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郁律看着童枳似乎一脸平静，但他微微上扬的眉头，泄露了他内心的错愕。
妈妈？为什么是妈妈？这个孩子不是童枳的前结婚对象生下的吗？为什么孩子叫童枳妈妈？齐郁律想起高中生物课上写着男性beta的怀孕率为30%。童枳是个男beta，他可以怀孕。而为了掩盖孩子是他生下的事实，童枳撒了一个又一个谎。
齐郁律顿时替童枳脑补出一场被人骗身骗心，意外生下孩子，为了躲避流言蜚语，逃回这座小城，独自将孩子抚养到大的悲情戏。
是谁？谁让童枳生下了孩子？
是谁抛弃了童枳？
是谁害他吃了这么多苦？
不管是谁，齐郁律都不会放过他！
齐郁律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他取下没有声音的耳机，用他一贯冷静的语调问：“童枳，出什么事情了吗？叫了你几声都没听见。”
童枳觉得齐郁律没听见那声“妈妈”。电话早已挂断，童枳试了两次才把手机塞进口袋：“是金多的幼儿园老师。今天回去的时间会有些晚，我拜托朋友帮忙照看，需要和幼儿园老师说一下。”
“金多？”
之前酒楼里的人基本都认识金多，但齐郁律刚来不知道金多是谁。童枳一时间有些心虚，刻意强调了一下金多的姓氏：“呃对，我的孩子叫童金多。”
“挺有意思的名字。”齐郁律记得童枳不是个爱财的人。为什么孩子叫金多？因为那个人渣姓金吗？
童枳不想在齐郁律面前谈论孩子，于是干笑了两声。
可齐郁律偏偏提起了兴致：“金多是男孩还是女孩，是beta吗？”
“是男孩，omega。”
“那你朋友呢？”
“是女beta。”
齐郁律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满：“你让一个女beta照顾男性的omega孩子，不太方便吧。他几点放学？”
童枳没听出来这两句话之间有什么关系，但他还是老实回答：“下午3点。”
齐郁律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点点头：“行，我知道了。”说完齐郁律推开楼梯间的门，大步流星走了，仿佛只是路过随意和童枳交谈两句。可是谁会没事路过酒楼顶层的楼梯间？
童枳还在纳闷齐郁律为什么问他金多的放学时间，没留神这些细节。
下午两点半，齐郁律要求提前出发，童枳只能跟上。
上车后，童枳和齐郁律一同坐在后排，距离齐郁律那么近，童枳浑身上下都有些不适应。他给自己拉起安全带，算是找点事情做。
齐郁律看着他忙，对着司机报了一个地址。童枳听着觉得有些耳熟。
这不是幼儿园的地址吗？金多就在那里上学。齐郁律怎么知道的？
童枳汗毛都竖了起来，齐郁律还知道什么？他警惕地看向齐郁律。
齐郁律淡定解释：“酒楼人事那里有你的资料，小朋友的幼儿园也写了，我提前查了一下地址。工作毕竟是临时安排给你的，孩子交给朋友带，你也不一定完全放心。带上他和我们一起去吧，我让言朗提前订好了酒店，在那边住一晚。聚餐的时候，酒店有男omega员工看着小朋友。晚餐八点半结束，你就能自己陪着他了。”
童枳一时竟有些不敢相信，齐郁律竟然关照员工到这种地步。可是带上金多，就意味着金多会和齐郁律见面！会不会露陷？会不会被发现？童枳本能地想要拒绝。可他转念想到金多小心翼翼地向他打探“爸爸的信息素什么味道”时的样子，又犹豫了。
金多怕童枳伤心，很少问关于爸爸的事情。但童枳知道金多对他素未谋面的父亲充满了好奇。齐郁律在K城的工作预计还有一周就要结束。下一次再来时间未定。这可能是金多为数不多能和他父亲见面的机会。或许留下一点印象，并非坏事。
车子已经发动。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童枳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放学后，其他小朋友陆续离开。金多牵着老师的手走进保安室。他一屁股坐在板凳上，翻开包里的绘本等着瑶瑶阿姨来接他。
结果书才翻了一页，金多就听见老师叫他：“金多你看！你爸爸来了！”
