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盛景行入睡前脑子里单句循环播放着林晟的“夸你听话”,导致他在梦里上演了一场空前绝后的千古虐恋。
什么你爱我我不爱你,我爱你你又不爱我的狗血情节居然能让他在梦里演绎得淋漓尽致。
所有故事的主人公,无一例外,全是他自己。
和林晟。
盛景行醒来的时候,两眼空空,
这他喵都是什么跟什么。
盛景行从来没有思考过自己会喜欢别人这件事。
他曾被最信任的人背叛过,于是一切需要交付真心的亲密关系都让他望而却步。他与所有人的距离永远都停留在他给自己划下的安全线内,仿佛再进一步便会粉身碎骨。
所以盛景行也没考虑过自己的取向这件事。
盛景行这会儿躺在床上,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
艺术生最难保住的三样东西,他已经没了两样了——发色和耳洞全有了。
至于最后一样……
盛景行放弃思考。
在温暖柔软的被窝里又赖了一会儿,盛景行终于挣扎着掀开了被子。
早上的阳光正盛,被细细密密地揉进了湖水之中,漾起道道波光。
盛景行到楼下院子里的时候,林晟正坐在阳光下看书,发顶被渲染成一片金色。
“早饭。”
林晟抬眼,用眼神示意面前桌上摆的满满的吃的。
盛景行又回想起这人昨天在手机上说的那些话,与面前这个一本正经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的人丝毫联系不上。
这人昨晚真的没被盗号吗?
盛景行深吸了口气,连林晟都这么淡定,他不能输。
他走到林晟对面,悠悠然地坐下,拿起面前的顶配版鸡蛋灌饼,正准备大吃一口,就听对面的林晟说:“昨晚睡得挺早?”
盛景行张嘴张了一半,又闭回去了。
他抬头,两道视线交错。
“晟哥,你这样会让我误会的。”盛景行颇为无辜地眨了眨眼。
盛景行觉得林晟似乎是轻轻笑了,低低地吐出两个字:“吃吧。”
盛景行终于啃上了第一口鸡蛋灌饼,看着满桌子的早饭,问:“怎么买了这么多?”
林晟答道:“夏辞一大早出去买的。”
“他人呢?不是说要学画画吗?”
林晟微微侧过头,视线落在某个房间:“送早餐去了。”
“哦,他们和好了?”盛景行跟着看过去,没有在房间门口看到夏辞的身影。
“没。”
片刻,夏辞从叶知予的房间里出来,手里还端着吃了一半的米线。
夏辞端着碗,在林晟旁边坐下,面对林晟询问的眼神,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盛景行不知道后来林晟跟夏辞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夏辞现在什么打算,咽下了最后一口鸡蛋灌饼:“夏哥,你是准备跟他和好吗?”
夏辞随便找了双一次性筷子,开始吃剩下的那半份米线,闻言回答道;“我想先给他道个歉,所以才想麻烦你,能不能教我一些简单的绘画技巧。”
“能!当然能啦!我可是专业的。”盛景行一脸得意地道。
他想了想,对老板说:“我那儿工具还挺全的,你要不直接到我房间去画?”
夏辞还没开口,林晟先提了反对意见。
明明跟平常一样没什么表情的面容,盛景行却觉得这人气压有点低。仔细回想一下,可能是从他喊那句“夏哥”开始的。
夏辞有些疑惑地看向林晟。
林晟淡定地道:“你想要画风景画吗?”
“不,我想画小予,我想给他一个惊喜。”夏辞毫不犹豫地回答。
“他的房间正对着院子,一抬头就能看到。”林晟说着,夏辞望过去,确实,盛景行的那间房间虽然正对着洱海和小院,有着超大落地窗的观景位,但是窗帘拉开的话,从院子里可以看到落地窗前的一点景象。
盛景行的画板正好架在落地窗前。
霎时,一个念头从盛景行的脑子里一闪而过,又很快溜走。
林晟怎么看得那么仔细?
其实一般人走进院子里很少一下子会注意到楼上的情形,何况盛景行住在三楼,需要仰头才能看到。
不过盛景行也没有多想,他不觉得林晟能注意到这些细节有什么不合理的。
夏辞思考了一下,对林晟的观点表示赞同,于是转过头对盛景行说:“那去我自己的那个房间吧,你介意把你的东西搬过去吗?”
盛景行笑吟吟地道:“当然不啦,走吧!保准画出来叫你满意!”
两人先到盛景行的房间里搬东西,林晟也跟他们上了楼。
“晟哥,你今天没有事情吗?”
林晟看向盛景行,微微眯起眼,又很快恢复平日的表情:“没有。”
盛景行抱了一大盒颜料,郑重地交到林晟手上:“那麻烦晟哥帮我抱一下这个喽。”
林晟默默接过,就这么捧在怀里,像在小心翼翼地保护什么易碎品。
秉持着不让小盛老师拿东西的原则,林晟和夏辞两个人将大部分东西扛了起来,送到了夏辞的房间中。
盛景行本不是存心打量别人的房间,只是房间正对着门口的角落里,显眼地摆放着一把吉他,看得出来,主人应该将它保养得很好,外板锃亮,不染一丝灰尘。
“大概要画多久呀?”夏辞已经迫不及待地架好了画板,热切地盯着盛景行。
盛景行将颜料和笔摆放好:“看你想画什么样的了,简单的话最多一天,如果想画的精致一点,那就不好说了。”
夏辞接过盛景行递来的笔,连连摆手:“简单的就好,我画不来复杂的。”
“行。”盛景行在床边坐下,林晟坐在离他一臂远的距离,“那你先打个线稿吧,你就按着你想画的来,画完我帮你改改。”
三分钟后,盛景行看着纸上的圈圈圆圆陷入了沉思。
他好像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夏辞面前的画板上,赫然画着一个火柴人,勉为其难能看出似乎是想要画出一个弹吉他的动作。
但是说实话,盛景行更觉得这个火柴人是要拔剑自刎。
他沉默了一会儿,郑重其事地问夏辞:“老板,你考虑画一幅卡通一点的简笔画送他吗?”
