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擦着山尖往下沉时,安予晃悠悠回了院子。
江应沉已经回来了,正蹲在灶台边捣草药,石臼里的药草被碾得沙沙响,混着傍晚的风飘出清苦的气。
“我回来了。”安予往灶台边凑,从怀里掏出那个纸包,递过去时指尖有点发紧,“给你的。”
江应沉抬眼,放下捣药杵接过来,解开那个歪扭的结。
银白的鳞片躺在粗纸上,被夕阳照得泛着冷光,他指尖轻轻碰了碰,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触手冰凉,半点灵力也无,分明是寻常河鱼的鳞。
“这是……”
“我听集市上的人说,这东西对修行有用。”安予抢在他前头开口,故意垂下眼,声音放软了些,“知道你在修行,就买了。”
他心里清楚这是假货,说这话时却硬是挤出点“我很认真”的样子。
江应沉把鳞片放回纸里,包好放在灶台上,转身时眼神温和,却带着点语重心长:“安予,谢谢你的心意。但这东西……对修行没用的。”他指了指那纸包,“这些假物件,花钱买了不值当。”
安予早料到他会这么说,立刻耷拉下肩膀,像是被泼了冷水,声音闷闷的:“我就是想帮你……听他们说得那么神,还以为真有用。”他偷偷抬眼瞟江应沉,见对方眉头松着,没生气的样子,又补了句,“是不是很傻?”
江应沉瞧他这副模样,倒觉得有点好笑,伸手在他头顶轻轻揉了揉,掌心的温度透过发丝传过来,温温的。
“没有怪你。”他声音放得更柔,“知道你是好意,只是以后别再买这些了,浪费钱。”
头顶的触感很轻,带着点草木的清香气。
安予愣了下,耳尖忽然有点发烫,刚才那点恶作剧的心思瞬间散了,反倒生出点说不清的愧疚——这人明明看得通透,却还耐心哄他,自己倒像是在无理取闹。
他往后退了半步,避开那只手,却没抬头,低声问:“你……真的在修行?”
江应沉正弯腰收拾石臼里的草药,闻言动作顿了顿,过了片刻才嗯了声,声音轻得像被风吹过:“算是吧。”
安予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冬雪莲——净化灵力的药,原来真是为了修行。
只是这小郎中看着温吞,到底在修什么?又为何偏要在这深山里?
灶膛里的火渐渐弱下去,映得江应沉的侧脸暖融融的。
安予盯着他收拾草药的手,忽然想起那株冬雪莲,随口问道:“你今天找到冬雪莲了?”
江应沉“嗯”了一声,将捣好的药末装进陶罐,盖盖子时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找到了,在寒潭崖壁上,开得正盛。”
安予挑眉:“那怎么没摘回来?”在龙宫,便是千年灵草,也只消他一句话,自有虾兵蟹将去采,哪有“找到却取不到”的道理。
江应沉转过身,灶台上的油灯刚点上,昏黄的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冬雪莲有灵,认生。”他指尖在灶台边缘轻轻敲了敲,像是在回忆什么,“我靠近时,崖壁上的瘴气突然浓了三倍,还起了风,把雪莲花苞吹得缩成一团,像是在躲人。”
安予愣了愣。他见过的灵草,要么温顺,要么带着攻击性,这般会“躲人”的,倒稀奇。
“草木有灵,尤其长在绝境里的,更认心意。”江应沉笑了笑,语气里带着点对自然的敬畏,“强取的话,灵气会散,摘回来也没用了。得慢慢跟它熟络,让它知道我没有恶意才行。”
安予撇撇嘴,心里嘀咕:不过一株草,还挺讲究。嘴上却没说什么,只是看着江应沉往灶里添了根柴,火苗“噼啪”跳了跳,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的。
他忽然想起龙宫冰窖里那些堆成山的冬雪莲,个个灵气饱满,却从没人说过它们“认生”。许是人间的灵物,活得更小心些?
“那你打算怎么办?天天去看它?”安予问,语气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好奇。
江应沉往锅里添了瓢水,蒸汽腾起来,模糊了他的眉眼:“嗯,打算每天去送点清水,说说话。等它肯让我靠近了,再采不迟。”
安予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说不出的滋味。
这人连对一株草都这般有耐心,难怪当初会捡他回来,又容许他乱花钱了。
他没再追问,只是低头踢了踢灶边的柴火棍,心里却莫名冒出个念头——那株会躲人的冬雪莲,到底长什么样?会不会真的和龙宫里的那些不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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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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