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可以试试,”他轻松地说,“只要别不理我就好。”
“……试什么?”我干巴巴问。
“把麻烦的事情,需要处理的问题,都交给我,”他说,“看得出来吧?我挺擅长照顾人的。”
这个倒是没错。
但是。
“我不想欠你人情。”我别开眼神。
“不会欠,”他话语平静,“我已经得到很多了。”
“我也不会喜欢你。”我强调。
“我知道,”他敛眸,“没关系。”
“那你……”我吸吸鼻子,抬眼问,“你要什么?”
他一定别有目的,否则根本说不通。
世界上最笨的笨蛋都不会愿意为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不断付出,更何况是在得不到一点反馈的情况下。尽管我经常骂他,但他并不是真的笨蛋。
缘下力只是笑笑。
“我想重新得到千树的信任,让千树在我身边能够放松一点,”他耸耸肩,“仅此而已。”
混蛋,混蛋。
……我也想啊。
“之前是我做错了,才让千树不再信任我……对不起。”
他还在说。
“就这一次,好吗?”我听见缘下力轻声祈求,“唯一一次。”
“千树……请原谅我。”
我吸吸鼻子,眼眶再次发热,但二月的风仍带着刺骨的寒,吹透我的眼眶,还有那些泪痕与燥热。明明是在他家里就能解决的事情,结果又在外面站着说话。好冷。
……快点结束吧。
我向前一步。
他没有后退,就这么看着我走近。来到他面前,只剩不到一步的距离之后,我低下头,掏出拳头,用力锤向他的胸口。像是上次告诫他变回从前一样。
对他完全没作用。
真是讨厌死了……
我已经很累了,浑身都提不起劲,根本打不动一个比我更高更有力气的男生。而且由于刚刚情绪起伏太大,现在只想回家睡觉。
可是书还没有买。
全都怪他。
“千树,”他的手试探性覆上我的拳头,虚拢住,认真承诺,“我不会逃避了。再也不会。”
“嗯,”我低声答应,“说好了。”
“说好了。”
“做不到呢?”
“做不到的话,”他笑着,“千树就亲手杀了我吧。”
“……”
到最后还是交给我。
我又锤他一下,迈步向前。
“当然是你自杀,”我闷声说,“我不想脏手。”
“好。”他温和答应。
2.
一起前往书店,缘下安静陪在我身边,像是我的另一份影子。
这次我不会犯上次到处去找书的错误,买书之前已经提前打电话预定好了,书店确认有货我才去拿,过程十分顺利。付款之后,他顺手接过袋子,帮我拎着。
买完回家。
要是没有他来耽误,不出半小时我就能到家。结果按照现在的精神状况,回家之后还需要睡一下恢复精神,再准备下午的学习。
有点烦。
我被不高兴的氛围笼罩。
“千树,”旁边人询问,“回去之后需要按摩吗?”
“不要,前两天按过了。”我说。
“……去的按摩店?”
“嗯。”
“我也会。”他说。
我知道,又不是没按过。
但我们之前没和好,怎么可能找他。
“下次让我来,可以吗?”他补充问。
“看情况。”我随意回答。
“好吧……”
在按摩店按摩还是不太一样。
尽管我觉得经常给我按摩的那位年轻姐姐手法其实比不上小缘,老员工力气又太大,我受不了。但毕竟同为女性,方便多做一些位置。
趴在那里享受一个小时,身体逐渐变暖,结束之后感觉浑身都轻松了。我很喜欢。
我打了个哈欠。
“困了?”他问。
“嗯,跟你吵架很累。”
“咳,抱歉……”他有点尴尬地挠挠脸,视线扫过一旁的点心店,“千树,要吃鲷鱼烧吗?”
“想回去睡觉。”我不愿停留,继续向前。
“睡醒之后呢?”他跟上我,追问,“下午吃饭,用不用我来做?”
“妈妈回来会做给我吃。”
“……噢。”
他好像很挫败。
这让我心情好了一点。
“千树。”他又开始了。
“你好烦。”我忍不住说。
非要一句一句叫我的名字。
又不是小孩子,有事不能直接说吗?
“啊、抱歉,就是……”他神色小心翼翼,“现在,可以叫我小缘了吗?”
他很在意这个称呼,比我更加在意。我能感受到他此时的紧张,跟刚刚一步一步把我逼到不得不面对时的模样判若两人。
值得在意的并不是称呼本身。
我不愿深思。往前一看,已经快到家了。
“小缘,”我尽量不经意地、草率地叫了他一声,“书给我。”
“好,”他尾音有了笑意,把袋子交给我,“千树。”
“别老叫我,”我拿过袋子,转身离开,“走了。”
3.
三月份,学校举行毕业典礼。
尽管我在这所初中并没有太多值得怀念的美好回忆,但班级的大多数同学人都很好,老师也会倾力帮助我参加竞赛,规划前途。
所以我准备了一些不算太贵重的毕业礼物,送给关系不错的同学,和曾经帮助过我的老师。
给老师送的是水杯或者钢笔,选了性价比高的品牌,买了评价好的简约实用款。给同学送的是比较耐用好看的笔记本,上面写了给每个人的毕业赠言。
收到礼物的同学捧着笔记本,大声炫耀说本子上有我的神秘力量,用了一定可以提升成绩。这导致几乎半个班级的人都来找我要毕业赠言。
我麻木地在他们的本子上挨个写上“毕业快乐,祝学业有成”这句话,同时将大家送的东西装进包里。
因为在班级经常为同学解答习题,偶尔会抽时间帮他们辅导课业,给我送礼物的人同样很多。我书包装不下,还特地去楼下找了小缘,让他帮我装一半回去。
“千树,这是谁啊?”旁边的女生暗指小缘,悄悄问我,“之前就来找过你吧。”
“邻居家的小孩,”我回答,“帮忙跑腿的。”
“喔……!”她眨眨眼,“我就说嘛,千树的男朋友怎么也不会这么普通!”
