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月光朦胧又明晰,隔着回忆的薄雾,照彻她的梦境。
翌日温允醒来,睁开眼看见天花板一片茫茫的白,顿时怅然若失。
她在床上躺了好一会,起身时,感觉浑身重得像湿毛巾。
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温允决定今天早点下班回来休息,想到昨晚的情形,她在微信上跟房东说了一声。
岂料,情况并没有因此而好转。
温允遇到504的次数反而变多了,经常上班下班都能碰到,好像专程蹲她似的。
他也不做什么,就站在公寓门口,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她笑,偶尔夹杂几句不堪入耳的辱骂:“装什么正经,一副欠操的样。”
有时候不止他一个人,还有好几个男的跟他一起。
在温允经过的时候,发出一阵阵□□。
温允忍无可忍,选择报警。
民警却说他目前的行为不构成犯罪,没有拘留,只是口头教育警告了一番。
504在民警面前唯唯喏喏,一副悔过自新的模样,到了晚上喝醉又来敲门,温允买了阻门器,依旧心惊胆战。
干脆退了公寓,搬到工作室睡沙发。
虽然没有床睡得舒适,但起码落了个清净。
搬到工作室住后,温允工作起来更是废寝忘食,因欠着三百多万维修费,索性连人也不招了,自己把工作包揽下来。
隔天是周末,蒋芸难得不用加班,约她去吃饭逛街。
温允也想休息一下,就答应了。
一见面,蒋芸就发现她又瘦了。
温允的身材本就苗条匀称,该瘦的地方瘦,该有肉的地方有肉,现在一瘦,更衬得那张巴掌大的鹅蛋脸小巧精致。
只是长期熬夜,气色看上去不太好。
“你最近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怎么又瘦了。”蒋芸挽起她胳膊,感觉她真的太瘦了,本来想先逛街的,现在街也不逛了,拉着她去吃饭,“你这样不行的,工作是做不完的,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温允没太注意,摸了下自己的脸,好像是瘦了点。
她当然知道工作是做不完的,只不过身上压着一笔巨款要还,她没空想那么多,有单就接,毕竟只有接了单才能有钱赚,才能早点把欠周自祁的钱还清。
“有吃饭啦,就是忙了点,自己创业总归是会辛苦点的。”温允说。
蒋芸捏了下她的脸,轻叹道:“都没肉了,就是因为创业辛苦,我才没辞职,看你这么辛苦,我就更不敢辞职了。”
商场有家新开业的烤肉店正在发宣传单,蒋芸接过一张,粗略扫一眼菜品:“要不要吃烤肉?”
温允凑过去看,有个双人套餐活动价199,看起来还不错,于是点了点头。
两人走进店里,离饭点还有一个多小时,不需要排队。
点完双人套餐,蒋芸想让温允多吃点,又加了两份五花肉。
东西很快上全,蒋芸将肉铺到烧盘上,忽然想到什么,问:“对了,那个跑车需要赔多少钱?”
温允眼睫轻颤了下,收到维修清单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星期,她的内心还没完全接受这个事实。
她轻声:“三百多万。”
蒋芸的眼睛瞬间瞪大,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多少?三百多万!”
她的音量有些大,附近几桌客人朝她们看了过来,温允提醒她小点声。
“有没有搞错?”蒋芸脸上的震惊半点没退,声音压低了几分,“上哪找那么多钱赔给他。”
蒋芸是个月光族,每个月赚那点工资自己都不够花,想帮忙也帮不上。
“一次性是拿不出来,我说了分期还他。”温允接过蒋芸手里的烤肉夹,将快烤糊的五花肉翻了个面,用剪刀剪成小块。
蒋芸:“他同意了?”
温允点点头。
“那他人还可以啊。”蒋芸也是没想到,上次听温允讲,他连车都没有下,蒋芸对他印象不是很好。
在他又丑又秃的基础上,还给他贴上了瞎和傲慢两个标签。
现在觉得是自己想错了,原来那是个其貌不扬的好人。
温允将烤好的肉夹到蒋芸碗里,弯了下唇表示同意。
她不自觉再次陷入那带着光晕的回忆中,当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再回过头看的时候,温允才蓦然发现,那晚在巷子里,她喊住周自祁,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节点。
从那之后,他们开始慢慢变得熟悉,成为朋友。
周自祁对人向来冷漠,但对她,一直挺不错的。
一股失落感如潮水般涌来。
“可惜啦。”
蒋芸的声音让温允回过神来,她还在状况外,随口问了句:“可惜什么?”
蒋芸将烤好的肉蘸了料,包进生菜叶里,送到温允嘴边:“可惜长得不行,还英年早秃。”
温允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后悔自己不应该胡说八道,周自祁那么好一个人,她竟然这样诋毁他,真的很差劲。
饭的后半段,蒋芸都在替她出谋划策。
蒋芸是时尚杂志的编辑,探讨到最后,决定在自家杂志上替她做一波宣传。
说做就做,吃完饭蒋芸直接去了温允的工作室,打算看看她的作品,做个选题。
温允进办公室旁的储物间取首饰,蒋芸跟着过去。
这间储物间极小,五六个平方,里面放着一个三层货架,货架上整理排列里几个柜子,都上着锁。
温允拿钥匙开锁,蒋芸倚在门边看,一眼看到靠在墙角两个一大一小的行李箱。
正是温允回国时带回来的那两个。
“你要去哪出差吗?”蒋芸问。
温允打开柜子,取出里面的成品首饰,漫不经心地回:“没有啊。”
“那你行李箱怎么在这?”
