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予把打印好的文件放到李呡面前时,她直接签下,按手印,抽出一张纸擦染红的右拇指。
标准的合同一式两份,虽然是签了卖身契,但李呡毫无助理的自觉。懒懒的趴在会客桌上,直直盯着前面认真工作的男人。
李呡从前总会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围绕着他,上看下看,仔仔细细,永远西装革履,永远…居高临下。
就算坐着,男人也是挺立,像个怪人,被训练出来的古板。不觉反感,初见只会觉得不像个正常人类。
认识他三年,李呡从没见他弯过腰,仿佛与生俱来,没有任何人能让他折服。
莫名的,李呡想挑战。纯粹的想看黄咚同颓败丧气的样子。
“黄咚咚,我要手机。”李呡的翻盖手机完全没有了信号,作为熟练运用现代通讯工具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灾难“触屏的。”
黄咚同眼皮没抬,漠声“王予准备去采购。”
“哦”李呡闲得发慌,从灰白色人体工学椅上噌的起身“走了吗走了吗”
“……没有。”
“那我去找他”李呡主动提议。
黄咚同没回,只是按下呼叫器其中一个键,“进来。”
话音刚落,门便被打开“黄总”
“带她一起去,”转而对李呡说“有什么需要的和王予说。”
“宋雷开车带你们去。”
—
黄咚同定定看人走远,直至消失到眼前。
拿起手机,拨出一通电话。
不一会儿,电话接通,
“喂”话筒传出一道温柔的女声。
黄咚同机械式汇报近况,随后直击主题“林文,开阿立哌唑和奥氮平,明天王予去拿。”
“不行!我知道你涉猎药学行业,但我有必要提醒你,我才是你的医生”女声转而严肃,翻阅的声音停顿,语气不容置喙“你也知道,任何药都是有副作用的,况且以你这样服用,早晚出事。”
“发生什么事了?”女人问。
黄咚同望着那份劳动合同,将其翻到最后一页,乙方一栏的名字写的歪七八扭,拇指印在名字中间,和人一样,漫不经心。
“没有。”他说。
林文对此充满质疑,她回“黄总,这周无论如何必须找个时间过来一趟。”
冷气渲染整间办公室,主位上的男人身体后躺,背部被阻碍,才不至往下落。
双方沉默良久。
“明天。”黄咚同回。
那头像是松了口气,说“好。”
—
“什么!”李呡在车上捣鼓新买的手机,闲来无事搜了黄咚同名字,百度百科居然还有他的介绍。睨了眼,她怔住,随即发出尖锐爆鸣,“黄咚咚他,比我大?”
开车的宋雷神色莫名,明面上保持依旧无波澜,只是好奇道“你不知道吗?”
黄咚同一向漠视所有事,宋雷跟他两年学会察言观色,以为他对谁都如此。而对这几天黄咚同做的事有些颠覆宋雷的判断。
“我怎么会知道?”李呡在震惊中没有缓过神,讷讷道。
同样不理解还有王予,黄总事事有条理,从没有着急忙慌的吩咐她做事,那天是她到云枢以来为数不多的看到黄咚同有了活人气息。
没错,王予从黄咚同接手云枢开始就在身边。
她的上级永远像机器人样不知疲倦在工作,冷漠的处理一切事。
22岁亲爷爷去世,集团失去主心骨,公司并购,合作商无一例外落井下石,纷纷切断联系。
黄咚同以铁血手腕将云枢集团从一堆吃人不吐骨头的叔伯中抢回,以最激进的方式把云枢推向高处,濒临破产的公司就这样起死回生。
“你和黄总不是亲戚?”副驾驶上的王予柔声试探性道。
李呡看着照片上面无表情的西装男,道“不是啊,我跟他没关系。”
说完李呡觉得不对劲,晃晃头补充“不对,有关系,雇主和被雇关系。”
然后把手机抬到副驾的王予眼前,激动的指亮屏处放大的图片“我一直把他当我弟”
宋雷和王予对视,望着那张娃娃脸,实在不知她是从哪里看出黄总比她小的结论。
车子停在原先的地方,没等李呡下车,黄咚同从右侧进。
王予正色恭敬喊‘黄总’后下车,黄咚同冷漠的点头。
“北业公馆”黄咚同疲惫的揉眉眼,报出地址。
“黄咚咚,你是不是虚报年龄了”李呡睁大眼,不想错过黄咚同可能心虚的表情。
“。”黄咚同瞥了她一眼,“什么事”
李呡翻到最上边的介绍页,举起手机给他看,“上面说你26。”
“没有。”回答的是上一个问题。
李呡听懂,觉得没意思。
刚刚的所有佯装放在他身上完全不起半点波澜。
“哦”她学着黄咚同冷冷漠的回应。
黄咚同对李呡的突如其来的变幻有些不解,他没有回。
—
