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旁边的紫衣女子也不见原先的淡定从容,尴尬的轻咳一声:“你这话好没道理。我们女儿家身处深闺,怎么到战场建树?”
“呵。”林舒云双手负在身后,淡淡道,“听二位左一句轻敌,右一句贪功冒进的,我还以为你们当时就在战场上亲身经历,故而比皇上、太子知道的还多呢。”
“你……!”明明林舒云语气平淡,神色也不带半分讽刺,但陈明暄和紫衣女子就如同被迎面扇了一巴掌般,脸色涨红,尤其周围人若有若无扫过来的视线,更让她们羞耻难堪。
姜玉瑶悄悄地摇了摇林舒云的袖子,双眼亮晶晶地闪着崇拜。
林舒云大气一笑。
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正在这时,有太监高声唱道:“皇后娘娘驾到!容贵妃娘娘驾到!”
众人齐身跪拜:“臣妇、臣女参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娘娘圣安。”
“起来吧。”一道威严的女声缓缓响起。
众人起身。
林舒云借着动作,余光往来人那边扫了扫,只见皇后身着明黄色华服,面容端穆严肃,令人望之生畏。她旁边是一位美貌娇艳的女子,身着嫣红色轻纱,身姿曼妙,仪态万千,想必应是容贵妃。
后宫中最有权势的二人一来,顿时园中所有人都聚集在她们周围,欢声笑语,言笑晏晏。
陈明暄也顾不得再和姜玉瑶置气,收敛了脸上表情,含着笑意迎着皇后而去。
姜玉瑶拉着林舒云悄悄后退几步,挤出人群,寻个偏僻的地方站着。
她道:“别看皇后与容贵妃相谈甚欢,实则她们一向不和。当初皇后正处孕期,皇上纳了容贵妃进宫,对她宠爱非常,经常为了容贵妃冷落皇后。皇后为人端庄守节,看不惯容贵妃妖娆魅惑之姿,有一次出言训斥,容贵妃竟当众顶撞回来,气得皇后怀胎七月,提前早产,生下死胎,更也因此伤了身体,从此不能再有孕。皇上得知此事,也只是象征性地降了容贵妃位份,做做样子,等容贵妃生下三皇子后,立即就将她复了原位。”
林舒云恍然大悟:“那她俩不成冤家才怪了。不过,母亲斗得这么厉害,也有儿子的缘故吧?太子虽已被册立,但容贵妃所生的三皇子未必就甘心。”
姜玉瑶露出吃惊之色:“你说得很对。三皇子出生高贵,文韬武略也不差,这些年在朝中亦揽到一批支持者。太子哥哥虽比三皇子更优秀,更出众,但他毕竟……”
说到此处,姜玉瑶停住话语,悠悠叹了一口气。
林舒云手拂过她鬓边的山茶花,浅笑道:“算了,那都是贵人们该担心的事,咱们就旁观看个乐。你也别为太子担心了,有皇后为他打算呢。诺,皇后之所以想把陈明暄指给你钧哥哥,估计就是冲着她父亲手中的兵权去的,万一此事成了,也可为太子登位增加几分胜算。”
闻言,姜玉瑶的脸瞬间惨白,贝齿紧咬嘴唇,一向亮晶晶的眼睛变得漆黑一片。
林舒云看出她状态不对,顿觉自己说错了话,慌忙又道:“不是不是,我胡说的。皇后为了太子一片慈母之心,也不见得你那钧哥哥会听她摆布。兵权再好,是给太子用的,又不是给他用的。他又何必为了兵权娶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做那么大的牺牲?”
姜玉瑶愣愣地笑了笑,垂下眼睛,没有再说话。
见她情绪低落,林舒云又愧疚又不解,只得转移话题,故作轻松道:“对了,还没问你那钧哥哥是哪家公子呢?等会宴席上,我可得好好看看有多玉树临风,居然能让玉瑶芳心暗许。”
“咦,我还没说吗?”姜玉瑶抬头,“他就是……”
“玉瑶!”
不远处传来喊声,打断了姜玉瑶的话语。
陈明暄在人群中招手,清秀的脸上带着笑意,眼睛里却闪着恶意,“我们要玩斗草,你们也快来参加呀。”
众人的视线一下子投过来,二人顿时成为焦点。
林舒云与姜玉瑶对视一眼,提着裙摆,款款而上。
步到亭中,二人跪拜:“臣女参见皇后娘娘,容贵妃娘娘。”
“嗯,起来吧。”皇后淡淡道。
二人起身,忽听容贵妃娇笑道:“这就是忠信侯府的玉瑶吧?哎呀,几年不见,都出落成美人了。”
她缓步走进,手执一把象牙骨扇,笑意吟吟地打量着姜玉瑶:“本宫真是越看越喜欢。不知玉瑶可有心上人?若没有的话,本宫替你做主可好?”
