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守阁的正厅是幽暗的,采光不良,两侧各三盏枫木地灯在榻榻米和紫色的墙壁上拉出晃动的灯光。雷电将军端坐的位置比地面高出一截,由两段台阶和地面相接,以朱红栏杆围着,两侧有着红白二色的灯笼照明,但这灯笼并未使这大厅亮堂,反而愈发阴森。
这是荧第二次见到雷神,或者说,雷神以自身为形象制作的人偶。她依然身披甲胄,神情漠然。
“至冬使节来此,所为何事。”雷电将军开门见山,没有寒暄的意思。
“此次前来,是为了预言中的末日,”女士踏上了其中一段台阶,即使她的身高在稻妻人中算极其出挑,也不得不仰首望向雷电将军,荧紧跟在她的身后,好让自己的特殊不被发现,“末日即将临近,女皇大人为提瓦特众生筹谋,邀请将军与众神一同,抵抗深渊,拯救万民。”
“众神?”雷电将军眯起眼睛,“祂们都加入了冰神的计划?”
“除去无音讯的赫布里穆,都加入了我们的计划。”女士微微颔首,神情高傲。
“众神竟有达成一致的时候,”雷电将军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知是否信了女士的话,“她准备如何抵御深渊?不要告诉我是把那位叫醒。”
“聚合法涅斯碎片,再造创世神。”
原先端坐着的雷神骤然站起,手中刀刃出窍,昏暗的室内闪过太刀的凛然寒光,她低头看向女士,绛色的唇紧绷成一条直线:“这是莫大的僭越!”
“呵,”女士满不在乎地轻笑,“雷电将军大人,容我提醒你,你夺走‘受选者’的灵魂,抢走天空岛的那位用来修补世界的质料,这样的行为,可比我们‘僭越’得多啊。”
“守卫稻妻的子民是我的天职,”雷神坦然道,“那位在五百年前便已经受创严重,只能苟延残喘,如今连清醒都已经做不到,祂的彻底离去只是时间问题。在那之后,我必须代替祂保全我的臣民。”
“如何保全?你的全部力量都只是法涅斯留下的一块碎片罢了,”女士分毫不让,“至冬女皇的理想,是世间最为高洁和纯粹之物,也只有她的理想,才能拯救这片濒临朽坏的大地。”
“我自会保护稻妻的凡人,”雷电将军冷哼一声,“请回吧,稻妻的永恒与至冬的使节无关,不需要自诩纯洁的外来者指手画脚。”
“既然如此,”女士转身走向大厅中的开阔处,转头看向雷电将军,脚下的冰霜迅速蔓延,“听说稻妻有一项御前决斗的传统,想来雷电将军不会拒绝我的决斗吧。”
雷电将军的眼神变了,她一步步走下台阶,手中持刀,站在了女士的对立面:“看来你已做好死亡的觉悟。”
冰霜在蔓延,地上渐渐积累出一层厚厚的白,冰晶攀上墙壁,在深紫的墙面上描绘出奇诡的花纹。女士并未使用任何兵器,无穷无尽的冰雪在她手中变化成种种形态,一举一动都散发出刺骨的寒气,即使是雷电将军,动作也稍有迟滞。
而女士就凭借着那一点点的迟滞,屡次打断了雷电将军的蓄力。
在鸣神大社时,八重神子曾告诉女士和荧,“无想的一刀”虽然在传言中神乎其神,但斩出这一刀也是需要短暂的蓄力的。
女士的极寒放大了雷电将军的蓄力,冰雪多端的变化也在不断打乱她出招的思路,数息之间,雷光与冰雪四处飞溅,荧几乎分不清两人的身形,“无想的一刀”却始终没能斩出去。
“你只是祂的一个碎片,把整个稻妻锁起来,只是让你和你的臣民在黑暗中满满腐烂!”女士的身影在风雪中消失,刺骨的寒风卷着锋利的冰刃将雷神包裹。
“枫丹和至冬,皆是狼子野心,口中说的是互通有无,其实不过是吸我稻妻子民的血,如今,连神明碎片都要图谋。”以雷电将军自身为核心,大量的雷元素瞬间爆发,祂脚下的地面瞬间清空,白色的冰霜中出现一个巨大的空缺,连同编织地面也变得焦黑一片,“如果此后的稻妻只剩下黑夜,我将点燃此身,做稻妻臣民永恒的太阳!”