金多站起身，踮着脚，扶住保安室的桌子，向窗外望去。马路对面，童枳从一辆四轮车上下来，快步向幼儿园大门走来。
果然是妈妈！
“老师再见，保安叔叔再见！”
“哎，金多你书包没拉上！”
金多抱着绘本，奔向童枳，一边跑一边叫：“妈妈！妈妈！妈妈你来接我呀！”
童枳张开手接住了飞扑过来的金多：“嗯，今天开不开心？”
金多跑得有些气喘：“本来有些不开心的。但是……但是你来接我我就开心了。”
“好，妈妈也很开心。”童枳取下金多的书包，帮他拉好，抱着金多向马路对面走去。他和金多说：“妈妈能来接金多是因为妈妈的新老板人很好，他让妈妈带着金多一起去隔壁市，这样妈妈就不用担心金多一个人在家，也不用麻烦瑶瑶阿姨了。上车之后金多要和叔叔问好，知道了吗？”
“妈妈，叔叔就是新老板吗？”
“是的。对了，在车上金多不可以叫妈妈哦。”
金多点点头说：“我知道的妈妈！”说完他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是爸爸！”
童枳拉开车门，金多乖乖坐进车里，他和齐郁律对上视线，立即用甜甜的童音大声说：“叔叔好！”
齐郁律微微一笑：“你好。”
金多顶着一头小卷发，脸小小的，眼睛又大又圆，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微微上翘，唇色偏红，唇珠明显，看上去特别精致可爱。
齐郁律觉得金多的上半张脸简直长进了他的心坎里，忽闪忽闪的黑眼睛几乎和童枳一模一样。可惜下半张脸似乎随了那个人渣。
但为什么看上去那么眼熟？
齐郁律抬头，在后视镜里看见了自己的鼻翼，嘴唇和下颌。
“齐总，这是我儿子金多。”童枳关上了车门，他看向齐郁律，神情似乎很紧张。
齐郁律明白为什么每次提起孩子时，童枳都那么小心，好像他要把童金多吃掉一样。因为童枳竟然找了一个和他长相相似的人发生关系，生下了童金多！
齐郁律真是不知道该拿童枳怎么办了。
他对着童枳点点头，说：“很可爱。”
“谢谢叔叔！”童金多立刻对着齐郁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叔叔你的薄荷味特别好闻！”
齐郁律稍稍收敛了一下信息素中的占有欲，释放出一些安抚的气息。他回应：“你的冰片味道也特别好闻。”
之前齐郁律就注意到童枳身上omega的信息素，一开始还以为是童枳的对象，后来认为是童枳的孩子，如今见到童金多算是验证了齐郁律的判断。
童金多听到夸赞，立即打开了话夹：“叔叔你知道冰片呀！你真厉害！班上其他小朋友都说我是薄荷味的，还有人说我是辣椒味的。我解释了好多好多遍他们都不听……”
童枳看到齐郁律手上的一沓文件，难得打断了童金多：“好啦金多，安静一会儿。你要不要喝点水？”
“喝！”
童枳从金多的小书包里拿出印着奥特曼的吸管杯，翻开盖子递给金多。
车厢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金多咕嘟咕嘟喝水的声音。
童枳怕金多乱动有危险，他抱着金多，让金多坐在自己腿中间。
齐郁律手上拿着文件，视线却落在童枳和童金多身上。金多含着水，脸颊鼓鼓的，然后一口咽下。齐郁律想起过去童枳喝水时，也喜欢嘟嘴。
童枳伏在金多耳边悄声嘀咕了几句，金多偏头看了齐郁律一样，而后点点头。他放下水杯对着齐郁律说：“对不起叔叔。我刚才太吵了。”
齐郁律回了句：“没关系。”
童枳教出来的孩子和他本人一样，过分礼貌，然而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和叛逆。他们总能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情。
就像在童枳惊呼中突然蹦下座位的童金多，他眨巴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齐郁律，拉住齐郁律的袖口晃了晃：“叔叔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齐郁律没有拂开omega的手：“可以，你问吧。”
“叔叔，你的信息素是薄荷的，那你认识信息素是薄荷巧克力味的人吗？”
