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遇有些兴奋地扯住秦沅蹊的袖口,问:“黎家的态度怎么样?”
秦沅蹊很快就反应过来是哪个黎家,三代守边、兵权在握,前往边疆戍边,皇帝都要专门办个狩猎会相送的黎家。因为他们戍边的忠心,因而能够有三代守边的机会;也正是因为三代守边,因而掌握的兵权有着举足轻重的分量。
倘若大胆去想,如果黎家要反,朝中势必要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秦沅蹊想了想,答:“他们,似乎并不想与朝中的人扯上太多关系,因而态度有些冷淡。我已经在和他们交涉了。”
秦遇挑了挑眉:“怎么交涉?”
秦沅蹊一边将秦遇的手塞回被子中,一边答:“边疆之地严寒,物资匮乏,近年来朝中不景气,上下又有很多蛀虫,又因为边疆之地遥远,备好的粮草运过去的途中,必然会一少再少。”
秦遇吃惊的睁大双眼:“私吞军粮?他们敢?”
秦沅蹊嘲讽一笑:“互相包庇,他们敢。所以我会以个人的名义给边疆运粮,他们见到了粮食,自然也能懂我的意思。”
“你能想到,秦时遂想不到?”
“他没我有钱。”
秦遇点了点头,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你的粮食送往边疆的途中,会被克扣掉吗?”
“嗯,越往边疆去,那边的情况我就越难管。”
秦遇听着,目光发亮,她扬起脑袋问:“你下一次往边疆运送军粮,是什么时候?”
秦沅蹊有不好的预感,他先反问道:“你想做什么?”
秦遇认真回应:“我帮你送粮,到边疆。”
秦沅蹊瞳孔猛地一缩,他身子朝后退去,坚定的摇头道:“不可能,秦遇,我不会让你去。”
秦遇急得掀开被子,扑到了频频后退的秦沅蹊身上,道:“为何不可?你不信我?”
秦沅蹊难得地红了眼,他反攥住秦遇的手,几乎是喊出来:“这和信不信有什么关系?刀剑无眼,路途遥远,你……”秦沅蹊气得嘴唇发颤,浑身发抖,“你以为我的信任是保命符吗,我信你,你就能安然无恙的回来?秦遇,别的都好说,我不可能让你去那么远的地方。”
二人一时间争得面红耳赤,谁也不肯退让。
秦沅蹊知道秦遇性子倔,心一横,威胁着道:“如果你执意要去,那我便将你关起来,让你哪都去不了。”
秦遇气得从床上蹦起,失望的大喊:“秦沅蹊!可以用的人就在面前,你尽管将我当成一把顺手的刀去用。别的女子可凭借家世帮到自己的夫家,我凭不了,但是我不想比别的女子差!而且运粮是项大工程,最起码的也要数万人前往,你手下有够用的人吗?你信得过吗?能真正领命,带者几吨的粮食、数万的人口,前往偏远西疆的人,你不缺?”
“有江鸣。”秦沅蹊一时心慌,口不择言。
“少唬人,江鸣走了,谁管定安旗的士兵?你去?你第一个只想到了江鸣,是不是说明你现在真的没有其他人选了?”秦遇感觉到了一丝希望。
一语言中,但是在这件事情上,秦沅蹊绝不可能让步。
一来一去的吵着,连普通的阳光也变得燥热起来,秦遇满身是汗,想伸手将身上的被子扒拉下去,却被秦沅蹊的手拦住。
“这你也要管!”秦遇怒目圆瞪。
“这怎么算管你?”秦沅蹊死死拽着被子,不松手。
秦沅蹊知道自己不应该干涉秦遇,应当让她去做她想做的事情,可真当秦遇要离开自己时,他后悔了。刚刚秦遇的话她是听清楚了的,无非是受了庄颖和秦时遂的刺激,所以也想帮自己。只是他一步一步向上爬的目的是为了保护秦遇,倘若置秦遇的安危于不顾,来辅助自己爬得更高,这岂不是本末倒置的行为。
刚刚说要关着秦遇的话都是气话,他怎么会将秦遇关起来。曾经还在冷宫的时候,遥姨还说父皇大多数时候都像个正常人,如果他没有囚禁他母亲的话。所以,秦沅蹊怎么也想不通将爱人锁起来的行为,如果不是极端的自私,是做不出这种事情来的。
秦遇一如既往的执拗,秦沅蹊只好先拖延道:“再过些时日是你的生日,榴娘会来,如果她能同意你去运粮草,我就放你走。”
他能说这话,一来,他不信榴娘能安心的将秦遇放走;二来,如果榴娘真的同意秦遇走,那么,或许错的不是秦遇,而是他自己。他也该放手。
秦遇听到,不闹腾了,重新跪回床上,问道:“此话当真?”
