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蒙蒙亮，苏晚棠就醒了。家里硬实的木床睡惯了，周家这软得能陷进去的床垫，让她浑身不自在。
王妈在厨房忙活，瞥见下楼的苏晚棠，脸上堆起夸张的惊讶：“哎哟，小姐怎么起这么早？不多睡会儿？”
苏晚棠声音没什么起伏：“睡好了。”
王妈撇撇嘴，眼角斜睨着她，压低了嗓子，那声音却刚好能飘进苏晚棠耳朵里：“也是，又不是什么金贵人儿，哪就睡不得硬板床了。”她揉着腰，没好气地朝苏晚棠努努嘴，“杵那儿干嘛？过来，把早餐端出去摆好。”
苏晚棠指尖蜷了一下，垂着眼走进厨房，沉默地将精致的餐盘一一端到光可鉴人的餐桌上。
“啧，手脚麻利点成不成？磨磨蹭蹭的，”王妈还在灶台边絮叨，浑然不觉楼梯上的动静，“真当自己是公主下凡了？命没那金贵，倒先养出一身娇气病……”
“谁让你使唤她的？！”
一声压抑着怒火的质问砸下来。王妈猛地回头，只见苏含站在楼梯口，脸色铁青，扶着栏杆的手指捏得发白，微微颤抖。
王妈脸上的肥肉一哆嗦，慌忙小跑出来，挤出一个谄媚到极点的笑容：“太太！误会，误会！是小姐看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好心搭把手呢！”她搓着手，腰弯得更低了。
苏晚棠眉梢几不可察地一挑。倒打一耙？真利索。
苏含眼神像刀子一样剜过王妈：“王妈！记清楚你的本分！我一个月付你五万，是让你来伺候我女儿的，不是让你把她当佣人使唤的！”
苏晚棠低着头，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玻璃杯沿上划着圈，留下一道模糊的水痕。母亲维护的话像一根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心尖最敏感的地方，她眼睫颤了颤，终究没能融化眸底凝结的冰霜。
“是！是！太太教训的是！”王妈冷汗涔涔，头点得像鸡啄米。
“大清早的，吵什么呢？”周霖挽着衬衫袖口，步履从容地走下楼梯，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衬得他矜贵沉稳。
“没什么。”苏含余怒未消，声音还有点硬，“棠棠，坐下吃饭。”
苏晚棠依言拉开椅子坐下，看着面前诱人的三明治、煎蛋和牛奶，却微微蹙眉。
她乳糖不耐受。
“棠棠起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会儿？”周霖在对面坐下，笑容温和。
“睡好了。”她依旧是那句话。在老家念书时，五点就得爬起来背书，老师总说笨鸟先飞。所幸，她飞得不算差。
“还是女孩儿贴心，”周霖语气带着点“埋怨”，脸上却全是笑意，“不像我家那混账小子，不睡到太阳晒屁股是绝不会挪窝的。”
“行了，吃个早饭话还这么多。”苏含嗔怪地轻拍了他手臂一下。
“哈哈，好，好，吃饭。”周霖看着妻子，满眼宠溺。
苏晚棠看着他们自然的亲昵互动，指尖微微蜷缩，心头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涩意。看来，母亲离开她后，的确过得很幸福。
“棠棠，”周霖放下咖啡杯，正色道，“我和你妈妈临时要出差一个月，尽量在你开学前赶回来。”
他顿了顿，补充道：“缺什么，就让你哥带你去买，我都跟他交代过了。”
苏晚棠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像被雷劈中了。要和那个周浩单独相处一个月？光是想想，浑身就像爬满了蚂蚁一样刺挠难受。
她眼神飘忽，勉强应道：“好……谢谢周叔叔。”
“一家人，客气什么。”周霖说着，将一张质感冷硬的黑卡推到苏晚棠面前。
苏晚棠看清那卡，瞳孔骤然紧缩，像被烫到一样急忙推拒：“周叔叔！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傻孩子，”周霖语气不容置疑，“拿着，这是你妈妈的心意。”
苏晚棠听他搬出母亲，知道再推辞反而显得生分不识趣。她暗暗吸了口气，大大方方地收下，声音清晰：“谢谢周叔叔。”她转向苏含，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谢谢妈。”
周霖满意地点点头。
苏含在听到那声久违的“妈”时，捏着面包的手指猛地顿在半空，眼眶瞬间就红了。一滴滚烫的泪毫无预兆地砸进面前的牛奶里，晕开一小圈涟漪。她慌忙低下头，鼻音浓重：“给你的就拿着。”
“……好。”苏晚棠轻声应道。
苏含和周霖离开后不久，周浩就被他老爹的夺命连环call吵醒。