我不置可否。
毕业典礼妈妈也有来看。她不适应这种需要进行人际交往的场合,但不少家长一听说她是我妈妈,会主动上前去找她说话。我提前想到了这一点,所以邀请了缘下太太来陪她。
后来听缘下太太说,妈妈其实有在尽力去尝试社交,还跟其他几个家长稍微聊了聊天。尽管没有什么后续结果,但对于她而言已经很不容易了。
拿到毕业证书,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带离学校,我坐上了车。妈妈开车,缘下太太在前排,我跟小缘在后排。
“毕业快乐,千树,”他对我说,“马上就是高中生了。”
“叫前辈。”
他乐意配合我:“加藤前辈。”
“嗯,”我还算满意,“之后等我周末回来再帮你补课。”
“好,麻烦加藤前辈了。”他脸上是浅笑,态度恭谨。
前面的缘下太太回过头看着我笑:“感觉考上高中,小千树就像一下子长大了一样。”
“会这么突然吗?”面对缘下太太,我也笑着。
“当然啦……小孩子的长大也就是几个瞬间而已,”她温和地说,“比如从国中制服换成高中制服。”
意思是指从国中阶段跨越到高中阶段吧——实际上跟穿什么衣服倒是无关。我没有被引起感性的思考。
“新制服应该明天就能领到,”妈妈提起,“明天是白鸟泽的新生说明会。”
“是吗?那一定要穿过来让我看看!”缘下太太对此很感兴趣,“我一直觉得白鸟泽的制服很漂亮呢,小千树穿着绝对很合适。”
“好。”我答应她。
不过制服什么的,不管再怎么好看,持续三年一直穿也会看腻……趁着新奇的时候多欣赏一下好了。我简单决定。
4.
新生说明会举行之前要前往指定班级。看不出来是按什么分的班,总之根据布告栏的表格显示,我在一年四班,序号排在班级表第三个。
这次表格写的不是之前的考试号,而是姓名。不知道是不是按照成绩排序。我着重看了一下在我前面两个人的名字——吉田爱,内藤诚一郎。
和家长自行前往班级,发现班级已经在课桌上标好了名字,桌上有放学生证和制服。我前往自己的位置。妈妈则是坐去了最后排的家长坐席。
等全员到齐,由讲台上的那位女教师发言。
她是我们这一年的班主任,名为阿部雅美,今年四十一岁。虽然看长相十分温柔和蔼,但她是实打实的金牌教师,教授数学。早在入学前我就有听过她的名字。
她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们,我们所在的一年四班可以说是全年级最优秀的班级。我们进入这里,都是想拥有更好的前途,所以她会不遗余力地帮助我们,也希望我们能够配合她的工作。
想起之前填写过的文理倾向表,虽然不会标明,但我们这个班应该就是所谓的理科重点班了。
我没太听进去一些激励或者警告的话语,但还是配合着把学校校规跟注意事项听了一下。目标这种东西,我不需要老师来帮忙明确。
结束了说明会,等妈妈跟老师简单沟通结束,我们去车上拿行李,前往宿舍进行整理。
白鸟泽的宿舍条件很好,干净整洁,而且是双人间,配有独立卫生间。两个人一人一边,互不打扰,看着还算不错。
我跟妈妈一起收拾好床铺,把一些之后要用到的个人物品也存放在宿舍锁好。距离开学尚有一个月……之后还要再搬一次东西。有点麻烦,要是能直接住下就好了。
就在我们收拾完不久,坐在旁边休息时,门被打开。
“啊……那个、你好……?”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皮肤偏深色,看起来怯怯的矮个子女生小心走近,“我也是、住这里的……能进来吗?”
“你好,当然能进来,”我点头和她打招呼,“我这边已经收拾好了,你在那边可以吗?”
“可以的!都、都没关系!”
她慌忙点头,又出了门。过了几秒,我看见她一个人拉了两只跟她外表不符的、十分巨大的黑色行李箱进入宿舍。行李箱看着有点旧,后面再没人出现。她好像是一个人来的。
“我们帮你收拾吧,”我示意一下妈妈,“一起来会快一点。”
“欸、好的……?”她一下子红了脸,受宠若惊,“那个、非常感谢,太麻烦你们了……”
“没关系。”
反正还要一起住很久,我不想跟室友产生争端。有点害羞的安静女孩子是不错的室友人选。不过在看她打开其中一个箱子时,我注意到了她稍显粗糙的手指,以及右手中指指节上的绷带。
“我是加藤千树,一年四班的,”我一边跟妈妈帮她整理床铺,一边进行自我介绍,“你呢?”
“我也是四班……”
她说话声音不太大,要仔细辨别才能听清楚。我们居然是在同一个班级,刚刚没太注意身边人,完全不记得我有看到过她。
“我是、我的名字是……吉田爱。”我听见她小声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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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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