秦沅蹊立起手指:“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哼,”秦遇眼神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对秦沅蹊说道:“好。”
自此以后,秦遇又重新搬回了自己的院落中,每当秦沅蹊推开院落的木门时,入耳是利剑破空的呼啸声,入目则是灰衣少女势如破竹般干净利落地练剑。秦沅蹊不明白为何秦遇就这么笃定榴娘会同意,但是眼下时日未到,他也只能等。
离生辰还有几天的时候,一辆富丽堂皇的轿子落到了殿前。一只看上去就被养的很好的纤纤玉手拨开朱红色的轿帘,一只脚伸向外面,还未落到地上,轿外已经有一个人殷切等着了。
在轿外等着的人是秦时遂。身着玄色暗纹锦袍,头上束着冠,整个人冷冷淡淡,光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能给看着的人喘不过气来的威压。偏偏他的眼神是反差极大的温柔神色,眼巴巴的望着轿中的人,生怕里面的人磕着绊着。
轿中出来的人是忍冬,走的时候尚是一方小小的轿子,回来的时候,已经能和大皇子同坐轿辇了。她身上本穿着金银线勾边的、绣着山茶花纹样的广袖襦裙,一下轿子,在地上站稳,秦时遂就赶忙给她裹上了狐裘大衣。
秦时遂在几日前就给秦沅蹊传了书信,说要带一人来看望他。秦沅蹊将书信拿给了秦遇,秦遇用手指着“一人”的墨迹,就猜到说不定是忍冬要回来。当时她就想着这大皇子待忍冬还算不错,能顺着忍冬的意愿,陪她回来看一看。
秦遇站在门口,亲眼见了秦时遂这副恳恳切切的样子,心里有些感叹,忍冬在那边的生活,以后应当不会担心了。
二人多日未见,一个人在轿前,一个人在门前,都还未说话,只是眼睛看着对方,都有止不住的笑意。
“秦遇。”忍冬先走了过来,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听到久违的声音,秦遇倒也十分欣喜,三步并两步的跨下阶梯,朝着忍冬的方向就跑了过去,眼见着还有一两步就能抱住,忍冬身后勾出一只大手,将忍冬朝后面一揽,秦遇扑了个空,十分不满的看向将忍冬朝后拉的秦时遂,但是她担心自己的行为不当,会影响到秦沅蹊的名声和计划,因而只是不开心的扁了扁嘴,回头找着秦沅蹊的视线,想问问他的意见。
秦沅蹊走到秦遇身边,拢住秦遇的手,朝秦时遂喊了一声“皇兄”。
秦时遂应下,朝秦遇望去,语气低沉道:“你皇嫂有身孕,不能碰碰撞撞。她总说你多动,所以你就别离她离得太近。”
姑且不顾秦时遂冷冰冰的像命令一样的语气,单是忍冬有有孕这一件事,就能让她吃惊的合不上下巴。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忍冬,忍冬微红着脸颊,轻轻点了点头。
秦时遂只管自己的信息传达到了,也不管秦遇接受的怎么样,便催着进屋,别吹到了忍冬。秦沅蹊唤奴仆来先引了路,自己则一面看着秦时遂拢着忍冬进屋的背影,一面敲了敲秦遇的脑袋,看着秦遇眼中一片呆滞,笑问道:“怎么了?傻了?”
秦遇反握紧秦沅蹊的手,她问:“不是才两个月吗,怎么就有了,怀上这么容易?”
秦沅蹊感受着不断凑近的秦遇,目光飘忽向一旁,道:“这你得问皇兄了,我如何得知?”
问他?怎么可能去问他这种事情,但是秦遇看到秦沅蹊躲躲闪闪的目光和朝后弓着的身子,发觉自己问他这个问题,也是有些不妥的。但是看着秦沅蹊这副不自在的样子,她一下子就起了玩心。
秦遇拉住秦沅蹊的肩膀,眨了眨眼睛,睫毛忽闪,她笑嘻嘻的问:“不然我们试试?”
不出所料,秦沅蹊有些炸毛,他抿了抿唇,脸上红晕一片,但是头脑还算清醒,他依旧坚持的说道:“那我们成亲。”
秦遇插起了腰,虽然她不理解,但是仍然尊重:“你就这么执着成亲啊,我又不会跑……”
秦沅蹊听到秦遇的话,嗤笑了两声:“你不是想跑到边疆去,这不算跑?”秦遇依旧满脸不服的样子,秦沅蹊压了声音,道:“我想给你一个身份,一个地位,可以保护你。”
秦遇转了转眼珠,她觉得应该是他们二人先前的经历差别太大,所以她听不懂秦沅蹊的意思,她也不反对,而是顺着道:“等我这次回来,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这是秦遇第一次同意“成亲”这个说法,但是秦沅蹊面上没有一点高兴之色,秦遇无奈的刮了刮他的鼻梁,拉着他往屋内走,安慰道:“算了算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我要去看看忍冬喽!”
……
来时恰好是正午,几人索性一同吃了饭,秦遇爱吃辣,在以往,整张桌子上的菜都是辣的,今日只有一半的菜是辣的。毕竟是照顾客人,秦遇不说什么。只是看到秦时遂只给忍冬夹清淡的水晶丸子和烩炒金银花时,秦遇先看了眼忍冬,忍冬注意到秦遇的目光,默默地摇了摇头。
秦遇便又将欲言又止的目光投向了秦沅蹊。秦沅蹊料想这这饭桌上,应当不会有什么大逆不道之言,而且秦遇近些日子来已经敛了很多性子,成长了许多,便直接道:“阿遇,没关系的,有什么话,直接说出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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