“喂……”他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浓重的睡意和被打扰的暴躁。
“臭小子！懂不懂点规矩！”电话那头周霖的咆哮几乎要掀翻屋顶。
周浩烦躁地把手机丢在枕头上，语气极度不耐：“有事说事！烦不烦？”
“起了没？赶紧起来，带你妹妹去买手机！”
“不去。”周浩想都没想。
“行，不去是吧？”周霖冷笑一声，“卡给你停了信不信？”
“凭什么？！”周浩猛地抓起手机坐起来，胡乱抓了把乱糟糟的栗子色头发，一脸难以置信，“老周！我才是你亲儿子！”
“从现在起，你不是了！”周霖作势要挂。
“去！我去！我去行了吧！”周浩几乎是吼出来的，额角青筋直跳。
“这还差不多，”周霖语气缓和，又警告道，“记住，不许欺负妹妹！不然腿给你打断！”
“得！亲儿子变草，地位不保！”周浩对着挂断的忙音咬牙切齿。
下午一点，周浩才趿拉着人字拖，顶着一头睡乱的头发，慢吞吞地晃下楼。他身上那件昂贵的黑色丝质睡衣皱巴巴的，竟也被他穿出一种慵懒的贵气。他拉开厚重的窗帘，刺眼的阳光瞬间涌入，让他不适地眯起眼。
“啧，麻烦。”他扫视着空荡荡的客厅，一脸不爽地喊：“王妈！”
“哎！少爷，您吩咐？”王妈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
“人呢？”周浩下巴朝三楼扬了扬。
“在楼上房间里呢。”王妈赶紧回答。
周浩随意点了下头，单手插进睡裤口袋，懒洋洋地晃上三楼。人字拖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单调回响。
推开虚掩的房门，眼前的景象让周浩瞬间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冲上了头顶——
苏晚棠背对着他，正坐在敞开的窗台边缘！纤细的小腿悬在几十米高的空中，无意识地轻轻晃荡着。风肆意撩动她乌黑的长发，阳光勾勒出她单薄得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剪影。她手里似乎紧紧攥着什么东西，整个人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麻木地望着远方。
周浩的心跳骤然失序，几乎要冲破胸膛！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手臂猛地环住女孩的腰，用力将她从危险的边缘抱了下来！
“啊——！”苏晚棠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魂飞魄散，失声惊叫，身体瞬间僵硬如铁。
“你他妈不要命了？！”周浩将她稳稳放在地上，惊魂未定，胸腔剧烈起伏，吼出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恐惧。要是她真在自己家出了事……他简直不敢想怎么跟苏姨交代！
苏晚棠被他吼得懵住，惊魂未定间，完全没注意到手中的木簪早已脱手滑落。
她猛地转头，撞上周浩阴沉得能滴出水的脸，眉头紧锁，眼神凌厉。她用力推开他，声音像淬了冰：“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家！你说我怎么不能在这里？！”周浩没好气地呛回去，心有余悸的怒火还没消。
苏晚棠眼底闪过一丝狼狈的错愕。是啊，这是别人的家……她怎么会问出这么蠢的问题？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唇瓣失去血色，小小的拳头攥得指节泛白，单薄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过了好几秒，她才勉强抬起眼，目光虚浮地落在他脸上，声音极力维持平稳，却泄露出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有事吗？”
周浩的目光掠过她泛红的眼角和轻颤的睫毛，心头莫名地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闪过一丝异样。
他有些狼狈地别开脸，表情僵硬，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刻意压低了，带着点刚清了嗓子的微哑，努力放缓了语气：“老周……让我带你去买手机。”
苏晚棠眼神躲闪，犹豫片刻，低声道：“我……不用买，我的手机还能用。”
周浩皱眉，瞥了一眼她放在床头那台老掉牙的按键机，嗤笑一声：“就你这破玩意儿？古董摊上淘来的吧？”
