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近处，终于能看到暂时坐在第一排，显得有些局促的闻渊。
好吧，那种局促是一般人看不出来的。
他依然拿了本绿色封皮的经济在手上，喃喃地读背，和其它第一排的学生简直格格不入。
大多数人看见了都得说他一句装货。
可叶述霖注意到他了轻微摩挲着书边的指腹。这是闻渊紧张的表现。
太不起眼了，如果他当年没有天天观察，一定发现不了的。
叶述霖思考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都闹出过那种事了，装不认识多没意思。
他路过的时候，一把抽掉闻渊的书。
“别看了，人家都在蛐蛐你装逼呢，运动会就好好玩嘛。”他朝闻渊wink一下，就回到自己位置。
闻渊还真挺听话，从包里拿出了一叠书，和班主任说了句，消失在了跑道边的人群中。
眨了眨眼，叶述霖托曾栋转告老师他去上厕所，小碎步踩着阶梯也溜了。
“叶述霖……”你干嘛去四个字还没说出口，刚还在他边上那人就离他十万八千里了。
“有了对象忘了兄弟的东西。”他小声嘀咕，没多久，又盘算出不对来。
那个高二的闻渊不是有女朋友吗？！
他瞳孔地震，都忘了和老师讲叶述霖走了这事，只盯着叶述霖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哇，同学抱这么多书上哪去。”
叶述霖紧赶慢赶追上闻渊，在他身后悠悠道。
“你不帮我拿就别问。”闻渊爬楼的动作停顿一秒，若无其事继续抬腿。
一步跨两个台阶，叶述霖跑到闻渊前面，回头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帮帮帮。”
闻渊额角垂落着一些发丝，显得很乖，特别符合他好学生的人设。
原本没有什么情绪的眼睛弯了弯，他跟在健步如飞的叶述霖身后。
“你位置哪个？”高二教室比高三大一些，他们的座位都是单独一桌的。
扫视一遍，叶述霖在众多把书堆到半天高的座位中，定位到了一个干干净净的。
“这个吗？”他走到课桌前。
“嗯。”闻渊把书整整齐齐码进课桌里，空荡荡的桌洞很快被填满。
和闻渊一同低头，叶述霖观察着里头的东西：一包纸，一对耳机。
想到自己那些乱七八糟塞成梅干菜的试卷，真是惭愧啊。
“你怎么桌子里也这么干净。”叶述霖的声音猝不及防在闻渊耳边响起。
下意识想起身，闻渊的肩就磕到了叶述霖的下巴。
“哎哟。”叶述霖小声叫了下。
“没事吧？”闻渊听见清脆的一声，有点担忧。
下一刻，叶述霖就呲着大牙笑了：“上牙碰到下牙，能有什么事。”
松了一口气之后，闻渊黑着脸把他推出去。
“你关心我啊？”叶述霖捉住他的手腕，拉到课桌底下，十指相扣。
瞥了一眼黑板正上方的监控摄像头，闻渊没有抽手，只是心跳重了重。
“是，可以了吗？”深呼吸一次，闻渊露出一个极为礼貌的笑，接着恢复冷峻，眼尾都下撇不少，“松手，我四百预赛还有半小时。”
闻渊被拽蹲下，叶述霖脑袋靠在他边上，声音很轻：“那你亲我一下吧。”
教室里安静几秒，闻渊身上散发着洗衣液混杂着淡淡汗水的味道。
怎么会有人出汗了也这么好闻。叶述霖不合时宜地想着。
闻渊喉结滑动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这个角度监控一定拍不到。
偏头，他唇瓣从叶述霖嘴角擦过。
算不上一个吻，叶述霖却满意地放了手，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从后门出去。
“哦，对了，你那个二百米预赛跑得也太快了吧，人家都说要先保留实力来着。”
他突然又回来。
“不需要。”还蹲在桌底的人只留下三个字。
叶述霖脑子里只冒出六个字：我老公好自信。
这六个字不断旋转回响。老公好自信，好自信，自信，好喜欢。
“跑这么快你怎么不去练体育呢？”
这话一出口，叶述霖就后悔了。
曾经闻渊好像真的想过，还和他妈大闹了一场，但后来不了了之。
这个脑子练体育——暴殄天物啊。
“你跳这么远干嘛不去练体育？”闻渊面色如常，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微微发麻的腿。
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是没生气。
“我那是和其他人串通好的，赛后请他们吃饭来着。”叶述霖张口就来，体育精神什么的，似乎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闻渊却扫视了四周，确认没别人听见才训斥叶述霖口无遮拦。
“被那些上纲上线的人听到你又得上墙。”
“上就上呗，一回生二回熟啊。”叶述霖把胳膊搭在闻渊肩上，“走吧，陪你去检入。”
瞥了一眼那只手，闻渊没说话。
两分钟后，检入处。
“三、二、一、笑一个！”
傅笺举着大炮一样的相机给一群坐在长凳上的运动员拍照。
其中也有闻渊和叶述霖。
“哎，你跑完两百感觉还行吧？”傅笺放下那贵得不行大黑坨坨，豪放地在闻渊身边落座。
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闻渊轻描淡写微笑了一下：“没事。”
虽然说他相当一段时间疏于锻炼，但是这段时间已经复健回来了。
