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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梅雨季(2007年)

雨已经下了半个月了。

江烁背着半湿的书包站在巷口,青石板路上的霉斑像泼翻的墨汁,顺着石板的纹路蜿蜒蔓延,在他脚边洇出一片灰绿色的渍痕。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混杂着墙角青苔腐烂的气息,钻进鼻腔时带着黏腻的重量,仿佛能拧出一把水来。砖缝里钻出的野草被雨水泡得发胀,叶片上滚动的水珠坠落在水洼里,溅起的涟漪一圈圈漾开,又被新的雨水打碎。

“江烁!你站住!” 身后传来补习班老师中气不足的叫喊,声音被雨幕揉得发碎,像块湿透的棉絮砸在地上,连回音都懒得弹一下。老师的皮鞋踩在积水里发出 “啪嗒” 声,节奏越来越慢,显然是放弃了追赶。

江烁没回头,攥紧书包带钻进了巷尾的窄门。这是条被遗忘的捷径,两侧斑驳的白墙爬满了爬山虎,湿漉漉的叶片在风里打着卷,把阳光切割成零碎的光斑,落在积着水洼的地面上,晃得人眼晕。墙根处的排水沟堵了,浑浊的污水漫出来,在路面上积成蜿蜒的小溪,漂浮着腐烂的落叶和塑料袋。他十七岁的骨骼正在迅速抽条,瘦长的身影在雨巷里穿行时,像株被雨水泡得发涨的芦苇,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笨拙的灵活。

书包里的模拟试卷硌着后背,油墨味混着雨水的潮气,在棉布纤维里发酵成令人窒息的味道。又是 98 分,永远的第二名。父亲昨晚把试卷拍在饭桌上时,青花瓷碗里的梅干菜扣肉还冒着热气,油星子溅在试卷的红色批注上,晕开一个个丑陋的圆点。可那双眼睛里的失望比寒冬的井水还要凉。“陈露又是满分,” 父亲的声音像生锈的剪刀在割玻璃,“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 母亲在一旁默默收拾着碗筷,瓷碗碰撞的脆响里,藏着她欲言又止的叹息。

陈露。这个名字像枚潮湿的邮票,牢牢粘在江烁的青春期里。她是年级第一,是公告栏里永远挂在最上端的照片主角,是穿着干净校服走过走廊时,会让整个楼道都安静半拍的存在。江烁见过她在领奖台上的样子,白衬衫领口系着端正的蝴蝶结,阳光落在她微卷的发梢上,像撒了层碎金。她接过奖状时会微微歪头,嘴角扬起的弧度刚好露出两颗小虎牙,那瞬间连窗外的香樟树都像是挺直了腰杆。可此刻,这个名字只会让他想起补习班窗外那棵被雨水泡得发黑的香樟树,以及老师喋喋不休的 “你要向陈露看齐”。

雨丝忽然变密了,砸在头顶的旧伞上噼啪作响。伞骨有根是断的,用透明胶带缠了好几圈,此刻在风雨里发出 “咯吱咯吱” 的呻吟,像是随时会散架。江烁拐过第三个弯,眼前出现了那座废弃的蚕厂。

灰黑色的砖墙爬满了藤蔓,湿漉漉的叶片在风里摇曳,把墙面切割成深浅不一的绿色斑块。生锈的铁栅栏像颗颗豁牙,歪歪扭扭地守着颓圮的大门,有些栏杆已经彻底烂断,留出能容成年人钻进的空隙。“江南第一蚕厂” 的木牌早已被风雨剥蚀得只剩模糊的轮廓,几个残存的漆字在雨里泛着乌光,像只腐烂的舌头耷拉在门楣上。墙根处丛生的杂草间,散落着破碎的瓷片和生锈的铁针 —— 那是蚕农们曾经用来挑蚕茧的工具,如今锈得像块红石头。

这里是老城区的死角,据说民国时就有了,后来厂子迁去了新区,只留下这堆被遗忘的砖瓦,在连绵的梅雨季里独自发霉。江烁小时候跟着祖父来过一次,那时蒸煮车间还没彻底垮掉,他趴在蒸汽弥漫的窗口,看见巨大的铁池里浮着白茫茫的蚕茧,像泡发的银耳。祖父穿着蓝色工装,手里拿着长柄木勺,正往池里撒着什么粉末。“好的蚕丝要在沸水里煮足七个时辰,” 祖父的声音混着蒸汽嗡嗡作响,“蚕蛹的尸身会化成池底的淤泥,才能纺出最亮的锦缎。” 那时车间里还弥漫着蚕茧特有的清香,不像现在,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腐味。

