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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拟信

秦遇听到秦沅蹊这样说,心里有了些底气,一边夹了一块色泽饱满、质地弹软的东坡肉给忍冬,一边说:“多吃些有营养的,吃这么多清淡的嘴里多没味啊。吃完这一碗再添些饭,黑米可有营养了,正好多养养身子,吃这么少,不知道的还以为喂鸟呢。”

秦时遂也不傻,一下子就听出了秦遇话中的意思。但是忍冬在这里,他不能直接斥责秦遇,只能耐着性子,黑着脸将那块东坡肉夹到了旁边一个烧瓷的空碗中,道:“起初几个月,不能吃得这么油腻。”

秦遇抿了抿唇,又夹了一片腊味合蒸放到忍冬碗里,不理会秦时遂,继续道:“尝尝这腊肉,虽然闻着没味,但是越嚼越香!”

秦时遂添了一句:“这是辣的。”

欲拿筷子伸手去夹,忍冬回头看了一眼,温温柔柔地轻轻道了一句:“我想尝尝。”

忍冬轻柔开口,秦时遂整个人都歇了火,他的肩膀一起一伏,素来庄重严肃的凌冽眉眼中满是温柔的引导:“还是吃得清淡一些吧。”

忍冬不说话了,睫毛垂下,娇娇地“嗯”了一声,只是眼中的失望和沮丧大片大片地流露出来,秦时遂看她般难过,咬了咬牙,选择退步。他轻拍着忍冬的背部,转口道:“实在想吃,那便吃一点好了。如果身体不舒服,要及时说出来,知道了吗。”

忍冬垂着的眼眸中微光闪动,抬头看向秦时遂时,眼中已被楚楚可怜和感恩戴德取代,她含着笑意,朝秦时遂笑了一下,秦时遂刚刚还紧紧皱着的眉也舒了下来,二人便又像刚才那般融洽。

秦遇目睹了全过程,放下筷子,喝了口茶

秦沅蹊问:“噎到了?”

“有点。”秦遇回。

这张桌子上,秦时遂的话最少,话最多的是秦遇,拉着忍冬聊聊这个,讲讲那个,忍冬总是笑着陪秦遇说,秦沅蹊有时候也会插两句。

待到快结束时,忍冬轻轻撂下筷子,姿态认真地对秦遇道:“秦遇,你现在,同叶府的关系如何?”

“叶府?”秦遇凝神想了一会,想到了自己先前又是威胁又是恐吓,才将叶府拉到了自己这边,至于关系怎么样,虽然起初不是那么愉快,但是之前偶尔和秦沅蹊闲聊时,他说过一嘴,现在的关系,他处理的都还行。他说的还行,在秦遇这里就是很好了。她便答道:“挺好的。怎么突然问这个?”

秦遇现在还记得,忍冬是她从叶府带回来的,好不容易脱了关系,怎么现在又问起这件事情来了?

忍冬欲继续,秦时遂先截了话头:“这件事我来说就好,你别操心这些。”

忍冬摇了摇头,她坦然笑道:“我可以的,你不相信我吗?”

秦时遂不想忍冬在怀有身孕时操心这些有的没的,只是他刚刚观摩到了秦沅蹊和秦遇的相处方式,秦沅蹊给对方的,是他从未想过的纵容和自由,而秦遇的脸上也是从未在忍冬面上见过的活跃。甚至在刚刚,忍冬进了门的两个月中,从未露出像刚刚那般轻松的笑来。他的指尖无意识的摩挲起手中的筷子,在忍冬无声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忍冬面上并没有特别的欣喜的笑容,只是浅浅地勾了勾唇,秦时遂目光落寞,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样退步的行为,没有得到忍冬的青睐,甚至没有她刚刚听秦遇聊天时那样开心。他将这份无助藏在心中,没有显露出来。

反观秦沅蹊,听到忍冬问秦遇有关叶府的事情,只拿起杯中的茶饮了一口,眼中便放出什么都懂了的光来。

“我想从叶府那边得一个庶出小姐的身份,只是先前寄给叶府信件后,他们总是拖着,后来我想起你先前曾拿着殿下的玉牌到叶府去,你们的关系应当同他们不错,所以,你能不能给叶府一封拟一封书信,让他们快些回应。”忍冬道。

秦沅蹊面上无色,瞪着秦遇。秦遇却将头偏过来看他。这一看倒也没错,毕竟当时是因为秦沅蹊病了,她才暂理的。放在平常,秦沅蹊的一些公事,秦遇是一眼也不愿意多看的。

秦沅蹊看着秦遇。

秦遇眨了眨眼。

秦沅蹊点了点头。

秦遇眼睛一亮,回头看着忍冬,点了点头,道:“好,没问题。”

后来秦遇则拉着忍冬到了之前住过的地方,忍冬瞧见那一座轿子还放在院中,不禁有些吃惊。

秦遇只搪塞着最近比较忙,没时间将这轿子处理掉。二人随便的聊了聊天,很快,最后一片金色消失于西方的天边,有仆来请忍冬。秦遇一路送到门口,直到看着忍冬在秦时遂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轱辘声由近及远,马车逐渐消失在宫苑的拐角。

“走了。”秦遇看着空无一人的道路,心中有些怅然。

秦沅蹊能感受到秦遇的失落,便安慰似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嗯,走了。”他话锋一转:“不过榴娘最早明日便能到,她这次来,能多陪你些时日。”

“真的!榴娘这么忙,还能提前几天来呀!”秦遇刚刚尚且还蔫着,一听说榴娘要来,又恢复了活力,已经开始盘算起明天吩咐小厨房做什么来招待榴娘。一会想到厨房,她又想起了一个问题:“欸,你今天怎么答应他们的事情,答应的这么爽快?”

