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轰隆,大雨滂沱,秦萧梧带上放在草丛里的两只小木箱和绑在马上的包裹,穿戴上斗笠和蓑衣后,在附近找到了蛇二十的马,骑上马穿过这片山林,不多久便看见了山脚下的村子。从村子外围绕后,又向前跑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终于到达了藏身的庄子。
“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秦萧梧敲响两遍开门暗号,不一会儿,里面的人便将门打开了一条小缝,看门的伙计在看清门外人脸后,赶紧将大门敞开,秦萧梧牵着马进来后,他又探出半个身子朝外面张望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人的身影才关门落锁。
“最近庄子上情况如何?”秦萧梧将牵马的绳子交给伙计“附近有没有出现过可疑的人?”
“庄子一切安好,按照初一传的话,夫人和小姐入住后,除了能敲响暗号的人外,不许让任何人进入庄子里。”
秦萧梧点点头:“初一的房间在哪里?”
伙计抬手指了个大概的方向。
秦萧梧走到后院,敲响了正中间的房门,里面先是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房间里亮起了烛光,听到里面的人询问道:“何事?”
“......”
没有听到回应,里面的人再次出声问道:“你是谁?”
“秦萧梧。”
“小姐!”初一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和名字,赶紧将房门打开“你怎么那么快就到了?”
“说来话长......”秦萧梧撇了眼初一手上拿着的匕首,只当做没看到“你现在派两个人到永安村,从村子前上山,跟着我沿途做的记号走,会看到一人一马的尸体,让他们将记号和现场都清理干净。”
初一从秦萧梧简单的指令中就大概猜到了她这一路的遭遇,她点了点头回道:“好,我马上就派人过去。”
她将秦萧梧带到房间后,便立即去安排人手,顺便还叫厨房烧上热水,让丫鬟预备下沐浴房。
第二天临近巳时,初一带着吃食敲响房门,睡了几个时辰的秦萧梧被迫醒来,简单洗漱一番,初一便一边帮秦萧梧穿衣打扮,一边汇报这几天庄子的情况。
“自大夫人和少夫人来到庄子后,便整日郁郁寡欢,一向不信神佛的大夫人还让下人们在她院子里改造出一个礼佛的房间,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里面念经,抄经书。”
“少夫人除了看书外,大部时间则是看着院子里的那颗大榆树发呆。”
初一看到桌子上摆着的两个小木箱,又想到刚刚小姐指明要穿素白的衣裙,心里生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她不敢多问,默默移开视线,继续对秦萧梧说:“今早大夫人问下人,小姐是不是回来了,她们按照吩咐如实回答,现在二位都在前厅等着您。”
“嗯。昨晚让人去处理的事怎么样了?”秦萧梧接过初一递来的白粥问。
“尸体都让他们就地埋了,现场也都清理干净,一般人很难发现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之后秦萧梧又向初一吩咐了一些事后,便起身打算出发去前厅,初一见状再次整理了一下秦萧梧的衣裙,但怎么理都感觉哪里不太对,她记得这条裙子的腰带似乎没有那么长才对......
秦萧梧一身白衣,双手捧着两个小木箱,一步一步向前厅,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前段时间在都城发生的事。她和母亲、嫂嫂在江南踏青时接到了皇城内乱和父兄失踪的密报,于是赶紧让初一带着母亲和嫂嫂秘密躲到这处暗庄,自己则带着初二连夜赶回都城,在内应的安排下秘密进城,接着就看到了在皇宫的外城墙上,挂着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这条路今天似乎有些长,长到秦萧梧能将这几天的事从头到尾又回忆一遍;这条路似乎又有些短,短到秦萧梧还没有准备好该如何用最委婉的方式对那二位说明父兄的事,她就已经快走到了。
初一低着头不紧不慢地跟在自家小姐三步之后,快走到前厅的时候,听到前面传来了女子的哭声,她的鼻子一酸,强忍着泪水抬头示意前厅里的下人全部退下。
秦萧梧走进前厅,看到几乎快哭晕的嫂嫂,红着眼紧紧盯着自己的母亲,她手上捧着箱子的力道渐渐加重,强压着心底涌上的酸涩,将两个小木箱轻轻放在桌上,向后退了两步,直直的跪在了两位面前,语气尽可能平稳地说:“母亲、嫂嫂......萧梧不孝......我擅作主张,火焚了父兄的尸首,这两个木箱里就是父兄的骨灰......”