夏辞看着凌乱的线稿,果断同意了小盛老师友好的建议,放弃了复杂的条条框框。
盛景行抽出一张白纸,准备先给夏辞做示范。奈何他手边没有模特的照片,遂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林晟。
“晟哥,做我的模特吧,好不好?”
“……可以。”
“谢谢晟哥!”
盛景行把自己的画板让给了夏辞,将画纸随意地铺在自己的腿上,跟林晟在床边面对面坐着。
他摸出一支笔,隔空比了一下林晟的五官,顺便对夏辞讲解着,语调多了几分平时不曾有过的认真。
“其实这种简答一点的卡通风格的画对细节把控没有那么严格,但是想要凸显人物,一定是要把比例找对的,还有一些人物的基本特征。”
盛景行比完,便直接落笔画出了面部的轮廓:“你看,晟哥的三庭五眼就非常的标准,那就可以按这个大致框定下五官的位置,你按照你手头的照片比一下就可以啦。”
盛景行讲解起绘画技巧可谓非常之耐心,林晟安静地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在纸上画画,又抬起头来看看,伸出手,握着铅笔比划比划,眼底掠过不易察觉的笑意。
“怎么样老板,这次可以不?”
盛景行画完自己这边,伸过头去看老板的画。
“可以可以,老板你还是有一点天赋的!”
夏辞是对照着手机里的一张照片画的。那应当是大学时期的叶知予,脸冷冷的,斜挂着一把电吉他,正在肆意演奏,有种属于少年的意气风发。
盛景行见夏辞画得大差不差,并没有上手改。
这种东西,还是全程自己做比较有诚意。
盛景行带着夏辞一步一步往下走,到了该优化五官的时候。
“挺多卡通画画风都挺像的,所以人物特征就非常重要了,可以明显地将一个人与其他人分辨出来。”
盛景行说着,将笔触落回了眼睛。
他觉得林晟的眼睛一直很有辨识度,微微上挑,凌厉而不可窥探,目光沉沉,却带着可靠沉稳的力量。
盛景行抬头,与这双眼睛的主人对视。
林晟就这么看着他,似乎没什么情绪波动,安安静静地当好他的模特,眼眸沉静,在盛景行看过来的时候,也坦然地与他相视。
这一刻,明明两人什么都没做,盛景行却听到自己心里警铃大作。
“我画好了!”那边的夏辞打断了盛景行的怔愣,将他唤回了神。
“嗷,我看看。”盛景行若无其事地转头去看夏辞的稿子,实际上脑子里却一片混沌。
“嗯,画得不错,再加点喜欢的装饰就可以。”
盛景行说着,给他示范了一下吉他的画法,有意无意地没有再继续画手中的那**晟。
折腾了大半天,夏辞终于在刚过晌午的时候搞定了自己的画,并得到了小盛老师的大力赞赏,殷切叮嘱他以后出去摆摊卖画千万别提自己的名字。
夏辞深吸了一口气,在其他两人委以重任的目光下往叶知予房间走去,准备把东西送给叶知予,顺便叫他一起出来吃个饭。
其实夏辞呆在大理的这些年,更多的是在自欺欺人。
总是哄着自己,再过上一段时间,就能淡化那些记忆,它们却一年又一年,变得坚不可摧。
原来回忆从没有归处,它会一直在那里,直到时间尽头。
盛景行和林晟在院子里等着夏辞。
那幅没画完的画被盛景行偷偷塞到了画纸的最下面——他还是想把它画完的,然后自己偷偷藏起来。
盛景行在这边把小算盘打得劈啪作响,却看到夏辞一个人从屋内出来了,手里还紧攥着那幅没送出去的画。
“怎么了?他不收吗?”盛景行不解地问。
“小予已经走了。”夏辞无奈地朝两人摊开手,略显苦涩。
“啊?”
“他在留言板上给我留了一句话,说他好像打扰我了,就先走了。”
“啊?”盛景行又疑惑地“啊”出了声,“那……给他打个电话发个消息?”
夏辞叹了口气:“当初走的时候,我把他的联系方式都删了,现在他换了联系方式,我也没有。”
三人站在院内,一时无言。
“那你现在什么打算?”林晟垂眸思考了片刻,侧过头问夏辞。
夏辞沉默了片刻:“其实当初在这里开民宿,是因为我们当时就有这样的打算。那时候我还答应他,会带他去环游世界,就我们俩,没有人会打扰。后来……”
夏辞顿了顿,继续道:“过几天我应该会关掉这个民宿,环游世界可能还差点,先环游中国吧,说不定在哪儿就能遇上了呢。”
夏辞勉强笑了笑,扬了扬手中的画:“谢啦二位,你们也算是我最后的客人了。”
其实盛景行看得出来夏辞对叶知予很上心,叶知予他不了解,但他猜,他对夏辞应当也一直没有放下吧。
如果就这么错过了,那会是一辈子的遗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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