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昙被墨月灭了干净,哪里还有什么云氏,王族后裔,呵,我看不过是亡国余孽。”军候鄙夷道。
“灭了?哈哈哈,灭得好。正好孤能重建一个新的云……不,东洋,该改为东洋才是。”男人笑道。
程澄看准时机,甩手射出一根银针直逼他天庭而去。
距他眉心一寸的位置,被他反手夹住,递到鼻尖闻了闻,随即弹落在地,“不错!真不错!怪不得攻城耗费不少时间,真有好手。”
他往前走了两步,仔细瞧着射针那位道:“女人”,他解下腰间系着的青色绸带,抖开是一件外衫,“这衣衫可是你的?”
东方子羽看向姊姊,两人瞬间明白,昨夜那人真是他们的人,在海边烧船正是给他们传递的信号。
“是我的怎样?”程澄示意小翊随时准备行动,自己则走到最前面,挡着军候。
她衣衫染血,发丝凌乱,灰头土脸的,唯独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孤说过,喜欢有用的人。即便是女人,亦无妨。”
“做梦去吧,就凭你也想让姊姊归顺?”东方子羽怒气冲冲地挡在清儿面前。
“别冲动”,她道,硬拉着将他护在身后。
“王,王,小人这里有个情报,若王能饶小人一命,小人定如实相告。”他们中的一人冲出来,跪地求饶道。
程澄看着那人眉头微皱,抓着小翊的手更紧了。
“孤最喜欢有用的人。”
“他,他是翊王,当今东璃王的亲弟弟。”他指着东方子羽大喊道。
程澄顿时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你是翊王殿下?”军候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问道。
“是个好消息!”男人审视道。
“这里没有什么翊王殿下,我只是一个想跟诸位共同御敌的普通人。”
“他绝不可能是翊王殿下,吾数年前有幸见过殿下,根本不是这般模样。”军候驳斥道。
“他说不是,你说是,若不是,你对孤可没半点用处。”男人斜眼盯着跪在地上的人说道。
“他一定是,跟他一起的那个女人身上有东璃王亲赐的玉佩,书上记载见此玉如见殿下。”
“又是个好消息!这么便利的东西孤最是喜欢,交出来吧!”
“所有人听令,保护他们两个。”军候眼见形势愈发不利,吼道。
“你们硬要以卵击石,孤不拦着,成全你们。除了他们俩,其他人不留活口。”
“等下。”程澄厉声制止道,松开抓着小翊的手,在包里翻出那块玉佩,举着它道:“比起一个不知真假,谁都没见过的翊王,这块玉佩有用多了,东洋……王?应该明白吧?”
“你想说什么?”
“放我们走。”
“活捉了你们,它照样是孤的。再说区区一块玉佩,抵不了这么多条命,何况还有他。”
“既然你不想要,我捏碎它便是。反正我身后这群狠人也不想活着离开,大家拼个鱼死网破。”程澄逐渐加大手上的力度。
“慢着。孤准其余人离开,但你们俩必须留下。”
“吾等断不会留普通百姓在这。”军候怒视着他,驳斥道。
“所有人,听她的,走。”
“殿下!”军候小声抗议道。
“王兄常说,戍守边疆的将士即是吾国的力量。你们的职责除了守护疆土还有保护百姓,并非为我的身份赴死。”东方子羽跟身后的人说完这话,看着对面的敌人道:“我跟你们走,放她离开,她非王族人,对你没什么用。”
“不必。”程澄打断道。
“姊姊?”
“孤给你们半刻钟,该走的抓紧,过时不候。”
“军候,带人走。”程澄转身厉声道。
他看着她,这次没再固执,带人上马,迅速离开此地,往反方向狂奔。
他们离开后,包围圈变得更小了。
“你该放下刀,将玉佩给孤了。”
“这刀是从你的人手里抢来的,自是该还你。”她将刀扔到他脚下,顺手在包里掏了点东西出来。
“不过这玉佩不是你的”,她右手用力,瞬间将玉佩捏碎,碎片划破她的手,血滴在地上渐渐渗入土里。
她将碎片捏成渣,散向对面,“玉佩渣渣,你想要,给你。”
男人怒目暴斥道:“宰了她!”