此刻,蚕厂的铁门虚掩着,门轴处积着厚厚的锈迹,被雨水泡得发胀,轻轻一推就发出 “吱呀” 的哀鸣,像垂死的野兽在喘息。江烁犹豫了一下,身后隐约传来老师的脚步声,他咬咬牙,侧身挤了进去。裤腿蹭过铁门的铁锈,留下一道暗红色的印子,像道干涸的血痕。

厂区里比外面更暗。高大的厂房像蹲伏的巨兽,把天空挤成狭长的一条,雨丝从那道缝隙里斜斜地坠下来,在积水上敲出密密麻麻的小坑。空气中飘着股奇怪的味道,甜腻里裹着腥臊,像是烂掉的桑葚混着生肉的气息,江烁皱了皱眉,顺着长满青苔的水泥路往里走。路面上布满了裂缝,里面塞满了腐烂的树叶和不知名的碎屑,踩上去软绵绵的,像是踩在某种动物的尸体上。

他记得蒸煮车间的位置,在厂区最深处。那里以前有间值班室,或许能避雨。脚下的水泥地坑坑洼洼,积着的雨水倒映着厂房残破的屋檐,偶尔有风吹过,卷起几片腐烂的叶子,在水面上打个旋就沉了下去。左手边是一排废弃的仓库,窗户玻璃早已碎裂,露出黑洞洞的窗口,像一只只空洞的眼睛。江烁经过时,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窥视着自己,他加快脚步,皮鞋踩在水里的声音在空旷的厂区里格外清晰。

越往里走,那股怪味就越浓。江烁的心跳莫名快了起来,书包带勒得肩膀生疼,他却像忘了似的,脚步不停地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走。蒸煮车间的门是块锈得发红的铁板,边缘卷曲着,像被啃过的饼干。上面还挂着半截铁链,链环锈得粘在一起,随着风轻轻摇晃,发出 “哐当哐当” 的轻响。他伸手推了一把,铁板发出沉重的呻吟,缓缓向内打开,门轴处落下一阵铁锈的粉末,像红色的雪。

一股混杂着水汽和腐臭的热浪扑面而来,江烁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眯起眼睛适应车间里的昏暗。车间很大,空旷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被无限放大,回荡在高耸的房梁间。房梁上挂着几盏残破的灯泡,玻璃罩早已不见,只剩下锈迹斑斑的金属架,像绞刑架一样悬在半空。正中央是几个巨大的水泥池,池壁上爬满了墨绿色的苔藓,间或夹杂着白色的霉斑,像某种皮肤病。池里积着半池浑浊的液体,表面漂浮着一层灰白色的泡沫,像死鱼肚子的颜色 —— 那是用户描述里的 “蒸煮池泛着死鱼般的腐白”,此刻真实地呈现在眼前,比想象中更令人不适。液体里还沉着些黑色的块状物,看不清是什么,偶尔有气泡从深处翻上来,“啵” 地一声破裂,散发出更浓烈的腥气。

水汽从池面蒸腾起来,混着空气中的异味,在车间顶部凝结成水滴,又重重地砸下来。江烁感到有冰凉的液体落在睫毛上,他以为是雨水,抬手一擦,却发现那液体带着些微的温热,像眼泪一样 —— 水汽裹着尸臭凝成的雨滴,果然如描述中那般诡异。他的手指触到那滴液体,黏糊糊的,在指腹上留下一道湿痕,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腥甜。

他的目光被角落里的一堆东西吸引住了。那是堆积如山的蚕茧,大部分已经霉烂发黑,黏糊糊地缠在一起,像团巨大的黑色蛛网。有些蚕茧还保持着半白的状态,却已被霉菌侵蚀出蛛网般的纹路,仿佛某种生物的血管。而在那堆霉烂的蚕茧中间,躺着一个人。

江烁的血液瞬间冻结了。

那是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女生,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脸色白得像纸。几缕发丝粘在嘴角,随着她(或者说,尸体)的轻微晃动(或许是空气流动造成的错觉)微微颤动。江烁认出了那件校服,认出了那截露在外面的、戴着细巧银链的脖颈 —— 是陈露。银链上挂着的小十字架吊坠陷在颈窝里,被汗水和雨水泡得发亮。