他双手插回裤兜，身体向后懒散地倚靠在桌沿，“你以为我想去？要不是老周拿停卡威胁我……”他撇撇嘴，不耐烦地等着她的回答，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开始打量这个房间。
啧，土。满眼都是粉，粉墙，粉窗帘，粉床单……粉得晃眼。
苏晚棠脸色微僵，内心挣扎。不去？周叔叔肯定会停他的卡，父子关系也会因她闹僵。她不想成为那个导火索。最终，她认命般点了点头。
“……好，我去。”
周浩挑眉看她那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忍不住嘲讽：“你这什么表情？怕我把你卖了？”他故意上下扫视她一遍，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放心，就你这样儿，值不了几个钱。”
“你！”苏晚棠气结。
“行了行了，”周浩不耐烦地挥挥手，“赶紧的！别磨蹭，搞得像我求你似的。”
苏晚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这跟拿刀架脖子上逼着去有什么区别？！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周浩在玄关处停下，回头打量苏晚棠，目光落在她脚上那双格格不入的粉色拖鞋上，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就穿这个出去？”
苏晚棠顺着他的视线低头，脚趾在廉价的拖鞋里不安地蜷缩了一下。她只有一双从老家带来的厚棉鞋，在槐城炎热的夏天穿显然不合适。
来槐城时，她本想带几件自己的衣服，但苏含看着她那些洗得发白的旧衣，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带这些破烂做什么？穿出去让人家怎么看我们？到了那儿妈给你买新的。” 结果呢？大半个月过去了，新衣服的影子都没见着。大概……早就忘了吧。
一股难堪的热意瞬间涌上脸颊，烧得她耳根发烫。她死死抠着拖鞋底，声音干涩木然：“……我没鞋。”
头顶那道审视的目光像烙铁一样烫人。苏晚棠头皮发麻，脸颊涨得通红，手指无意识地紧紧攥住了裙摆的布料，指节用力到发白。
周浩看着她窘迫的样子，眼神复杂地闪了闪，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脸色不太好看地转过身。
“跟上。”
苏晚棠低着头，紧紧跟在他高大的身影后。思绪纷乱中，她根本没注意前面的人突然停住了脚步。
“嘶！” 额头结结实实地撞上他坚硬的后背，苏晚棠痛得倒抽一口凉气，捂着撞红的鼻子，茫然地抬起头。
后背传来的轻微碰撞感让周浩浑身一僵，他皱着眉，猛地转过身，语气恶劣：“你走路不长眼睛的吗？蠢死了！” 他嫌弃地拍打着后背并不存在的灰尘。
“你……！” 苏晚棠气得语塞。
“我什么我？”周浩不耐烦地挑眉。
看着他毫不掩饰的厌烦，苏晚棠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密密匝匝地疼。自己……就这么让人讨厌吗？像避之不及的瘟疫？
“还傻站着？走啊！”周浩催促着，率先走向车库。
苏晚棠抿紧毫无血色的唇，默默跟上。坐进那辆线条冷硬的跑车副驾，她脊背挺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腿上。车厢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苏晚棠偶尔飞快地偷瞄一眼周浩紧绷的侧脸，阳光勾勒出他利落的下颌线。没多久，车子停在了奢华商场门口。
周浩没熄火，身体深陷在驾驶座里，姿态慵懒，眉宇间写满了“别烦我”，下巴朝车外随意一点：“到了，下去。”
苏晚棠如蒙大赦，推开车门，脚刚沾地。
“自己去买，我还有事。” 周浩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没等她有任何反应，跑车发出一声暴躁的轰鸣，绝尘而去，只留下呛人的尾气和引擎的余音在空气中震颤。
苏晚棠站在人来人往的商场门口，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随着跑车的消失而散去。周浩不在，连空气都似乎自由了几分。
她抬头看了看巨大的商场LOGO，走了进去。在指示图前辨认了一下方向，径直上了二楼。整个二层都是琳琅满目的手机专卖店。她随意走进一家看起来宽敞明亮的。
“小姑娘，看手机吗？”一个笑容可掬的胖老板立刻迎了上来。
苏晚棠点点头。
“想买个什么款式的呀？”老板热情地问。
“……智能机。”苏晚棠的声音不大。
