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云张大了嘴,抬眼看向陆厉,惊讶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陆厉微微一笑。
林舒云就这样平摊着手,一动也不敢动的静静站着,掌中的小萤火虫休息了一会,尾巴后的光时亮时不亮。
它有点恹恹的。
林舒云心中一动,向陆厉示意看向地上的食盒。
陆厉弯腰,取出一块苹果酪,掰了一小半,轻轻放在她的掌心。
小萤火虫站起身,有点怕,想逃跑,但陆厉手速太快,它还没反应过来,香香甜甜的糕点就放在了它眼前。
它犹豫一会,最终“哒哒哒”地奔到糕点前,大快朵颐。
林舒云星星眼地看它,陆厉则含笑看她。
小萤火虫吃饱后,立即生龙活虎起来,游走在林舒云掌心,酥酥麻麻的痒。
然后,它震动翅膀,晃晃悠悠地起飞,绕着林舒云和陆厉周身好几圈,不是停在她发梢,就是停在他剑尖。
流连了好一会,小萤火虫才念念不舍地飞远了。
两人静了会,陆厉浅浅道:“还以为你会把那个小虫子留下来。”
林舒云拍掉手上的糕点屑,弯月眼睛闪闪的,仿佛揉碎了星辰。
她认真道:“我养不活它,强留下来,只会害了它。将它放归于自然,它能活,我也能时常来看看。”
陆厉笑了笑,神情舒和。
林舒云望着四周环绕的萤火虫,轻轻道:“生意场上,最讲究顺势而为。我刚掌管产业时,曾有几次不信命,因一己之私,强行逆势而为......无一例外,都输得血本无归。”
她眼睫垂下,似乎在回忆。
良久,她抬眸,嫣红的唇畔扬起一抹笑:“自那以后我就得出一个道理,人,千万不能强求。”
陆厉心下震动,漆黑的眼睛一瞬也不瞬地望着林舒云。
夜凉如水,明月高悬,面前清丽的女子一袭鹅黄色衣衫,站在盈盈萤光中,回眸向他看来,好看的眉眼间,顾盼生辉。
陆厉深深望着这一幕。
此生再未能忘怀。
回府的路上,林舒云有些心虚,路过上次的馄饨摊时,将摊子上还未卖完的牛肉饼全部买了下来。
陆厉疑惑看她,付完银子,挑眉:“你能吃得完?”
林舒云叹口气,抚着胸口道:“狭隘了。这可不是饼,而是转移话题和堵嘴的利器。”
“它?”陆厉不可置信地看了看牛肉饼,又看了看自己的封喉剑,莫名笑了一下。
“舒云。”
林府前,陆厉轻唤出声。
林舒云回头,见陆厉手持长剑,修身玉立地站着,一向凌厉锐利的眼神在月光下,竟显得温柔万分。
“怎么了?”林舒云问道。
陆厉缓步走过来,俯身在她耳畔,轻轻道:“我很好养。”
什么?
林舒云一愣,再抬眼,已寻不到陆厉踪迹。
一路捉摸着这话回到房间,里面漆黑一片,林舒云不禁松了口气,还好丹栀没有丧心病狂到在房间里堵着她。
“吱呀”一声,门开了又关上。
她把牛肉饼放到案桌上,正准备寻来火石点上。
忽然,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一道幽幽的声音响起:“小姐还知道回来?”
林舒云:“!!!”
她大惊,慌忙把火石擦亮,正见丹栀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双目幽深如古井,哀怨地盯着她。
特别有惊悚效果。
“你......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小姐和男人出去,深更半夜还不回来,我要能睡着那才见鬼了。”丹栀继续幽幽道。
林舒云:“......”
“姐姐最好了。”她蹭过去,抱着丹栀的手臂摇,“我知道姐姐这么晚不睡是在担忧我,除了姐姐,谁还会这么关心我呀。这不我带了牛肉饼,还热着呢,姐姐快尝尝。”
“哼。”丹栀冷笑,曲指轻轻敲了敲林舒云的额头,“少来。”
林舒云抓住她的指尖,顺杆上的甜笑:“我这不平安回来了嘛,姐姐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生气会长皱纹的,到时候就算吃多少玫瑰玉露丸也不会修复如初的。”
丹栀先是慌张地摸了摸脸,随即又沉下脸:“长皱纹就长皱纹,我一个下人又不靠脸吃饭,怕什么?!你别转移话题!说,傍晚和陆厉去哪了?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林舒云坐回椅子上,抬袖倒茶,眉眼弯弯:“我们去景山河看萤火虫,真的会发光呀,跟星星一样......”
丹栀安静地听着,也不打断。
借着窗户透进来的月色,她清楚地看见林舒云弯月眼睛里闪着光,脸上的神情害羞带笑。
竟已倾心至此了吗?