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雨水还在不停地从房梁上滴落,砸在他的脸上、手背上,那温热的、带着腥气的触感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想转身跑,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膝盖发软,几乎要跪下去。眼睛死死地盯着陈露的身体,无法移开。她的右手垂在身侧,手指蜷曲着,指甲缝里塞满了黑色的霉斑。校服的袖子卷到了肘部,露出的小臂上有几道浅浅的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抓过。

陈露的校服被掀到了胸腹之间,露出的皮肤上沾着黑色的霉斑。她的左颈有一块青紫的痕迹,形状像只丑陋的手印,边缘还带着些微的红色,像是皮下出血还未完全凝固。而她的右肾部位,有一个狰狞的血窟窿,边缘的皮肉外翻着,像朵腐烂的花。暗红色的血液浸透了校服,在身下的蚕茧堆里洇开一片深色的污渍,有些血液已经半凝固,呈现出令人作呕的暗褐色,和黑色的蚕茧粘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江烁感到一阵眩晕,他扶住旁边的一根铁架,冰冷的锈迹粘在手心。铁架上还挂着些残破的丝绸,早已变成灰黑色,一碰就碎成粉末。就在这时,他注意到陈露紧握的左手。那只手蜷缩着,指缝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光,是金属的冷光,一闪而过,快得像错觉 —— 这正是那个悬疑钩子,暂时还看不出是什么,但足以让人在意。那光芒很微弱,却在昏暗的车间里异常醒目,像是黑暗中眨动的一只眼睛。

“咔哒。”

一声轻微的响动从身后传来,像是金属碰撞的声音。江烁猛地回头。

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人站在门口,雨衣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下巴线条紧绷着,皮肤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那人手里拿着一张锡箔纸,正低头专注地包裹着什么东西,动作缓慢而有条不紊,仿佛在进行一场精密的手术。锡箔纸反射着从门口透进来的微光,隐约能看到里面包裹的东西形状不规则,像是块带着棱角的石头,还在往下滴着什么液体,落在地上的积水里,晕开一圈圈淡红色的涟漪。

江烁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他死死地捂住嘴,生怕自己叫出声来。手心的冷汗混着铁锈,在脸上蹭出一道深色的痕迹。雨衣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包裹的动作停了下来,缓缓地抬起头。

帽檐下的阴影里,江烁看不清那人的脸,却看到雨帽内侧的反光处,印着一个清晰的图案 —— 青瓷色的鱼纹徽记,线条流畅,鱼嘴微微张开,像是在无声地咆哮。鱼纹周围还有些细密的回纹,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那徽记像是用某种特殊的颜料绘制的,在潮湿的环境里非但没有褪色,反而愈发鲜亮,透着一股阴冷的邪气。

是凶手!

江烁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个念头。他转身就想跑,可脚刚迈出一步,就被地上的藤蔓绊倒了,重重地摔在地上。膝盖磕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发出 “咚” 的一声闷响,疼得他眼前发黑。书包里的东西散落出来,铅笔盒 “啪” 地一声裂开,里面的文具滚得满地都是。一支金属钢笔在地上滑出老远,停在离雨衣人不远的地方,笔帽脱落,露出闪亮的笔尖,像把微型的匕首。

雨衣人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脚步声踩在积水里,发出 “咕叽咕叽” 的声响,像踩碎了什么柔软的东西。江烁能闻到那人身上传来的、和车间里一样的腥甜气味,越来越近,越来越浓,仿佛有无数只腐烂的手在往他鼻子里钻。那人的步伐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每一步都像踩在江烁的心脏上。

他慌不择路地爬起来,膝盖的疼痛让他踉跄了一下。他看到旁边立着一个蚕架,上面还挂着些干瘪的蚕茧,像一串串黑色的果实。蚕架是用粗木头做的,虽然有些腐朽,但依旧很沉。江烁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脚踹了过去。“哗啦” 一声巨响,蚕架轰然倒塌,无数的蚕茧和朽木朝着雨衣人砸去。有几只干瘪的蚕茧擦着江烁的脸颊飞过,带着一股陈腐的气息。

趁着雨衣人被挡住的瞬间,江烁转身就跑。他记得车间后面有一排蒸汽管道,是以前用来给蒸煮池加热的,现在虽然废弃了,但管道之间的缝隙或许能藏身。他弓着腰,在弥漫的水汽和散落的杂物中穿梭,耳边能听到雨衣人被砸后的闷哼,以及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蒸汽管道上布满了铁锈,有些地方还挂着水珠,他的手臂不小心蹭过,被烫得生疼,留下几道红色的印记。

