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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蚕厂余音(2007回溯)

蚕厂的蒸煮池泛着幽绿的光,像一口熬了百年的药汤,池壁结着层青灰色的垢,用指甲刮开能看到底下暗红的渍,是经年累月的血和蚕蛹黏液混在一起的痕迹。十六岁的江烁攥着那枚铜蝉,蝉翼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腥锈味从指缝钻出来,混着桑叶腐烂的酸气,在潮湿的空气里发酵成令人作呕的味道。他是跟着那道晃动的手电光进来的,光束在蚕架间穿来穿去,像条不安分的蛇,照亮了挂在架上的干蚕茧,个个饱满得像胀破的脓包。

“周家地下室... 孩子...” 陈露的指甲突然掐进他的小臂,力道大得像要嵌进骨头里。她的校服下摆浸在血泊里,暗红的液体顺着砖缝往蒸池的方向爬,在散落的蚕茧上洇开,像朵朵骤然绽放的桃花 —— 这抹江南意象里的惨烈,让少年江烁的牙齿开始打颤,后槽牙咬得发酸,舌尖却尝到铜蝉的腥锈味,像含着块生锈的铁。

话音未落,一声闷响震得蚕架簌簌发抖,挂在架上的干蚕茧纷纷坠落,砸在地上发出 “噗噗” 的声响,像被捏破的眼球。陈露的身体突然软下去,后脑涌出的血泡在她的发间,像串饱满的桑葚,黏稠的液体顺着发丝滴在江烁的手背上,烫得他猛地缩回手。江烁瞥见那根砸下来的木棍,粗粝的木头上缠着圈暗红的布条,末端的磨损处露出青黑色的木纹,像极了祠堂藻井的横梁,木纤维里还嵌着些细碎的金箔渣,是藻井雕花上脱落的装饰。

“躲好。” 陈露最后看他的眼神,睫毛上沾着的血珠滴在他手背上,烫得像火。江烁猛地钻进最密的蚕架后,桑叶的碎末落进衣领,痒得他直想咳嗽,却死死咬住嘴唇 —— 铜蝉被他含在嘴里,腥锈味顺着舌尖蔓延,九年之后回想起来,那味道依然像条冰冷的蛇,盘踞在齿间,每逢阴雨天就隐隐作痛。蚕架的竹竿上还缠着去年的蚕茧,有的已经空了,只剩下薄薄的壳,碰一下就簌簌掉渣,像老人干枯的皮肤。

雨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橡胶靴踩在积水里发出 “咕叽” 的声响,像在嚼什么黏腻的东西。江烁透过蚕架的缝隙看出去,那人的左腕晃着根红绳,绳端的金铃随着动作轻轻颤动,发出细碎的嗡鸣 —— 和三年前在河岸边捡到的那枚铃铛一模一样,只是这只的铃声里,裹着浓重的血腥气,铃身内侧刻着个极小的 “周” 字,被氧化得发黑。

木棍被扔在地上时,江烁看清了上面的刻痕 —— 是朵简化的青瓷鱼纹,鱼眼的位置嵌着颗极小的铜钉,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光。他的心脏猛地一缩,这图案和祠堂供桌的雕纹如出一辙,只是尺寸更小,像被人用凿子硬生生刻上去的,刻痕边缘还留着新鲜的木刺,说明刚刻不久。木棍的中段缠着圈医用胶带,胶面上沾着几根灰白的头发,长度和周显宗的头发吻合。

“孕早期器官更嫩。” 雨衣人蹲下身时,兜帽的阴影遮住了脸,只露出戴着乳胶手套的手,正撕开陈露的校服。手套的食指处有个细小的破洞,露出里面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蜡黄色。江烁的目光撞进那道旧疤 —— 陈露右腹有块半月形的疤痕,边缘泛着淡粉色,显然是多年前留下的,此刻正被新的血渍覆盖,旧疤的缝合线痕迹呈鱼骨状,只是针脚更稀疏,像是新手的试作品。

雨衣人拿出的锡纸在手电光下泛着诡异的银光,像冥河的粼波。锡纸的边缘有些发卷,沾着点暗绿色的粉末,是蒸池里的藻类残骸。当刀刃划破皮肤的瞬间,陈露的身体突然抽搐了一下,血珠溅在旁边的蚕茧堆上,洇开的形状像极了三月盛开的桃花,在惨白的蚕茧衬托下,妖艳得令人窒息。江烁数着那些血渍的扩散速度,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直到整堆蚕茧都被染成深浅不一的红,像幅被雨水打湿的水墨画。

