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我……”虚弱的声音从季连足边传来。
他眯了眯眼，哪怕是现在这幅虚弱的样子，alpha宽大的手掌依旧牢牢锁住了他的脚踝，仿佛溺水的人用尽最后的力气，才抓住他这株救命稻草。
深色作训服让男人很好地隐藏在堆叠的杂物间，那是和谢明云他们一样的衣服。
远处丧尸的嘶吼渐渐逼近。季连不像地上的alpha勉强有个藏身之处，站在路中的他无疑是个**路标，哪怕丧尸的视觉完全退化，也没法忽视季连这个白送上门的美味。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视线在不远处的丧尸和脚下的男人缓慢回扫，下一秒，季连毫不犹豫地用力将脚踝抽出。
“不……”男人的声音渐渐颤抖起来，他奋力伸直手臂，在黑暗的深空中胡乱摸索着，可最终也什么都没抓到。
他泄力般垂下手臂，呼吸渐渐微弱。
下一秒，一双修长有力的手便捂住了他的嘴，清亮沉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安静。”
话毕，季连俯下身，用另一只手将男人扶了起来。
疲惫的alpha连站立都难以维持，如同一跟巨大沉重的树干，将重量直挺挺砸在季连身上。他皱了皱眉头，揽过alpha的一条手臂，搀着他往最近的房间走去。
季连戒备地拉开门缝，熟悉的布局映入眼帘，竟碰巧是他刚重生时所处的房间。他在心里默默松了口气，迅速闪身进入房内。
环视一周，果然，房间内同他和谢明云离开时没有变化。
连那个被他杀死的丧尸都摆着和之前一样的姿势，安静地待在柜子内。
居然没有腐烂。
季连有些惊讶，但也没再多想，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等着他去处理。
他将alpha搀扶着安置在了一个角落，alpha却还是死死抓着他的衣角，不愿松手。
他用力扯了扯自己的衣角，可alpha的手却像是焊死在衣服上一样，季连有些无奈：“你现在暂时安全了，等我们任务成功之后，会有人来救你的。”
alpha有些失焦的瞳孔看着季连的脸，嘴唇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季连静静与他对视着。
现在所浪费的时间已经有些超出他的预期了。
这样想着，季连神色未变，动作利落地拿出匕首，将自己的衣角割下。
“右边……口袋……有……”alpha手臂无力的垂下，用尽最后的力气，才说出一句并不完整的话。
季连起身的动作一顿，没有白费力气继续问话，而是直接上手在alpha的口袋里摸索着，一个金属硬物赫然出现在掌心。他抽出手一看，那是一把信号枪。
季连对眼前这个男人毫无印象，同理，男人也并不知道季连只是一个诱饵，信号枪与他而言形同虚设。
但季连没有多做解释，将枪放进口袋。
带在身上总不会是坏事
“谢谢。”
见男人不再回应，季连也迅速离开房间，回到行动的正轨上。
男人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几乎丧失了生机，只剩一双模糊的眼，灼灼地凝视着黑暗中那道迷糊的身影，直至他完全消失在浓重的深色里。
关好房门后，季连用了更快的脚步前往爬梯处，极好的视力让他免去了过程中的磕碰，也躲过了几只丧尸的阻挡。
很快，季连站到了墙角边，从腰侧的口袋将移动光源拿出，打开了开关。
刺眼的光芒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视力也短暂被影响，但他回想着刚刚脑中的预演，将光源别回腰间，而后凭借感觉抓住了一侧的把手，翻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墙面外侧的爬梯上。
