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到口的食物怎么没了,尸傀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停拍着脑袋,嘴里支支吾吾道:“饿…饿…饿…”
它反应不过来,倒是给了三人一点时间。
第五茗啐了一口唾沫,道:“好家伙,竟是能说话的品种。”
随即,朝官满银命令道:“官老爷,袖子里的牌子!!快点!!!”
官满银急道:“哦…好好,我在找了…”
与此同时,图根眼明心灵,立马从板车上抽出一把匕刃,替第五茗松绑,道:“茗道长,先前是我们愚昧无知,这遇见不得了的东西了,我们实在没辙,请您大人有大量,救我们一命。”
第五茗点了点头,沉默不语,静静看着前方分析情况。
尸傀越来越多,图豆和初寿佷能躲藏奔跑的空余地儿越来越少。
官满银和图根因身旁有她这名鬼差在,死气甚浓,倒是没有多少尸傀找来,可也并不是没有。
须臾,官满银举起一块通体黑亮的牌子,道:“茗道长,找到了。”
在图根的帮助下,第五茗身上绳索也终于全部割断。
第五茗站起身,抖掉身上的断绳,掀展衣襟,漏出腰间闪闪发光的两件法器,准备来一番大动作…
蓦地,她的动作生出两分迟疑,双手蜷缩停顿,须臾,一手指尖在通印上摩挲,一手五指紧拽爻仁,仿佛是在做一场异常艰难的抉择。
片刻之后,她叹了一口气,终是将裙褶拉了回来,盖住。心中叹念:差点糊涂,你们不该再卷入我的命事中了…
两三只尸傀跃起扑来,目标很明确,是官满银和第五茗。
图根亦眼疾脚快,一脚踹倒一只,顺他动作,官满银击其不意,双手也帮着推倒了一只。
见状,第五茗抽出背上的哭丧棒,挥出两击,敲晕了这两只尸傀。
她严阵以待,以哭丧棒面对渐渐逼近的其他尸傀,同身旁人,答道:“我不能保证…都可以活下。”
或许,你们会死。
再或许,我们都会死。
抽空,她瞧了官满银一眼,想起官满银命格簿子中那一道与她羁绊的命数,心中想着:生死之劫…原来在这里。
那一眼,官满银被她盯得一愣一愣的,他不知第五茗这一眼的意图在何处,手上拿着通冥牌,没询问用途,未顾及保命,如此生死一线的时刻,竟神不守舍,生出了一丝局促。
图根感恩道:“多谢茗道长。”
不能保证,便是有机会。
他不算愚笨,当即品味出第五茗话中意思是愿意救他们,脸上情绪波动,激动难耐,与往日的图根判若两人。
瞧那样子,若是允许,他估计还会跪下给第五茗磕头拜大礼。
他紧忙道:“接下来,我们应该如何做,还请茗道长指示。”
第五茗手中哭丧棒一挥,驱退身侧靠近的几只尸傀,绷直手臂,抵在一只没回过神的尸傀额间,笑道:“这些东西精明着,专找活人。”
活人?
官满银和图根听到这两字,以为她要他们屏住呼吸,于是慌忙举起一只手,遮住口鼻,隔断呼吸。
第五茗噎了一下,笑了笑,视线落在官满银手中的通冥牌,示意道:“不用这样做,没有用的。”
二人放下手,官满银问道:“没有用?”
图根由着第五茗的视线看过去,瞧见通冥牌,道:“茗道长给爷的牌子,是对付这东西的宝物?”
