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鹤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在喊自己,是谁却不记得,太模糊,紧接着是一阵头昏脑轻。
好像有人抱着自己,跑得很急,很慌。
他呢喃着,直到那人停下,耳畔尽是人声喧闹,总让他以为那个抱着他的人不在。
所以……到底在不在?
燕临冲入人海,将宿鹤在怀里抱得更紧了一些,也没有理会旁人的尖叫,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害怕这个人的离去,他也目睹过许多人的离去。
他想留的人,都没留住。
人一多,自然也就麻木了。
可当这个念头再一次在他生命里出现时,他从未如此紧张,像是在与命运赛跑。
风都追不上。
燕临直奔医院,医生护士见一位警察抱着一位血淋淋的男子冲进来,连忙上前接下那名受伤的男子送去抢救室。
自动铁门闭合,时间一点点过去……
叮,抢救成功!
燕临缓了一口气,吓死人了。
当然,燕临还是免不了一痛骂。
徐主任气得要飞起来,太阳穴气得一跳又一跳的,唾沫飞扬,使人很想打把伞。
“算了,你走吧。”徐主任突然不骂了,挥了挥手,示意燕临离开。
可不是燕临内心期待的么!燕临马上离开了,这辈子都不想再回来挨骂。
燕临直接去了医院,医院内人们来来往往,都忙着自己的事情,燕临问了宿鹤的房号,住院部214号。
燕临顺着走廊一路找下去,终于在第四间房内找到了宿鹤。
不过宿鹤似乎不在状态。
清晨的曦光伴着微风在病房内撒了满地,吹动了窗帘的一角,微光照在宿鹤脸上,霎时将宿鹤仅有的那点儿锋芒燃地一干二净,剩下温柔散不去。
宿鹤坐于窗前,锁骨的伤口已经过处理,包扎好在衣服里,浅蓝色和白色相间的住院服有点宽大,越发显得他清瘦。只是那双眼睛却有些呆滞,他就那么坐着,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宿鹤。”燕临试着唤了一声。
“嗯?”宿鹤终于有了些想动,回过头来。
燕临抓过衣架上堆着的外套就往宿鹤身上披,一边说道:“天冷了不知道多穿一点,怎么不冻死你?”
就在燕临说话时,宿鹤突然开口:“燕临。”
这是他第一次唤燕临全名,语气里夹杂着几分沙哑。
“怎么了?”燕临微愣,问道。
“那天我被当人质解救后,是不是你送我来医院的?”宿鹤语气很平静,也没有看向燕临。
燕临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空气沉默下来,宁静地令人窒息。
“不是。”
宿鹤听清了燕临的答案,眸光不易察觉的暗了下去,但他还是没有回头。眼角涌上来的潮湿又干了回去,也不知道刚刚为什么会有一点期待,期待落空,被扔下来会很失望。
鼻尖发酸,宿鹤没再开口,他知道自己的心情,是失落时的难过。
可刚刚那两个字,真的很让人伤心。
在意识尚清醒时,他明明看见了是燕临把他送来的,明明看见了燕临的焦急,但很模糊,似隔了雾。
这世间百态多变,往事如过眼烟,却分不清虚实真假,总怀疑是真实发生,还是黄粱一刹。
看来还是自作多情了,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
宿鹤将哽在喉间的难过咽下去,难过是一种情绪,并不是物质的,而宿鹤咽下后却切切实实感到了痛,于是呼吸似乎都变得艰难起来,但他坐在椅子上,强装着无事。
但想要咽下自己的情绪才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痛得想让人哭。
宿鹤望向窗外,又开始下雨了,是微雨。
细小的雨丝打得树枝支零破碎,飘过窗前,显得人单薄又空落。
燕临不知道宿鹤要看多久的雨,于是站在他身后,也看了一会儿雨,雨丝撞上了玻璃,在时间岁月里发出声响,然后滑下来,像是憋在心中没流下的泪。
风沙沙作响,就像有人在掩面痛哭。
宿鹤缓了一会儿,终于又回了头,嘴角强扯着笑意有些僵硬,他将手机递过去,说道:“警察同志,这是我在现场录到的音。”
燕临点点头,点开了录音……
“咱每天运的货,他们那边收到了吗?”“哎你是不知道上次就那幼儿园的那批货被截啦!”“可惜了,挑了那么多水嫩的小姑娘过去,还只供老大把她们养成了乐一乐呢!还记得前几年那次高中不?老大亲自出马还绑了一个团的人过来。”“啥团啊?”“好像是合唱团还是什么团,不记得了,有个伙不得了啊!逃出来了。”“你还敢夸那东西?被老大听到你就死定了!”“那咋了?老大能绑了一个团的人是因为老大买通了团内其中一人,让那人把一个团的人都骗到山野那,然后绑了卖了呗!”……
录音那边发出了一阵爆笑,之后的话语便听不清了。
燕临望向宿鹤,宿鹤不知何时垂下了眼眸,垂着脸,看着是有些困了,眼角有些红红的,应该是刚刚打过哈欠。
虽然燕临还想待一会儿,宿鹤也没有逐客的意思,但病人需要多休息,况且还是失血过多的人。燕临便起身离开了。
门合上时,病房内又只剩死一样的沉默,还有窗外微雨和风的乱响。
燕临又回到警局,徐主任不禁为燕临突如其来的工作热情惊到,保温杯里盛着的热水都险些洒了。
“燕队啊?”马胜正在审讯室门口刷剧呢,正瞅着女主马上就要和男主亲上了,然后手机上方冒出个冷冰冰的燕队。
马胜同学手机要摔了……
“呃……燕队你这是?”马胜千算万算,也没算到燕队会突然来上班。
“上班刷剧,扣工资。”
该来的还是来了,燕临无情的审判下,马胜炸了。
“把前周抓来的人贩子男子带来,我要再审。”
审讯室。
“叫什么名字?什么工作?”