蒸汽管道很烫,大概是雨水渗入了什么地方,让管道里残留的水汽受热蒸腾起来。江烁的手臂被烫得生疼,他却顾不上了,拼命地往管道深处钻。管道之间的空间狭窄,只能容一个人匍匐前进,他能感觉到冰冷的管壁贴着脸颊,水汽模糊了他的视线。管道里弥漫着一股铁锈和蒸汽混合的味道,呛得他直咳嗽。他的校服被管道勾住,撕开一道口子,冷风灌进去,让他打了个寒颤。

身后传来雨衣人沉重的呼吸声,越来越近,仿佛就在耳边。江烁咬紧牙关,加快了爬行的速度。膝盖和手肘被粗糙的管道磨得生疼,皮肤应该已经破了,但他感觉不到。前面出现了一道铁门,是管道的出口。他伸手去推,铁门纹丝不动,上面的铁锈像干涸的血迹。江烁急得用肩膀去撞,“哐当” 一声,铁门终于被撞开一条缝。

他侧身挤了出去,手心却被铁门边缘的锈漆狠狠刮了一下,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江烁低头看了一眼,手心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皮肉外翻着,鲜血涌了出来,混着铁锈的颜色,红得发黑。血珠滴落在地上,瞬间被雨水冲散,留下一道淡红色的轨迹。

他顾不上包扎,拔腿就往厂区外面跑。身后的车间里,隐约传来雨衣人低沉的低语,那声音被雨声和风声切割得支离破碎,却还是清晰地钻进了江烁的耳朵里:

“…… 祭河神的孩子该换了。”

江烁不敢回头,他能感觉到雨衣人就在身后,那道青瓷鱼纹徽记像一只冰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的后背。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和汗水、泪水混在一起,流进嘴里,又苦又涩。他的肺部像个破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喉咙干得冒烟。

他跑出了蚕厂,跑过那条青苔遍布的小巷,跑回了喧闹的街道。雨还在下,江南的梅雨季似乎没有尽头。街上车水马龙,霓虹灯在雨幕中晕开一片片彩色的光斑,与蚕厂的黑暗形成鲜明的对比。可江烁却觉得,那些光亮都带着虚假的温度,照不进他心里的恐惧。江烁的手心在流血,血滴落在人行道上,很快被雨水冲刷干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书包丢在了蚕厂,陈露的尸体、雨衣人的徽记、那句诡异的低语,像梦魇一样缠绕着他。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双腿发软,跌坐在一家店铺的屋檐下。店铺的卷帘门拉下了一半,里面透出昏黄的灯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江烁抬起头,看着雨幕中模糊的街景,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牙齿不停地打颤,发出 “咯咯” 的声响,他想控制,却无能为力。

他逃出来了,却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更深的漩涡。陈露紧握的左手里藏着什么?那个青瓷鱼纹徽记代表着什么?“祭河神的孩子” 又是什么意思?无数的疑问在他脑子里盘旋,像一群嗡嗡作响的苍蝇。他想起小时候祖母讲过的故事,说这条河每年都要献祭一个孩子,才能保证来年风调雨顺。那时他只当是吓唬小孩的鬼故事,可现在,那句 “祭河神的孩子该换了” 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中了他记忆深处的恐惧。

雨还在下,砸在屋檐上,发出单调的声响。江烁低头看着自己手心的伤口,那里的铁锈和血迹已经凝固,像一个丑陋的印记。伤口周围的皮肤开始红肿,一阵阵刺痛传来,提醒着他刚刚经历的一切不是梦。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随着那场雨,随着那个废弃的蚕厂,随着陈露冰冷的尸体,已经悄然改变了。而那个藏在雨衣下的凶手,还在某个角落,窥视着这一切。

不远处的路灯下,一个穿着红色雨衣的人撑着伞站在那里,身影模糊。江烁的心脏猛地一缩,以为是那个雨衣人追来了。他紧张地屏住呼吸,直到那人转身走进一家便利店,才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可那份恐惧并没有消失,反而像藤蔓一样,缠得更紧了。他知道,从他撞进那个废弃蚕厂的瞬间起,他的人生就再也回不去了。那个穿着干净校服、一心只想考第一的江烁,在看到陈露尸体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一个被恐惧和疑问驱动的躯壳,注定要被卷入这场黑暗的漩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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