“可惜了这胎。” 雨衣人嘀咕着,手里的动作却没停,手术刀在他指间灵活地翻转,像在表演一场恐怖的魔术,“周老先生要的是鲜活的,差一天都不行。” 他用锡纸裹住取下的右肾时,江烁注意到陈露右腹的旧疤边缘,残留着极细的缝线痕迹 —— 是鱼骨针法的雏形,每针的倾斜角度都带着熟悉的弧度,只是针距更宽,透着生涩。雨衣人的袖口露出半截透析管,透明的管子里,液体正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泛着淡淡的浑浊。

铜蝉突然从齿间滑落,砸在青砖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像块冰投入沸水。江烁的心脏瞬间停跳,他看到雨衣人猛地回头,橡胶靴踩过积水的声音越来越近,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太阳穴上。积水里倒映出雨衣人的轮廓,高大而臃肿,像个移动的坟包,兜帽下的阴影里,隐约能看到口罩的系带勒进皮肤的红痕。

“出来。” 雨衣人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闷得像从坛子深处发出的。兜帽的边缘反射着手电光,照亮了半张戴着透析口罩的脸,呼气阀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在下巴的位置投下细小的阴影。口罩的边缘沾着点白色的皮屑,是长期佩戴摩擦产生的,靠近耳根的地方,露出一小截银鱼吊坠,和周百川长衫上的暗纹同款。

江烁转身钻进蚕架深处,桑叶的碎末迷了眼,他在黑暗中摸索时,指尖触到块潮湿的木头 —— 是根从祠堂拆下来的藻井木,上面的雕花还很清晰,是缠枝莲纹,缝隙里嵌着暗红色的粉末,在指尖搓动时留下沙砾般的触感。后来他才知道,那是 1997 年的血渍,早已干涸成泥,却依然带着铁锈般的腥气。木头上还粘着片极小的丝绸,是周妻当年旗袍上的料子,蓝绿色的缎面在光线下泛着珠光。

雨衣人的脚步声在身后停下,江烁能听到锡纸摩擦的声响,还有金铃偶尔发出的轻响,像死神的催命符。他屏住呼吸,看着那只戴乳胶手套的手从蚕架缝隙伸进来,指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脚踝 —— 那只手的虎口处,有块月牙形的疤痕,是被手术刀划开的旧伤,和沈医生手术记录照片上的一模一样,连疤痕边缘的分叉都分毫不差。

蒸池的方向突然传来 “扑通” 一声,像有什么东西掉进水里,水花溅在池壁上,发出 “啪嗒啪嗒” 的声响。雨衣人骂了句脏话,声音里带着不耐烦,脚步声渐渐远去,橡胶靴踩过血渍时发出 “滋滋” 的声响,像在撕一张浸了水的纸。江烁瘫在地上,看着陈露的血在蚕茧上继续蔓延,直到把整个蚕架都染成暗红色,像条凝固的血河,在青砖地上画出蜿蜒的支流,最终汇入蒸池的方向。

他捡起地上的铜蝉时,发现蝉腹的刻痕里嵌着片细小的皮肤组织,是陈露的,带着温热的余温。铜蝉的翅根处还挂着根红绳,是从陈露的校服口袋里勾出来的,绳端系着个极小的布包,里面装着撮干桑叶,是她家乡的特产。远处的河道传来木桨划水的声音,带着金铃的轻响,渐渐消失在雨幕里,桨声的节奏很特别,三快两慢,是周家乌篷船特有的暗号。江烁知道,那艘乌篷船正载着罪恶驶向河心,而他嘴里的腥锈味,将在未来的九年里,成为挥之不去的梦魇,每逢阴雨天就会准时浮现。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蚕厂的破窗照进来时,江烁抱着那枚铜蝉蜷缩在蒸池边。陈露的血已经在青砖上凝成暗褐色,像幅诡异的地图,每个分叉都指向不同的蚕架。他摸出藏在鞋底的刀片,那是用来削铅笔的,刀刃上还留着削木头的痕迹。他在手臂上刻下今天的日期 ——2007 年 6 月 13 日,旁边画了只简易的蝉,翅膀的位置留着空白,像在等待什么被填补。血珠从伤口渗出来,滴在铜蝉上,顺着刻痕渗进去,像给这枚冰冷的金属注入了生命。