秦沅蹊垂眸看着秦遇,又将目光移向了别的地方:“让叶府给个名号而已,一封书信的事情,不难。”

秦遇拉着秦沅蹊的领子,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她双眼死死地盯着秦沅蹊的眼睛,逼问:“那为何你不看我的眼睛,你肯定有什么话藏在心里没告诉我。”

“呵……”秦沅蹊无奈地笑了一声,这时候倒是挺细心,他真就将目光看向了秦遇,直直望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我不想让你为难。”

秦遇紧握着衣领的手松了下来,她的眼神没有预想中的开心,声音打着颤问道:“没有别的原因了?”

秦沅蹊不解:“还想有什么原因?”

“比如让秦时遂欠你个人情。”

秦沅蹊勾唇笑了“我们都是奔着皇位去的,不知道要暗中使用多少阴招呢,谁在乎这人情?”

“那……那还挺亏……”秦遇垂下了头,面上有些自责之色。

秦沅蹊挑了挑眉,要被秦遇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逗乐了,整天嘻嘻哈哈的人,何时像这样愁眉苦脸过了,他便问道:“怎么亏了?”

秦遇仍是低着头,用脚一点一点搓着地,答道:“忍冬如果和叶府勾上了,她本身又是秦时遂的人。如果叶府真的给了庶女的身份,那岂不是和秦时遂又添了一层联姻关系,是亲上加亲啊。日后动荡,我如果是叶府,纵使叶孛死活要看你脸色,但也不排除叛变的可能。”

原来是这样。秦沅蹊双手捧住秦遇的脸,将她的嘴唇勾成笑脸的弧度,目光炯炯道:“你别多想了,我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想好了的,我说的可以这么做,错了就怪我,你别多想。而且我知道你和忍冬的关系好,拟封书信不过是动动笔墨的事情,如果因为我的计划而乱了你和你朋友的关系,那是我没用。”

他每一个决定所针对的目标也不一定是在朝中拉网撒线,哄着秦遇开心也很重要,这次的决定虽然不利于他日后的安排,甚至可能扰乱他的计划,但是秦遇开心了,那倒也无妨,叶府叛变了也无所谓,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府邸罢了,他有的是方法去治。

秦沅蹊信誓旦旦地回答,倒让秦遇心里有了些安慰,她一把勾过秦沅蹊的腰,然后紧紧搂住,叹然道:“还好你厉害,这里太可怕了,还是外面自由些。”

这话让秦沅蹊仿佛触电一般抖了一下,秦遇察觉怀中人不对劲,赶忙圆场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虽然……”

秦遇话还没说完,秦沅蹊就用手捂住了秦遇的嘴,他抢道:“你再等等,好不好,再给我些日子,我会成功的。到时候,这宫里的墙拦不住你,你想去哪个殿就去哪个殿,看上了什么东西直接拿,没有什么东西、没有谁,能拦着你,你等等我,好不好。”

秦遇被秦沅蹊这一番劈里啪啦地发言搞得有些晕头转向,许久,她才憋住一句:“你刚刚说的那些行为,不是强盗行为吗?”

“你想当强盗,也不是不行。你尽管玩闹,收尾的事情,全都交与我来做就好。”

秦遇有些无语,她觉得秦沅蹊完全曲解了自己的意思,但是一看到秦沅蹊认真又小心的面色,她也不舍得再说些什么了。踮着脚、伸着脑袋在秦沅蹊脖颈间乱蹭,秦沅蹊感受着面前的温暖,一股浓重的安心的情绪,冲得他有些失神。这样的美好,千万不要是一场梦,倘若是梦,那就千万别醒过来。

秦沅蹊正思考间,秦遇戳了戳他的脸,问道:“对了,你和榴娘说过我们……我们现在的关系没有?”

秦沅蹊摇了摇头。

秦遇无所谓地摆摆手:“那就等她来了再说吧,不着急。”

乌里云榴第二日到宫时已是正午,秦沅蹊留了她在自己的主殿中用膳。随同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人。她坐在位上,派了那人去喊秦遇,秦沅蹊却直接劝乌里云榴动筷,乌里云榴正奇怪的要问时,一仆人在门外传话,赵大侠说不回来了,让您们直接吃便是。

乌里云榴动了筷子,一脸过来人的笑意,她抬着眼皮打量着秦沅蹊,问:“和秦遇到哪一步了?”

秦沅蹊道:“什么哪一步?”

乌里云榴不废话,语气变得不耐烦:“跟你小姨装傻呢?”

秦沅蹊想了想,最终选择老实道:“在一起了。”

乌里云榴挑了挑眉,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到了宫里就仿佛到了自己家一样,闲适淡然的吹了口茶上的热气,笑了声,道:“果然。”

榴娘经历的多,她能猜出点东西来,秦沅蹊不奇怪。二人聊了一些有的没的,等到时机差不多之后,秦沅蹊忽然抬起头来:“小姨,我有一事相求。”

“何事?”

“秦遇想护送我派往边疆的粮队,她说别的妻子可以用母家势力帮到丈夫,偏她不行,她要帮我。我们争执不下,最后,决定听你的主意。小姨,你劝劝她。”

“这个啊……”乌里云榴仰起头,目光放空,作思考状。

秦沅蹊目不转睛地盯着乌里云榴,捕捉着她面上的每一分表情,生怕从中看到什么同意的神色。

只消片刻,乌里云榴心中就有了主意,她偏过头,语气照常:“让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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