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的灯光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林月峋铺开半人高的画纸,江时越趴在旁边往调色盘里挤颜料。钛白和钴蓝在瓷盘里泾渭分明,像他们之间尚未说破的界限。
“喂,你这颜料盒真该扔了。”江时越用画笔戳了戳那只铁皮盒子,坑洼处还卡着去年的颜料结块,“明天我带盒新的来,温莎牛顿的。”
林月峋没抬头,笔尖在纸上勾勒山岩轮廓。他想起今早江时越瘸着腿送来的牛奶,瓶身上贴着张笨拙的便利贴:“别总喝冷水,对胃不好——你哥江时越。” 最后五个字写得歪歪扭扭,像他打球时的蛮横风格。
“不用。”他把赭石颜料挤在盘里,“旧的顺手。”
江时越突然伸手按住他的手腕,画笔在纸上划出道歪扭的线。“你手腕还疼?”他盯着那道淡粉色的痕,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昨天给你的创可贴呢?”
林月峋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扔了。”他撒谎道,其实那枚太阳图案的创可贴,此刻正夹在他画具箱的夹层里。
画室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空调外机的嗡鸣。江时越的呼吸喷在他手背上,带着淡淡的薄荷糖味。林月峋能看见他低垂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扇形阴影,和他画里的月亮阴影惊人地相似。
“上周篮球赛,”江时越忽然开口,视线落在画纸上的山岩,“最后十三秒我被撞了,就跟现在腰上一样。”
林月峋顿了顿,想起昨天看见的白色绷带。原来不是意外。
“他们说我太独,总自己带球。”江时越的声音低了些,“其实我就是想在毕业前拿个冠军,给我爸看看......” 他没说下去,只是用画笔在调色盘里胡乱搅和,把钛白和赭石混成团浑浊的灰。
林月峋看着那团灰,突然想起自己被退稿的《月落时分》,评委说“画面太灰,没有希望”。他抽出被按住的手,换了支干净的笔,蘸上钛白,在那团灰的上方轻轻点了个点。
“像星星。”江时越抬头看他,眼里映着画室的灯光,“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十三秒?”
“不知道。”林月峋把画笔搁在调色盘边缘,瓷盘发出清脆的响声,“只是觉得,再暗的地方,也该有点光。”
窗外的月亮不知何时升起来了,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画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江时越忽然笑起来,露出那颗小虎牙:“林月峋,你知道吗?你画月亮的时候,比谁都亮。”
这句话让林月峋的心跳漏了半拍。他别过脸去,假装整理画具,却不小心碰倒了调色盘。混着钛白的颜料洒在江时越的校服上,在橙色布料上晕开朵苍白的花。
“对不起!”他慌忙去拿纸巾,却被江时越抓住手腕。少年把他拉到画纸前,拿起画笔,在他刚才点的那颗“星星”旁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篮球。
“这样就平衡了。”江时越退后两步,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月亮和篮球,都有光。”
林月峋看着画纸上的星星和篮球,又看看江时越校服上的颜料渍,突然觉得喉咙有点发紧。他想起温书学姐说的“色彩碰撞会产生新的可能”,此刻调色盘里的灰,似乎真的在月光和灯光下,慢慢透出了点不一样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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