历朝皇帝陈历年轻时勤于朝政励精图治,他立志要让历朝成为众国之首,所以当时历朝百姓和乐,安居乐业,人人都称赞历朝的管制。他声名远播,成为人们向往推崇的统治者。
那时民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得此帝者,国之大幸也。可到了晚年,许是早年太过辛苦,他变得昏庸无道,整日歌舞升平,将大权交给宦官主理。历朝人心惶惶,动荡不安。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河流轻淌,山林寂静无声。
原本静默的树林忽的传来打斗声,惊了林中鸟,鸟儿四处逃窜,哀鸣不绝于耳。
林中两人,一立一倒。
倒在地上的男子穿着黑衣满身是血,他无力的躺在地上睨着对面气定神闲的余不良,明明刚刚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斗,余不良却依旧从容自若,像是恰巧来这里看风景一样。
他挣扎着想起身,动作牵动伤口,身体不受控制的痉挛,口中又溢出鲜血,他不敢再动,只不服输的恶狠狠的瞪着余不良,这样才不输了气势。
可他的挣扎彷徨余不良根本不在乎。
“说吧,为什么要刺杀皇上。”沉默良久,余不良终于漫不经心的开口,例行公事的问了一句。
他弹了弹手袖上的灰,从始至终都没正眼看过地上的人。
“呵,区区阉人。”黑衣人嘲讽轻呵,摆明瞧不起余不良。他得意的笑,很有气节的不再开口,仿佛笃定余不良一定会追问。
见此,余不良冷漠的脸上忽的浮现一抹笑。真可笑,总有人以为自己拿捏住了别人的把柄而得意洋洋,可惜,这回他猜错了,余不良根本不在乎他刺杀的原因,就算那天他杀死了老皇帝,他也一样不在乎。
利剑银光乍现,横在黑衣男子脖颈旁。
余不良耐心告竭,看了看日头,他自顾自点点头,是时候结束了。
无聊,本来想和他多玩玩,奈何他的反应并没有让余不良觉得有趣。
无趣的事就该趁早结束。
原本镇定自若的黑衣人惊慌失措的看着余不良,他没想到余不良会直接杀人灭口。
“不想说就永远都别说。”余不良朝他友好的笑笑,笑容渗人。
许是得知自己定是活不成了,黑衣人突然放松下来,他目光悠远,有了倾诉的**。
“余不良啊,你知道吗,我家世代务农,祖辈苦不堪言,直到帝历上台,减赋税,轻徭役,我的父辈才轻松一些。”他顿了顿,忍着身上的疼痛支起身子,继续说道,“可也只是轻松一些,我家没有余钱,那年大旱,整整三个月没下一滴雨,土地裂了一掌宽的裂缝。收成不好,交不起税,可不交税是要充苦力的,就在全家人焦头烂额时,圣上下令,凡是大旱洪涝,粮食收成不好,当年的税务就不用交了。”
说到这,黑衣人笑了一下,眼里有憧憬有怀念。
“后来,圣上兴办学堂,鼓励人们读书,几乎不用花钱,父亲送我去读书,让我考取功名,辅佐圣上,”说到这,黑衣男子目光转到余不良身上,他脸上的怀念忽然变得扭曲,他凶狠的瞪着余不良,“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他才变成这样的,他该死,你更该死!”
鲜血不受控制的涌出,让他的话听起来含糊不清,但他依旧嘶吼着,控诉着他的无能为力。
他平静的面容激愤起来,“如今人不聊生,我杀了他,大家才能安稳!”最终他还是说出了刺杀皇帝的原因。
听到这,安静的余不良扯了一抹讽刺的笑。“既然那么难熬,就去下面伸张正义吧。”
手起刀落,在黑衣人错愕的目光中,余不良挥下了剑。血液喷涌而出溅了余不良一身,可他浑然不觉。
良久,望着地上人不肯闭上的眼睛,余不良喃喃出声,“你真以为自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
声音无限寂寥,带着嘲讽与难言的悲凉。
不过是一个意愤少年,世间苦难怎么会因杀一个昏庸皇帝解决。他的想法太简单,太美好。
一个真正悲悯的人,身于乱世知悲苦而不愤世嫉俗,要以己为轴,兼济天下。而地上的人,显然不是。
不再停留,余不良慢慢向山林深处走去。
任务完成,理智告诉他要回宫交差,但他就是莫名不愿离开。
他漫无目的的走着,脚下仿佛有千斤重。直到身边树木成荫,绿草丰饶,再无一丝人们踏足过的痕迹时,他才肯停下脚步。
他想静一静,思绪放空,就又想起了刚才那个死于他手的愤慨青年。
远山辽阔,无风无浪。寂静山林中,只不时传来乌鸦啼叫。
僵直的余不良忽的笑出声,开始是嗤笑,后来放声大笑,笑声在极静的绿林间显得格外诡异。
好笑,太好笑了。一个平庸之辈想着救民于水火之中,他想救人。哈哈,太好笑了,真是深明大义啊,真是博爱啊。
笑够了,余不良直起腰板,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他眼尾微红眼里有一丝茫然,像一个走失的孩童般无助。
“你这么善良,怎么不救救我呢。”为什么无人救我?