北业公馆,在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独占一方天地。
身价不菲的成功人士大多选择在这里安居,安保到位,服务妥帖。最吸引他们的,是不建造笼统的别墅,而是分划土地,自行建造一处自己心目中的房。
这年头的土地管控严格,不似上个世纪随心所欲。而北业集团是政府为数不多放权的公司之一。李呡从前略有耳闻。
想到不久前进的高楼上的名字。
云枢。
李呡皱着眉头回想,好像在哪里听过……
迈巴赫缓缓驶进,‘北业公馆’四字慢慢不见踪影。
车子又往里入一段路,随后停在一处现代黑□□简主义风别墅门口。
宋雷白手套悬在方向盘上,“黄总,李小姐,到了。”
车门缓升起,黄咚同转头,李呡蹙眉望向窗外,似想事想的入神,
“走。”他说。
“知道了”李呡正了正心神。
算了,就待三年,往后也管不着。想到这,李呡摇头,收回思绪。
黄咚同走到纯黑金的双开门,示意李呡,她走上前。
男人当着她面输入密码,李呡正想说没记住,只见男人说“按指纹。”
行吧。
李呡听话的把手放上去,来回几次,‘录入成功’的声音传出。
门一开,一阵香味蔓延,黄咚同一把拉过被香迷糊的李呡,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女士拖鞋,道“换鞋。”
“好嘞。”闻言,李呡快速换上,边换边说“今儿个不用我做饭是吗”确认一遍已经明摆着的答案。
“嗯。”他回。
色香味俱全的菜品摆放在纯色紫檀木圆桌上,李呡很有客人身份的跟在黄咚同后面,眼神不离餐桌。
“洗手。”
“哦”李呡三两下走到厨房,停下。
黄咚同静在旁边,不一会儿先一步走上前,转开水龙头,标准的七步洗手法,流水在修长指尖划过,揉搓,洗净,关掉水龙头。
李呡照猫画虎,囫囵吞枣洗了一遍。黄咚同望着她滴水的手,递上一张纸,李呡接过,粗暴的擦拭。
—
“黄咚咚,”红烧肉入口即化,李呡爱吃,塞的满嘴,含糊三连问道“我住哪里?几点开始?一天几个小时?”
李呡后知后觉的服务意识终于是上线。她本人对此很是满意。
男人手一顿,很快恢复,“住这里,其他随你。”像是想起什么,他道“三楼靠右那间房不行。”
“那房间是?”李呡露出极度夸张的表情道。
“…我在住。”
李呡臆想许多,什么金丝雀捆绑,凶手作案工具等等等,嘁了一声“谁没事去你房间。”
说着又夹了一块肉“等会儿,不是说不让外人住?”
讲完又道“行,我不算,可以啊黄咚咚,没想到你还挺义气。不错不错,”
李呡无所谓住哪里,三年不长不短,也没打算流浪,既然有人愿意当这个冤大头,她自然没意见。
和李呡狼吞虎咽不同,男人吃的格外斯文,细嚼慢咽,并且对她这样吃满不赞同,淡漠开口“慢些吃,饭菜不会跑。”
“……”听听,人言否?
李呡赏赐白眼一双,到底是没反驳,维持了三秒钟的矜持,后面回归原样,大口吃肉。
餐桌上除开筷子碰撞瓷盘和吞嚼声外,双方完美践行‘食不言寝不语’的优良传统。
秉持着人惹我半分,我不敬他人三分,李呡非常之有骨气的说“洗洁精找不到,你找出来。”不然她就不洗了!
黄咚同没有回答,收拾起桌上的脏碗筷,李呡视线跟随。
死了三年,都快忘了洗碗机这玩意儿的作用。工作又少了一项,李呡自然乐意。
李呡选一楼的一个房间,“没有床”那是放杂物的地方。
然后李呡选择二楼最里边的房间“…灯坏了”
她忍,又选靠近厕所的房间,“…没衣柜,厕所有异味”
李呡三进三出呼吸后试图让自己平静,走到二楼最后那间,停在门口,皮笑肉不笑问“黄总,这个总可以了吧?”
“……”黄咚同没应。
有戏,李呡打开房门
入眼,满满的书香气息。
“可能不行,这是书房,我要办公”他回。
那你怎么不早说?李呡气笑了,礼貌询问“那我住哪,天台吗?”
“不用,三楼有房间”黄咚同淡声说。
“带我去可以吧,黄。总。”连着被耍了三次,李呡索性了摘下面具,摆起来了。
黄咚同领着人上三楼,停在两扇面相对门,指向左边,道“你住的地方。”
李呡回了声好,打开房门,冲着人说了句“早点睡,黄咚咚”就关上反锁了门。
里头东西周全,李呡拿上衣柜内的睡袍就往浴室走去。
过了半响,花洒水声传出房间,浴室内低声吐槽“嘶,这么大个房子居然不供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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