胖老板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随即笑容堆得更满：“哎哟，智能机那可多了去了！有拍照特别牛的，像素贼高；有打游戏嗖嗖快的，一点不卡；还有长得特好看的，小姑娘拿着特别时尚！你喜欢哪种感觉的？”
苏晚棠有些茫然。她对智能机的了解仅限于能上网、能用软件。老家学校管得严，一个月才放一次假，根本没多少时间玩手机。她面露难色：“麻烦您……给我推荐个实惠好用的就行。”
胖老板立刻口若悬河地介绍起来，拿出好几款手机让她上手试。
苏晚棠看得眼花缭乱，随便指了一款小巧的金色手机：“这个……多少钱？”
“这个啊？”胖老板眼睛一亮，“眼光真好！这款是我们店里的热销款，性能强，外观也精致，特适合小姑娘！原价五千二，看你诚心要，给你个开张价，四千五！不能再低了！”
见苏晚棠只是沉默地把玩着手机，胖老板心里有点打鼓。他愁眉苦脸地诉苦：“小姑娘，真没骗你，这价我都没啥赚头了，这几天生意淡，再不开张房租都要交不起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女孩清冷的声音响起：
“能刷卡吗？”
“啊？……啊！能！当然能！”胖老板一愣，随即狂喜，忙不迭地点头。直到看见女孩细白的手指夹着一张泛着幽冷光泽的黑色卡片递过来时，他的笑容彻底僵在脸上，眼睛瞪得溜圆。
“滴——” 刷卡成功的提示音清脆悦耳。
胖老板双手捧着那张分量不轻的黑卡，毕恭毕敬地递还给苏晚棠，声音都带上了敬畏：“您拿好！”
苏晚棠接过卡和新手机，转身离开。
胖老板望着女孩穿着拖鞋的纤细背影消失在门口，半晌才咂咂嘴，摇头感慨：“啧，人不可貌相啊！网上说得真对，越是有钱的主儿，越爱穿拖鞋溜达……”
苏晚棠走出手机店，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那双与周围精致环境格格不入的粉色拖鞋，尴尬再次涌上心头。她捏紧了装着新手机的小袋子，转身走向不远处一家看起来风格简约的女装店。
“叮铃——”
玻璃门推开，清脆的风铃声响起。
柜台后，一个涂着艳丽红唇的女店员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眼神随意在苏晚棠身上打量。
一件款式简单却意外挺括的白色连衣裙，此刻微微带着褶皱；裙摆下，那双廉价的粉色塑料拖鞋格外刺眼。
女孩肤色带着点营养不良的暗黄，眼下有淡淡的青影，嘴唇也有些干裂。但这些都掩不住她五官的精致，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凝着冰，对周遭的一切，包括店员那毫不掩饰的打量，都透着一股漠然的疏离。
红唇店员鼻腔里溢出一声轻蔑的冷哼，低下头，用猩红的指甲慢条斯理地旋开一支名牌口红，对着小镜子细细描绘唇线，黏腻的声音从涂满唇膏的嘴里飘出来：“打折货在那边角落，自己挑。” 她连眼皮都懒得再抬一下。
苏晚棠置若罔闻，径直走向店铺中央灯光最亮、陈列最醒目的「当季新品」区域。她的目光掠过那些缀着零的数字标签，无意识地抬起手，指尖即将触碰到一件泛着珍珠般柔和光泽的真丝衬衫——
“手放下！” 尖锐的呵斥声像鞭子一样抽过来！红唇店员“啪”地一声用力合上口红盖子，双臂抱胸，下巴抬得老高，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苏晚棠全身，嘴角勾起一个刻薄到极致的弧度：“呵！知道那是什么料子吗？意大利进口的真丝！摸脏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她故意停顿，目光扫过苏晚棠洗得发白的裙子和脸颊，充满恶意地嗤笑：“就你身上这破布片子，还有你这……省省吧！这料子比你命都贵！弄坏一丝儿，你全家都得喝西北风！”
就在这时，里间的布帘掀开，一个看起来更年轻、妆容清淡的店员快步走了出来。她走到红唇店员身边，轻轻扯了下她的袖子，压低声音急道：“丽姐！你又……”
“滚开！要你多管闲事？！” 红唇店员猛地甩开她的手，眼神凌厉地剜了她一眼。
年轻店员无奈，只得快步走到苏晚棠身边，带着歉意小声道：“女士，真不好意思。您别介意，请问您想找什么风格的衣服？我可以帮您推荐。”
苏晚棠看了她一眼，神色依旧淡淡的：“简约的就好。”
“好的，这边有几款基础款，质感不错，我拿给您看看……”
“切！” 丽姐抱着胳膊，倚在柜台边，阴阳怪气地嘲讽，“小张啊，别白费力气了，有些人啊，兜比脸还干净，就爱进来过过眼瘾！竹篮打水，小心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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