“胡纸鸢,男,卖车假保险,业余卖小孩。”
对面的男子很直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眼袋很深,脸上的皮肉也很松弛。
“可有同伙?”燕临忍。
“不是,我不是说过吗?没有啊!“
胡纸鸢有些恼了,年轻的年龄却显得他老。
对于这种人,燕临早习惯了,不是一口“咬死了”吗?
燕临也不干等着,先来软的……
“胡纸鸢,劝你早些说出事实,我们警方已掌握了事件的走向,在临川幼儿园那一案,放了两颗炸弹。你们放第一颗时,幼儿园内已经被武装分子占领了吧?你们放第二颗时,就没有意思想留活口了,你们算好了没有监控作证。”
本以为胡纸鸢会有些波动,谁料他竟一丝也不露动容。
“呵,你们警察跟我说些,不就是想让我说出名单吗?我就跟你耗着。”
燕临当然知道这只是开端,他也知道胡纸鸢并不会马上说出名单,但是也没关系……
他有的是时间耗。(比我还闲,度假的吧?)
燕临靠回了椅背上,跟胡纸鸢对峙起来,审讯室一陷入沉默就显得危险,燕临的眸光也从平淡变回了犀利。
胡纸鸢也装作无事,可前面这位警官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内心不禁着了一阵发寒,这警官难不成真有什么手段?自己也是被警察通缉了三年的人了,哪次不是死里逃生?不会那么巧的……
燕临按住耳机,对审讯室外冷声道:
“马胜,放人进来,我一次多审几个。”
马胜无奈,你还是悠着点吧,那么多犯人要是集体造反你就受着,我还是多给你放几位警察进去。
审讯室的门被拉开,胡纸鸢一愣,这一排站着的,竟都是老大第二天派去抢高中的同伙!
他依然不为所动,但眼里刹时流出来的惊讶还是被燕临捕捉到了。
就算你躲得了一年那又如何?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
“别以为这样就能让我说出名单。”
胡纸鸢嘴上说着,但声音止不住有些发抖……
不会那么巧的,他们肯定不知道……
胡纸鸢不相信,他从胡未这个伪名逃到现在,变过无数张脸,在审讯室,监控室里逃过了一劫又一劫,怎么可能败在一位警察手里?
那个防线,是胡纸鸢最后一张牌,攻破了这道防线,胡纸鸢设了几年的局都会被破坏掉。
到那时,还谈什么尊严呢?
燕临看胡纸鸢有了明显的反应,也不再准备证据,起身拍拍灰就走了。
谁要跟你耗了,今天我放假。
医院里,宿鹤看着窗外,雨点映在他眼里,然后变得朦胧,再流淌下来。
“宿鹤?”是宿岚远的声音,伴着沉重的脚步,宿岚远提着饭盒进来了。
“小鹤,你妈给你做了你喜欢的绿豆饼。”宿岚远将手中的红色塑料袋放在病床上,也不知儿子内心在想什么。
“谢谢爸。”
宿岚远朗声笑了,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宿鹤没伤的肩膀。
“我是你爸,那么客气干什么,又不是外人。”
他笑了笑,转身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
宿岚远凝望着宿鹤,宿鹤从小其实都缺少他和张梓清的关心,他们在宿鹤还在上小学时就频繁出差,以至于对宿鹤也没管多少。
那时候宿鹤在上高中,突然发生了一起人口失踪案,他们才赶回来,可他们的儿子已不是他们印象里的儿子了,他们之间近二十年的深沟不是宿鹤成年之后的拼命关心能填补的了。
宿鹤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长大后或许已经不需要他们的爱了。
这也是宿岚远此生都迈不过去的坎,尽管他们坐得再近,长得再像,那种生疏却是永远忽略不了的。
“小鹤,你……那天在你高中发生的人口失踪案,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宿岚远试探着问道,平时张梓清不让他说,生怕引起儿子什么不好的回忆。
可宿岚远毕竟心思比较粗,没张梓清那么细,几乎就是下意识脱口而出。况且儿子在上高中时,心理健康更重要。
但宿岚远刚问完就后悔了,宿鹤神色明显僵了一下,手头上的动作也停了一下。
宿岚远:“……”儿子!儿子!你不要想不开啊!都是爸嘴大,爸不该问你,你千万不要想不开,你妈会揍死我的
“爸,没什么,那年高中部的合唱团被全团拐走,只是其中有几个我的同学罢了。”
何止是同学,那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宿鹤的心突然很痛,是痛在那天朋友全都失去,羡慕前一周在火锅店看到的三位好朋友。
羡慕别人时,也突然想到,明明这也是自己拥有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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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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