秦萧梧低着头,不敢看她们的反应,在这个世界几乎没有人会用火葬,他们认为人在死后就应该全须全尾的落地归根,可在她好不容易夺回尸体后,发现两具尸体不仅都被挑断了手脚筋,腿也都被打断,甚至兄长的右手只剩下了两根手指,她不敢让家里人见到他们的惨状,才宁愿背负上不孝的罪名,亲手将他们变成了另一种模糊的样子。
听到秦萧梧的话后,赵青黛直接晕了过去,幸好初一眼疾手快地扶住。
“把少夫人扶下去休息吧。”大夫人萧苒扶着胀痛的额头说。
初一将守在门外的下人叫进来,一齐将赵青黛扶下去后,屋内就剩下萧苒和秦萧梧,以及桌上的两个骨灰盒。
屋内维持了良久地沉默,萧苒似乎平复了些情绪,对一直跪着的秦萧梧说:“把你知道的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的都说出来。”
秦萧梧抬头看了看自己母亲,第一次在温和的母亲身上,感受到当家主母的威压,她明白母亲此刻是真的对自己动怒了,她默默移开视线说道:
“在江南时,我在长乐楼的好友托人给我带了一封信,信上说皇城内似乎出了事,父兄进宫后就没了音讯,故来信提醒我带着家里人先避一避,这事我之前已经告诉过母亲了。之后我带着初二往都城赶的时候,发现都城附近的镇子上张贴了父兄造反的告示,以及母亲、嫂嫂和我的通缉令,于是我只能让初二先进都城再想办法帮我潜入。”
“后来皇上不知是怎么知道我的行踪,他派人告诉我父兄其实并没有造反,这都是太后的污蔑,并且还派人帮我将父兄的尸首偷了出来,我觉得带着两具尸体赶路太过引人注目,只好用火焚了后装入从棺材铺里定做的小箱子里带回。”
秦萧梧并没有实话实说,其实她一直知道父兄的造反计划,只不过造的不是皇上的反,而是帮助现在这个傀儡皇上造太后的反。原著里这个王朝的实际掌控权在太后手里,而懦弱的皇上在旁人的鼓动下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权利,于是他拜托自己的挚友定远侯帮助自己造反,定远侯是一个忠义两全的大好人,他早就对太后霸权保护下的贪官污吏不满,也为自小交好的挚友这傀儡般的一生所不平,所以爽快地答应了请求,但他们的计划早就已经被太后的亲信安国侯知晓,造反理所当然的失败了,后来太后颠倒黑白,污蔑定远侯父子造反,懦弱的皇上站在太后身后也没有反驳,就这样定远侯府以造反罪被满门抄斩。
知晓原著的秦萧梧,虽然改变不了皇上的想法,也没有足够的势力渗入皇城抓住告密者,但她也曾试图劝阻过定远侯不要过多参与皇家的事,甚至在得知定远侯最终还是决定帮助皇上造反,并且以踏青的名义让家中女眷远离都城前,秦萧梧所幸不再向定远侯藏拙,告诉他太后和安国侯已经知晓了他们的计划,现在正准备守株待兔,可定远却对她说,这个国家已经千疮百孔,内忧外患,不止是为了帮助好友,更是为了百姓,他都应该身先士卒,即使会失败,会被污蔑,他相信自己的举动也会改变很多已经快要放弃的人的想法。
秦萧梧并没有告诉萧苒,懦弱的皇上不仅在父兄被抓后帮忙,也没有帮助过自己,甚至可能想要杀人灭口。若是说了那萧苒一定会记恨皇上,而她接下来的计划里还需要皇上。
萧苒听完秦萧梧的话后,闭上眼睛,深思熟虑一番后,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睁眼开看着自己现在唯一的孩子,说:“你父亲这一个月确实很反常,这次的踏青也是......但我唯一确信的是,你父亲和榆儿是绝对不可能会造反的。”
萧苒让秦萧梧站起来,并抬手示意她走近自己,拉着秦萧梧的手说:“梧儿,你可知我们离开都城的前一晚,你父亲曾和我交代过,若是我们离开都城后,听到都城内或定远侯府出了事,那之后我们所有人都必须无条件听从你的安排。”
秦萧梧一愣,她从没想过父亲会作出这种决定,毕竟她之前为了暗地培养势力,对外的形象一直是沉迷于长乐楼,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怪不得那天母亲轻易便答应了她的安排。
“其实你父亲和我一直都知道你并不愚笨,也不是真的沉迷于烟花之地。”萧苒眉眼慈祥地看着秦萧梧“你总说去长乐楼喝酒,其实是偷偷去见老太傅不是吗?”
“这......母亲是如何得知的?”秦萧梧有点慌张,她担心连母亲都知道这件事,那会不会有其他人也已经知道了。
“是你父亲私下找老太傅喝酒时,老太傅喝醉说漏了嘴,他还和你父亲说,萧梧这孩子聪明得很,也很有自己的想法,将来必成大器!”
啧,老师真是只老八哥......秦萧梧内心腹诽道。
“不知不觉你也长那么大了,也有了很多秘密,就像这个庄子,还有这里的下人们一样......我也会同你父亲一样,相信你。”
秦萧梧来到这个世界后就一直在规划怎么完成任务,与这个世界的父母并没有像兄长和他们那样亲密,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外能为所欲为是因为父母并不在意没有继承权的女儿,没想到其实他们一直都在尊重和默默守护着自己。她内心突然涌上一股暖流,也掺杂着其他难以道明的情绪,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能郑重地反握住母亲的双手,坚定地对她承诺道:“孩儿一定不会辜负父亲和母亲的期望!父兄的事我也一定会查明真相,还父亲、兄长以及定远侯府所有人一个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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