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郡乃是大安国的人间仙境,东南明珠。
其辖域有两绝,一是四通八达的风雨江,二是景胜瑶池过水湖。
过水湖是五千年前,大盛国时期,二十二岁宰相携招风雨江两岸百姓,共计二十余万工,一同疏浚水泽上葑田,挖凿出的人工湖。
总计周围三十里,千倾湖光,并东西各一条河道和泥坝,东河旱季排河水,西河雨季引江水。
如是,保风雨江风调雨顺,天平地安。
至于风雨江,则是整个大安国的水运命脉。
它保障皇室的享用,百官的俸粮和京都兵、民的食粮,且各地每年向京都运送大量的粮食和物资,都是走风雨江运载。
富有南来北往,灯影桨声,河蕴人间千古景,更是神荡心驰,水乡渔火,世称天下第一绝之景。
此处便利,此间美景,人鬼行至此处,免不得赞叹一句:“诚彼娘之独绝!”
然而,此刻的风雨江,却了无生气,哀默沉沉。
江水之中,一行两百零一只鬼魂,浩浩荡荡,没有如黑白无常来时一样,穿山而过,而是顺江水而上,准备绕过石料场山脉,再顺水赶往下游的平安村土地庙。
几日放晴,加上熊熊烈日,让水势小了很多,但是,水流依旧很湍急。
行进的队伍,在水里得到了温度上的纾解,却是越走越慢。
本来耷耳垂脑的队伍,有鬼耐不住这行程的缓慢,开始窃窃细语…
“我们这就算是死了吗?”
“早知道那半个馍我应该吃了,如今脚下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女鬼挽紧手腕上的链子,在袖口摸索了半晌,似要摸出那半个馍来。
她身后的男鬼,奋起劲儿向前,伸出手托起女鬼的胳膊,道:“娟儿~我扶着你,会不会轻松一些?”
娟儿道:“好像没有什么用…”
男鬼手上又使了两份力,牙齿紧咬,像抬石料般,艰难行了两步,追问道:“娟儿,现在呢?脚下可轻松了些?”
娟儿没感觉到男鬼手上的动作,在听见男鬼粗喘的声音时,侧过头,才发现男鬼劳累的面容。
十分感动,她却垂眼摇头道:“宝子哥,没有用,脚下还是虚软得紧。”
宝子有些难过,诧异道:“怎么会?”
他们两刚成婚,便遇到了风雨江发大水,既没有洞房花烛夜,也没来得及恩爱两相宜,就要共赴黄泉。
娟儿是一个好姑娘,宝子很喜欢,现在一起做了鬼,宝子也还当娟儿是她妻子一样照顾。
没想到他本最引以为傲的力气,却是在此时此刻,帮不上对方半分。
宝子无奈低头,歉疚道:“娟儿…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你跟我一起来石料场的,若是你留在村子里,就不会…”
“宝子哥,娟儿是…自己想跟来的。”
娟儿因宝子的关心,异常害羞。
一副新婚小媳妇模样,她面上喜悦,嘴上安慰道:“我能自己走。”
“不累的…只是走得慢一些。”
前后看了一眼,她道:“大家好像也没什么力气…”
宝子道:“我再试试,一定能让你轻松一点。”
娟儿低头不语,脸色羞红,不再言语。
倒是他们前方的一位年长鬼,毫无眼力见地劝道:“别费力气了,这事以前听路过村子的道长讲过,鬼魂看着轻,身子却是重得很。”
“鬼差大人也是鬼,为什么鬼差大人能走得很轻松呢?”
稚嫩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小孩鬼。
那小孩鬼把看见的一幕都问了出来,他身后的大人双手猛揽了过,想阻止他说话。
然而,他脚下却稳稳当当,并没有受他人牵连,还向前走了一步。
“嘘!不要多嘴,不要议论鬼差大人…”
小孩鬼身后的男人,见撼不动小孩鬼,改了策略,言语劝道:“小轩,你忘了阿爹怎么教你的吗?活着,要听官大人的话,现在死了,也得听官大人的话。”
小轩睁着大大的眼睛,点了点头,问道:“阿爹,鬼差大人也是官大人吗?”
