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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风起

周五的体育课,海风带着咸腥味,吹得排球网猎猎作响。高二(3)班的女生们分成两组,气氛在对抗中逐渐升温。

徐若楠站在陈子熙对组的后排角落,位置不起眼,动作却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专注。她像一道沉默的屏障,几次在众人以为无望时,凭借精准的预判和不顾一切般的扑救,硬是将险球捞回,为本队赢得喘息。汗水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贴在苍白的皮肤上。

轮到陈子熙发球。她站在发球线后,指尖感受着皮革的纹理。目光扫过对面,当触及那个沉默专注、仿佛周遭一切都与她无关的身影时,连日积压的憋闷、被无视的屈辱感、父亲施加的压力、昨夜那瓶被弃如敝履的水带来的难堪……种种情绪如同毒藤骤然收紧!一股无处宣泄的邪火猛地冲上头顶,烧灼着理智。

她深吸一口气,助跑,起跳,身体在空中绷成一道充满力量的弓弦!手臂带着破风声狠狠挥下!

“砰!”

排球撕裂空气,没有飞向预判的落点区域,而是像一颗带着怨气的炮弹,直直地、凶狠地朝着后排角落里的徐若楠呼啸而去!角度刁钻,速度惊人,带着明显的、无法忽视的恶意!

“小心!”惊呼声炸响。

徐若楠瞳孔骤然缩紧!身体的反应快过思考!她猛地拧身,脚下发力向侧面扑出!

“嘶啦——”

球带着灼热的气流擦过她的肩胛骨,校服布料发出轻微的撕裂声,火辣辣的刺痛瞬间蔓延。巨大的冲力让她彻底失去平衡,整个人重重摔倒在粗糙坚硬的塑胶跑道上!

“呃…”一声压抑的闷哼从她紧咬的唇缝间溢出。

手肘和膝盖传来尖锐的摩擦痛感,瞬间麻木,随即是更猛烈的、火烧火燎的疼。深蓝色的校服裤子在膝盖处磨开一个大洞,鲜红的血丝迅速渗了出来,在深色布料上洇开刺目的痕迹。

“若楠!”几个女生慌忙围了上去。

“陈子熙你疯了吗?!发这么狠的球!”

“就是!这根本不是打球,是打人吧!”

陈子熙站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带着一种近乎窒息的眩晕。她看着徐若楠被同伴扶起,眉头紧锁,低头查看血肉模糊的膝盖和擦破皮渗血的手肘。额发凌乱,汗水混着跑道上的砂砾粘在脸颊,狼狈不堪。然而,那双眼睛在最初的痛楚和生理性的水光闪过之后,竟迅速沉凝下来,恢复了那种深不见底的平静。她没有看向始作俑者陈子熙,仿佛这突如其来的伤害只是摔了一跤般平常。

一股强烈的恐慌和难以言喻的羞耻感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将陈子熙淹没。她刚才……是真的想把球砸过去!想打破那该死的、仿佛能隔绝一切的平静!想让她痛!让她哭!让她像自己一样失控!可当对方真的受伤摔倒,看到她平静眼底那一闪而逝、又被迅速压下的痛楚时,她感到的不是快意,而是……一种冰冷的、被反衬得无比丑陋的恐惧。她害怕那平静背后蕴藏的、她无法理解也无法撼动的力量,更害怕自己这**裸的恶意被彻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我……”她想辩解是失手,想说对方站位有问题,喉咙却像被砂石堵死,干涩发紧,一个字也挤不出来。体育老师严厉如刀的目光已经锁定了她。

就在这时,徐若楠的声音响起了。依旧是那种平静得近乎漠然的语调,甚至带着一丝因忍痛而微微的沙哑:“没事,是我没接好。”她挣脱开搀扶的手臂,自己站直身体,动作牵扯到伤口让她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她很快稳住,甚至尝试着微微屈伸了一下受伤的膝盖,对着老师和队友摇了摇头,“继续吧。”

这轻描淡写的承诺,像一记无声的重锤,狠狠砸在陈子熙心上。瞬间将她置于一个更加难堪、更加无地自容的境地——仿佛她这充满恶意的发泄,在对方眼中,只是不值一提的“失误”。她的愤怒、她的失控,在对方的平静面前,显得如此幼稚、如此……卑劣。

陈子熙的脸颊火烧火燎,比被当众扒光了衣服还要难堪。她看着徐若楠重新站回那个角落的位置,背脊挺得笔直,仿佛膝盖上那片刺目的殷红并不存在。巨大的无力感和一种被彻底看穿的恐慌感,让她手脚冰凉。