东方子羽握着刀准备战斗,却听姊姊轻声道,“憋气”。
他不知所谓,照着她的话做,周身突然遍布烟雾,被人抓住了胳膊带着跑。感觉到胳膊传来的湿热,他急道:“姊姊你的手”。
程澄来不及回应他,身后刮来一阵疾风,追兵已至,她停住脚步转身护在小翊身前,与来人打了起来,电光火石间,她手中的软剑在刺向对方时生生被刀砍断,结结实实地挨了对方一掌,后退数步。
男人看着自己的手,他确信自己用了十分力道,但对方仅是退了两步,看起来没半点反应。
她不再恋战,将手里的断剑扔向他,拉着小翊隐在浓雾中,踏着倒下的人,跃过敌军的包围圈,快速脱离雾气萦绕范围,骑上远处的一匹战马,飞奔离去。
男人将手中的长柄刀插入地面,怒道:“给孤追”,其说话声亦不如从前那般响亮。
处在烟雾里的人,多数都歪七扭八地躺在地上起不来,少数撑起身子站着,追人是万万做不到的。
“王,这烟有毒,属下浑身无力。”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少许时刻,待烟雾散尽,他在城外调人追击,只是对方早已逃之夭夭。
男人提着他的刀,走到提供情报那人身旁,对方虚弱地躺在地上。他眼神冰冷将刀插进对方胸膛,拔出刀时,道了句,“没用的东西”。
程澄两人共乘一骑,将马的缰绳交给小翊,她急用衣袖挡住嘴,衣袖刹那间被血染红了。
“姊姊?”
“别停,快走。”她急道,手捂着胸口,肋骨估莫裂了几根,幸而心脏无碍,若不是迷烟卸了对方的力道,骨头估计得断了。
快马疾行一个时辰,两人于午时前抵达垣城。
城楼上站着那位浑身是伤的壮硕军候,见到来人喜不自胜,立即下令打开城门,迈着不太灵便的腿脚下去迎接。
他曾在心里祈愿姑娘当时所言并非欺骗,如今见到殿下,姑娘所言为真,高兴得不得了。
回想她让他们快走时,无声道了三个字,“垣城见”。这是他下定决心率人先走的原因,他担心这么多人留在那会拖累两人,先行离开才会让两人没有后顾之忧。
“殿下没事吧?”他迎上骑马进城的人,问道。
“姊姊怎么样?”
“肋骨裂了需要固定。”
“怎么这么严重!城里的医馆在哪?”
“殿下,城里的医师都在那替伤兵治疗。”军候指着墙边,逃回来的伤兵都在那。
“我不用医师,从青海城逃出来的百姓都在哪?找到杜嫂子她们,车上的包袱有我要用的东西。”
“青海城来的人都在客栈里。”守城的官兵说道,小人给殿下带路。
“你身上的伤,抓紧医治,追兵很快就来了。”东方子羽叮嘱军候,便驾着马跟在领路人身后离开了。
抵达百姓暂住的客栈,东方子羽一边扶着她,一边扯着嗓子喊,“杜大兄,杜嫂子”。
程澄有时不得不安慰自己过去受的伤足够多,才能让自己在这种情况下仍然能保持清醒,不至于晕死过去。
“我在这呢,在这。”杜嫂子跟阿丽两人紧着跑过来。
“我的包袱还在吗?”
“在呢,就在后院的马车里。”
“麻烦替我拿来,还有空房间吗?”
“好几家都是挤一间屋子,没有空的了,你俩可以跟我们待在一个房间。”
“好,麻烦了。”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这一路上,都靠着你的马车逃命。阿丽你带她们先回房,我去后院拿包袱。”
“姑娘受伤了?”阿丽在另一侧扶着。
“一会还得劳烦阿丽姊姊帮个忙。”
“让我做什么,你说就是。”
她们的房间里,杜大兄陪着贝贝,小姑娘看到阿兄、阿姊,迈着小短腿颠颠地跑过来,看清他们身上的血迹,吓得脸都青了。
程澄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忙道:“还是去别的地方吧,要吓着贝贝了。”
“姑娘不必避讳,现在这种情况,该让她早点明白发生了什么。”杜大兄阻拦道。
“姑娘包袱拿来了。”杜嫂子推门而入。
“姊姊跟我去里面吧。小翊把帘子放下来。”
有隔帘遮挡,程澄在里面褪掉染血的外衣坐到床上,这衣上除了衣袖那血是她的,其他都是别人的。
她拿出一捆绷布,还有一套干净的衣裳,缓缓褪掉上身所有衣物,最后连肚兜都解开了,胸口一片淤青,肋骨差点断了。她施了几针活血化瘀,又在淤青位置涂了些药。
最后让阿丽帮她缠绷布,先从肩膀固定到腰部,再是腋下到肚脐上,紧紧缠了有二十层,固定得结结实实的,跟打石膏差不了多少。
她被勒得喘不上气,缓了好一阵,再出现时,已变成一位翩翩公子,除了发白的嘴唇以及手上包的布,看不出半点受过伤的模样。
东方子羽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是杜大兄给的。他的包袱在阿丽家就扔掉了。
这时两人再站在一起,明显是富家公子和他的仆人。
“外面有情况吗?”