九年后的江烁坐在审讯室里,指尖划过手臂上早已模糊的疤痕,那里的皮肤比周围的更粗糙,像块被反复搓揉的树皮。窗外的河水泛着和当年一样的绿,水面漂浮着今年的新蚕茧,被水流冲得团团转,像无数个找不到方向的灵魂。他突然明白陈露右腹的旧疤是什么 —— 是 1997 年那场 “祭祀” 留下的,当时她才十岁,被当作 “备选品” 做了**实验,而自己体内跳动的这颗肾,不仅延续了他的生命,更承载着两代人的血海深仇,每一次跳动都在提醒他不能忘记。

蚕厂的蒸煮池早已被填平,上面种满了向日葵,花盘朝着太阳的方向,像无数张仰望天空的脸。但江烁总能在午夜梦回时,闻到那股混合着福尔马林和血腥的气味,还有蒸池特有的藻类腥气,三者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他记忆里最恐怖的味道。铜蝉的腥锈味还在齿间徘徊,像在提醒他:有些债,必须用血来偿;有些秘密,即使过了九年,也终究会浮出水面,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潮湿与阴冷,将所有罪恶冲刷干净,不留一丝痕迹。

雨衣人兜帽下的半张脸在记忆里渐渐清晰,透析口罩的呼气阀上,沾着点不易察觉的蓝绿色漆末 —— 和那枚刻着 “1997. 祭” 的青瓷扣,来自同一个地方,是周家老宅地窖的木门漆。江烁握紧审讯室桌上的铜蝉,九年未散的腥锈味里,突然多了丝熟悉的福尔马林气息,像有人在暗处,正用那双戴着乳胶手套的手,缓缓拉开新的序幕。他能想象到那双手此刻正在做什么,或许正拿着手术刀,在某个隐秘的手术室里,重复着九年前的动作。

陈露的血在蚕茧上洇成的桃花,终究没能等到结果。那些被染红的蚕茧后来被当作垃圾烧掉了,烟灰飘了很远,落在河面上,像场迟来的雪。但少年江烁在那个雨夜埋下的种子,却在九年的时光里长成了参天大树,根系深扎在水乡的泥土里,缠绕着周家的罪恶,吸收着那些被掩盖的秘密,等待着彻底破土而出的那天。而那枚铜蝉,就是打开一切的钥匙,带着九年未散的腥锈味,指引着他走向最终的审判,让所有被埋葬的真相都重见天日。

审讯室的灯光突然闪烁了一下,江烁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变形,像那个雨夜的雨衣人。他从证物袋里取出那根从铜蝉上解下来的红绳,布包已经干瘪,但干桑叶的气息依然清晰,带着江南春天特有的清甜,与记忆里的血腥气形成诡异的对比。他知道这场跨越九年的追逐还没结束,雨衣人兜帽下的脸虽然已经清晰,但背后的网络还像蚕架一样错综复杂,每个节点都藏着新的罪恶。

窗外的雨又开始下了,和九年前的那个夜晚一样缠绵。江烁把铜蝉贴在胸口,感受着金属的凉意透过衬衫传来,像陈露最后那个冰冷的眼神。他想起雨衣人掉落的那片锡纸,后来被他偷偷收了起来,藏在老家的房梁上,锡纸里还残留着极细的肾组织,DNA 鉴定显示与他体内的那颗肾完全匹配。这个真相像把双刃剑,既证实了他的猜测,又让他陷入更深的痛苦 —— 自己的生命,是用陈露的死亡换来的。

蚕厂旧址的向日葵在雨中微微倾斜,花盘里的籽粒饱满得像要炸开。江烁知道,当太阳再次升起时,他将带着这枚铜蝉,重新走进那个充满血腥与秘密的蚕厂,不是作为旁观者,而是作为复仇者,用九年未散的腥锈味,唤醒所有沉睡的罪恶,让江南水乡的河水,终于能冲刷掉那些暗红色的印记,露出清澈的底色。而那枚铜蝉,将在阳光下展开完整的翅膀,填补当年少年江烁留下的空白,完成这场迟到了九年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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