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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惊雷

尹孚白蹬开腰上横着的霉潮褥子,翻过身面朝着青灰石墙,百无聊赖地盯了墙面一会儿,而后用手捻了石缝里的湿泥细细嗅闻。

外头今日尚且是个大晴天,明日大约又要下雨了。

自他被抓回地牢以后就再没人来招惹他。上回在场的几个侍卫都被安平侯罚得厉害,李静首当其冲,再将尹孚白送进来时严厉看着,不许任何人多嘴多动手脚,只拿极沉的镣铐将他结结实实锁了,每四个时辰给一碗底的凉水和半个冷馒头,预备将他熬上两日,关得奄奄一息了再提出去审。

尹孚白正刮着喉咙回味上一顿的冷馒头里夹的饴糖,忽然脊背一绷,翻过身去,看见葵七自地道暗处无声无息地走近,脚步轻灵如幽魂一般。

唯有腰间一柄短剑在他站定时极轻微地一震,被葵七反手按住。

“你是什么人?”

葵七唇瓣开合,只用口型默问,神色冷峻平淡。

尹孚白先是惊讶于他竟默认自己能读唇语,接着便冲葵七笑了,还伸手抹了一把面上的灰,却忘了手指沾着泥,只抹得更埋汰了,也朝葵七笑眯眯地默答:“小的就是尹孚白,骆夫人的侄外甥。七哥儿若认骆夫人这个娘,也该叫我一声表哥的。”

葵七不答,面上没有半点笑意,目光落在尹孚白脸上仔细打量。尹孚白便知道他要记了相貌自去细查了,仰着脸拿另一只手总算把面上泥灰扫干净,好叫葵七细看。

葵七眼里掠过淡淡的疑惑,又问:“你对夫人还有何图谋?她已被你害得关了祠堂了。”

尹孚白笑着摇头:“我与夫人无冤无仇,也不害她,只为七哥儿来的。”

葵七摁在剑上的手指微动,尹孚白已继续道:“侯爷如今待七哥儿如何?七哥儿问我是何人,我也想问问……七哥儿可清楚自己是何人?”

因着尹孚白面上始终摆着极亲切喜悦的笑,葵七一时竟看不出尹孚白这话是何种意思,要胡乱攀扯出他身世的什么隐情来,还是嘲他自恃与侯爷亲近,不知分寸?

但隐约听见某处地道已有了些动静,葵七便冷冷瞥了尹孚白一眼,扔下一句:“我只知你倒像是有些癔症。”

而后一闪身便隐在了地道里,尹孚白嗅了嗅牢中气息,葵七不惯用香,便似没来过一般,鼻中依旧仅有地底暗室的霉潮味儿。

他重又躺下了,过了半刻,翻过身见李静亲自来送了食水,将那水碗和馒头推到尹孚白伸手便能够到的地上,压低了沉声道:“再耐上两日。”

尹孚白无所谓道:“这点事死不了。”

又露出个笑来,李静一愣,随即盯着他问:“葵七来过?”

尹孚白仍是笑:“来了,来瞪我呢,猫儿似的。”

*

“侯爷。”李静亦步亦趋守着金岁庭下了马车,待到金岁庭看向他时,他却略略避过了金岁庭的目光。

金岁庭疑道:“回书房再报。”

一路进了院子,金岁庭换下朝服,披了厚厚的墨狐领大氅,段伯手底下两个小厮麻利地给暖炉添了炭,又上茶,而后轻手轻脚退出去。金岁庭便坐下,抬了抬下颌道:“说吧,看你有些吞吞吐吐的,家中有私事要告假?”

“回侯爷,小的家中无事。”李静神情小心,又顿了片刻才道:“却是与七哥儿有关的。”

金岁庭皱眉:“说来我听,细细地说,不可略过前因后果。”

李静便低声向金岁庭道:“今日辰时三刻上,小的在后头校场练了乙队的小子们,便要去地牢里头巡视,因着路上一时急了就近寻茅厕,出来后转到东园那头了,便就近从二门附近那柴房院子里的一条密道下去,一开门便发觉这条道竟才被人开过,于是急急赶到地牢,却并没见着旁人,只见那被关着的尹孚白又疯疯癫癫地笑……

小的想着上一回见这人如此笑,是昨日在中庭他见了七哥儿,试探着问了问,那尹孚白便说是见着七哥儿了,说七哥儿进来也不与他说话,只睁圆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他,又瞪他,凶过之后便走了。

小的只觉得这事儿蹊跷,七哥儿断不会如此莫名其妙行事的,又问了当值的几个小子,皆说地牢里连个旁的人影也没见着。又折回去反复盘问那尹孚白,他只是那样癫着一直笑说见了七哥儿,我再问他七哥儿为何瞪他,他便浑说是因为他长得好……”

眼见着金岁庭脸色越来越沉,李静不由自主便噤了声,半跪下去膝盖抵着地面。

“继续说。”金岁庭冷道。

“没、再,再就没什么了,只盘问了尹孚白几句话,问他见着七哥儿穿了什么,说是一件青灰色短袍子,但小的依稀记得七哥儿前日也穿了这件,他早见过的,做不得数,又问…..他便说还见着七哥儿腰上一把青龙鳞柄的剑,七哥儿站在他跟前是一直用手扶着那剑的……”

金岁庭久久没有出声,到案上热茶已渐渐变得热气稀薄了,才端起来喝了半口,沉沉道:“着人在几处门口守着,见到金永麟回来,立刻叫他来书房见我。见到葵七便让他自去他的院子里,叫了再来。”

“是。”李静领了命,金岁庭又慢慢问:“听你方才的话,那尹孚白熬了这许久,精神头竟还不错,又有力气在那儿疯疯癫癫了?”

