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榆不清楚是不是自己错觉,她隐隐发现陈美琳似乎最近在有意针对她。
她自认为不是傻瓜,和父亲的日渐矛盾激发中,那个女人在其中扮演着一个什么角色,她不愿意去深究,毕竟在名义上她是自己的继母,现在又还怀着父亲的孩子。
不愿意深究,但也不代表乔榆什么都不知道。
陈美琳总是能最合适的时机出现,扮演和事佬。她越是和善,就衬得乔榆越不懂事。
关于陈美琳,乔榆了解的不多。
只晓得她原先是父亲身边的秘书,年轻能干的得力干将,聪慧貌美,再后来,就顺理成章成为了她的继母。
以前常听敏芝聊她家爹地娶的那个小老婆,乔榆那时候尚且不能感同身受,如今却有几分体会。
谢祖辉年纪大了,娶了个只比自己女儿大几岁的女人,女人怀孕后心思多,家里面难免会有些磕碰,乔榆没办法,心下只能劝慰自己谦让。
她本以为自己的退让,能换来一阵安宁的和睦,却不想对方压根就不想让她好过,只会变本加厉地伤害她。
真正的爆发点,是在煤球被抛弃的那天。
自从上次Lara来家里被煤球抓伤过后,乔榆就一直小心翼翼把它放在阁楼上养了。
她经常上去看它,也会拜托张嫂上去喂粮,猫咪很乖,知道自己闯过祸之后,也不再乱跑乱跳了,安安分分地待在它那一方小天地。
本以为会相安无事,却不想自有人惦记。
傍晚,天色灰蒙蒙的,云层低低地压在屋顶上,酝酿着一场即将来临的雨。
乔榆和同学吃完饭刚回到家,路过宠物店,她买了几包小鱼干,带给煤球的。
阁楼的木门虚掩着,透出微弱的光线。她推开房门,习惯性地唤了一声:“煤球?”
空气里只有灰尘在光束中浮动,没有熟悉的黑色身影蹭过来,也没有轻柔的呼噜声回应。
懒猫常睡的窝,此刻也空空如也。
想到上次相机的事情,乔榆心中隐隐不安。
“煤球?煤球你在哪?” 她呼猫的名字,开始在狭小的阁楼里寻找。
书架后、木箱旁、楼梯拐角,每个煤球常待的角落都找遍了,没有发现。
乔榆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她快步下楼,挨个房间寻找,声音里的急切越来越明显:“煤球?出来呀,我给你带了小鱼干。”
有佣人在楼梯口擦栏杆,乔榆走过去问,人惶恐地低下了头,不敢回话。
乔榆心里着急,只好放弃,自己再找。
楼下的客厅、厨房、阳台都一无所获。
眼看她要去后花园寻,张嫂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看不下去,来跟她说了。
“小姐,你别找了······下午主家就让人把猫丢出去了,门卫赶了好几遍······怕是不在这片了······”
乔榆脸色惨白,不可置信地问:“丢出去了?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太太······”张嫂的声音更低了,“她起了红疹,医生来看了,说是猫毛引起的孕期过敏,先生听了就······”
话没说完,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谢祖辉商业西服还没有换下,明显是刚忙完回来,看到乔榆通红的眼睛,男人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你又在吵什么?”
“你为什么要把煤球送走?”乔榆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发颤,眼眶里的泪水摇摇欲坠,“那是外婆留给我的猫!你凭什么不经过我同意就扔掉它?”
谢祖辉的视线跟着瞥了眼乔榆身旁的张嫂,张嫂立马低下了头,大气不敢喘。
“一只猫而已,值得你这么大动干戈?” 谢祖辉皱紧眉头,连日来和女儿的争吵令他的耐心已经快要趋近为零,加上最近项目的开展的不顺,他早已身心疲倦。
但谢祖辉还是缓和了下情绪,继续说:“美琳怀着孕,医生说了敏会影响胎儿,留着那畜生就是祸害,阿爸每天回到家里很累,你不要总想着给阿爸找些事情来做好吗?”
“祸害?” 乔榆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积压许久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在阿爸眼里,我在乎的东西都是祸害对不对?我喜欢摄影,你说不务正业,我想经常去看阿妈,你说是麻烦······”
“现在连外婆唯一留下的猫,你都要扔掉!阿爸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家人?”