善意从他身边划过,却从不为他停留,难道他不配吗。
如果可以,谁想被万人唾弃千夫所指呢。
不知想到什么,余不良脸上的苦痛消失得一干二净。
既然无人救我,那就谁也别想被救,我要大家都在水火中,谁都别幸运,大家一起都痛苦,这样才公平。
余不良神色淡淡,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他又是那个万人望而生畏的东厂厂督。
隐约有脚步声传来,余不良察觉到身后的声响,握剑的手紧了紧。
余不良转身就看到了筋疲力竭但满眼放光的纪雨。
这种眼神余不良看过很多次,在有求于他的人身上,乍见时对他的皮囊满意的人身上,他下令封赏时下人的身上,太多太多,多的数不清了。可没有一次的目光是这样直白且赤诚的。
“小哥,公子,大侠,大哥,哥…”纪雨遥遥的喊了一连串的称呼,这该死的古代,到底叫什么合适啊。
一晃眼纪雨在这里生活了快十年了,嫡母讨厌她,府中无人管她,虽被忽视但她也乐得自在,纪雨不想改变,古代人很好,只是太拘束了,她更喜欢自在。这也让她不知如何和这个时代的人交流。
因为太肆意,纪雨总出门游玩,今天,她就来附近的寺庙祈愿,她希望某天能很奇迹的穿越回去。
今日许完愿,纪雨看时间尚早,就在寺院旁闲逛,然后,自然而然的,她迷路了。
当纪雨终于走到余不良面前时,就后悔了。
她刚才只远远的看到一个佩剑的青年,便急呼出声,现在看清余不良她懊恼不已。
这人长得十分好看,甚至十分正气,但气质太凌厉,让人觉得阴森森的。
本来纪雨走了大半天,早已汗流浃背,可余不良的一眼让她直接后背发凉,堪称消暑利器啊。
气场太足了,纪雨忍不住想退缩,但她不能退缩,这深山老林遇见一个人堪比天上掉馅饼,她一定要牢牢抓住这一根救命稻草。
“大…大侠,我迷路了,你救救我吧。”纪雨几乎要哭了,求你了,救救孩子吧。
怕余不良拒绝,纪雨趁他还未开口之际,赶快补充。
“不用太麻烦,只要走出这片林子就行。”说完,纪雨就双手合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余不良,渴望用真诚打动对方。
余不良淡淡打量着纪雨,直到把纪雨盯得头皮发麻,他才轻点下头,默许纪雨跟着他。
许是纪雨太恳切,也许是余不良不想再一个人胡思乱想,他破天荒的发了一回善心。
纪雨惊喜的要跳起来了,但是她还是忍住了,礼貌的致谢。
纪雨静静的跟在余不良身后,努力降低存在感,不给余不良带来负担。
眼前男子背影挺拔,仪态极好,面如谪仙。纪雨现在才来得及唏嘘,她来这里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如此俊郎的男子。
正在纪雨神游时,余不良忽然转过头来,“你,走前面。”
余不良皱眉冷漠说道,用眼神示意纪雨去前面。今天的他实在不在状态,怎么这么轻敌,在不确定纪雨身份的情况下,让她在身后,这简直是习武之人的大忌。
“啊,不必了,我在后面就行。”纪雨双手狂摆猛烈摇头,不想再让余不良照顾。
余不良不说话,只凉凉的看着纪雨,那眼神压迫感太强,纪雨害怕的悄悄退了半步。
余光看见一抹血红,纪雨低头寻找,便看见余不良骨节分明的右手手背破了个口。
“啊,你流血了。”纪雨惊讶的瞪圆眼睛。
余不良这才低头撇了眼伤口,应该是打斗中留下的,他不在意的将手掩在身后,语气平平,“不碍事。”
说话间纪雨早就找到了自己的手帕,作势就要上去包扎。
余不良不耐的闪躲着纪雨的手,不让她靠近。
看着余不良满不在乎的样子,纪雨煞有介事,“不行,一定得包扎,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纪雨忙改口,“咳,身体是斗争的本钱。”
纪雨对美好的事物总是格外珍惜,余不良的手那么好看,可千万不能留疤。
而余不良早已愣在原地,纪雨的口误他并未察觉。
这个陌生女子好像和别人不一样,不曾有人珍惜过他的身体。
见余不良不说话,纪雨大胆的抓住他的手包扎起来。
看着低头认真包扎的纪雨,余不良的心被不可名状的感情填满,渴望永远被这样温柔对待,又恐惧这份温柔消失。
麻木的伤口忽的恢复感官,触碰下传来疼痛,余不良下意识的缩了下手,便被纪雨立刻拉住。
对美的爱惜战胜了恐惧,纪雨勇敢抬头看向余不良。
“哥们儿,我求你了,你让我包扎吧,我已经很麻烦你了,你让我有点用处好不好?”纪雨哭丧着脸,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真情还是假意,余不良不愿再想,放任自己松懈一回。
“哥们儿?”余不良反问,眼里冰雪慢慢消融,有点点笑意。
纪雨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咳…就是兄弟的意思,就说明咱俩是好朋友。”纪雨挠挠头,胡乱解释。
下次一定得注意,不能这么鲁莽了,纪雨悔不当初。
“好了,我们走吧。”伤口处理好,纪雨忙岔开话题。
“嗯。”余不良不再追问,带着纪雨离开。
没多久,两人就走出了林子,没想到的是余不良竟然直接将她带到了市集。
“谢谢谢谢谢谢,万分感谢,大侠,谢谢你!”纪雨感激涕零,深深鞠躬表示感谢。
余不良望着纪雨离开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嗯,一个有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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