“我暂时住在这。”说到这里,温允把在公寓被邻居骚扰的事告诉她,气得蒋芸想揍人,“怎么会有这种人啊,真是有够恶心的。”
蒋芸环顾了下她的办公室,长期住这里睡沙发不是办法:“要不,你还是搬去跟我一起住吧。”
温允走出储物间,将首饰放到办公桌上,浅勾着唇云淡风轻道:“住这里挺好的,不用通勤,等过阵子订单稳定下来,手头宽裕些,我就去找房子。”
蒋芸觉得温允是在强装无事,要真有她说的那么轻松,她至于天天熬夜加班,累瘦了这么多。
就算订单稳定下来,三百多万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不知道要还到什么时候,手头才能宽裕。
知道温允是觉得跟她和她男朋友一起住不方便,而让温允搬回家住就更不可能了,她的母亲已经去世,家里只有继父和他的一个儿子。
蒋芸很少听温允提起他们,估计关系不怎么样。
蒋芸看完成品首饰回去后,跟男朋友姜诃聊起闲置公寓的事。
第二天一下班,蒋芸就到工作室找温允,拉着她去看那套公寓。
公寓如姜诃所说,在城西近郊地带,不堵车的话,通勤时间一小时左右,小区安保挺严,不住里面的话,进出得登记。
22层,推门进去,光线饱满明亮,三房两厅朝南带大阳台,家具齐全。
“这边有阿姨定时上门打扫卫生,一周两次。”姜诃走进去,“钥匙和出入门卡在电视柜左手边第一个抽屉里。”
温允点点头,觉得这么好的房子,白住实在说不过去:“你跟你亲戚说一声,一个月房租多少,我付给他。”
“真不用。”姜诃从蒋芸那知道她的处境,“不住也是丢在这里吃灰,他估计都忘了自己买过这套房子。”
可温允坚持要给房租,不然就不住,姜诃拗不过,只好答应去跟亲戚说一声。
当下走到阳台去打电话。
蒋芸手搭在温允的肩膀上:“允宝,你别总自己一个人撑着,有些事可能对你来说很大,但对于别人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别老觉得自己麻烦了别人,欠了人情。”
温允的父亲在她小学的时候去世了,是母亲早出晚归,一天打两份工将她拉扯大。
她从小看着母亲那么辛苦,生了病也咬牙撑着,连医院都不去,自己自然很难做到心安理得去麻烦别人。
哪怕对于别人来,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没过一会,姜诃打完电话走回来:“他说没事,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房租就不用了,如果非要给的话,就收你一千。”
一千连请阿姨打扫卫生都不够吧。
温允想说点什么,蒋芸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就这么决定啦!”
想到目前的处境,温允点头答应下来。
不过,她打算去租房网站上看看这个小区类似户型的租金,按市场价交房租。
虽然这点钱对于房主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她起码住得心安理得些。
房子的事情定下来,蒋芸大喊肚子好饿,想去吃火锅。
附近有条商业街,正好有家火锅连锁店,开车过去只要十分钟。
到停车场,温允先停好车,过去找他们。
还没走近,一眼望见一台黑色超跑停靠在马路边,驾驶座降着窗,男人一只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横搭在窗沿,黑色衬衫袖口向上翻折,腕间名贵手表蓝宝石镜面反出细闪。
路边交错的光影从他侧脸略过,照不透他的眼睛,看上去又深又沉。
漩涡一般。
温允脚步微滞,心头千回百转,昨晚才梦见他,今天竟然又见到了。
她觉得眩晕又不真实,站在原地没有动。
视线里,姜诃和蒋芸正朝超跑走去。蒋芸注意到她,冲她招手:“允宝,快过来。”
听到声音,温允从思绪里抽离出来。
下一秒,她看见周自祁迈出长腿,从超跑上下来。
距离有点远,街边车流喧嚣,温允听不清他们在聊什么,但看样子,姜诃认识他。
不知道姜诃说了什么,周自祁不紧不慢地侧头,看向她。
漆黑深邃的眼,带着惯常的漫不经心。
对视半秒,温允垂下眼,慢慢走过去。
还没走近,蒋芸就过来挽住她胳膊,在她耳边悄声说:“姜诃说那套闲置公寓是他的,没想到竟然是个超级大帅哥。”
听见这话,温允彻底凌乱了。
公寓竟然是周自祁的。
她没理清头绪,已经被蒋芸拉着走到周自祁面前。
姜诃热心地向周自祁介绍:“温允,我不是跟你说有个朋友要暂时借住一下你的公寓嘛。”
周自祁没出声,沉静地看着她。
“周自祁,那套公寓的业主。”姜诃对温允说。
温允抬睫看向周自祁,见他没主动打招呼,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跟他打招呼,还是装不认识。
没等温允想好,蒋芸出声问:“周自祁?哪个自,哪个祁?”
“你是不是在南祈实验中学读的高中?”
周自祁看她一眼,只回答了后面的问题:“嗯,我高中是在南实读的。”
温允后知后觉地想起,她跟蒋芸提过这个名字,高三那年,周自祁这三个字多次出现在她们的聊天记录里。
下一秒。
她的胳膊被蒋芸激动地晃了下:“允宝,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周自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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