小轩阿爹道:“嗯,他也是官大人。”
小轩道:“官大人会给我们发馍吗?”
小轩阿爹似有什么不好的回忆,神情惊恐道:“会的…所以你要好好听话,闭紧嘴,官大人才不会找你麻烦,还对你好。”
小轩道:“阿爹,我听话,鬼差大人是不是就不会拿他的大棒子和大钩子打我了?”
双手比划着,在他阿爹白中泛青的脸色中,他道:“像刚刚在石料场打傻子和倒霉蛋那样,我不用挨打。”
“嘘!可长长心吧!!”
刚才劝解娟儿和宝子的年长鬼出声制止。
看见小轩阿爹和小轩都闭上了嘴,他继续道:“石料场那一幕你们是眼瞎了吗?”
听他提起这事,以他们为中心,前后十几只小鬼,都侧耳倾听了过来。
这年长鬼神神叨叨道:“酆小洪和鬼差打起来,那鬼差可是没讨到半点好…我记得路过村子的道长曾说过,我们村金光闪耀,有仙人投胎降世,我猜啊…这傻…这酆小洪,指不定就是道长嘴里的仙人降世。”
一鬼应和道:“仙人投胎?
又一鬼道:“命也这么不好?”
一穷鬼哭道:“做神仙的,难道也没得选吗?”
…
随着年长鬼的话题,渐渐地,众鬼相互低声闲聊上。
一妇女鬼呛声道:“都说了,那道士是假道士,就你们偏偏要相信。”
年长鬼争辩道:“你个乡野村妇,道长的话,活着的时候,你是油盐不进,现在死了,预言都应验了,怎的你还要污蔑道长!”
妇人毫不示弱,扯着嗓门嚎叫,反驳道:“若不是你们这群人当初被假道士哄骗,非得听他的话,留下蒲小明和酆小洪,指不定我们村还不会这么倒霉!”
在平安村,她和年长鬼门对门,却不是邻和里睦,她瞧不惯年长鬼的人精样,年长鬼瞧不起她寡妇独居,尖酸抠搜。
年长鬼道:“懒得和你说,愚蠢不堪。”
妇人道:“我还不想和你争,莫名其妙,人都死了,在这里跟我说什么仙人降世。”
“有本事让我再活一世啊!”
一男鬼帮喝道:“我们村的确没什么好运,仙人不仙人的,和我们好像也没半点关系,又不会对我们好…好歹,活着的时候,我们还有官大人可怜,给馍给银,现在死了,水都没得喝,渴死了…”
一鬼顺势嘲笑道:“他就是神仙,还不照样是傻子。”
一鬼回忆道:“要不是蒲小明非要养着,他指不定早死,成短命鬼了。”
末了,他总结道:“酆小洪不管怎么看,都不像仙人,”
又一鬼道:“你别说,哈哈哈,那道士要真的有两把刷子,也该是蒲小明看着更像是神仙。”
她旁边的一鬼附和道:“对对对!!我早瞧着蒲小明像山里出来的邪仙…哈哈哈哈。”
“孤儿一个,酆家两口子收留她后,不仅怀中的胎儿,从福胎变成了一个痴儿,两口子还死在山里,连个全尸都没有,多瘆人啊。”
说完,这鬼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
队伍中声音越来越大,从两三个交头接耳,到人声鼎沸,越来越热闹,一发不可收拾…
不知不觉竟生出几分怨气,黑灰的烟气从鬼魂中飘起。
埭桡在前方引路,专心致志,一路下来竟未回头一次,自然没看见这一情况。
埭骰又学艺不精,根本看不懂。
他瞧了两眼,听见小鬼们聊得火热,还事不关己地主动走到酆小洪身旁,好奇道:“喂,酆小洪…你身前真是个痴儿?”
