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之初，参赛者的激情被轰鸣声点燃。
SS4——墨玉县红白山赛段。
这是本次比赛中赛程最远，同时是路况最复杂的赛段。
红白山蜿蜒数百公里，是塔克拉玛干沙漠中唯一的山体。它伫立在大漠深处，正等待着勇敢者的到来。
二组的路柏仁和胡柴最先出发，凭借丰富的经验，他们一次又一次地避开陷阱。不管是塘土或是软沙，都没有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
一组的领航员苏合香带病上阵，她还有些发晕，这是中暑的后遗症。整个后半段，她凭借着一股强大的毅力，才硬生生地坚持下来。
三组排在第七位出发，随着发车裁判一声令下，发动机的咆哮划破天空。赛车犹如离弦之箭，快速冲出发车线，朝着大漠深处驶去。
“凌泉他们能拿冠军吗?”
商枝嘴里正叼着一只棒棒糖，说话都有些黏黏糊糊的，跟张不开嘴似的。
“这个赛段有可能。”
由于地形综合性高，前面的赛车都出现过大大小小的故障。若是他们能维持现有状态，冠军也不是没有可能。
陈常山突然觉得嘴里空落落的，他伸进兜里，摸到烟盒后却又松开手。
他转向操作台，那里放着一罐商枝带来的硬糖。罐子是透明的，被糖果塞得满满当当。
色彩斑斓的糖纸折射出光的颜色，让陈常山在玻璃罐里看见彩虹。往日严肃的指挥室，此刻也展露新面貌。
他选出一颗硬糖，剥开糖衣，问道：“你不用去忙吗?”
“嘶——”
舌尖传递出熟悉的味道，让陈常山差点没有控制住表情。那柠檬的酸涩让身体不自觉地抖动，就好像有电流穿过一样。
“被我骗到了吧。”
耳边传来幸灾乐祸的声音，紧接着一只手递到嘴边。陈常山低头看着陌生的手掌，眼神里尽是清澈的迷茫。
“要不要吐出来。”
商枝见他没有反应，又将手凑近了些。
“不用了。”
陈常山伸出食指，意图拂开面前的手掌。他才接触到温热的皮肤，指节就被一张大手紧紧攥住。
“陈工，你冷吗?”
食指感觉到一阵酥麻，是商枝正在对着手心吹气。
“我……我不冷。”
陈常山放下手，将目光转向显示屏，绯红的耳根却暴露他的思绪。
“哦，我感觉你的手好冷。你没有穿我带来的衣服吗？我记得有好几件长袖的。”商枝突然转过头，“不合身吗？”
“合身，我觉得不冷，所以没穿。”
事实却是，陈常山实在不喜欢衣服的颜色。那一堆长袖都是草绿色的，远远望去，活像是沙漠里行走的绿洲。
“不冷？温度这么低，你不冷？”
商枝咬碎嘴里的糖，恶狠狠地盯着陈常山。要是陈常山在这时点头，他一定会扑上来咬他。
“不行，明天......不，等会比赛结束你就去换衣服。不然......不然就不给你吃糖。”
他直接抱走那个糖罐，又后退了好几步，生怕陈常山来抢似的。
“你要是听话，就一天给你十颗糖。”
陈常山舔掉酸粉之后，口腔里就只剩下甜蜜。他看着眼前这个张牙舞爪的商枝，突然地想起曾经养过的小狗。
“十颗有点太少，不划算。”
『拜托，那样的衣服就算给十万，我都不穿。』
“那......十五颗。”
陈常山依旧摇摇头。
“二十。”
“三十。”
“五十。”
“一百，一百总行了吧。”
商枝像是个谈判失败的卖家，现在已经走到“大甩卖”的那一步。
“你哪来的这么多糖？”
那糖罐里最多不过两三百颗，商枝竟然有胆量加到一百颗一天。
“我......我总会有办法的，这是三天的量，先给你。”
糖罐重新回到陈常山手里，只是商枝的脸颊微红，这副害羞的模样让他又生出逗弄的心思。
“你这个粉丝管得好多，还要管偶像穿什么衣服？我看你不想粉丝，像个......”
“像什么？”
“像个管天管地的管家。”
暧昧的气氛随之打破，陈常山长舒一口气后，才发现他们周围空无一人。
“你又打趣我。”商枝从罐子里抓出一把糖，“这是对我的补偿。”
他选出一颗绿色糖果，喂到嘴里，说道：“我负责转场，所以这两天不怎么忙。陈工，我会监督你的，可不准嫌我烦。”
果然，接下来的时间里，陈常山身后总是跟着一条“小尾巴”。不管是比赛、修车抑或吃饭，商枝都在。
连迟钝的徐凌泉都察觉到这一点，忍不住吐槽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看陈工的，怎么整天和他待在一起？”
对此，只需要施箬兰出现。然后立刻将人拖走，就能解决问题。
SS5的这一天，直到夜幕降临，商枝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小枝，你不去志愿者的帐篷吗?”
