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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一番谈心过后,秦萧梧与萧苒母女二人一致决定,为了大家的安全,还是不要大办丧事,萧苒在庄子里挑了一间用作灵堂,再让人布置一番,将定远侯父子的骨灰和牌位安置在那儿。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秦萧梧告诉萧苒之后的事等自己整理好思绪后,再来同她一齐商量接下来的计划。

从前厅出来后,一直候在门外的初一跟上秦萧梧的步伐,等走的稍远些后,她才两步并一步靠近前面的人,小声说道:“小姐,玉姨已经在书房等着您了。”

“好。”秦萧梧应声的同时也加快了脚步。

书房内,端坐着的中年妇女肉眼可见的有些紧张,双手一直绞弄着浅碧色短衫的衣袖,好似要将其扣除个洞才肯罢休似的。

下人第二次进去续茶时,秦萧梧和初一也走了进来,中年妇女立即起身想要行礼,秦萧梧赶忙伸手虚虚挡住她的动作,面带微笑对她道:“许久未见,玉姨倒是和我生疏了些。”

玉露原先是萧苒院子里的人,性格忠厚老实,做事干净利落。秦萧梧刚开始选择自己阵营初始人选时,便向萧苒讨要了玉露,因为玉露的性格很容易让别人放下心防,如此她便能从下人们那里掌握到很多形形色色的小道消息。不过在三年前玉露在老家的儿子寄信过来,说他媳妇快要临盆,希望玉露能回老家帮忙。秦萧梧爽快的同意了,毕竟彼时她已经有了其他方式打探消息,不过玉露也保证,等她儿媳出了月子便会回来。

再一年后,玉露老家那块突发百年一遇的大涝灾,一时间死伤无数,幸存的百姓都成了居无定所的难民,皇城下发的赈灾款也是被层层剥削,别说是居所,连难民们的温饱都无法维系。无法,包括玉露在内的一部分难民们只能走出故乡,打算将可以想到的亲戚朋友都去投奔一遍,总比饿死、冷死在原地好。可他们历尽艰辛万苦到都城城门外时,却被守城的官兵拒之门外,只因为都城内贵人们觉得他们这些不祥之人会给都城找来灾祸。

那时的秦萧梧并不知道玉露老家的具体位置,也没有察觉到玉露承诺的时间已经过了许久,所以在她代表定远侯府与城中各个官家小姐们一齐去城外施粥那天,她看到玉露也在其中时,心情格外复杂。秦萧梧虽然有办法将玉露一家偷偷接回府中,恰巧彼时她正好有一个计划需要在远离都城的地方实现。

“小姐说笑了,老奴只是想替村子里的人向小姐道谢,若非小姐当年让初一给我们送来了干粮,还告诉我们这片可以安家的好地方,不然哪儿还会有现在的永安村呐!”玉露一想到当年的经历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秦萧梧安抚了玉露几句,见她情绪稳定后,开始聊正事:“初一之前应该同您说过了,最近都城内出了些乱子,我带家人来这避一避风,若是有人问起住在这个庄子里的人的身份,按初一先前和您交代的说就可。”

玉露点点头,认真的说道:“这件事小姐就放心吧!老奴这些天已经按照初一教的那些话,假装不经意的透露了些给村子中好事的人了,他们就算被别人盘问也不会有问题的。”

“那再好不过了!不过今天找您来主要是因为另一件事……”秦萧梧假装为难的样子说道“我接下来要办的事需要经常出入镇子,这个庄子离镇子的距离太远,我在考虑可不可以住进永安村?”

玉露完全没想过秦萧梧会提出这个请求,她认真思索了一下,说:“……可以倒是可以,不如就说小姐是我远房侄女,如此就能住在老奴家中,如何?”

“嗯……可玉姨您不是和儿子一家一起住的吗?我这个远房侄女突然上门,您儿子不会相信吧……”

秦萧梧的话倒是把玉露问住了,她的儿子她了解,确实不是那么好骗的,可贸贸然让一个陌生的小姑娘在村子住下,村子里的人肯定会好奇。

“不过您说的对,我到你们村里确实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可你们村子上的人都是当年大涝灾的难民,又一起经历了逃难,对彼此肯定早已知根知底……”

还没等秦萧梧说完,玉露突然就从她的话里捕捉到了关键问题,又联想到了一位最合适的人选:“老奴想到了!村子里有一个老夫子,他是我们这些人离开都城朝这里赶路的路上偶遇的,我们见他孤伶伶的,又无处可去,便带上他一起来这里安家。他说起过自己有一个不见了好几年的孙女,算来现在的年纪和小姐的年纪应该大差不差,不如老奴去说服那老夫子,让小姐假扮他的孙女?”

“也没有其他办法了,那便有劳玉姨帮忙了!”

