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异没空理会他说的话,此刻心中就像被扒光衣服般窘迫,他看了眼家徒四壁的房间,深深哀叹一声。
李照月挎着篮子,乘着月色,如一尾灵巧的鱼来回穿梭在各个小巷之间,待她到家时,斜阳西落,夜幕低垂,身后的灯笼一盏盏地亮了起来,喧嚣的吵闹声充斥在每个角落。
以往她从医馆回来时,陆絮风每次都会坐在檐下的桌边等她,可今晚直到她走进院子都没见到他的身影。
不对劲。
李照月将篮子放回了厨房,去到屋内,只见他房门紧闭,轻轻推了下,门从里面锁上了。
她抬手敲了敲门,没有动静,继续敲了几下,还是没有动静,等她准备再次敲门时,里面才传出动静。
“来了。”
又等了几息,门才终于被打开,陆絮风脸色有些不寻常的红,头发微乱,李照月注意到他的衣服也不是傍晚时穿的那件。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陶异怎么样了?他醒了吗?”
这很不寻常,两人之间并不相熟,甚至都没开口说过话,此刻却主动开口问起他,更像是在遮掩什么。
“已经醒了,没什么大碍。”李照月一边回应着,一边观察着房间。“你刚刚在做什么?敲了好久的门都没动静。”
“今日有些累了,就先回屋准备休息了。你忙了一天一夜,肯定累坏了,也快去睡觉吧。”
两人仅隔着一道门,站得很近,在这片刻的说话间,李照月鼻尖嗅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淡淡的血腥味,很轻微,若不是她日日在医馆待着习惯了各种气味,怕是也注意不到。
她目光转向陆絮风,发现他此刻站着的姿势有些不自然,眼神有些躲闪也有些焦急,胸前浅色的衣物上却渗出点点红色。
李照月上前一步,陆絮风条件反射地向后退了一步,李照月咄咄逼人继续上前一步,陆絮风这才觉察到她的不对劲。
“怎么了?我这是男子的房间,你一女子这么晚进来……”
李照月抬眸看他一眼,伸手拽住了他的衣领向两边一扒,果不其然,先前那道最严重的伤口又裂开了,上面缓慢地渗着血丝。
“……不太好吧?”
“我确定自己挺好,倒是你看起来不怎么好。”
陆絮风叹了口气,拉下她的手将衣衫拢上,无奈道:“被你发现了。”
这伤口该是长好的了,只要不做大动作拉扯到是不会再次裂开的,她日常本着让他好好养伤,早日恢复的原则,从未让他多做什么事情,本不应出现这种问题的。
除非……
昨晚他背着孙德柱走了很久,背起放下拉扯间难免会拉扯到胸前的伤口,想必就是这一来二去的,伤口开裂了。
李照月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转身出了房间,等她身影消失在视线中,陆絮风才缓缓起身去关门。
“怎么?”李照月一只手抵住了房门,问道:“伤口就打算这么放着不管了?”
陆絮风惊喜道: “我以为……”
李照月无声笑了下,伸手推开了门,拿着当时带来的几个瓶瓶罐罐。
“以为什么?找个地方坐下,我给你上药。”
屋子简陋,除了一张床和一个小桌子也没其它的东西了,陆絮风四周看了看,径直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李照月将上次的药调好,一回头,发现陆絮风端端正正地坐好了,还带着一丝期待。
上药有什么好期待的?
李照月直接上前盘腿坐在了他的对面,先用干净的帕子将伤口周围擦了下防止感染,又将特制的药膏端了过来开始上药。
屋内只燃了个蜡烛,光线昏暗,烛光还时不时地跳动着,使得亮度更加不稳定。李照月凑在他眼前,目光专注地拿了细枝条在伤口上均匀的抹着药膏。
这不是她一次给他上药,可之前他都是昏迷着的,从不似今日这般清醒,陆絮风一时有些心猿意马。
灯火幽微,这也是两人第一次如此的亲近,他可以清楚地数清她的睫毛,看到她眼中的倒影,甚至他只需轻轻低头就可以吻到她的额头。
他侧坐在床边,一只手放在身后撑着,身子微微后仰,胳膊突然有些发麻地软了下去,连带整个身体一下子躺倒在床上。
李照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手上力气没稳住,一下子戳到了他的伤口,陆絮风倒吸一口凉气,疼得“嘶”了一声。
对于这突然的变故,她满含严厉地指责。
“你在做什么?”