嗯，上了跑道之后就笑不出来了。
本不该出现的人，居然在他旁边一道做准备活动。
嘴角抽动了一瞬间，闻渊目视前方，不过对他说话：“我好像没有在秩序册上看见过你啊。”
李万杰居然勾了勾唇角，似乎运动场上的他特别自信：“我们班那个跑四百的受伤了，让我替一下，实在不行等我跑了第一你给我举报了呗。”
就算没有闻渊，也会有别人举报，他这话说得，简直是……
“你跑不了第一。”
很快，发令枪响。
跑道上有两道身影比其他运动员都快得多。
前两百米，闻渊都比李万杰快了一个身位。这是拿他挡风呢。
心里不爽的闻渊加大了摆臂和抬腿的幅度，拉开和李万杰的距离。
呼吸急促，心跳陡升，快乐的肾上腺不断分泌激素，激励着闻渊加速。
他刚才跑二百米就这个状态。
身后的人不甘示弱，可惜到最后都没追上。
“你……”李万杰喘着气，很久才蹦出一个字，“怎么这么拼命。”
大腿小腿的酸痛这时候就找上闻渊了，特别不友善的那种。
他强撑着走了几步，擦掉额头的汗：“习惯了吧。”
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答复，万万现在有点自闭，好丢脸，人家都跑了一次了，而自己体力满满，这都没比过。
“好吧，那你挺厉害的。”
“不用你说，他就是很厉害。”傅笺和班上男同学一块过来。
闻渊立马被架住，带到班级区域。
一群人都围上来，还有拿着筋膜枪的所谓按摩师。
被人肯定、被人关心这件事闻渊一直很喜欢，不然大概也不会选择浪费宝贵的学习时间提前准备比赛。
毕竟在家庭里他已经再也感受不到了。
“决赛都在明天，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班主任在他身边松了口气，眼角的细纹都舒展了，“感觉不舒服要和老师说啊，实在不行别硬撑。”
闻渊疲惫地弯弯眼睛：“嗯。”
运动会开归开，晚自习还得上。
并且闻晴不让闻渊请假。
他没有显得特别沮丧，他不是那样的人。
闻渊只不过在第一节课少做了张卷子，第二节课少背了一页书，仅此而已。
等九点半放学的时候，他却在校门口看见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人。
“你先回去吧。”他和傅笺说了一声。
叶述霖却似乎不打算骑电动车，而是走向他们俩。
“蹭个车呗。”他手机收起来，放到口袋里。
“你又不跟我们住一个小区。”傅笺撇着嘴，盯他不怀好意的眼神，“闻渊今天都那么累了，你别烦他行不行？”
谁知道这高三男的摆出了一副委屈的表情，用食指勾了勾闻渊的校服衣摆：“真的吗？”
将近一米九的大鸟就这么依在闻渊边上。
“……”真的假的很重要吗？他拒绝了叶述霖就不会自己跟上来吗？
“一起吧。”闻渊冷着脸说。
出租车来得很快。
啧一声之后，傅笺和闻渊对视一眼，识趣地去了副驾。
闻叶两人坐在后座，原本是没人说话也没人动的。
闻渊心里有疑惑，不过不打算问。
他确实累了。况且车里有股难闻的味道，弄得他有点恶心想吐。
于是转头开窗，望向街道，半夜了，没什么人，连绿化带里的植物也比白天少了一些生机。
看到一半，自己的腿就被放到了叶述霖腿上。
“？”他抛去一个眼神。
“帮你按摩。”叶述霖自信一笑，就用娴熟的手法按着他小腿、大腿。
揉面似的，确实没有一点旖旎的意思。
闻渊抬眸凝视他，叶述霖却只是垂着脑袋，目光随着手上的动作，在闻渊白皙的腿肌上游移。
“哪学的按摩啊你？”前排傅笺也忍不住往后看，心里觉得这男的还挺靠谱。
叶述霖想答傅笺的话，脑袋转了一半，就直直撞上闻渊有些涣散的目光。
他用手在闻渊面前晃了晃，手上动作没停，上身贴过去耳语：“有这么困啊？”
闻渊回神，乌黑的眸子重新聚焦，在光线暗淡的车厢里显得很亮。
看他状态好一点，叶述霖才大了点声：“当然是我爸啦，我妈年轻的时候也爱运动，老这儿疼那疼，我爸从头到脚给她按，按完就舒舒服服，第二天还能跑马拉松呢。”
一车人都听笑了。
接近目的地，闻渊把车窗关上，把属于自己的身体部位放回它应该在的位置。
“明天真的能行？”下车之后，叶述霖没忍住还是问了句。
闻渊嘴角依旧挂着笑，不着痕迹地倚在叶述霖身上：“要不你去我家门口再给我按按，说不定我明天能跑个马拉松。”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换的衣服，几乎闻不到汗味了，只剩下洗衣液。
“我走啦。”叶述霖和他们告别。
“嗯。”“再见。”
还没走出几步叶述霖又突然回头。
他在闻渊面前，罚站似的一动不动。
傅笺有所预感，用最快速度把脑袋转向一边。
闻渊仰头，在叶述霖嘴唇上印了一个吻。
“拜拜。”叶述霖轻声对两人说，步伐比声音更轻快地渐渐走远。
“你们能不能不这么黏糊呢我请问。”
我请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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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小闻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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