第五茗轻轻点头,道:“差不多吧,反正牌子是能帮上点忙。”
“官老爷手中拿的牌子,你们几人,待会儿一人握上一点。切记!一定要碰到牌子,还得拿稳了,不能松手。”
“在这个地方,除非真的死了,否则只有持拿它入内,才能算是真正地隐盖活人气,没了气息,这些东西应该是一时半会儿找不上你们的麻烦…”
说话的这段时间,她手中哭丧棒猛地朝前用力,戳破尸傀额间皮肉。
尸傀似有感知,身体突然发愣,跟着用尽全力,以额相拼,虽没能撼动哭丧棒和第五茗的那只手臂分毫,却是蛮劲儿不小,令人疲惫。
解释完通冥牌的用途,又探出这批尸傀的虚实,第五茗望向这批尸傀,示意道:“至于它们,我可以暂且拦上一拦。”
闻言,图根右手单拎出两指,夹上官满银递来的通冥牌,随即,朝左右两侧大喊道:“图豆!镖爷!!来这方,茗道长有办法对付他们,保我们性命。”
也就这一句话的功夫,图根证明了,通冥牌,确实有用。
三人这方,尸傀闻声扑面袭击,却不再直奔官满银了。
尸傀奔到三人跟前,生生地转了一个弯,避开了通冥牌的庇护范围内,独独地,都只寻上了第五茗一人。
无辜受牵连,这一批尸傀,就变得有些胀眼。第五茗见二人引来的尸傀,都朝她张牙舞爪得扑来,眼皮又在红纸压迫下,跳不起来。
心情不得疏散,眉心受难,鼓动了一阵,她想起遗漏的嘱咐,提醒二人道:“少说话…实在不行,说小声点,这些东西听得见,能跟着声儿寻上猎物。”
图根嘴唇半张,忽而闭上,重重点了点头。
官满银一同点了点头,会意其令。
尸傀围涌,图豆和初寿佷仍堵在外围,容不得三人拖拖沓沓地说来说去。
保命的法子给了出去,第五茗不再犹豫,双手握住哭丧棒,猛一使劲儿,一棍敲晕了面前那只还在发晕的尸傀,接着朝前挥击数棒,击倒了几只附近的尸傀,又打走了闻声上前的几只尸傀,为前方撤退的两人开路。
图豆较为机灵,一窜一跳,没多久,绊倒在图根面前,气喘吁吁,哭诉道:“图根…呜呜呜呜,怎么办啊?那些“人”,好像要吃人,我方才差点就被咬上一口了。”
官满银和图根将人拉了起来。
图根掰出图豆的两根手指,夹住通冥牌,镇定柔声道:“这是茗道长的宝贝,需得肌肤碰上,那些东西便寻不到,也就不会再咬到你了。”
这话他刚说完,初寿佷连滚带爬,跌到了第五茗背后。
图豆像是找到了依仗,学着方才图根的做法,将初寿佷的手指夹在了通冥上。
初寿佷心有余悸道:“这是什么?”
图豆道:“宝贝。”
图根补充道:“茗道长的。”
官满银解释道:“压活人气息。”
听得身后动静,第五茗击打尸傀之时,来不及思索,顺口答道:“通冥牌。”
初寿佷有口无心,嘀咕道:“怎么听着像是阴间的东西,哪门子的宝贝啊?居然会取一个不吉利的名字…”
其余主仆三人,脸色微微一凝,倒是没有多大变化。
因为,比起「通冥牌」这个名字,眼下,四个大活人的气息,是否真的能接二连三消失,又是否真的能躲过尸傀攻击,更为让他们上心。
自初寿佷握上通冥牌那刻开始,尸傀们出现了异常,他们嗅不到气味,只能闻声而动,犹如水中飘荡的浮萍,无根四散,没有一个目标。
几人大喜。
又在第五茗的安排下,四人屏声敛气。
尸傀于静谧的鬼道中,纷纷无脑地,逐渐寻向挥舞哭丧棒,仍咋咋作响的第五茗。
第五茗忙啊。
近百的尸傀,都围着她扑腾,打晕了的,没过多久,又醒过来,找她麻烦,没打晕的,隔着老远,听见她的动静,磕磕绊绊奔了过来。
好不壮观…
一轮又一轮,第五茗左一棒,右一棒,好不容易打出一个空隙,趁尸傀没有追上她,慌忙摘下发髻枯枝上的冥钱黄纸,胳膊夹住哭丧棒,双手将其展开,高举在头顶,步子轻缓,闪身躲避围堵她的尸傀。
她将自身气息和动静,消在了鬼道中。
少时,尸傀在火圈周围寻不到一个活人气息,也找不到一丝动静,有一部分,便渐渐地往来处走去,留下的一部分,继续在这边乱荡。
一会儿,开始三三两两地游走在车队周围。
终于松了一口气,第五茗踮起脚,慢慢地,穿过尸傀,挤靠近拽着通冥牌的四人身旁。
站定,她手中比划,单手持拿平整不折的冥钱黄纸,小声问道:“大家可有受伤?”
四人摇摇头,同样小声道:“没有。”
尸傀越绕越散,越走越开,困在他们几人周围的只剩一两只尸傀。
图豆瞧了眼第五茗头上举的东西,劫后余生,打趣道:“茗道长,你手上的这份宝贝,和死人钱真像啊。”
初寿佷瞧了眼第五茗手上的东西,眸光疑惑,仿佛在说,‘这不就是死人钱吗?’
不多时,第五茗也抬眸看了一眼,解答道:“这个啊,冥钱黄纸,的确是死人钱。”
图豆“啊”了一声。
图根状似无意道:“茗道长的宝贝,模样看着,名字听着,都阴森森的。”
第五茗不避讳,却没直言,道:“道门如此,许是前几辈的人,品味不太好,眼光有些独特吧。”
图豆和图根未言。
一时之间,此间人不说话,鬼不叫,静谧得异常。
初寿佷挪了挪身子,随口找了一个话题,打破沉默道:“茗道长,可以说说通冥牌是何物吗?”
他声音不算小,尸傀脚下齐齐转了方向,都朝这边走来,第五茗低吼道:“说话小声点!!会把这东西招来。”
她心里想的却是:保命都来不及,还要顾虑此刻尴尬…?