陈常山已经走到帐篷门口，身后的尾巴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想和你说说话，你前段时间一直没有理我。”
『哪里来的这么多话可以说？』
陈常山叹了口气，说道：“因为前段时间很忙，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身后的人没有回答，只是那脚步声越来越远。等到商枝离开，陈常山才拉开帐篷门。
他刚躺下，就顺手掏出那枚铭牌。
昏黄的灯光之下，金属散发出刺眼的光芒，恍若商枝的那点喜欢，在这两日的相处中根本无处遁形。
『我该如何去面对？』
陈常山思索的问题还没有得到答案，帐篷外就传来响声。但一阵窸窸窣窣之后，空气再次恢复安静。
半晌，外面才传来声音。
“陈工，我有东西想给你。”
是商枝。
“明天再给不可以吗？”
那枚铭牌被匆匆忙忙塞进角落里，陈常山拉开帐篷，于黑暗之中，他看见商枝那双坚定的眸子。
“我一定要现在给。”
拒绝的话哽在喉咙里，陈常山披上外套，正准备出帐篷，却被商枝拦住。
“外面冷，可以去帐篷里面说吗？”
陈常山本来就睡的单人帐篷，空间局促得很。若是两个成年男人待在里面，距离简直不要太暧昧。
“哥哥，可以吗？”
他的衣角却年轻人攥住，这一声“哥哥”在黑夜里格外乱人心弦。在商枝的进攻下，他这座城池节节败退。
“我以后可以叫你哥哥吗？”
成功进入帐篷之后，商枝盘坐在他斜对面，年轻人眼眸里的雀跃几乎都快要溢出来。
“可以。”
陈常山躺在另一头，封闭的帐篷划分出只属于两人的独立世界。面对这样的时刻，他心里还有一些紧张。
毕竟，适才只是一个转身，他就快要碰到商枝的脸颊。
太近了，近得心里生出一点局促。
“哥哥。”
“嗯。”
空气也安静。
于是，纵使商枝的动作放得很慢，可发出的声音还是占据陈常山的耳朵。
『神啊。』
他甚至脱下厚重的外套，在只有十摄氏度的夜里，穿一件单薄的短袖。
还是oversize的那种。
只要商枝一抬起手，陈常山就能通过宽大的袖筒，窥探到衣料下的风景。
正是这点春光，成功转移掉陈常山的注意力。直到年轻人挤到右半张枕头上，他才反应过来。
这才是真的近，两人的身体就只有十公分的距离。
“你......要不要穿厚一点。”
陈常山微微挑眉，在角落里摸索半天，才终于掏出一件长袖。
于是，他第一次看见，商枝脸上流露出类似“无语”的表情。
“哥，我不冷。”
陈常山遭到坚定的拒绝，商枝还转过身，面朝着帐篷布，谢绝再次沟通。
“好吧，也行。”衣服被再次塞进行李袋里，“我才想起来，这件衣服好像忘记洗了，你不冷就好。”
拉链还没有合上，陈常山的后颈就贴上来一只手。
“我冷，哥哥。”商枝又把另一只手贴上去，将两只手都环在他的脖子上，“你看，我手都冰了。”
『恐怕要再次召唤神，太超过了。』
陈常山瞬间僵持在原地，在感受到冰冷的温度后才回过神来。
“手这么冷，快穿上。”他拨开脖颈的束缚，将衣服递给身后的人，“把长袖穿在里面，你这件短袖太透风了。”
陈常山说完后一直维持着背对的姿势，直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结束，他才转过身来。
“好看吗?哥哥，你的什么香水？感觉衣服好像有一股玫瑰花的香味。”
商枝低头嗅了嗅，甚至还表现出一脸陶醉的样子。
『......这样真的很像狂热粉丝。』
“没喷香水。”陈常山指了指帐篷门，暗示的意味非常明显，“你要说什么？说完就快回去吧。”
“你怎么老是赶我走啊。”
商枝一股劲上来，直接缩进了一旁的羽绒服里面。
空气沉寂了半分钟，他又冒出个头来，说道：“等会我就回去。其实这就是个借口，我只是想和你待在一起，想跟你说说话，可以吗?”
商枝刚钻出衣服，头发乱七八糟地贴在脸上。那双眼睛就眨巴眨巴地望着陈常山，实在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行，随你。”
话刚说出口，陈常山就开始反思起自己的不坚定。
『这大半夜的，怎么商枝一撒娇，就直接答应他了?真是没有原则！』
但他此刻也只能认命，可他往常的位置被商枝占据，只能用衣服叠成一个临时枕头，躺在商枝旁边。
“哥，这次比赛难吗?”
商枝往前蛄蛹着，成功将两人的距离缩短到只有半个枕头。
“第一赛段很难，后面是常规水平。”
孤枕多年，陈常山一时还不适应。
“哦，那凌泉他们现在是第几名?”