酆小洪没搭理他。
埭骰见酆小洪一脸冷漠,也不觉对方姿态无礼,反而为了缓解尴尬,径直向前,走到第五茗身旁,找补道:“喂,蒲小明…你身前真是个倒霉蛋?”
第一次,第五茗不想在回地府的路上,搭理引渡的鬼差。
她白了埭骰一眼,揶揄道:“埭骰大哥,你这两个问题,当真是妙啊…”
抬手指了指自己,她才继续道:“你觉得我看着像是个倒霉蛋吗?”
见埭骰挑眉凝视,还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第五茗僵硬地把手放了下来。
她揣在袖口边,嘴角一抽一抽道:“你猜对了。”
埭骰追问道:“酆小洪生前也真的是个痴儿?”
你脑子真没问题吧!
第五茗还没把这句话,暴躁出口,便听见埭骰叹息了一声。
她一怔,一滞,一侧头。
便看见埭骰满目同情之色,道:“你们两的命好惨啊,上天对你们太不公平了…”
第五茗“啊”了一声,心道:什么情况?
做鬼的可怜做过仙的?
这时,酆小洪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评语道:“身愚心清,倒还不算太差。”
埭骰没听清,转身问道:“你说什么?”
酆小洪却并不打算搭理埭骰。
一如方才,他讲完那句话,便沉默不语,面上也毫无波澜。
他一副并未说过话的冷模样,让埭骰生出幻听的错觉。
埭骰也不纠结,悻悻然,回过身,专心走水路。
倒是第五茗回过神来,抬手擦眼,苦笑赞同道:“好一个身愚心清,是我狭隘了。”
埭骰被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一阵懵,又靠近第五茗身边,道:“他刚刚说话了?”
第五茗点点头。
埭骰揉了揉耳朵,道:“你两说什么呢?”
“那话是什么意思啊?”
“你们不是痴儿和倒霉蛋吗?怎么还文绉绉的…”
“读过书?”
“你们怎么就成痴儿和倒霉蛋了?”
“他们为何要这样说你们?”
“你们…”
第五茗默默翻了一个白眼,甚是认同酆小洪对埭骰态度。
埭骰又问了一阵,越问越远,见第五茗也不理他了,脑子又被自己的问题绕糊涂了,于是也给自己扔了一个白眼。
第五茗一怔,安慰道:“埭骰大哥,我们没说什么,刚刚是在夸你呢。”
埭骰冷静下来,道:“我乃白无常,你们两个不过是刚死的小鬼,何须你们来夸赞我。”
埭骰面上端正着,心里却是喜滋滋。
第五茗道:“都说做鬼嘴甜,黄泉一路才走不偏。”
“埭骰大哥要是不喜欢听这些话,那我们不说了…”
那厢,第五茗话音还没落下,埭骰便忙道:“哎哎哎,我没说不喜欢,只是…只是…”
第五茗道:“只是你面子薄。”
“对,我是有点面子薄。”
埭骰点点头,嘴角笑容难掩,道,“不过…我也许你偶尔夸夸我两兄弟。”
第五茗开始翻起嘴皮子,词不断气,胡乱夸了起来。
一时间说这么多话,她越来越累,声音也就越来越小,然而,前方队伍中,针对第五茗究竟是不是「邪仙」,却越吵越凶,越争越大声。
争执的双方,一边是以前处处针对第五茗和酆小洪的村民。
他们说着说着,便把平安村一百九十九口人,此次石料场丧命的事,全怪罪在了第五茗头上。
另一边是以挑起话题的年长鬼为首。
他们因为相信当年过村道士的话,坚定地认为第五茗和酆小洪之中一定有一人是仙,平安村能在风雨江大水之际幸存下来,也是受仙人福泽庇佑。
队伍行进虽没有被耽误,埭骰的思绪却被前方队伍中争执的问题吸引。
他没空搭理身旁第五茗的马屁话,看着前方队伍,吐槽道:“蠢,实在蠢…比我还蠢,没一个聪明的。”
呃…
埭骰的声音实在不小,第五茗第一反应,以为是在嘲讽她。
她白眼直翻:你蠢得比他们还浮夸,这夸赞你的话,我都快编不出来了。
还没来得及了解清楚埭骰为何突然如此,她便听见对方自言自语,道:“果然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无知小鬼。”
“世上根本就没有邪仙,若说是仙君,哪有仙君会给自己选这种命数的。”
“想我兄弟二人上任时,天界文曲星君过奈何桥,那阵仗多壮观…”
“连上官都说了,仙君历来下凡最会享受,是万万不会过苦日子。”
“像文曲星君这般福泽的仙君下界,天界都要安排天君、星君…一生相护,哪里会有道法这般高深的仙君,会自己下去过苦日子的。”
“愚蠢至极!”