有病吧。
尸傀的动作,令初寿佷诧异,他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嘴。
幸而几人中,还有一个省心的。
图根指向后方板车,建议着。
板车!!
第五茗竟是把这个好地方给忘了。
那板车周围虽然游荡着三五只尸傀,但板车之上,算不得鬼道之地,板车内空空荡荡,尸傀碰到车橼,会犹如撞树的飞鸟走兽,调转一个方向游走。
也是这一指,众人才发现,原来事情早生出异象在提醒他们。
那一路哼唧的骡子,不知何时都闭上了嘴,安安静静,完全不像一个正常的骡子。
见状,第五茗深明其意,点了点头,示意此法妥当。
于是,五人一起,躲上了板车。
车上比起车下,容易让人心安卸下防备。扫了眼车旁的尸傀,初寿佷锲而不舍,小声问道:“茗道长,这通冥牌是什么宝贝?”
这时,细心的图根,另一手正在通冥牌上,沿纹路摸索,他道:“上面是字吗?”
都什么时候了,居然有闲情问无关紧要的问题…白了初寿佷一眼,第五茗转身守在板车尾,道:“我道门的通行令牌。”
一并回答了图根的问题,她道:“嗯,上面是刻了我的名字。”
现下,她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急需立即着手探查。
尸傀出现在鬼道,实在有些突然,还有一点不可思议。
对于只有魂身的小鬼来说,尸傀那是相当危险的东西,一旦两者相遇,若无厉害的鬼仙相护,小鬼必死无疑。
一手举冥钱黄纸,一手握哭丧棒,她一边应着那二人的问话,一边倾身观察尸傀的模样,心道:青白紧致,和渔小娘死后形态相似。
是同一批尸傀??
不对…单单这几只身上的衣料,磨损都不同。
不对!!
这几只漏出的肌肤明显有撕咬,它们与渔小娘不是同一只尸傀导致的!!
难道,是有一只尸傀主…
尸傀主,顾名思义,尸傀的主子。
和寻常尸傀有所区别,被尸傀主残害的人,会在丧命后,肉身立即变成尸傀。
这种尸傀不需要异数引发,只需要借助尸傀主身上的邪厉执念,通过伤口间传染,便能瞬间发生变化。
第五茗探出哭丧棒,轻轻在一只尸傀的颈后敲了敲,打算震出守护尸身的地魂,问一问情况。
谁知,几棒子下去,那尸傀却是没有丝毫反应。
心中一惊,她腹诽道:地魂呢?!
这些尸傀的地魂去哪里了??
此间游走的几只尸傀,不仅异变后模样相似,且嘴里都念道着一字——“饿”。
第五茗分析着:被吃了?
难道尸傀主是饿死鬼?
不对…若是饿死鬼,为何不将这些活人肉身吃尽?尸傀主吃的什么…为何能一并销毁了三魂?
此时暂且安稳,第五茗便把更多心思放在了尸傀一事上,对于初寿佷和图根的问话,多的,她便没有再言语了。
那方,初寿佷却没打算到此作罢。
第五茗正思考着,他吞吞吐吐,找了别的话题,打扰道:“牌子摸在手里可真凉,没想到是宝贝…”
这回,图豆替第五茗,应了初寿佷一句话,道:“好东西…自然是有些奇怪的。”
图豆的积极,截断了初寿佷后半段,犹豫之间没能及时说出口的内容。
初寿佷又无力,又心焦地在众人身上看来看去,游移不决,试图再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把没说完的话,引出来讲讲。
而另一边,刚调侃了初寿佷的图豆,虽能一句话轻松脱口而出,但面上神情,他却一点也不轻松。
方才那句话,其实更像是他对自己讲的。
可惜,好像没有什么用,他的心里,并不这样认为。
因为他的目光,随他话结束后,不停地瞟向第五茗头上的那张冥钱黄纸。
期间,他还忍不住喉间干吞干咽,掩饰紧张,比之初寿佷的迟疑之色,有过之而无不及,宛若见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不过终是没再张开嘴。
图根手指摸在通冥牌的牌面上,再次描绘了一遍,喃喃道:“第…五…茗…”
官满银眼色不明,似暗沉,似担忧,不安地补充道:“还有两字…”
如此紧张的时刻,四周尸傀环绕,闹不好,他们都得进尸傀的肚子,四人竟然有闲情逸致,研究通冥牌。
守在板车尾,第五茗仔细着四周尸傀的一举一动,没能察觉到几人的神情异样。
堪堪过耳了一遍几人的话,她越发觉得这些凡人的行为,太过呆愣了。
临到死期,居然还在按照命格簿子中的性情做事。
于是,懒得搭理后面四人,她继续专注地研究着这群尸傀。
半晌,图根面色愁虑,思索再三,不确定唤道:“鬼差?第五茗?”
第五茗下意识应道:“下官在。”
好家伙!
通冥牌上的鬼画符,想不到叫图根给摸出了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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