“还没有。”
“他们好不容易攻下青海城,怎么都得花上些时间搜刮敛财。”
“你的伤怎么样?”东方子羽关切地问。
“无碍。”
“怎么会无碍,胸口青了那么大一块儿不说,这手心连块好地方都没有。”阿丽反驳道,言语间满是心疼。
“习武之人,受些伤是常事。再说我是医师,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倒是你们,听我说,此地很快又会沦为战场,你们尽快离开,走得越远越好,去南都城,或者墨月国都行。”
闻言几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我这有些银两,拿着路上应急。”她将包袱里装的荷包拿给杜嫂子。
“这太贵重,我们怎么能收。”杜大兄拒绝道。
“战乱已至,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拿着吧。马车你们也留着,尽快走。”
“姑娘你呢?”阿丽问。
“守城御敌!”
东方子羽看着她,眼眶湿润,嘴角含笑,不愧是自己从小仰慕的姊姊。
杜大兄一家三口与阿丽听取她的提议,召集愿意离开的同行人一起离开了垣城,他们会去哪,她没有多问,路要自己走。
别人可能会给你提一些意见,但如何选择全在自己。
程澄与小翊赶去南城门,城外此刻已聚集数千敌军叫嚣。大喊着将人交出来,否则大军即刻踏破垣城。
垣城不如青海城大,兵力更是薄弱,官兵总数不过两百人,更不要说什么武器储备。如果再没援军前来,待敌军破城,这座城能抵挡的时间断不如青海城。
校尉已与郡守协商妥当,疏散百姓。按路程算最迟今晚应能增加一万兵力,只是他们都担忧挺不过今晚。
昨夜青海城派出通知沿海分部的官兵,最先抵达的便是这两位那里,之后还会陆续有援兵前来,时间却是个大问题。
未时末,看不见的千军万马踩踏的轰轰声传来,顷刻间,黑压压的人群在远处显露身影,愈来愈近。
他们站在城楼下,一排包着一排,将整座城围了起来。
那个自称王的男人在南门外,摆上专座,悠闲地坐着。手底下的人再不费力攻城,改换投石器,一顿狂砸,要么就是一阵箭雨,想怎么射就怎么射。
城里的百姓原本不急着走,即便有官令,亦是从容不迫的,现在再想走反而走不了了。
大石头砸下来,拆房子,拆人;箭雨落下来,扎房子,扎人。总之,落不下好。
就这么又是砸又是射,持续了半个时辰之久。
男人派人传话来,“交出那个言而无信的女人,吾王允诺放过这城里的所有人,否则一刻钟后,踏平这城,不留活口。”
“回去告诉他,休想,就算死,我也不会将姊姊交出去。”东方子羽怒吼道。
“整座城被围,虽然可以从北门突出重围,但没办法顾全城中百姓的安危。”军候分析道。
“虽已让郡守疏散百姓,可没几个及时出城的,垣城、青海城以及海村的多数人都还在这城里。”校尉提道。
“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东方子羽质问道。
“殿下以为臣是何意?以一命换成千上万条性命,若是臣,会立即将头颅奉上。”
“只要我在,绝无可能。”他坚定地说道,眼神满是坚毅。姊姊救过父王,救过王兄,救过我。现在她为守青海城,更为了救我身受重伤,绝不可能将她将交出去换取平安。
“你身为沿海校尉,不想着如何保护百姓,反而想将无辜的人推出去,你岂配得上这官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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