“呃……我……我,我胳膊有些发麻。”
“起来,药还剩了一些,别浪费了。”
“哦……好。”
陆絮风尴尬地坐起身来,两只手稳稳地撑在身后,什么旖旎心思都没了。
“手举起来,要缠纱布。”
“嗯。”
“身体侧一下。”
“好。”
等到一切都结束后,李照月的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躺在床上不多时便沉沉睡去,第二日天光大亮时,她才被屋外的鸟鸣声叫醒。
等去到厨房洗漱时,发现陆絮风早早起来已经做好了早饭。
“你今日……起这么早?”
陆絮风笑道:“我习惯了。”
李照月不置可否,也没反驳,他还不知眼下的两圈乌黑已经暴露了一切。
看来昨晚的教训他是已经尝到了。
用过饭后,她主动地去厨房洗好碗,心情大好,脚步轻快地出门了。
李照月白日去医馆做学徒,下午回来吃过晚饭后就提着篮子去给陶异两人送药,陶桃则乐此不疲地跑去家中帮些小忙,但是从结果来看,帮的都是倒忙。
如此过了半月,两人的伤势已好大半。尤其是孙德柱,伤得比陶异严重,却和他恢复得一般快,惹得陶异大呼上天不公平。
这日李照月送过药后,准备收拾东西回去时,却被孙德柱偷偷叫住了。
“李大夫……李大夫等等,我有话和你说。”
李照月面不改色,手里的动作也没停,只淡淡问道:“有什么事?”
孙德柱嘿笑两声,凑在她身旁,故作神秘道:“你不想知道这次我陶哥为什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吗?”
他脸上还没完全消肿,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有些滑稽可笑。李照月一脸平静地回问道:“为什么?”
孙德柱低声道:“他是被牵连的,你知道是被谁牵连的吗?”
“你想说是因为我吗?”
孙德柱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陶哥其实叮嘱我不让我说的,但是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有必要让你知道。”
“陶哥上次帮了你,惹到了那些人,恰好那天晚上又因为我的事情,我们回来时被人堵了,结果……你也知道了。”
“是吗?”李照月一脸不相信,“陶异说你们这里也是有规矩的,对于这种事情不会再随意报复别人的。”
这话听得孙德柱一时有些迷糊了,他其实也不知道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关于他说的陶异救了她的事,也是根据那日两人之间的对话猜出来的。
在这个地方,若是没有人提前知会过,很容易就会惹到某些事情某些人的,对于她这个大夫来说也一样,初来乍到,难免会遇到些难以解决的问题,若是有个熟悉情况的人就不一样了。
不过他一向圆滑,脑子转得也快,又严肃道: “话是这么说的,但也要看事情的大小,你上次的事情,问题不小呢。”
“很严重吗?”
孙德柱一脸正色, “非常严重。”
“当然了,要是像别的普通人,我陶哥是肯定不会插手的,但你不一样……我这么说,你懂我意思吗?”
李照月余光瞥了眼身后,接着问道:“哦?有什么不一样?”
“哎呀。”孙德柱急得一拍大腿,这好好的大夫怎么脑子不太好使呢,他都暗示这么明白了,怎么还不懂呢?难道要让他直说吗?
“就是对你这个人感兴趣,想和你进一步了解,顺便畅想下后半生。”
“你别看我陶哥现在落魄潦倒,那是他没那个心思,他要是愿意那绝对是可以翻身的。再说了,有我在他身边帮衬着,这好日子是近在眼前,指日可待啊。”
“我看你也天天往这给我们送药的,怎么样?考虑一下?”
李照月将东西都收拾好放进了篮子里提着,神色正经道:“我想你可能是会错了意,我来送药仅仅是为了表达当初陶异帮我时的谢意,此外没有别的什么关系。”
“若是这小小的谢意不足以表达他对我的恩情,那么我会另找其它让他满意的方式来感谢,但这其中并不包括我这个人。”
孙德柱此时也看到了李照月身后的陶异,没想到事情最后被他变成这样一副局面,他十分尴尬,有些难为情。
李照月没再理会他,转身离开时看了旁边的陶异一眼,想了想又道:“我看你们的伤也好了大半了,再静养一段时日即可,明日我就不再过来送药了。”
陶异满脸失落地低着头,听完她的话后忙上前两步,急切喊道:“等等,李姑娘。”
“我……我可以解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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