姜玉瑶慌乱一瞬,余光看到林舒云微不可见地摇头,她心下稍定,恭谨道:“回贵妃娘娘,臣女还未有心上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亲不定好夫婿人选,臣女不敢动心。”
“哦?真是个知礼的女子。既然忠信侯在为你物色,本宫就不插手了。”容贵妃上挑的桃花眼中划过失望之色,但很快就被掩饰下去,她褪下腕间的白玉镯,戴到姜玉瑶手中,微笑道,“本宫一见你就极其喜欢。以后若得闲,你就来宫中找我说话,戴着这白玉镯,宫中没人敢为难你。”
姜玉瑶不知容贵妃葫芦里卖什么药,镯子被戴到手上,也不好褪下来还回去。她只得福身一礼:“臣女多谢贵妃娘娘厚爱。”
一旁林舒云眉头紧锁,暗道不好。
自容贵妃漫步过来说话后,她就清晰地看见了皇后眼中明显的戒备与不喜,尤其当容贵妃送了镯子后,皇后更是眼神瞬间凌厉,而她身侧侍立的陈明暄则唇角弯起。
中计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容贵妃之这么热情,恐怕不是真的喜爱玉瑶,而是故意做给皇后看的。
“钧哥哥”喜欢玉瑶,皇后却为他定下了陈明暄,他肯定会拒绝,皇后也肯定会问拒绝原因。万一“钧哥哥”坦白,说喜欢玉瑶,皇后不仅不会同意,反而还会对“钧哥哥”心生警惕。若“钧哥哥”对太子登位必不可少,皇后为了大局着想,必会诛杀玉瑶,以消除太子与“钧哥哥”的嫌隙。
容贵妃真是好心计,好手段!仅靠一个手镯和几句好听话,就可离间皇后势力。
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想到这,林舒云垂下眼睫,挡住眼睛里翻滚的思绪。
“好了,你们玩吧,本宫和皇后娘娘看着一乐,也帮你们当个裁判。”容贵妃摇曳身姿,坐回椅子上。
陈明暄低声称是,朗声道:“大家围着亭子坐吧,答题顺序就是大家座位的顺序。此次斗草是文斗,规则就是以御花园中的花草为限,说出花草名字、来历、并赋诗一首。若有人答不出来,便是被淘汰出局,直至亭中只剩下最后一人为胜。”
“这法子有趣。”容贵妃看向皇后,手中的象牙骨扇轻轻点着手心,娇笑道,“皇后娘娘,这最后胜出者,必定是个才貌双全的可人儿,咱们也赏她个奖励,可好?”
皇后神色淡淡:“允。”
陈明暄的眼睛里含着志在必得的笃定,微微一笑:“那我先做个示范。由我开始,施薇第二……”
她的手指一一划过,排好顺序,眼睛看向亭子角落的姜玉瑶与林舒云,勾唇一笑:“玉瑶是倒数第二个,舒云是最后一个。”
众人点头,示意明白。
规则说完后,亭子静了下来。
陈明暄抬头,视线定格在一朵雍容华贵的牡丹花上,柔声道:“牡丹,又名芍药,花中之王,最早记录在《诗经》的《郑风·溱洧》中,‘赠之以芍药’。”
顿了顿,她看向皇后,眉目低垂,唇边含笑:“闲花眼底千千种,此种人间擅最奇。国色天香人咏尽,丹心独抱更谁知。”
“好!”
与陈明暄玩得好的少女们不约而同地鼓掌称赞。
就连不苟言笑,一脸肃穆的皇后也露出微微笑意。
容贵妃倒没什么大表情,只是挑眉笑了笑,幽深的桃花眼在陈明暄身上打了个转。
第二个是那紫衣女子施薇,她轻咳一声,道:“桃花,十二花种之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
姜玉瑶焦急得坐立难安:“怎么办啊舒云?要我去比武还行,要我背诗,我输定啦!”
“别急别急。”林舒云安抚她,“这不是有我么。我背给你听,你赶快记住。”
姜玉瑶嫣红的嘴角紧绷,神情一丝不苟,十分认真。
林舒云看得又可爱又想笑。
如此过了几轮后,淘汰的人越来越多。
随着答题的人不断减少,答题速度也越来越快,轮到最后时,林舒云还来不及告诉姜玉瑶,就已轮到她答题了。
无奈,姜玉瑶只得摇头放弃。
时间推移,日头西斜,亭内只剩下陈明暄和林舒云还在答题。
陈明暄脸色发白,眼睛四处张看,竭尽所能地搜刮脑海中的诗句,终于磕磕绊绊地答出一轮。
而林舒云气定神闲,语调不急不缓,虽系着面纱,看不清面容,但一双明亮水润的弯月眼睛里一派悠闲之色,与陈明暄的“困兽之斗”形成鲜明对比。
林舒云缓缓道:“玉兰花,又称木兰花,性味辛、温,可入药,具有祛风、散寒、通窍、宣肺等功效。玉树莹然倚谢庭,晓来风暖吐奇馨。美人纫结同湘浦,坠露犹堪倒玉瓶。”
“陈姑娘,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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