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人鱼的第三天，喻以笙已经能熟练控制尾巴，游向自己想去的各个方向。
——也仅仅学会了游泳而已。
因为没有大鱼教导，其它生存技能依然为0。
喻以笙刚刚变成小人鱼的时候，首先确认了自己的手。
天真的以为没有变成鱼鳍，就万事大吉。
后来才发现，虽然手没有变成鱼鳍，但手指根部长出黏连的薄膜，类似鸭子的蹼。
这层薄膜能够让人鱼手掌更好的拍水，防止指缝被水流冲击造成伤害。
却导致手指无法灵活自如的活动，玩剪刀石头布只能出布那种。
喻以笙当鱼的经验尚浅，每次遇到猎物习惯性伸手去抓。
结果，总因为手指活动受限，只能眼睁睁看着猎物从掌心挣脱。
尝试了好几次，喻以笙能够100%确定，人鱼绝对不用手捕猎！
可他不知道正确的狩猎方式，身边也没有鱼能告诉小鱼崽。
妈妈缪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身体虚弱，再加上害怕自己长时间在污水中活动，会失去理智攻击鱼崽，所以没办法离开珊瑚巢穴。
前两天，喻以笙模仿她从前的样子，带着氧气和海草回到巢穴。
然而妈妈吃了海草，情况没有丝毫改善。
为了让妈妈尽快好起来，喻以笙打定主意：今天必须带一些有营养的食物回家！
海水中能见度特别低，喻以笙漫无目的游了一会儿，无法确认猎物的具体方向。
就算偶然发现小鱼小虾，还没等伸手去抓，它们已经消失在黑漆漆的海洋。
“呜嘤。”
喻以笙发出声音，轻轻叹了口气。
不敢叫太大声，害怕吓到自己。
刚变成人鱼时，喻以笙乐观地劝说自己：人鱼上半身像人，应该也能说话吧~
他尝试说人话，结果发现人鱼的内部构造与人类不同，没有支撑复杂语言体系的发声器官。
这样也就罢了。
当他信心满满、气沉丹田，准备开口惊艳所有鱼的时候，耳边却听到一声响亮的：
“呜嘤！”
喻以笙：？？？
哪来的嘤嘤怪啊！
他不敢置信，又捂住嘴轻轻叫了一声。
‘呜嘤’声通过手掌传入耳中，更清晰了。
[怀疑鱼生.jpg]
喻以笙很难接受这道柔柔弱弱、仿佛每时每刻都在撒娇的叫声，因此尽量不发出声音。
即使很想开口，也总是小小声，只有周围一小片海域能听到。
此刻，他刚刚因为找不到猎物，‘呜嘤’叹了口气。
突然，前方混沌的海洋亮起微光，看形状应该是一只大水母！
记得曾经在海洋科普视频看到过，水母其实是肉食动物，营养成分肯定比海草高很多。
而且那朵水母会发出微弱的光，看起来比浑浊恶臭的海洋干净一些。
“呜嘤！”水母！
喻以笙朝大水母游过去，同时叫了一声。
水母听到他的声音，巨大伞盖剧烈收缩，摆动触手想要把自己藏起来。
通常情况下，身体几乎透明的水母，淹没在黑色海水中，很难被天敌发现。
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听到那条人鱼的叫声，水母身体内部就会发出幽微的荧光，在漆黑的海水中格外显眼。
——它不知道，其实自己一直是朵闪光水母。
因为长期生活在污染海域，身体内部遭受器质性伤害，所以没办法发光。
人鱼的声音拥有治愈效果，抚慰水母体内的病变，结果却害它变成海底最闪耀的星，在天敌面前无处遁形！
水母：庸医！
[骂骂咧咧.jpg]
它这副一闪一闪亮晶晶的状态，肯定没办法继续呆在黑色海底。
水母立刻调转方向，朝光线明亮的海岸游过去，试图用更明亮的光线掩饰自己。
“呜嘤！”别跑！
喻以笙眼里只有狩猎，完全意识不到其它，摆动尾巴追着水母一路游过去。
眼瞅着水母近在咫尺，喻以笙习惯性伸出手，又想到自己的手抓取能力很弱。