视觉也在此时恢复清明，可眼前的场面却着实让一向沉静的他也不禁流下冷汗。
仅仅几秒钟过去，无数丧尸就被光源吸引，密密麻麻布满了墙壁边缘，远处离他有一段距离里的丧尸，也正源源不断朝他的方向汇聚。
不计其数的手臂贪婪地朝他伸来，离得近的，几乎只差一个小臂的距离，便能将他拖入尸群，吞噬殆尽。近处更有几乎是踩着同伴身体的丧尸，失去理智的只知道靠近光源，最终落入了楼外漆黑的幽洞，发出一声微小沉闷却难以忽视的响声。
这样的声音混杂着嘶吼，此起彼伏的回荡在吵闹却了无生机的大楼内。
季连的视线跟随一个坠落的丧尸往下，爬梯顺着墙面延伸向张着血盆大口的黑暗中。哪怕有光源，哪怕他现在的视力好到出奇，依旧看不到楼层的底部。
好在这些丧尸无法爬行。
一滴冷汗顺着颊侧缓缓流下，季连收回视线，目光专注于地下二层的楼道处。
只需要爬上去，吸引丧尸的注意力，然后躲进房间内，静静等待救援就好。
这样一想，其实并不算太困难。
季连在心里安慰自己。
他尽力无视着身边的丧尸，哪怕手脚因疲惫有些轻微发颤，季连也依旧以一种匀速的状态稳步上爬。
周遭环境吵闹，无时无刻刺激着他的感官，过于敏感的听觉此刻却成了一种负担。无数声音不加过滤的一股脑涌入，思考也变得困难，脑海中却总飘浮着一缕无法捕捉的思绪。
有什么……不太对。
一道异样的声音若有似无的在心底生根，却被淹没在许多类似的噪杂中。
也许是因为过于紧张才导致的幻觉。
季连心想。
可是鬼使神差般，他不经意间往脚下扫了一眼。
腰间过于刺眼的灯光模糊了他的视线，须臾后，随着白光消散，灯光后的东西也瞬间显现出来——
一只丧尸在他足边不远处，动作并不流畅地僵硬上爬。
不……不对。
是一群。
它们顺着爬梯的栏杆，缓缓地朝着季连靠近。
往下看去，仿佛是风筝线般，一个连着一个，延伸到下方无尽的深渊。
季连怔楞一瞬，他不知道这些丧尸是什么时候跟在他身后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丧尸能爬上来。他记得海泊说过，正因为丧尸没有爬行能力，楼外的爬梯才成了岩城最后的保险。
身边的丧尸似乎也无法爬上来。
他慌乱加快这脚下的步伐，哪怕满腹疑虑，也没办法得出结果。
好在地下二层并不远。
通往最顶层的扶梯不知为什么断了，那是谢明云的目的地。
季连很快抵达了地下二层，从扶梯上翻下，而后警戒地打量起四周。
走廊两侧通往对面的通道都被铁门挡住，镂空的花样让门后一览无余。丧尸早已聚集在另一侧，密密麻麻站了一群，好在铁门一直顶到了天花板，就算这些丧尸也会爬行，也没办法来到这一侧。
地下二层和顶层的丧尸都被清理过，哪怕现在还带着光源，他附近依旧没有任何丧尸出现。
但这并不代表他可以放松警惕，爬梯上的丧尸依旧棘手。
季连没有停留，身后的丧尸声愈发靠近，很快就会爬到这一层。
锐利的目光环视一圈，很快，他的目光就锁定在了一个房间前。这一侧的走廊不算太长，没有被破坏的房门也只有这一个，
这就是他们所谓的“安全屋”。
他迈开长腿，三步并作两步，一下来到了门前。
“扑通！”身后传来一道□□的闷响，季连回扫一眼，一只丧尸已经爬到了这一层，狼狈地摔在地上，正颤巍巍起身。
他薄唇轻抿，迅速把手搭上了门把。
“咔哒”，锁轴轻转，季连往里一推，坚固的铁门却依旧纹丝不动。
季连面色凝重起来，又试了试其他的开门方式，无不例外都失败了。
门被锁住了。
他在心里默默下了定论，随后不再和铁门纠缠。
身后狰狞的低吼愈发靠近……
季连一个转身，顺势从口袋抽出匕首，此刻的丧尸离他不过半米。季连没有犹豫，动作缓慢的丧尸在他手下如同待宰的羔羊，手起刀落，丧尸的颈间便瞬间出现了一道整齐的切口。
暗沉的血液从豁口流出，季连几乎能看见脖子中央的组织，他皱着眉，移开了视线，但脚下动作未停，一脚将这丧尸踹了出去。
爬梯处还有源源不断的丧尸出现，季连刚开始还能轻松的应付，但随着时间的消逝，多日没有正常进食的身体渐渐有些脱力。
