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栀晕了一晚上，第二日午时才醒。她又梦见母亲被杀的那一天了。
白栀从床上惊醒，起来时眼角还挂着泪珠。
“谢云归……谢云归你人呢……”
谢云归端着一碗药汤进来，面对着白栀的呼喊，他并没有很着急，只是端着汤坐到白栀床边。
“在将军府，叫少爷。若是被有心人听见，你落了个不尊重主家的名号，我可不管。”
谢云归将药汤送到白栀面前
“喝了，你昨日妖纹惊现，现在连灵渊潭水都怕不能将你妖气隐蔽。”
白栀望着眼前漆黑的药汤，眉头微蹙。她刚想开口询问，谢云归已经将药勺稳稳送到她唇边。
"趁热喝。"他的声音依旧冷淡，却放轻了几分
"你昨日受了惊吓，这药也有安神的作用。"
药汁入喉，苦涩中带着一丝清甜。白栀小口咽下，余光瞥见窗外有人影晃动。
"楚公子？"她眼睛一亮，下意识要起身。
谢云归不动声色地按住她的肩膀
"躺好。"
他起身开了半扇门。
"郡王有事？"
楚玄明手持折扇，笑意温润地站在廊下
"听闻白姑娘身子不适，特地带了些灵药来"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玉匣
"这是南海进贡的雪魄丹，最能调理气血。"
“不必了，府中自有能调理气血的丹药”
楚玄明只是低头笑笑
“这南海进贡的，可与平常丹药不同”
两人对峙之时，谢云归身后的木门被人推开了一点。
“为何不要。”白栀伸手接过楚玄明手中的小匣子。
“谢过楚公子了”
白栀捧着精致的玉匣，指尖轻轻抚过上面细腻的海棠花纹，眼中满是欣喜
"这雕花真好看。楚公子真是有心了。"
楚玄明点点头，随后向着白栀和谢云归行礼。
“白栀姑娘喜欢便好，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楚玄明转身离开，留给谢云归一个阴狠的眼神。
谢云归站在一旁，面色沉静地看着白栀
"先把药喝了。"
"少爷，楚公子一番好意..."白栀抬头，杏眼里带着恳求
"这雪魄丹闻着就很珍贵..."
谢云归沉默片刻，伸手接过玉匣
"既是楚公子心意，自然要好好收着。"
他转身将玉匣放在案几上
"不过你现在的身子，还是先用我的药调理。"
白栀乖巧地点头，捧起谢云归给的药碗小口啜饮。窗外，楚玄明的身影已经远去，但空气中还残留着一缕淡淡的檀香。
"楚公子真是体贴。"白栀轻声感叹
"上次在灵渊潭边遇见时，他就..."
"把药喝完。"谢云归打断她的话，语气虽淡却不容置疑
白栀对着碗里的汤药吹了吹，将热气吹散，接着一饮而尽。
谢云归盯着白栀，看着她将药喝完。
“白栀，你喜欢楚玄明吗？”
白栀抬头便撞上谢云归认真的眼神，眼神里像是在哀求什么，也像是在期待什么。
“喜欢啊，他对我很好，也帮助我很多。”
谢云归的眼神黯淡下来。
“你上次说……他知道你的身份了？”
“那日在灵渊潭，他就知道我是妖了”
谢云归没再说什么，从白栀手中拿过空碗。
"一会儿让萱儿带你去园子里走走，别总闷在屋里。"
谢云归的手伸过来时，白栀忽然注意到谢云归左手手腕处有一道浅浅的红痕，像是被什么利器所伤。她刚要询问，却见谢云归已经转身走向门口。
"谢云归！"她忍不住唤道
"你的手..."
谢云归脚步微顿，不着痕迹地将袖口往下拉了拉
"无碍。今日我要进宫面圣，你好好休息。"
他离开时，白栀看见他顺手带走了那个装着雪魄丹的玉匣，心里不禁有些失落。窗外，一只青鸟落在枝头，嘴里衔着一片奇特的银色叶子，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谢云归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后，白栀仍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出神。她无意识地摩挲着被角，总觉得谢云归今日格外反常。
"白栀姑娘，要去园子里赏花吗？"萱儿轻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白栀回过神，勉强笑了笑
“好。"
园中栀子花开得正盛，白栀俯身轻嗅，蝴蝶停在花瓣上，萱儿没忍住伸手想要捉住，只是手还没触碰到花瓣，蝴蝶就飞走了。白栀没忍住笑出声，听到白栀的笑声，萱儿收回手。
“白栀姑娘，我昨日买完笔墨回来看见你不在，可着急了，你去了哪里。”
“我刚来此处，加上腹痛难忍，一时竟迷了路，还让萱儿姑娘这么担心……”
“你是不知道啊，少爷可比我担心多了，恨不得将整个安平城翻个遍也要找到你。”
白栀闻言一怔，指尖无意识地捻碎了手边的栀子花瓣。淡雅的香气在指间萦绕，她却想起了谢云归那双总是带着克制情绪的眼睛。
"少爷他...很着急吗？"白栀轻声问道，目光追随着那只飞走的蝴蝶。
萱儿蹲下身，一边整理花丛一边说
"可不是嘛！我从未见过少爷那样慌张。提着剑就冲出去了。"
她突然压低声音
"后来我听西边顾府的阿平说，少爷在城西跟人打了一架，回来时手腕都流血了..."