水母表面滑溜溜的，很可能又会逃跑。
他改变策略，积蓄腰部力量，猛地一个纵身，用泰山压顶的姿态朝水母扑过去。
‘吧唧——’
作战非常成功，被人鱼死死压在身下的闪光水母，仿佛漏气的塑料袋蔫不拉几。
“呜嘤~”抓到啦~
鱼生第一次狩猎成功，喻以笙高兴地甩、甩……怎么甩不动尾巴？
喻以笙按照这几天习惯的那样，将腰部力量转移到下肢，按理说尾巴应该大幅度摆动。
现在他使出吃奶力气，只能小幅度挪动几厘米。
“呜嘤？”什么情况？
小人鱼回头看过去，才发现应该在海水中灵活摇摆的鱼尾巴，此刻静静躺在布满沙土和小石头的海滩上。
喻以笙眨巴眨巴眼睛，抬眼看向距离自己大约有几米距离的海岸线。
我、我上岸了？
不对！
人类才需要上岸，自己一条鱼，上个什么岸呀？！
他现在这个样子，分明就是冲过头搁浅了！！！
人鱼身体构造特殊，即使那片海域又脏又臭，他依然没办法离开海洋生存。
尾巴变得仿佛有千斤重，无法轻易摆动。
喻以笙想要用手臂撑起身体，慢慢挪回海水中。
尝试几次才发现，人鱼手臂果然只有造型上的作用，根本没办法撑起身体。
他穿到这个星球短短几天，不清楚海水有没有涨潮退潮。
即使有潮汐，也许现在就是潮水最高点。
也就是说，自己有可能一辈子都回不去海洋了。
“呜嘤——”
喻以笙叫了一小声，矜持地向周围呼救。
瞅瞅刚才抓到的水母，想到还在珊瑚巢穴的妈妈，他忍着羞耻叫了一大声：
“呜嘤嘤！”救鱼啊！
人鱼的叫声可以在海底传播很远，但是在海面上传播范围有限。
喻以笙的呼唤，没有被附近生物听到，却触发了一个安装在海岸边的监测装置。
#人鱼濒危#的消息，已经在宇宙中报道了几千年。
越来越多人意识到，当初‘宠物化人鱼’的风潮，给这个种族造成多么难以估量的灾难。
掌握顶尖科技与资源的人类，尝试保护现存人鱼。
但人鱼生活的幻光星位置偏远、环境恶劣，再加上成年人鱼充满攻击性，救助活动很难展开。
救助团队只能留下监测装置，远程观察人鱼的生活状况，祈祷奇迹发生。
那些检测装置，能够捕捉人鱼的叫声频段。
异化的人鱼，叫声会变得粗哑、频段发生改变。
因此，这个监测装置已经有三百多年没被触发过了。
收到讯号的遥远星球，立刻跟幻光星建立连接，向全宇宙宣布这个好消息！
【啊啊啊奇迹真的发生了！时隔326年，人鱼族又出现新生幼崽了！】
【崽崽的腮很干净，尾巴没褪色，目前看起来还没有被污染异化】
【先别管那些，宝宝搁浅了快想想办法！人鱼脱水超过半小时，尾鳍就会裂伤的】
【有什么办法？幻光星距离太远，最快的星舰飞过去也需要18个小时】
【如果换成大人鱼，可以用尾巴支撑身体回到海里。可这只崽崽看起来刚断奶没多久，靠自己的力气，很难回到海里】
喻以笙趴在海滩上，感觉到尾巴的鱼鳞因为干燥慢慢翘起。
尾部肌肤失去保护，暴露在缺水的空气中，绷得发紧。
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因为脱水而死去，必须想个办法才行。
呼救肯定是没用了。
刚才叫了那么多声，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喻以笙撑起身体，环顾四周，发现远处趴在一只巨型龟，静静趴在沙坑上，看起来正在孵蛋。
如果能把巨型龟引过来，也许可以借助它的力量回到海里。
“呜嘤。”龟！
巨型龟趴在那儿一动不动，仿佛没听到似的。
无论哪种动物，孵化的过程中都会格外专注，很少离开巢穴。
除非——
喻以笙伸手在周围摸索一圈，找到一个圆圆的、看起来跟海龟蛋类似的石头，握在手里朝巨型龟晃动。