能坚持到现在，季连也为自己的身体捏了把汗。
他抬眼看了下大楼中央矗立的硕大圆柱，离楼道约莫三四米的距离，上面布满管道和线路。
如果能跳到上面，再顺着管道去到谢明云那侧的爬梯，就能找到“天窗”。
季连摸了摸口袋里的信号枪。
就算谢明云没有成功到达，他也有办法寻求救援。
虽然不能确保那里一定安全，但总归比这里多一份保障。
季连抬眼望向对面，那里悄无声息，与这边的沸反盈天截然不同。紧接着他就从腰间拿出了光源，随意摔在了地上。
清脆的玻璃外壳顷刻碎裂，耀眼的光芒在一瞬消逝，随着黑暗重新笼罩，丧尸们也失去了目标，只剩月光从顶层透明的玻璃倾泻。
季连来到距离爬梯较远的一侧，后退到墙边，随后开始加速向前。走廊并不算宽，留给他助跑的空间只有屈指，不过两三步，笔直的长腿便跨到了墙边。
下方仿佛有无数双漆黑的枯手，向上蔓延着，想要将边缘的他拉入深渊。
但季连没有迟疑，甚至没有往下看一眼，迎着月光，往空中奋力一跃——
“砰！”
谢明云用力将手中的信号枪扔了出去，砸在墙角，发出了一声短促的脆响。
他的信号枪被人调换了。
敞开的天窗近在咫尺，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调换后的信号枪成了一把哑枪，扣动扳机后连声音都没有，连孩子使用的简易枪械都不如。
窗外的月光早已从乌云后探出，有了光源的存在，丧尸的行动只会更加敏捷，也没可能再让那个beta吸引丧尸。
现在连返回也成了一种困难。
谢明云靠在了墙上，腿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从脚踝一直延展到了膝盖，血液还在持续外涌，身上也处处皮开肉绽。他看着墙角处的信号枪，终于无力地坐倒在了地上。
倾泻的月光仿佛也在嘲笑着他的无能。
脑中再次响起自己对beta信誓旦旦的话语，谢明云抿着唇，将自己还算干净的上衣撕成条，先为腿部简单止血。
只休整一会，月光再被遮挡时就出去找别的信号枪。
谢明云心想。
这一次前来他们不止带了一把枪，只不过前几次行动时，带着枪的人都被汹涌的尸群吞没了，最终活下来的，也只有他一个而已。
连续几日的高强度战斗让谢明云也身心俱疲，此时一个人待在这间狭小安静的房子里，月光让屋内笼上一层朦胧的银光。这居然是他难得的闲暇时刻。
忽然，房门处传来一声异响，谢明云瞬间回头。
原本紧闭的房门此时却即将被打开，可神经一旦放松，巨大的疲惫就侵蚀了身体的机能，哪怕他心中已经警铃大作，却依旧无法再站起身。
谢明云咬紧牙关，在房门打开的瞬间，用尽力气将手中的匕首扔了出去。
银色的匕首在空中飞过，势如破竹，可来人却只轻轻歪了一下头，锋利的刀刃便擦着发丝，直挺挺插入门板。
借着月光的反射，刀面上映出一双平静，锐利，却又如清泉般透亮的双眼。
这是谢明云从未想过会在这里出现的人。
季连额前的发丝此时被撩起，光洁的额头下，长眉飞扬，眸光轻浅，眉骨与鼻梁几乎形成了一道完美的弧线。
月光汇聚在他清隽的侧脸上，像一幅工笔画，浓淡相宜，沉着冷静。
与狼狈的谢明云相比，哪怕季连身上也挂了彩，却依旧可以用体面来形容。
季连的视线只轻轻在谢明云身上扫过，像一汪浅溪，没掺混任何杂质。
谢明云预想的乞援，慌张，哪怕是责备，鄙夷，都被这份平静击碎了。
这样淡然的眼神，反倒让他觉得十分……
刺眼。
[加油][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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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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