剩下的半节课,陈子熙打得魂不附体。发球绵软无力,接球频频失误,甚至几次差点撞到队友。队友投来的异样目光,体育老师毫不掩饰的失望摇头,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敏感的神经上。而那个角落里的身影,如同一个沉默的、冰冷的审判者,让她无所遁形,只想逃离。

下课铃声如同救赎。陈子熙第一个冲回更衣室,冰冷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却洗不掉心头的烦躁和那如影随形的恐慌感。她胡乱套上衣服,几乎是逃离般冲出了体育场。

她没有回教室,像只无头苍蝇在校园里游荡。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吹不散心头的窒闷。不知不觉,她走到了靠近学校边缘那片僻静的小树林。暴雨后的石椅湿冷,树叶滴着水珠。

她在一张石椅上颓然坐下,将脸深深埋进手掌。父亲那条让她周末带徐若楠回家的信息,像烧红的烙铁烙在屏幕上。一股巨大的委屈、愤怒和被强加的窒息感涌上来。她点开通讯录,找到父亲的号码,带着一股破罐破摔的冲动和一丝微弱的求救信号,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背景音嘈杂。

“喂?熙熙?”陈峰的声音透着深深的疲惫,“爸爸在开一个重要会议,什么事?”

“爸!”陈子熙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和浓重的鼻音,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那个徐若楠!我……我跟她真的处不来!她就是个怪人!油盐不进!你让我照顾她,我试过了!我给她钱,她看都不看就扔地上!我给她水,她宁可去接饮水机的水!今天打球……打球的时候……”她哽住了,巨大的羞耻感让她难以启齿自己那卑劣的行为,“球……球打到她了……她膝盖都破了……可她……她就说没事……爸!她是不是故意的?她是不是就想看我出丑?我受不了了!我真的……”

电话那头的陈峰沉默了几秒,这沉默像巨石压在陈子熙心头。再开口时,他的声音沉得像浸了水的铅块,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冰冷的失望:“熙熙!你太让我失望了!”

陈子熙的心猛地一沉。

“什么叫故意?什么叫看你出丑?”陈峰的声音压抑着怒火,“徐若楠同学什么性格,我比你清楚!她不是怪人,她只是比你这个年纪的孩子经历了太多不该经历的东西!她不需要你的施舍!她需要的是尊重!是理解!”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愈发严厉,“你打球打到人家?伤得重不重?道歉了吗?立刻、马上去道歉!”

“我……”陈子熙被父亲冰冷的态度和那句“太让我失望”刺得浑身发冷,巨大的委屈淹没上来,“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她自己都说没事了……”

“她说没事,那是她的涵养!是你的教养让你连基本的道歉都做不到吗?!”陈峰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陈子熙耳膜嗡嗡作响,“你奶奶当年落水,要不是徐家奶奶豁出命去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你现在就没有奶奶了!这份恩情,重于泰山!徐若楠现在一个人在海州,她奶奶身体不好,我们陈家就是她的后盾!这是责任!是担当!不是让你耍大小姐脾气、去欺负人家的借口!陈子熙,你听清楚了,周末,必须带她回家吃饭!如果你做不到,或者再让我知道你对她有半分不敬,停掉你所有的卡!你给我好好想想,什么叫‘不容易’!什么叫‘责任’!”最后的话语,字字如冰锥。

“嘟…嘟…嘟…”

电话被狠狠挂断,忙音像冰冷的毒蛇钻进陈子熙的耳朵。

停掉所有的卡?父亲从未对她说过如此决绝的话!就为了那个徐若楠?“太让我失望了”……这几个字像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她心里。巨大的委屈、被彻底否定的恐慌、对失去一切的恐惧,还有那无法摆脱的“责任”大山,瞬间将她压垮。她死死攥着手机,指节用力到失去血色,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眼泪终于决堤,汹涌而出。她猛地站起身,像一头被逼到绝境、走投无路的小兽,只想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世界。她冲出小树林,不顾一切地朝着空旷的海边狂奔。

黄昏的海滩,寂寥得只剩下海浪拍打礁石的空洞回响。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将海面染成一片凄冷的暗金,如同她此刻的心情。陈子熙一直跑到一块巨大的黑色礁石后面才停下。她背靠着冰冷粗糙、带着海腥味的岩石,胸口剧烈起伏,压抑的呜咽终于冲破喉咙,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咸涩的海风灌进喉咙,混合着眼泪,苦涩得让她作呕。她用力捶打着坚硬的礁石,粗糙的表面磨破了指关节的皮肤,带来阵阵尖锐的疼痛,却丝毫无法宣泄心头的窒闷、绝望和那沉甸甸的、名为“责任”的枷锁。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几乎被海浪声吞噬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礁石的另一侧,距离她不过几步之遥。

陈子熙的哭声像被利刃骤然切断!她猛地屏住呼吸,身体瞬间僵硬如石雕,连血液都仿佛凝固了。谁?!谁在那里?!

