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婉目含期待地看着他的背影,焦急地等待着,却不敢打断他。
然而最终,沈宴还是只说了一句:“算了,”他将窗帘拉开一个缝隙,静静望着窗外幽深的黑夜,喃喃,“雨已经停了……”
“是啊,雨停了,”白清婉看着他,直觉告诉她此刻应该说一点什么。
沈宴还是没有回头,他兀自站了一会儿,而后一把拉紧窗帘,沉声道:“你好好休息吧。”
“阿宴。”白清婉心中升起不安。
沈宴未再看她,而是拿起门口衣架上的西装外套——
“阿宴,这么晚了,你要去哪?”白清婉焦急喊他。
“我去附近再订一间房。”
“你不住这里了?”白清婉急得从床上坐起来。
“嗯,我在这里打扰你休息。”
“不会啊,我想要你在这里陪我。”白清婉几乎没有思考,就跟了一句。
沈宴最后回身,他深深看了白清婉一眼,眼中有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而后,沈宴离开,白清婉有些无力坐着,她望向窗子的方向,窗帘掩映下,是已经渐渐停息的雨声,她知道已经没有什么理由能留住他了。
——
第二天清晨,白清婉很早就醒了,事实上,她几乎一夜没睡好。
一整晚,她沉浸在反反复复的梦魇中,在最后一个梦里,阿宴背对着她越走越远,直至走进一片黑暗之中,而她独自一人在沼泽中寻寻觅觅,而后被一突出物绊倒,低头一看竟是季时也的头颅,再一回首,整个沼泽居然布满了无数颗头颅,她只来得及看清几个人,楚一雄、程名奕……有些留着鲜血、有些露出森森白骨、还有一些眼珠还在骨碌碌地转动,她吓了一跳,开始一颗颗摸过去,盲目搜寻自己父亲的踪迹……
洗漱的时候,她果然看见自己眼下两个浓重的黑眼圈,洗完脸,白清婉找出一对眼膜贴上,想了想,又化了个妆遮盖。
收拾停当,她在床前坐了一会儿,心里有一处地方空落落的。
阿宴大概已经离开了吧,她暗自想着,沉默片刻,只得长长叹了一口气。
然而作为贝壳总裁,她是这次活动的主心骨,因此留给她伤春悲秋的时间并不多,她有自己的责任。
昨天那种情况有阿宴在,今天她就要靠自己了。
白清婉整理了衣服下摆,调整了心神推开门向楼下走去。
刚一下楼,就见沈宴长身站在那里,他换了一套稍微休闲的套装,一只手自然搭在竹制的楼梯扶手上,微低着头在看手机,利落的黑发垂落,发梢染着晨露。
“阿宴,你没走!”白清婉声音中掩藏不住惊喜。
听到她的声音,沈宴抬头,漆黑的眉眼被晨露晕染,好看得近乎不真实。
“嗯,”沈宴应了一声,“我在等你。”
“你……不生气了?”白清婉有些小心地问道。
“谈不上生气,”沈宴的声音很淡,白清婉仔细端详,总觉得他的神情有些生疏,“我答应过你的,”他看她一眼,“会学着慢慢适应这些。”
白清婉的心一沉,可沈宴却侧过身去:“走吧,一起去吃饭。”
“阿宴,”白清婉小跑着追上去,“我和季时也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话还没说话,她瞥见沈宴的表情,忽然又觉得没意思。
也许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曾经他们彼此信任,连身家也愿意为彼此担,可如今,一场婚姻,却让他们有时变得比陌生人还不如,曾经她觉得她很懂他,可是如今,她觉得自己却越来越不了解他,他们明明那么近,可是却又好像隔得那么远。
“阿宴,你计划在茗乡几天,什么时候回去?”她换了话题,脚步也稳住了,与他并肩走向餐厅,这些天的三餐,订在旁边不远处一家小饭店。
沈宴看她一眼,又重新目视前方:“今天下午的飞机。”
见她没有说话,还是补充了一句:“早就订好的,明天一早还有个会。”
白清婉表示理解:“嗯,我就猜你很忙,怕在这边太久耽误你的正事,所以才问问。”
沈宴点头,眼底阴郁更添几分,急着让他离开,很难不令人多想,不过他并没有就这个话题多说。
有时候,他不知自己为何在她面前会做到这种地步,可是不知不觉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舍不得她离开,好像饮鸩止渴,自己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就像昨夜,即便那种情况之下,犹豫再三,还是没有舍得连夜离开,却换来她的一句“何时回程”。