父女俩的声音太大,卧室里好不容易被谢祖辉哄睡着的女人已然被吵醒。
她披着件披肩出来,站在楼上,女人脸色苍白地咳嗽两声。
谢祖辉见状,连忙去扶她,女人顺势柔弱地靠在谢祖辉身上:“祖辉,你别阿榆吵,也怪我身体不争气······”
“跟你没关系!” 谢祖辉立刻护住她,转头看向乔榆时眼神冷得厉害。
见年轻妻子病态连连,男人终于忍不住向楼下无理取闹的女儿发作:“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美琳怀着孕本来身体就虚弱,为了只猫你还要在这闹多久?”
“要知道你现在这样子,早在那畜生弄伤Lara的那天,我就该把它处置了!”
乔榆全身僵在原地,动不了一点,耳边只有父亲绝情的话语,她红着眼圈没再说一句。
“我告诉你,丢了就丢了,以后不准再提养猫的事情!”
话音刚落,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响起震耳欲聋的雷声。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窗上,瞬间连成了雨幕。
乔榆的眼里,只有父亲揽着陈美琳转身回房的背影。
留女孩一个人在原地,张嫂看着她伤心欲绝的面孔,想上去劝,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长叹了几口气,也悄悄离开了。
乔榆不知道在那儿杵了多长时间,直到双腿麻木,她才动了动僵硬的身体。
女孩看着窗外倾盆而下的大雨,又想起那猫可能在雨里瑟瑟发抖的样子,心像被揪成了一团。
良久,无可奈何下,她决绝地转身往外跑,冲进了雨夜里。
在乔榆离开狮城到香港的很长一段时间,她失去了父母的庇佑,是外婆一手带大的孩子。
煤球其实外婆捡的流浪猫,捡它的时候还是只刚出生的小猫,老人家心疼,用奶瓶一点点喂大它。
她还记得外婆去世那天,也是煤球陪着她,用小脑袋蹭她的手心,好像在告诉她以后会和她相依为命。
它从来都不是阿爸口中的畜生,是外婆留给她最后的念想,是陪她长大的同伴。
雨越下越大,雷声在天空炸响。
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了乔榆的衣服,寒意顺着皮肤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在雨幕中漫无目的地奔跑着,嘴里一遍遍喊着煤球的名字:“煤球!煤球你在哪······”
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也冲刷着脸上的泪水。
她沿着街道花丛一路寻找,声音在风雨中显得格外微弱。
好久好久,走过不知道多少条路,早已经看不见身后的弗莱庄园了。
夜里豆大的雨点像断了线的珠子,狠狠砸在乔榆单薄的身上。
她已经在雨里走了快一个小时了,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却摇摇欲坠的轮廓。
街角的路灯忽明忽暗,将她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就在她踉跄着绕过一个积水潭时,一辆黑色的轿车纳缓缓驶来,刺眼的车灯穿透雨幕,让她下意识地抬手遮挡。
车子在她面前不远处停下,车门打开,一道颀长的身影撑着黑色雨伞快步朝她走来。
乔榆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就被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紧紧攥住。
熟悉的雪松气息混着雨水的清新扑面而来,她浑身一僵,缓缓抬起布满雨水的脸。
路灯的光晕落在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李柏康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风衣,尽管头发被雨水打湿了几缕,却不影响他丝毫。
男人看着眼前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女孩,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大半夜的,怎么在这?” 李柏康的声音低沉而急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说着,他脱下自己的风衣,不由分说地裹在她瑟瑟发抖的身上,带着他体温的布料瞬间将女孩包裹。
闻到熟悉的气息,看到他担忧的眼神,乔榆紧绷了一整晚的神经突然断裂。
所有的坚强、倔强、隐忍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她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角,“怎么办?阿爸真的不喜欢我了!”
女孩哭得伤心,摇着头一个劲儿地说:“他扔了煤球,他把煤球扔了······康哥······煤球找不到了!”
积压的委屈和绝望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她淹没。乔榆再也忍不住,扑进李柏康怀里,死死抓住他的衣襟,放声大哭起来。
滚烫的泪水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衫,混杂着冰冷的雨水,烫进了他心口。
李柏康身体一僵,随即轻轻抬起手,环住可她颤抖的肩膀,将她更紧地拥在怀里。
“那阿榆跟我走。”男人低声说,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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