脚步声停了。死寂。只有海浪永不停歇的轰鸣。

时间仿佛凝固了。陈子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巨大的羞耻感和被窥破最狼狈不堪一面的恐慌,让她恨不得立刻跳进海里消失!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

终于,一个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却像冰锥一样轻易刺破海风声的女声,清晰地响起,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冷意:

“所以?”

这两个字,像淬了冰的子弹,精准地击中了陈子熙紧绷的神经!

她猛地从礁石后冲了出来!脸上泪痕交错纵横,精心修饰的眼妆糊成一团,眼睛红肿得像核桃,头发被海风吹得凌乱不堪,几缕湿发粘在泪湿的脸颊上。指关节处磨破了皮,渗着血丝。她像一只被彻底激怒、走投无路的困兽,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和浓烈的羞愤,死死瞪着站在几步开外的徐若楠。她的胸口剧烈起伏,□□,每一个眼神都燃烧着愤怒和被逼到绝境的绝望。

徐若楠站在夕阳沉入海平面后残留的微弱天光里,海风拂动她额前的碎发。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校服,膝盖处磨破的伤口被一块简单的创可贴覆盖着,边缘还隐约透出一点血色。她静静地看着陈子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惊讶于对方的狼狈,没有同情,没有鄙夷,甚至连一丝探究都没有。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能将一切情绪都吞噬的平静。那句“所以?”,冰冷得像是在询问一件与己无关的、微不足道的事情。

“徐若楠!”陈子熙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濒临崩溃的尖锐,“你满意了?!你看到我这个样子,你开心了?!你是不是就想看我出丑?!看我像个傻子一样被耍得团团转?!”她挥舞着受伤的手,血珠甩落在砂石上,“我爸骂我!他为了你骂我!他要停我的卡!都是因为你!你这个扫把星!你……”

她的控诉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仿佛要将所有的不幸都归咎于眼前这个沉默的女孩。

徐若楠没有打断她,也没有反驳。她只是静静地听着,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陈子熙脸上每一丝扭曲的愤怒和绝望。直到陈子熙的控诉在巨大的喘息中暂时停歇。

然后,徐若楠迎着陈子熙燃烧着怒火和泪水的目光,微微偏了偏头。海风将她额前的一缕碎发吹起,露出光洁却过分苍白的额头。她的眼神依旧平静无波,但在这片令人窒息的平静之下,似乎有什么极其锐利的东西正在凝聚。

她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海风的呜咽和陈子熙粗重的喘息,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冰冷的穿透力,一字一顿,清晰地问道:

“所以,这就是你想要的‘照顾’?用排球砸我?”

这句话,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陈子熙所有愤怒的伪装,直指那最不堪、最卑劣的核心!

陈子熙所有的控诉、所有的愤怒,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气。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徐若楠那平静的目光,此刻却像一面冰冷的镜子,清晰地映照出她自己刚才在球场上的丑陋行径。那不是一个意外,那是**裸的、带着恶意的攻击!而她此刻所有的哭诉和指责,在对方这句直指要害的质问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如此……可笑。

巨大的羞耻感如同海啸般彻底将她淹没。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粗糙的礁石上,震得她生疼。她看着徐若楠,看着对方膝盖上那块刺目的创可贴,看着对方平静眼神下那深不见底的、仿佛能看穿她灵魂的锐利,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恐惧、难堪和彻底被看穿的绝望,让她浑身冰冷,止不住地颤抖。

夕阳的最后一点微光彻底沉入海平面之下。浓重的暮色笼罩了海滩,也笼罩了礁石旁两个沉默对峙的身影。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发出单调而巨大的轰鸣,像是在嘲笑着这场荒谬的对峙。沉默,如同实质的黑暗,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沉重得令人窒息。陈子熙的眼泪无声地汹涌而下,这一次,不再是愤怒的控诉,而是被彻底剥开伪装后,无处遁形的狼狈和绝望。而徐若楠,依旧静静地站着,像一座沉默的黑色礁石,在暮色中投下深重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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