两人沉默着吃过早饭,因为昨晚已经知道沈宴过来,越筝提前订好了单独包间,方便两人说话,出包间的时候,沈宴又会神色如常地与她说两句不痛不痒的话,白清婉心里清楚,阿宴是在自己的员工面前帮她做样子,毕竟如果二人冷战不说话,公司其他人看到毕竟不太好看。
从两人出现,直至二人离开,季时也都在桌前紧紧盯着他们,他往嘴里送了一口粥,眯眼端详半晌,忽然暗暗笑了。
果然他们的气氛变得不一样了。
上午行程安排是去茗乡最著名的茶山——凌岩峰,这里有三棵老茶树最为著名,相传当年乾隆皇帝下江南,曾攀登此峰,机缘喝到这三棵凌云茶树所泡龙井,以当年初雪作汤,味道甘美,回味无穷,其大为赞赏,故亲封“御赐茶树”。
其中两颗已为保护景观,一般人无缘能喝到,但还有一颗建国初年被一私人茶园买下,只是茶园主人神龙见首不见尾,许多慕名而来的人在他这里吃了闭门羹。虽说如此,但白清婉把第一站的行程定在这里,其实还是想要碰碰运气。
这里山陵险峭,汽车只能沿盘山路行至半山腰,若想登顶后半程就要下车步行,由于此地险峻,又不算著名景点,因此人迹并不多。
一开始,众人还能沿着青石板路拾级而上,到后来,就只能费力地从一条狭窄逼仄栈道攀援,由于几乎没有保护措施,白清婉在栈道入口处停下来:
“上面道路狭险,大家在下面等吧,我和兆南上去,越筝和大家一起留下来照应。”说完,她望向沈宴,目带询问。
沈宴沉声道:“我陪你上去。”
越筝和赫兆南同时点头应是,众人留守原地,有些人拿出平板和随身携带的笔记开始工作,白清婉和赫兆南、沈宴三人继续向上峰攀爬。
栈道不算长,但极为险峻,沈宴身体素质强悍,加之他和赫兆南都是有些身手,因此适应良好,但是两人都极有默契地一前一后护着白清婉,因此几人走得并不快。
而这条栈道对于白清婉来说,就稍显吃力了,不过为了不拖退伍的后退,她还是咬着牙尽力加快脚步,强迫自己一眼也不向山下看,中间有几次脚步稍一虚浮,沈宴都眼疾手快立刻在身后护住她。
终于登顶,已经日上三竿,白清婉抹了一下额上细汗,她和沈宴对视一眼,会心绽出一个笑容,沈宴眉眼亦柔和,一上午的冷硬融化少许。
几人先观赏了两颗被围栏重重保护起来的御赐茶树,白清婉多角度拍下照片,为以后留用。
山顶景色宜人,正可谓一览众山小,远雾飞鸟,尽是禅意。
几人没有太多时间欣赏景色,而是继续向不远处的私人茶园——“孟园”走去。
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一排古朴的栅栏,比起此园的名气,甚至可以说有些简陋。柴扉可以直接推开,但几人还是尝试着敲了很久的门。
“白总,看来是没人。”
也是,坐落如此险峻之地,茶园主人估计想来一趟也是不易,很可能一年也不会到这里几回。
“敲门干嘛?直接进去看嘛。”白清婉顺着声音看去,竟然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的孩童。
“小朋友,你认识这茶园?这里的主人在吗?”赫兆南俯下身,耐心问道。
可小男孩却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抿着嘴不说话了。
“是这样,我们来找茶园主人谈一些事,”白清婉接口,用眼神示意兆南,“这是我们为他准备的礼物。”
赫兆南捧出一方用红绸包好的木匣,刚才上来,他是全程背在身上的。
见白清婉说话,小男孩倒是更有好感,眼神中的戒备少了一些,他犹犹豫豫张口:“我不知道,老爷爷也不让说。”
“窈鱼!”一个老人从屋子里颤颤巍巍走了出来,听到他的声音,小男孩吐了吐舌头,飞快地跑走了。
“老人家,方便我们进来吗?”沈宴开口问道。
老人用浑浊却犀利的眼神盯了几人一眼,语气硬邦邦:“门不是开着,想进就进。”
赫兆南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再客气,欠身为白沈二人打开柴门。
两人进了院落,白清婉道:“请问老先生您是?”
“老拙是为主人家看家护院的,倒是不必在我身上多花什么心思。”
他说完这句,沈宴和白清婉不约而同对视一眼。
白清婉很快恢复常态,依旧客气试探地问道:“老先生,那请问你们家主人什么时候会回来?”
“我们家主人萍踪鹤影、行踪不定,来这里的时间也没个定数。”
他说完这句,白清婉和沈宴心中更为笃定。
老人用精明的眼光打量二人:“怎么,你们是为那颗茶树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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