童枳假装观察车上的地毯，他暗自后悔，他就不该骗小孩。但谁知道齐郁律是薄荷味的！金多是冰片，还那么喜欢薄荷味，这就是血缘吗？
“我不认识。”
“好吧。叔叔你吃毛毛虫吗？”童金多眼中的期待稍稍暗淡了，但他很快调整好了心情，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小包彩色软糖，包装袋上褶皱很多。估计在口袋里放了很久，总是伸手进去捏捏，但不舍得吃。
齐郁律没有和小朋友抢东西的习惯：“我不吃，谢谢你。”
“叔叔你尝尝嘛！吃个糖再工作会做得更快的！爸爸在家工作每次都会吃我的薄荷糖。”
童金多撕开包装，捏出一条红绿双色的“毛毛虫”，递给齐郁律。对方不得不摊开手掌接住了。
软糖外层白色的糖粉被掌心的温度融化，那种黏糊糊的触感，童枳不敢想齐郁律会有多恶心。
“金多，齐叔叔不吃！”
童枳赶紧抱过金多，又飞快拿走了齐郁律手心的软糖，从金多的包里翻出一包湿巾抽了一张塞进齐郁律手里：“对不起啊齐总，金多今天太高兴了，他有点兴奋。他很喜欢你。”
齐郁律握住手心的湿巾，他看着童枳手里的糖说：“不要紧的。”
“好吧，叔叔你竟然不吃。”童金多垂头丧气地坐回座位上。
齐郁律擦干净手心的糖渍：：“你很喜欢软糖？”
“是呀！”金多把糖塞进嘴里，甜甜的糖粉化开，牙齿一咬，酸甜的青苹果味在口腔中爆开，“我很喜欢的。”
“嗯。”齐郁律不再说话，低头看文件。
金多窝在童枳怀里窝在妈妈怀里，享受着糖果的甜蜜，好奇地打量着处理工作的齐郁律。
童金多吃完，靠在童枳怀里慢慢睡着了。
等距离酒店还剩下十多分钟车程时，童金多才悠悠醒来。他絮絮叨叨地和童枳着聊天，声音很小，但齐郁律听感敏锐，童金多的话一字不落地全进了齐郁律的耳朵。
“爸爸，今天在幼儿园……爸爸我都五岁了，不会害怕的……爸爸……”
文件还剩下一半没处理。然而印在白纸上的铅字如同漂浮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怎么也看不清。齐郁律的脑子有两个人在说话。一个是毕恭毕敬的童枳，他说“孩子四岁了”；还有一个是童金多，他说“我都五岁了” ……
齐郁律看向后视镜里，自己下半张脸旁，低头温柔注视着童金多的童枳，几乎要气笑了。
先骗他说结婚，又骗他孩子是别人生下，没想到连孩子年纪都是谎报的！
还有什么是真的？
除了他们六年前切切实实睡过的那一晚还有什么是真的！
什么订婚，什么意外，什么人渣，通通都不存在吧？
存在的只有一个童枳想要努力隐瞒的真相——
金多可能是他的孩子，对吗？
长得像他，连信息素的味道都像他！
齐郁律目送童枳领着金多下车，前往酒店办理入住。他捻起一根掉落在座位上短而卷曲的头发。纤细的发丝在密闭的车厢中微微颤抖着。齐郁律打电话通知言朗的声音却分外冷静：“去找一份童金多的DNA样本和身份证明，明天送去亲子鉴定中心。”
童枳：金多金多，金子多多！
齐郁律：你不是个贪财的人！
童枳：啊？有谁不喜欢钱吗？
齐郁律转身掏掏口袋，拉出一沓卡：我有很多钱，喜欢我。
童枳：倒也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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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个故事不应该两万字写完吗，怎么越写越多了（抓头大叫ing）
另外祝大家万圣节快乐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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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Ch4青苹果软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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