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新帝继位,应楷一行人也随着朔虎营入了京。
一切尘埃落定。
三五两位皇子下了狱,罪名是毒杀先帝,刺杀太子,十日后问斩。
其中内情外人并不知晓,但李月柯从齐王那多少听说了些。
太子与应楷竟在回程路上又遇雪崩又遇刺杀,还是应楷扮成了太子拖住刺客,才让太子能先赶回京,命朔虎营去救了剩下的人。
也幸而太子平安回京,否则现在皇位上坐着的怕就是三皇子了。
而先帝的毒是三皇子与五皇子的母妃刘妃下的。
提起刘妃,李月柯最先想到的还是之前那刘侍郎及被先帝赐名刘蠢的儿子。
也不知她这毒,究竟是为了自家兄长和侄子,还是为了她的儿子能坐上皇位呢?
如今新帝一杯毒酒夺了她的命,答案也无人能知了。
……
李月柯听完都还有些后怕,若是应楷没能回来……
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秋萍端着托盘进了屋,“郡主,王妃让厨房那边送了甜汤来。”
李月柯回过神,将手上的青色荷包放回木盒里递给秋翠,“收好,明天带去应府。”
这荷包是李月柯这些日子认真一丝一线绣出来的,如今终于等到它的主人回来了。
碗里食材丰富,坐到桌边拿起勺子慢慢搅动着,李月柯低头喝了一口甜汤,望着收好了木盒走到桌边却欲言又止的秋翠,用帕子轻擦嘴角,挑眉问:“怎么了?”
“先帝……”秋翠指了指天,“国丧一年不得嫁娶,郡主去了应府怕也无用。”
“我知道,”李月柯继续低头喝汤,“我只是想去看看他。”
先帝是齐王的二哥,便是她的二伯,兄弟俩关系尚可,不过她出生时先帝就已经继位了,她幼时一家都在苍州,又是小辈,因此除了回京之后偶尔的家宴,她很少见到先帝。
她印象中的先帝虽有威严,在小辈面前却并不算严厉。除了更重视太子些,对其余的皇子公主倒也说得上是一视同仁。
一个不算熟悉的长辈去世,李月柯谈不上有多难过,更多的是对一代君王以这种方式逝世的唏嘘之感。
至于一年的国丧……
或许是她心里也认为让应楷答应与她成亲一事太难,现在突然不必如此急迫地知道答案了,她竟然松了一口气。
尽管应家上下看起来都对她很满意,可唯独缺了那最要紧的人。
应楷虽平安回了京,但那些刺客就是冲着太子去的,他扮成太子,必然十分危险,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许是心中一直惦记着事,这一晚李月柯没太睡好,晨起时还有些疲倦。
李月柯在镜前闭眼端坐,稍稍补眠,仍由秋翠秋萍为她梳妆,简单用了些吃的后,便去给母亲请安。
得知她今日要去应家,齐王妃也没说什么,似乎早有预料,摆摆手便让她回去了。
新帝继位,朝中事务繁杂,正是缺人的时候,但念在应楷刚回来,又受了伤,皇上便让他在家多休息些日子。
如今应楷虽还无官职,但众人都知道这是迟早的事。
等新帝理清了自先帝病重后积压下的事务,自然就有功夫来整顿朝堂了。
先帝还在时,光是看他的重视程度,大臣们便对谁会继位一事心知肚明,再加上太子才学品行皆是上佳,也没人有意见,因而太子之位算是十分稳固。
只偶有皇子母族亲眷动这些小心思,但被先帝敲打几次后也都老实了。
可朝臣中无人对名正言顺继位的新帝有异议,并不代表这些人就是新帝想要的、能用的人。
等应楷出现在朝堂之上,应家只会比先帝在时更加如日中天,权倾朝野。
……
李月柯到了应家,下人一如从前恭敬将她迎入府,但见到应夫人时,她便敏锐地察觉到应夫人看向她的目光不大一样了。
虽还是一样和蔼,却没有那样热切了。
她的来意十分明显,应夫人瞧着她,有些惋惜自己看好的儿媳妇又没了,但还是笑着吩咐人去叫应楷,对她道:“郡主是来见楷儿的吧。正好,他也有话要同郡主说。”
短短一句话,李月柯已有了不妙的预感,随即便见应夫人轻叹一声,眼含歉意,“都怪我,是我不好……”
“夫人何出此言?”
应夫人连连叹气,却几番欲言又止,直到见到应楷身影,她才拍拍李月柯的手,“……罢了,还是让他自己来解释吧。”
应楷到了二人面前行礼,应夫人退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留了位置给两个小辈说话。
李月柯见他行走姿态如常,脸色也尚可,微微安心:“应公子此行……可有受伤?”
“小伤而已,不碍事,多谢郡主关怀。”
“应公子料到我会来?”李月柯想到一见到她便让人去寻应楷的应夫人,想来是应楷提前告知过。
“母亲将这些日子的事都同我说了,只是……”应楷瞥了眼一旁沉默的母亲,继续道,“是我对不住郡主。”
他与明怀郡主相识于学堂,至今也有许多年了,虽算不上熟络,但后来他出手帮过她几次,谁知却惹得郡主倾心于他。
这几年郡主虽不愿放弃,但行事妥帖,并算不上纠缠,他并不讨厌她,只是有些拿她没办法。
可成亲一事,他确实不能应下。
“郡主可还记得之前我曾说过,我一直觉得我在等一个人。”
李月柯垂下眼,这是他用来拒绝自己的话,她当然记得。她嘴角勾起个自嘲的笑,转身也坐下,“怎么?应公子等到那个人了?”
“正是。”
不过两个字,却让李月柯心里一紧,他竟给出这样毫不犹豫的回答。
脑中忽又闪过出城那日,马车旁的无意一瞥。她听见自己问:“是那位丁姑娘?”
应楷没料到她已经猜到,“……是。”
李月柯有些想不明白。她分明坐着,却得微微仰头才能看清应楷的脸。
无人出声打断她的沉默,片刻后她才继续问:“是个平民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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