丹栀垂眸,默默叹了口气。
而此时的陆厉,站在月色下,望着那片萤火虫群,久久出神。
忽然,他猛然侧身,一点寒芒擦过他胸口急速划过。
下一瞬,一个高大苍白的人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持剑刺来,一招一式,要人性命,狠辣无比。
陆厉封喉剑出鞘,与之对抗,泠泠剑身反射着银白月光,洒下一片清辉。
二人皆是顶尖高手,武功门路又出自同派,一时谁也奈何不了谁。
争斗中,二人逐渐靠近萤火虫飞舞的草丛边。
对着茂盛草丛,神秘人正要挥剑横扫,让草叶碎屑携着杀气如钢针般射来。
陆厉见状,一把扔下剑,闪身到神秘人身侧,右手拍向他心口,左手压下他已经抬起的剑尖。
神秘人一惊,急忙翻身,避开心口这一掌,手中的锋利长剑也随之后退,在陆厉掌心划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静止后,二人相对无言。
陆厉从怀中拿出手帕,草草包扎下伤口,躬身拱手:“楼主。”
神秘人一袭青黑色长袍,从头到脚隐藏在长袍的黑影中,脸上带着黑色青獠铁面,唯一可见的只有那双几乎要滴血的赤红双眸,宛如地狱恶鬼。
他盯着陆厉看了良久,缓缓开口:“不过是一场比试,至于血厉你以命相博吗?”
陆厉瞥了一眼还在四处乱飞的萤火虫,垂下眼睫:“对杀手来说,不存在比试。每一次出剑,都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
神秘人,也就是煞月楼楼主玄苍抚掌大笑:“好!本尊果然没看错你!”
他迈进一步,四周移形换影,人已来到小木屋门前的石桌旁坐下。
陆厉心下暗惊,楼主的武功又精进了。他再度看了眼免受剑势波及的草丛,和里面翩翩起舞的萤火虫,冷洌如霜的眉眼柔软了一瞬,回过身时,又恢复成冰冷模样。
玄苍伸出手倒茶,手背上露出的皮肤坑坑洼洼,是被烈火焚烧过后的惨状。他抬眼:“原先本尊还担心景山河风光秀丽,会腐蚀你的心志,让你乐不思蜀,没想到你的性子依旧这么烈。”
“楼主教诲,血厉绝不敢忘。”
“呵。”玄苍冷笑,“不敢忘就好。当年你爹不顾你娘身怀有孕,执意追杀你娘。你娘生下你后,一边照顾你,一边躲避仇家,最终不敌,死在那些人剑下。我来晚一步,只来得及救下你。”
玄苍赤红的双眸,别有深意地略过陆厉手上的锦帕。他嘶哑的声音透过面具,阴冷得令人胆寒:“我救下你后,把你投放在黑水牢中,磨练你的心志,让你与同龄孩童厮杀。最终,你一步、一步地走到我面前。陆厉,你从没让我失望过,希望以后也不会。”
陆厉垂眸拱手:“多谢楼主教导与厚爱,血厉定会手刃仇敌,报杀母之仇。”
“你娘一片真心被辜负,光是杀了你爹,岂不是太便宜他了!他最看重什么,我偏毁了他什么!”即便带着铁面,也能看出玄苍的脸在扭曲,顿了顿,他一碰杯盏,“站着干什么?你与本尊之间无需多礼。”
“是。”陆厉坐下。
“煞月楼的密线来报,说,朝廷一直在追查你的身份和行踪。”玄苍道。
陆厉点头,并不在意。
玄苍紧盯着陆厉,血红的目光有一丝探究:“虽说朝廷视煞月楼为心头大患,多年来一直暗中观察,但苦于没有证据,一时也无从下手。你倒好,于红袖坊杀了国舅爷嫡子,倒真是给他们送上了枕头,他们当然会死咬着你不放。”
陆厉眸光一厉,冷冷道:“楼主放心,我自会让那些鹰犬有去无回。”
“嗯。不过,你一向不是爱管闲事之人......”玄苍阴寒的目光从陆厉脸上,移到锦帕上,凝声道,“是为了这手帕的主人?”
陆厉刚想开口,玄苍手一扬,锦帕倏地凌空飞起,在半空中剧烈抖动,仿佛有双无形的手要将它撕裂。
见状,陆厉皱眉,毫不犹豫地伸手,穿过玄苍制出的内力结界,握住那方帕子,护着它安然下落。
浅蓝色的锦帕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而陆厉手心中的伤口因抵抗内力,裂得更深,鲜红血液顺着他指尖留下,一滴一滴地砸在石桌上,绽出血花。
还好,帕子没脏。
玄苍双手抱起,冷冷看着陆厉,嘲讽轻笑:“你真是遗传了你娘痴情的性子。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体内的噬心蛊可容不得你沉溺于情爱。若你胆敢忘记楼内职责,得不到本尊的解药,那每三个月就会发作一次的噬心痛,呵呵,你不会想体验第二次的。”
陆厉低头,冷峻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无。
玄苍还想再训诫几句,瞥见陆厉时,竟恍了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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