商量好后,秦萧梧送走玉露前,特意表达了自己的急迫性,玉露表示现在回去就去找老夫子谈话。

玉露果然说到做到,当天下午便回来向秦萧梧回话,说老夫子同意了,她随时可以过去。

秦萧梧也没有客气,就像是早就料到事情会很顺利一样,快速地装扮成村里女子常见的样子,拿上初一早就准备好的包袱后,就单独和还没反应过来的玉露回到了永安村。

回村子的路上,玉露一边驾着驴板车一边和秦萧梧介绍了一下老夫子的情况,老夫子以前挺凄惨的,因为不愿同流合污,过得比普通人还拮据,儿媳难产而死,儿子生了病没钱治隔了几年也没了,唯一的孙女也在他当值的时候莫名失踪了,从此他对都城彻底失望,辞官后离开都城又无处可去,才遇见了他们,现在在村子里开了个小私塾,教孩子们认字。

临近黄昏,她们终于到了永安村,村子里看到玉露带着一个生面孔进村的人都很好奇,有人问玉露这是谁,玉露也只笑笑不说话,领着秦萧梧在一众人的注视下走进了村里唯一的私塾。

此时里面正好向外走出一个人,玉露亲切的对他打了声招呼道“阿津,回家了?”

秦萧梧站在玉露身后,往边上挪了一点位置,抬头看向玉露面前高大的男人,披肩长发一半被绑在后脑勺处,长长的刘海几乎遮住了上半张脸,青色的旧长衫衬得裸露在外的小麦色的皮肤更加明显。

沈知津背着装着书的篓子,双手握紧背带,他随意回了玉露一声,同时也注意到她身后跟着的少女,只是在看清少女的脸后,他猛然低下头避开视线,头也不回,大步地离开了原地。

秦萧梧觉得这人的表现很莫名其妙,好像她是什么瘟神似的。玉露则好心解释道,这孩子确实很容易害羞。

刚踏进家门,沈知津便闻到了饭菜的香气,他赶忙走到屋里,果然看见自己的母亲正在摆放碗筷。沈母看到自家儿子回来后笑眯眯地对他说:“阿津回来的正好,赶快坐下吃饭吧!”

“阿母,我不是说了今天晚饭我来做吗……”沈知津将书篓放在角落里,上前扶着沈母坐下“昨夜您咳了一夜,应该再休息休息的。”

沈母摇摇头说:“没那么严重,再说昨夜你上山采来的药我吃下后,睡了一上午,现在已经感觉好多了,也不再咳了。”

听到沈母提前昨夜上山采药的事,沈知津不自觉地僵直了身体,他今早上山打猎时又去昨夜的那个地方看了一眼,结果什么都没有,他甚至怀疑自己魔怔了,没想到刚刚在私塾见到的少女和昨夜在山上看见的那张脸几乎一模一样。他心里有些懊悔,方才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落荒而逃,竟忘了问她们来私塾是要做什么……

沈母又出声催促道:“愣着干甚?还不快点坐下吃饭。”

思绪被拉回,沈知津最终还是摁下了自己的好奇心,想到自己刚刚见到那少女时的表现确实有些反常,既然她是由玉姨带进去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事,还是不要再贸然行动了。

“最近在私塾学的如何?”沈母将一块肉夹到沈知津的碗里,问“你有问应先生今年可以考院试了吗?”

“嗯,老师说若只是考秀才,今年可以去试试。”沈知津答道。

沈母听到儿子的回答很是高兴道:“好好好!我们沈家终于又要出一名秀才了!什么时候出发?出发前一定到你祖父和你爹的灵位前上柱香,请他们二位大秀才保佑你顺顺利利!”

与格外激动的沈母相较,沈知津则面无表情地夹了一筷子菜,语气平平地回答:“等这个月将镇上几户人家订的肉都送去结完账后,最晚下个月初出发。”

“那小子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

私塾后面的屋子里,应老满脸通红,醉醺醺地对坐在对面的秦萧梧说:“老夫……老夫就没有收过如此愚笨的学生……若不是看他可怜……老夫才……才不会收他!”

秦萧梧一脸无奈地看着面前的醉老头,她原本想着和老师好久没见先好好喝一顿,待吃饱喝足后,再和他分享一下自己在都城的遭遇,然后商量一下之后的事。没成想村里人自家酿的酒如此烈,老头喝了三碗就醉了……她刚刚也只是提了一嘴下午在他这出来的男人是谁,结果这句话好像戳到了他的痛处似的,开始疯狂吐槽起对方功课上如何如何。

应和几句后,秦萧梧又接连向应老敬酒,醉的稀里糊涂的应老又喝下两碗酒后就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根本没发现秦萧梧手里那碗早就换成了清水。

所幸后来与应老一同生活的阿肆帮忙收拾了残局,秦萧梧才得以轻轻松松的回房间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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