白栀心头猛地一跳，想起方才谢云归手腕上那道伤痕。
“我对他来说……如此重要吗……”白栀小声呢喃着。
此时皇宫内，谢云归正跪在御书房冰冷的青玉砖上。嘉平帝将茶盏重重搁在案几上
"谢卿可知朕为何急着召你入宫？"
"臣不知。"谢云归垂眸，余光瞥见屏风后露出一角玄色衣袍，是楚玄明。
谢云归心头一紧，楚玄明绝不是个善茬。
“我听钦天监的人说谢卿在府内养了只小妖？可有此事啊”
谢云归的背脊挺得笔直，指尖在袖中微微收拢。御书房内龙涎香的气息沉浮，他神色如常地拱手答道
"回陛下，臣府上确实新收了个丫鬟，不过是寻常农家女子，因家乡遭灾才来城中谋生，怕是在城外沾染了妖气。竟引得钦天监误会。”
“竟然是一介农家女子，你为何会为了她对钦天监大打出手？”
谢云归神色从容，微微欠身道
"回禀陛下，那日臣并非针对钦天监。只是见他们当街为难一个弱女子，实在有损朝廷体面。"
嘉平帝眯起眼睛，手中的茶盏轻轻转动
"哦？朕倒不知，谢卿何时变得这般爱管闲事了？"
楚玄明适时从屏风后走出，温声道
"陛下，此事臣略知一二。那日钦天监确实有些过分，竟当街查验一个姑娘家的身份，谢将军出面制止也是情有可原。"
谢云归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没想到楚玄明会为自己说话。
嘉平帝冷哼一声
"谢云归，你可知道冲撞钦天监是什么罪名？"
"臣知罪。"谢云归单膝跪地，"愿领责罚。"
嘉平帝摆摆手
“罢了，谢卿这几年为这安平城尽心尽力，念在你这些年戍边有功，朕就不追究了。不过..."
他话锋一转
"近日北境传来急报，说是有妖族细作混入京城。为防万一，你暂时交出兵符，在府中闭门思过吧。"
“臣……遵旨。”
楚玄明上前一步
“父皇，据我所知，谢将军前些阵子才从北境回城，这一回来城内便妖气四溢，前几日儿臣在清幽林内的灵渊潭旁还恰巧遇到将军府内的丫鬟，谢将军，不会这么巧吧？”
谢云归眸色一沉，却见嘉平帝已勃然大怒
"谢云归，你竟敢私通妖族？"
"陛下明鉴。"谢云归重重叩首
"臣那丫鬟确实去过灵渊潭，但只为采摘药草。若她真是妖族，钦天监的乾坤镜怎会照不出来？"
“修为高阶的妖，怎会躲不过乾坤镜？”楚玄明淡淡说道。
“够了！”
“谢卿，你为安平城做的贡献，朕自然是看在眼里，但若是你私通妖孽，罪无可恕。”嘉平帝语气冷淡。
谢云归深深叩首，额头抵在冰冷的青玉砖上
"臣愿以性命担保，府中绝无妖族。若陛下不信，可派人彻查。"
嘉平帝沉吟片刻，突然拍案道
"来人！即刻搜查将军府！谢云归暂押地牢，待查明真相再行发落！"
侍卫上前按住谢云归时，他余光瞥见楚玄明嘴角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将军府内，白栀盯着花园里那栀子花出神，她脑中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时，将军府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白栀心头一紧，只见谢云宸神色慌张地冲进园中。
"快跟我走！"谢云宸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钦天监的人马上就到府上搜查了！"
白栀脸色瞬间煞白
"搜查？为什么？谢云归呢？"
“是青鸟传信，大哥只说自己被关入地牢，外面的人说……大哥他私通妖孽”
“地牢？他会被怎么样？”白栀有些着急，想甩开谢云宸，但谢云宸抓的太紧。
“你为何要救我？”
“你对大哥来说……十分重要，我若是趁现在把你杀了，大哥定会怪罪我，我与大哥从小一起长大，习武，因为你让大哥记恨我，不值得。”
白栀的手腕被谢云宸攥得生疼，却挣脱不开。她望着谢云宸那双与谢云归有七分相似的眼睛，突然明白了什么。
“谢云归他……在地牢会有什么危险吗？”
“暂时不会，但若是钦天监真的查出什么……”
白栀挣开谢云宸的手。
“我不能跟你走”
“为何？”
“我若是走了，谢云归的罪名就证实了，即使嘉平帝心软，他也再不会是那个镇国将军。我得留下，我得跟他们走。”
谢云宸将一个丹药递给白栀。
“吃下去，可让你跟正常人族无差别，但也只能维持两刻钟。这是我之前在钦天监时在玄尘那老东西包袱中偷的。”
白栀接过，本想向谢云宸道谢，但钦天监的人逼近，她管不了这么多，转身向前院走去。阳光透过树影斑驳地落在她身上，颈间隐约有银色妖纹浮现。
白栀刚走到前院，就见玄尘带着一众钦天监侍卫破门而入。他手中的鎏金罗盘剧烈震颤，指针直指白栀。
"果然在此！"玄尘厉喝一声，"妖女，还不现出原形！"
白栀强自镇定，双手交叠在身前
"大人明鉴，民女只是将军府的普通丫鬟..."
“妖言惑众，先押入地牢，你是不是妖，明日一验就知。”
“来人，带走”玄尘一声令下，身后几个身穿银甲的士兵一拥而上。
白栀脖颈处的妖纹渐渐消失，身上妖气也淡了几分，玄尘手中的罗盘转动的慢了些。
玄尘没多想，只当是白栀用什么法术想隐蔽自己身上的妖气，不过鎏金罗盘可不是什么小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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