第五茗听到此处,诧异道:“天权星君又被人帝求下去了?”
她心中却嘀咕道:这人帝是不是也太贪心了…算算时间,和上次未免挨得太紧了吧。
酆小洪突然上前,垂首往第五茗偏了偏,小声道:“风雨江水灾,人界损失惨重,天界未提前示警,作为补偿,便派了天权星君下界。”
他是在为第五茗解惑。
第五茗猛然转身,站住脚步,道:“你怎么知道!”
你不是也刚死吗?
而且,肉身凡胎时,你明明就在我身侧…
没等第五茗把余下的问题说出口,埭骰不合时宜地打断道:“你们两很熟吗?怎么老是嘀嘀咕咕…”
“哎哟”
“哎!怎么回事儿…”
“啊!”
“宝子哥~”
“娟儿,小心!”
“小轩!”
“呜呜呜…阿爹…”
“啊啊啊…”
“哎哟喂…”
一片哀怨声在第五茗和埭骰身后响起。
两人回身,才看见水里摔倒一片的鬼魂。
队伍前方,埭桡捡起索命钩,气冲冲走来,质问道:“怎么回事?”
“酆小洪!蒲小明!怎么又是你们!!”
“你们两又在干什么!!”
看了眼水中的鬼魂,第五茗心中了然,能拉得倒一片鬼魂的还能有谁,自然只有她身后这位恢复了法力的仙君。
第五茗回身,果然看见事情的源头。
原本属于牵制她的那一段铁链,现在被绷得紧紧的,落在了酆小洪的一只手里。
听见众鬼哀嚎,她有一些些愤怒:还是仙君吗?行事太荒唐了。
酆小洪眼中没有歉意,眼眸星碎,一闪而过,刻着第五茗的身影,漏出了些许紧张和担忧。
紧张?担忧??
第五茗眉头微蹙,她看见了酆小洪这份情绪的出处。
这仙君果然是冲我来的!
她下意识抬手,准备质问酆小洪。
随着她抬手时,被铁链掣肘的局促,她身体有向后微微倾倒之势…
“叮”!
第五茗脑海中,倏地反应过来,现下这一幕,罪魁祸首是她。
因为她刚刚突然停住了步伐…
一鬼之身,比不过百鬼之重,若不是身后的群鬼被铁链拽倒,那倒下的便会是她。
登时,第五茗心下赧然…
酆小洪此举是在护她啊。
他是因为她一人,拉倒了千钧百鬼。
她却还那般想他…
正准备道歉,她眼前却突然一黑,被酆小洪半揽进怀中。
第五茗:“…”
居然吃鬼豆腐,她不想道歉了。
须臾,她便听见头顶传来酆小洪的声音,道:“得罪了,上君。”
第五茗嘀咕道:“想吃鬼的豆腐,也不说修副好身体,硌死了…”
好事没有,坏事一大堆…
伴随第五茗的这一语,周围响起了一大阵子的“噼里啪啦”声。
震耳欲聋,声音刚断,又响起一串小小的“噼里啪啦”声,偶尔还紧跟一两声雄鸡打鸣。
风雨江面上,随着“噼里啪啦声和鸣叫音”,慢慢地,被浓烟掩盖。
随之,硝火味渐渐地充斥鬼魂鼻翼。
第五茗双眉紧蹙,这才反应过来时发生什么事了。
她不安地询问道:“幽魂最怕出棺送葬,我们遇上了?”