“呜嘤！”龟，我偷了你的蛋！
巨型龟听到带着挑衅的声音，缓慢扬起头看过去，发现岸边那条人鱼手里居然攥着自己的蛋。
发现巨型龟朝自己看过来，小人鱼又捡起一块石头，作势要磕破那颗蛋。
“嗤嗤！”坏鱼！
巨型龟磨着上下喙，发出愤怒的声音。
动物孵化过程很少离开巢穴，除非……有敌兽偷了自己的蛋！
巨型龟脑容量有限，无法判断那颗蛋是不是自己的，立刻迈开柱子似的腿朝小人鱼冲过去！
喻以笙屏息凝神，仔细观察巨型龟。
它体型像一辆面包车，腿粗得像四根电线杆，看起来似乎拼尽全力无法战胜。
但这颗星球的龟与地球一样，移动速度缓慢，而且有龟壳和龟甲作为外骨骼，活动能力被限制到最低。
喻以笙瞅准机会，在它向自己冲过来时，眼疾手快抠住一片龟甲。
人鱼的手不适合抓取，但拥有长长的指甲，攀附能力还算可以。
巨型龟身表面光滑，几乎没有摩擦力。
利用它冲过来的速度，喻以笙调动整个身体的力量配合，竟然顺利地滚到巨型龟背上！
远程关注小人鱼、众筹让星舰赶紧去救他的星际网友，吓得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等等，宝宝你做了什么？！】
【鱼崽的骨骼几乎没有力量，他怎么爬到巨型龟背上的？】
【慢放可以看清楚，他先用指甲嵌入龟壳的缝隙，然后利用巨型龟冲过来的力量滚上它的背】
【崽崽真是太了不起了，但是指甲一定很痛吧？而且你爬上去，要怎么下来呢？】
对啊，要怎么下去？
喻以笙计划很周密，奈何巨型龟的活动轨迹无法判断。
背上多了一条鱼，巨型龟非常生气，原地转圈圈想把鱼晃下去。
甩了半天没效果，巨型龟竟然——消气了。
呵呵，惹到棉花了。
它掉转方向，慢吞吞往回爬，看样子准备继续孵蛋。
孵蛋的位置距离海岸线更远，如果小人鱼去了那里，就跟原地去世没什么区别了。
他试图挑衅巨型龟，逼迫它为了摆脱自己进入海水中。
可惜攻击力太弱，那点力气对于长着背甲和厚厚皮肤的巨型龟而言，简直像挠痒痒似的。
喻以笙实在没招了，打算破罐子破摔滚下去，试试能不能借助摔落的冲力回到海洋。
恰此时，一股汹涌的潮水扑向海面，打湿了巨型龟的背。
好耶！
喻以笙连忙借助这股水，带着已经晒成干的闪光水母，吭哧吭哧回到海里。
进入水中，他才感受到气氛不对。
刚才气焰嚣张，完全不把喻以笙放在眼里的巨型龟，仿佛遇到怪物似的，把脑袋和四肢缩进龟壳里，完全不敢露头。
[缩头乌龟.jpg]
周围海域窸窸窣窣，响起小鱼虾米落荒而逃的声音，明显很害怕突然降临的生物。
喻以笙不明所以，眨了下眼睛，看向海面突然卷起的巨大漩涡。
在漩涡深处，一条古铜色皮肤、身体布满狰狞伤痕、尾巴黯淡无光的大人鱼，缓缓浮出海面。
他的眼中看不到灵魂，如同深渊般，透着令人胆寒的可怖。
【崽！快使劲儿游啊！！逃得越远越好！！！】
【他是这片海域公认的暴君，已经彻底狂化好几百年了！曾经有一艘考察的潜艇刚下海，就被他用尾巴扇飞了】
【他果然把小鱼崽当做攻击目标，救命我不敢看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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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人鱼（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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