李静略一迟疑道:“是,这一多半日统共只给了小半碗凉水,一个馒头,但看他还熬得住,笑嘻嘻的……也不知是装疯卖傻,还是本性如此。”

金岁庭沉吟片刻,道:“不用再拘着他食水,换一处能住人的地方,若有伤再给些伤药,只严严实实地将他关起来。”

李静面上似有异色,但一句也没多问,只低头应了便即刻去办。

*

金永麟在出府的角门上勒了马,下意识往门边看了一眼,没见着目送他离开的葵七,只有立刻迎上来的几个侍卫,与他说侯爷要他回来便立刻去书房议事,金永麟只得往金岁庭的书房去了。

“二叔。”金永麟推了门,见金岁庭面色沉沉坐在上首,问了好便低下头道:“此次领兵始末我已知道了,二叔深入险境换得匪情,却叫我占了这军功去,侄儿实在惭愧。”

“不可如此轻妄。”金岁庭严厉道,“哪里就是板上钉钉的军功了,你竟没想过你若没能平了这匪乱,该当何罪吗?!”

金永麟不答话,神色间却隐有倨傲,显然是不将一地流匪放在眼里,自视甚高。

金岁庭一面觉得小子狂妄,一面又看金永麟那与他肖似的面庞上意气风发,吐息半晌,也没再说他了,只起身道:“跟我进来。”

金永麟跟着进了里间。他从前不曾来过叔父的书房密室,仅有几次撞见葵七捧着书册或别的什么物件从里头出来,眼下打量这隐在两面山墙里的暗间,正中一张摆了笔墨纸砚的长案,两侧皆是通柜,齐齐摆着看不出内容的厚册子,另有几样古董收藏封在琉璃柜里,拿夜明珠照着,像是只做摆设。

叔侄两人在长案边相对坐下,金岁庭的神色重又回复为金永麟推门时所见的沉郁,他手边厚厚地放了一叠熟宣,金岁庭目光从其上扫过,愈发复杂,半晌才开口道:“葵七留不得。”

金永麟霍然抬头,惊得疑心自己是否听错:“二叔?!”

“葵七留不得。”金岁庭重复道,抽了一支细毫笔捻着光滑的笔身,并未抬头直视金永麟,“这些年我与骆氏并无情分,只带着他在身边,不知何时竟让他对我生了情爱之心。”

金永麟足足怔愣了几息,才从金岁庭话中缓过来,先是急道:“二叔,葵七他对您极为敬重,多有孺慕之意……”

金岁庭打断他道:“你以为你与我谁更明白他?谁亲自教养了他这些年?他如今即便面上再如何稳重,于我面前也断无半分藏私!”

他手指微微颤抖起来:“只看他是个小子,我从前竟未曾往此处想过,近日多番试探,到如今才能确信……!”

金永麟心中一半凉得彻骨,一半被怒意烧着,又恳切道:“即便如您所说,葵七对您生了这等大逆不道的心思,但也不该因此就轻了他这么些年为您的忠心,如何竟要——”

说着便要起身,金岁庭一手将他摁了:“我并非要杀他!”

此话一出,便是金岁庭自己也觉得室中陡然一凉。

仿若葵七身影仍在此间伏案作画,整理书册,全然不觉生死之择已被金岁庭握在掌中。

金岁庭慢慢道:“只是要寻一处打发他,令他彻头彻尾绝了这念头……明初,你年纪尚小,不知情爱之怖,他既然犯了此忌,往后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如从前一般信他。”

“先帝在时你仍是稚子,在大房囫囵长着,不知靖国公府败絮其中,甚而已撑不住金玉其外的壳子,只靠着京里几处惨淡铺子,几分薄租勉强度日。老公爷承的本是虚爵,加之多病多灾,于朝中京中浮沉数载,仍说不上半句话。

我及冠第二年,在国子监中颇有才名,公爷领着我四处求了从前老靖国公有交情的贵人,散去大半祖产,替我谋来一处津州府的外任。”

金永麟已想到了后来,手心沁汗,只听金岁庭咬牙恨道:“那时只盼着上了津州任,撑过两年任期,自此前途有望。然而骆氏一纸威逼强令的婚契,轻飘飘地便将此路堵了……只因她倾慕我,便要去求她祖父强做这桩婚!待到婚期过后,忍着屈辱拿那骆氏佳婿的名头再去朝中谋事,仍是远远地被指去岭南偏镇了……谁不知道他骆家的女婿皆如面首一般是挑来赏玩的!”

金永麟背后湿冷一片,他从前只知叔父与婶婶自成婚便有些不睦,因着葵七的误会又闹过一次,而后彻底生分,却不知这孽缘结在更前头,经年累月,拗得金岁庭在情爱一事上偏激抵触至此。

金岁庭重重吐息,手里已将那根细毫笔折了。金永麟见他脸色极为难看,心知叔父即便察觉了自身对葵七亦是有意,恐怕也绝无可能认下。

而他再如何也难以启齿道出“葵七是真心爱重您”这般的宽慰劝解,想到葵七昨日与他说去处在他,竟像是与金岁庭心有灵犀,早早预料到了此时一般。

他涩然道:“既如此……二叔便让葵七离了身边,往后只跟在我这处,再不让他见您……”

“我并非没有过这般打算。”金岁庭略平复了气息,抬眼深深看向侄儿道,“但你只知葵七与你亲近,可曾深思过其中缘由?你且抬头看我。”

金永麟与叔父相对而坐,抬起头怔愣望着金岁庭与他处处相似的身形眉眼,金岁庭冷笑一声:“你现下已知了。”

你现下已被忽悠瘸了,你叔也自己把自己忽悠瘸了(指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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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再存点稿然后定一个健康的时间准时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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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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