酆小洪“嗯…”了一声。
所谓出棺送葬,就是字面意思,棺材抬出屋,送入地下埋葬。
但这出棺送葬却有六宝,叫阴鬼喜爱,让幽魂忌惮。
一宝,雄鸡坐棺;二宝,全木尸棺,三宝,七两七钱;四宝,开路鞭炮,五宝,买路纸钱和福谷福米。
其中一宝和四宝,雄鸡鸣叫声与开路鞭炮,都是用来提前驱赶幽魂,开辟阴路。
五宝中的福谷可以退避不愿离开的幽魂 ,作为补偿,路上洒下的买路钱和福米,允许幽魂们在送葬事毕后随意拾取。
是以,第五茗能够光凭声音和气味,便辨别出是发生了何事。
突然,又是一阵细雨落下的声音,队伍中叫喊声此起彼伏。
不少谷粒正簌簌砸入风雨江中…
从前至后,越撒越密集,导致空荡荡的江面上,群鬼们避无可避。
埭骰被福谷砸得龇牙咧嘴。
他在队伍里疼得直叫唤,道:“哎哟~疼死了,疼死了…”
他掀起遇险时下意识盖在面上的冥钱黄纸,漏出眼睛,在硝烟中搜索道:“埭桡…埭桡…”
“怎么办?”
“我把冥钱黄纸贴脸上了,怎么没有用…”
埭桡也好不到哪里去,急促答道:“我也不知道…上官大人就提过一嘴,他说不重要,我也就没有记入心里。”
闻言,第五茗,沉沉呼出一口气,道:“真得好好学学啊,不然光有德心也没用。”
两无常鬼差都如此狼狈,更何况那一群刚死的鬼魂。
小鬼被抛洒在送葬队伍两边的趋避谷粒,击打回水里,他们歪七扭八地蜷缩着,嘴里只能无力地哭喊着。
眼下光责备两无常也无济于事,第五茗手上动作一过,割腕放血,瞬间烧出金辉。
鬼身霎时变轻,她身姿灵活地从酆小洪怀里退了出来,歉意道:“多谢仙君好意,只是这些小鬼毕竟同乡一场,死后再受折磨,的确是太苦了些。”
酆小洪怀中空落,神色忧虑。
他眼睛看向第五茗腕间的光辉,克制地唤道:“上君…”
声音太轻,让人一晃而过。
第五茗早已蹲在埭骰身边,扯下他脸上黄纸,手上急急剥着埭骰的白色无常服。
她无奈道:“埭骰大哥,这趟结束,回去找你上官好好学习,不然会出大祸的。”
手上动作加速,她道:“我走这条路多,这些事我也熟,便先替你上官教教你。你若是心存谢意,记得之后到了野**,为我去买上几壶茶酒。”
埭骰疼到无力,道:“蒲…蒲小明,你真的会?”
身上白袍被第五茗扒下一半,他面上又拧又羞。
哭喊了半晌,眼见衣服就要被剥净,他挣扎道:“你干…干什么脱我衣服…”
“是不是要用「喜」冲「阴」?”
“我是还未娶亲,你的确生得也还算将…将就。”
“我不介…介意…”
“可这么多鬼在呢?现在做…做,不太好…好…”
“而…而且我没钱带你去写姻缘…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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