可怜的徐凌泉。
陈常山都忍不住发问：“他没有告诉你?你不是专门来给他们加油的吗?”
“我……我当然是来给他们加油的。”
坚定的句子，语气却不怎么坚定。
还没来得及发出质疑，陈常山的嘴唇就被一只手捂住。那指尖还迫不及待地在上唇轻捻几下，随后又快速地离开。
“啊……对不起，我本来想拿手机的。”
……
『还能再拙劣一点吗?有谁会在摸错的情况下，还继续捏别人的嘴唇啊！』
陈常山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心里却又冒出一点点欣喜的情绪。
被看穿的年轻人还毫不知情，他猛地起身，动作非常僵硬地从枕头缝里找出一个手机。
“你看，我每天都在同步他们的最新资讯。”
手机递到陈常山面前，群里开启了全员禁言，只有商枝的对话框一大串一大串地占满整个屏幕。
“怎么样?我可是他们的站哥。”
商枝又打开相册，将照片怼到他眼前。
“这些照片超帅，看看我这构图，这光影。我应该收费的，徐凌泉肯定愿意花钱买。”
图片一张张划过去，有好几张却只停留了极短的时间。这段徐凌泉的独家摄影集里，好像混进去某些其他人。
“我看看。”
陈常山做出一副感兴趣的模样，接过商枝的手机，又迅速往回滑了几下。
果不其然，是陈常山的照片。
『还行，至少说明我还没有到老眼昏花的程度，真是我的照片。』
应该是大部队拔营时的照片，陈常山正在搬运设备箱。
他穿一件背心，搭配工装裤，显露出双臂的曲线。箱子被举过头顶时，肌肉线条愈发明显。
不动声色地，陈常山划过照片，装作无事发生。
“哥，我还给你拍过。”
商枝的头凑到手机屏幕前，两人间的距离很近，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就这张。”
陈常山竭力控制住每一次呼吸，可鼻尖萦绕的栀子气息经久不散，甚至在深夜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他愣怔在原地，意图远离时，那花却凑得更近。
“快看嘛，哥哥。”
手被再次握住，商枝的指尖插入他的掌心。陈常山感受到入侵的危险，只是那陌生的温度逐渐被自己同化，似乎只剩下温暖的触感。
令商枝连连惊呼的是另一张照片。
屏幕里，晨曦落在陈常山的身上，光影在发丝间跳跃。他整个人被暖洋洋的阳光包裹，似乎也在享受这一刻的宁静，而他身后是圣洁的雪山。
大概是不好意思，商枝偷偷地凑到他的耳边说道：“哥哥，你像天使。”
昏暗的光影，压低的声线，暧昧的距离，一切的要素都是那样恰到好处。
商枝退回原处，又重新开启话题。
“哥，你怎么不住房车?”
不怪商枝疑惑，前来参赛的车队，大部分都住在房车里。MG也有三四辆房车，但陈常山还是一个人住在帐篷里。
“房车里面既暖和又舒服。”
“我习惯一个人睡。”
陈常山望向帐篷中央的露营灯，那灯一直晃呀晃，晃得他心都乱了。
“啊......那我们现在这样，哥哥岂不是很不习惯。”
手臂被商枝握住，他只要一侧过身，就能看见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没有。”
“那就好。”
“哥哥，你听歌吗?我最近有一首特别喜欢的歌。”
商枝实在艰苦朴素。
蓝牙耳机盛行的年代里，他竟然还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团缠得乱七八糟的有线耳机。
耳机线长度有限，一个戴在商枝右耳，一个塞进陈常山的左耳，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被缩短。
“用心听哦，每次一听见这首歌，我就会想起你。”
是一首舒缓的歌，空灵的吟唱开篇，像是在述说一个故事，娓娓道来。
“很好听。”
陈常山将耳机取下，却没有任何回应。他转过身，才发现商枝早已经陷入梦乡。
『怎么办？要叫醒吗？』
一只手停在半空中，还是没有惊扰睡梦里的年轻人。他只拿起那件黑色羽绒服，盖在商枝的下半身。
许是身边有商枝，他的梦也变得温柔。
只是，熟睡的年轻人却睁开双眼。在这黑暗之中，他贪婪地望向陈常山。
指尖代替亲吻，在男人的脸庞游走。
但在陈常山喊出“辛京墨”的名字时，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商枝俯下身，恶狠狠地咬住正在喃语的嘴唇。那个名字被窒息的吻取代，但只短短三四秒，年轻人就恋恋不舍地离开。
他们现在只是行为亲密的朋友，商枝还没有立场，为所欲为地留下痕迹。
『哥哥，总有一天，我会取代他。
晚安，做个好梦吧。』
给我写激动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枝日记
现在是开始进攻的时候了
有谁能拒绝一个懂礼貌又体贴的弟弟呢
2025.10.11修4820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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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猛烈的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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