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悯回到家的时候,带回来的花已经被苏英修剪好了,茶几和餐桌上都摆了上,明亮又鲜艳的颜色,将家里衬得更温馨了两分。
苏英正在跟外婆打电话,见她回来了,顺手就把电话给了她,然后进厨房忙活老两口让她带回来的那一袋湛青碧绿了。
明明上午才分别,许兰君跟裴知悯却像好久没见了似的,一会儿让她注意天气,多穿点,一会儿又说学习不能太给自己压力,最后聊到画稿,老太太放低音量,说在枯燥的日子里,有个爱好支撑也好,末了,她还不忘提醒她说注意点,别被苏英发现了。
裴知悯想起前几天那废寝忘食画稿的生活,恍然觉得像梦一样,她轻轻笑了下,说“嗯”。
收了线,裴知悯陪裴振看电视,没多久,苏英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明天要上学,让她早点睡觉,她听话地回了自己房间。
那晚的后半夜好像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裴知悯听得不真切,但第二天醒来,外面是一片的风轻云净。
这一年的南礼好像从开始就人性化了不少,不仅没了按成绩分班的规定,月考成绩也罕见地在假期过了才发出来。
令裴知悯意外的是,平时看着吵吵闹闹不学无术的班级,竟然卧虎藏龙,年级前一百,他们班占了十分之一,班主任笑得格外灿烂,没想到自己竟然接手了这么个好班,以至于后来,班里再吵再闹他都由着他们去。
成绩一公布,就有人欢喜有人忧了,教室里一派哄闹,裴知悯拧着眉,低头在改错题。
“年级第一还是祁砚寒?”前面有同学在聊。
“那不然?”有男生说,“真神了,他数学只扣了两分。”
“哇”声随即响起,那男生接着道:“听说他那两分扣的还是因为时间不够了,他最后那道大题算了答案但没写结论。”
众人听罢,更是一水的赞叹。
好巧不巧,裴知悯那会儿改的正好是数学的最后一道大题,算了两遍都没有结果,她叹口气,想请教林泽民,奈何他不在位置上,李淮川倒是在,他这次考得也很好,是班级第二。
时恬的眼睛睁得溜圆,毫不吝啬地夸道:“李淮川,看不出来啊,你这么厉害。”
男生腼腆地摸头一笑:“运气好。”
他长相清秀,笑起来阳光又好看,时恬第一次看见他笑,不禁愣了住。
李淮川见她一动不动,不明所以地看向裴知悯。
裴知悯用手碰了下她,时恬回过神,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李淮川耐心道:“我说我考得好主要是因为运气。”
“谦虚了不是?”时恬手摆了摆手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你要相信自己,再说了,物理考满分的运气,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她看向裴知悯:“你说是吧?”
裴知悯点头:“没错。”
李淮川笑了下,颔首说了句“谢谢夸奖”。
大课间有近半小时的休息时间,喻书过来问她成绩,暑假的补课在此刻发挥了大作用,她们都在年级前百分之十里面。
“果然,还是阿姨高瞻远瞩,”喻书和她肩碰肩站着,颇为感慨,“要是没有补课,照我这样的理解力,刚开学肯定考不到这样好。”
“刚开始补课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裴知悯笑她。
当时她被苏英弄去补习,喻书本来还在同情她,谁知回家说起这事,她妈妈立马把她也送来了,那时她那怨气啊,堆了一箩筐。
“诶呀,今时不同往日嘛。”喻书讪讪地笑。
教学楼外四方的天清透干净,偶尔有鸟群飞过,远处的栾树一半在秋天,一半还在夏天,(注)一切都很有生命力。
喻书拍拍她的肩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
裴知悯:“有道理。”
她们聊到临近上课才分别,后来林泽民教了她解题思路和方法,她算了很久,总算做出来了。
印象里月考的事只掀起了两三天的水花,大家再度投入了紧张的学习中,转眼到了十月底。
那天中午,裴知悯和喻书吃完饭,回来路过荣誉墙,上面张贴着年级前一百的名字,文科的离她们近些,两人一走过去就看到了好多张清丽的面庞。
“她们都好厉害啊。”喻书一边浏览一边感叹。
裴知悯“嗯”了声,目光落在第一张照片上,她的下方写着:何语苒。
这个名字,她听过。
理科榜单上,祁砚寒一张端正的正脸照居于榜首,他的轮廓很流畅,五官有棱有角的,冷峻又张扬,眉眼间的意气风发藏都藏不住。
文理科的区域挨得很近,为首那两张并排靠在一起的照片,让裴知悯不由想起他们在走廊上并肩谈笑的样子。
喻臣的照片在第三行的后面,他的脸上有微弱的惺忪感,头发稍显凌乱,整个人有点颓,喻书瞧见后,忍不住乐了,但一看到他第二十七名,她的笑顿时消失了,不平衡道:“怎么他一天没怎么学都考得这么好啊?”
他们这一届几大千号人,能进年级前一百还是需要点真本事。
“他的成绩不是一向这样?”裴知悯实话实说。
喻书抿了抿唇,认为肯定是喻臣小时候背着她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不行,”喻书心里不平,一面说一面拿出手机,“我必须把这照片拍下来,以后好当个把柄。”
她拍完后,刚要给裴知悯看,突然有道男声响起:“在干嘛?”
喻书一惊,迅速把手机藏在背后,带着笑喊:“哥。”
“拍我照片呢?”喻臣稍微探身望了眼她身后,“没说我什么坏话吧?”
喻书心虚地攥紧了手机,朝他嘿嘿笑:“肯定没有啊,我是看你这照片帅,拍下来作纪念。”
“别,”喻臣赶紧打住,瞥她一眼道,“你不拿着这照片来膈应我就不错了,还纪念,纪念个屁。”
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龙凤胎啊,喻书心里想的什么他门儿清。
裴知悯抿紧唇忍着笑,微微一偏头,才看见身后的祁砚寒,他穿着卫衣牛仔裤,懒懒散散地在那儿旁观。
“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喻臣有些嫌弃地瞧了眼墙上的照片,“我真人就在你们面前,拍我不比这帅多了?”
喻书腹诽,她就是想留他的丑照好挟“天子”以令诸侯。
和他对上视线,喻书笑得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他们没在荣誉榜前停留多久就上楼了,兄妹俩还在说照片的事,叽叽喳喳的,对比之下,走在后面的裴知悯和祁砚寒则显得安静和疏远许多。
那会儿楼梯间有人在搬东西,走上走下的很多人,叮叮当当的,裴知悯靠近栏杆那边,怕碰到下楼的同学,又怕挤到他,她走得分外小心。
有男生搬着一套桌椅下来,椅子摞在桌子上方,歪歪扭扭的,他低着头看路,椅子在向下走的过程中歪得更厉害,从他们身边经过时,边缘都快戳到裴知悯肩膀了,她没注意到,还是祁砚寒眼疾手快地替她挡了下。
椅子被扶正,那男生才抬起头,似乎意识到差点撞到人了,连道了几声不好意思。
裴知悯说没事。
女生的整个肩膀都是紧绷的,连呼吸都很轻。
“换个位置,”祁砚寒往下退了一级台阶,用眼神示意她,“你走里面。”
裴知悯惊讶地看向他。
男生双手插兜,姿态峻拔,平静的眼里,带着三分的认真。
裴知悯心旌不可遏制地荡漾了瞬,缓慢移动步子,去到楼梯里侧。
很久以后她回想起他,发觉他们还是有过许多并肩同行的时刻。
(注):化用自史铁生《我与地坛》里的话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8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