女士的身影重新出现,她背后张扬的红色披风已经成了一片破布,被冰霜覆盖的地面上也出现了一抹刺目的鲜红,但她依然高昂着头,冷笑着说:“痴人说梦,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趁着对话的功夫,雷神便已经完成了蓄力,她的眼睛亮起紫光,刀锋上雷光缠绕,随着她的挥动化作一道山崩海啸般扑来的刀光,只是瞬间功夫它已经铺满了视野,几乎要剥夺走人的视觉。
刀光勾起了荧糟糕的回忆,她咬着牙,握紧了自己的佩剑。
以女士的身高,在这道刀光面前也显得渺小,女士却面无惧色,她抬起的掌中冰元素仿佛源源不断,一场微型的暴风雪以她为中心高速旋转着,撕毁了地灯和红白灯笼,顽强抵抗着迫近的雷光。
僵持的时间并不久,数次吐息之后,女士手中的冰雪中燃起一抹赤红,火元素与雷元素相接,骤然引发了一场爆炸,剧烈的冲击波带着冰雪被融化加热后沸腾的水珠四处飞溅,荧匆忙召唤出荒星抵挡。
爆炸并未就此停息,数次爆炸紧随其后发生,凤、岩、草、水的元素也混杂其中,爆炸产生的剧烈动静一场又一场。平息之后,原本冰霜覆盖的地面已经惨不忍睹,变得坑坑洼洼。荧眼尖地在其中发现了微型的元素单元。女士不知何时在地面埋下了数个不同的元素单元,在被火元素引燃之后,爆发开了五颜六色的巨型烟花。
处于爆炸正中心的雷电将军自然承受了最剧烈的伤害,她身上深紫的盔甲碎裂融化,裸露出的并非血肉,而是因为被一连串的爆炸损坏而难以辨认其用途的机械零件,在流窜的电火花中,还时不时有细小的碎片从雷电将军的内部崩出,落在一片狼藉的地上。
冰雪在爆炸中消失不见,女士身披烈焰,手中的火光化作长鞭抽向雷电将军。火光和雷光相撞,又是一阵几乎要把耳朵震聋的爆炸声。
雷电将军站了起来,她的长发无风自动,双眸和发尾亮起紫光,胸口的损伤似乎并没有给她造成太大的影响,她喝道:“雷鸣!”
刀光纵横,竖向的三道雷光,横向的半月形刀光接踵而至,女士化身烈焰躲过,烈焰如雨般洒落在雷神身上,激起无数次爆鸣。
自从女士不知为何切换了元素力之后,雷火相接产生的爆炸使得她们的每次交手都无可避免地伤及自身,成了一场比拼谁更硬的消耗战。
流窜的电流和扭曲光线的火光遮蔽了荧的视线,无从知晓她们交手的细节,但可以看到的是,属于女士的火光缓慢而无法阻挡地暗了下去。
最后,火光彻底消失了。
“女皇的愿景……必将实现……”女士伫立在一片焦黑中,盯着雷电将军,一字一顿地说完,轰然倒下。
而她对面的雷神也不好过,原本崭新的甲胄破破烂烂,内部的机械构件焦黑残缺,少数零件已经融化,粘连在一起,转头的动作都有些迟缓。
雷电将军的神情有些迷茫,有些呆滞。
荧深吸一口气,一步步走上前,她才回过神,注意到荧的存在。她微微蹙眉,说:“你是那个……有‘祂’气息的人。”
荧从怀里取出了面具:“这个东西,你认得吗?”
“狐斋宫的气息……”“雷电将军”看着那个面具,呆滞的神情变得柔软,“你从何处得来的?”
“有一位自称‘花散里’的巫女,邀请我和她一起举办‘神樱大祓’,但由于她自己就是因污染而生,大祓结束后便消散了,只留下这个面具。”荧看着雷神,“在进行大祓的过程中,我在淤积的地脉污染里见到了真,你的姐姐。”
“姐姐……”雷神下意识地低声重复。
“她拜托我阻止你,”天守阁内因为方才的战斗而变得格外燥热,荧的额头滑下汗珠,“她说,你只是把大囚牢变成小囚牢,只能走向绝路。”
“大囚牢……小囚牢……”雷神的眼睛恢复了些许神采,她原本涣散的目光重新聚焦到了荧手中的狐狸面具上,“提瓦特,也不过是个大囚牢而已……”
荧一阵头皮发麻,下意识握住了自己的佩剑。
“祂能保护大囚牢安稳千年,那我也能保佑小囚牢。”雷电影重新拔出了刀,“姐姐、千代、笹百合、狐斋宫……她们为了这一隅天地安然存续至今,已经神形俱散,归于天地间,那么,我也应如是。
“以此刀为证,此身永恒之决意无可更改!”大量元素力的调动在此让她的眼眸和发梢亮起紫光,她挥出手中长刀,动作再无半分迟滞,半月形的雷光扑面而来。
荧仓促闪避,裸露在外的肩膀还是被隔开了一指长的伤口,意识到策略失败的她匆忙换了一个切入点:“那些你誓要守护的臣民呢?他们被你的眼狩令和锁国令搅得惶惶不可终日……”话未说完,三道竖直的刀光又急速迫近。
“这是不可避免的牺牲,也是他们的荣耀。”说话的空隙中,雷电影的刀上紫光大盛,短暂的蓄力已经完成,随即,一道落日霞光般恢宏的刀光被斩出,受天守阁环境限制,不如当初在神像前那般浩大,但依然避无可避,令人窒息。
荧咬了咬牙,将短时间能能调动的所有元素力都灌注进了佩剑,硬生生撞上了那道“无想的一刀”。
风岩雷的三色剑光与刀光针锋相对,在半空中僵持了片刻,荧吃力地握着剑,双脚一点点陷入本就焦黑一片的地板。
“铮——咔嚓……”
微光剑断了,残片被刀光的余势震飞,落到了视野之外。荧的瞳孔因惊愕和恐惧急速放大,倒映出迫近的刀锋。
“铛——”
刀锋止住了。
荧转过头,白发中掺杂一缕红发,武士打扮的少年,他使用的不再是随处可见的制式武器,而是那把他亲手打造的,轻薄的红刀。
万叶并没有向荧一样专门留一部分元素力护住手臂,于是雷光四溢,沿着刀身攀上万叶的手臂,所过之处留下可怖的裂痕。
他顶着那道刀光,不退反进,那柄赤红的刀,周围只环绕着一点稀薄的风元素力,艰难地一点点前移,一点点前移,最终,挥开了“无想的一刀”。
雷电影震惊地看着万叶,她眼中和发梢上的紫光终于彻底暗了下去。
荧终于松了一口气,一种虚脱般的感受瞬间接管了身体,让她几乎要跌倒在地,荧咬牙忍住了,然后对她说:“能好好谈谈了吗?”
……
神里绫华紧紧握住自己的佩刀,她的掌心略微出了些汗。
稻妻城的城门前,一整支全副武装的愚人众封死了这处出入口,为首的是一位年长的女性将领,棕色短发,绿色眼眸,眼周有着因为饮酒习惯积累起来的色素沉淀,一身戎装,腰间挂着岩系神之眼。她神情冷淡,下巴微抬。
女将领冷声道:“雷神不顾及七国之间的协定,杀死了我们至冬的外交官,如今连让我们带回女士大人的遗体都不允许,是要和至冬正式开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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