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猎场初遇(生辰前三日)
云国的秋猎场向来喧嚣,今日因父皇设宴款待群臣与来使,更添了几分华贵的热闹。金黄的落叶,空气中混合着烤肉的焦香。我嫌宴席上觥筹交错太过烦闷,便拉着闺中密友沈家小姐,借口更衣溜了出来。
“阿鸢,慢些!仔细脚下!” 沈小姐提着裙摆,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我回头朝她做了个鬼脸,白色的长发在秋风中扬起。
“怕什么,这猎场我闭着眼都能走……咦?” 脚步猛地顿住。前方一处不起眼的灌木丛后,似乎蜷缩着一团东西。
好奇心驱使我拨开半人高的枯草。沈小姐倒吸一口冷气,紧紧抓住我的手臂。
那是一个人。
一个年轻的男子,侧身倒卧在潮湿的泥地上。他身上的衣服被划破好几处,露出底下几道长短不一的伤痕,血污和泥泞混在一起,显得狼狈不堪。然而,即使昏迷不醒,那张沾着尘土的脸依旧透露着帅气,酒红色的长发凌乱地贴在额角和颈侧
我的心猛地一跳,并非全然是惊吓,更多是一种的奇异感觉。他会很有趣诶感觉。
“他……他还活着吗?” 沈小姐声音发颤。
我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活着。” 我站起身,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这边,“沈姐姐,去叫我的贴身侍卫长过来,要快,悄悄的。别惊动旁人,尤其是……皇后那边的人。”
侍卫长很快带着两个心腹悄然而至。看到地上的人,他眉头紧锁:“公主殿下,此人来历不明,恐有危险……”
“本宫知道。” 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娇蛮,“但他伤得很重,我不能见死不救。把他抬到西边那个闲置的杂物帐篷里去,立刻去请刘太医,就说……就说本宫在猎场不小心擦伤了手,需要他带些外伤药过来诊治。记住,此事不许声张!”
侍卫长犹豫片刻,终究不敢违逆,低声应道:“是,殿下。” 他们动作利落地将人抬起,迅速消失在林间小道。
那个男人……他的眼睛会是什么颜色呢?
疗伤与命名(第二天)
一夜辗转。我便按捺不住我的好奇心,起身梳洗。我特意挑了件素雅的鹅黄色宫装
刘太医早已在帐篷外等候,见我来了,恭敬行礼:“殿下,您的手……”
“无妨,一点小伤,早好了。” 我摆摆手,径直走向帐篷,“里面那人如何?”
“回殿下,外伤已处理妥当,多是皮肉伤,失血过多加上疲惫饥饿导致昏迷。臣已开了方子,按时服药静养几日应无大碍。只是……” 太医顿了顿,“他似乎头部受过撞击,醒来后……一片茫然。”
“失忆了?” 我挑眉,这倒有趣。掀开厚重的门帘,一股淡淡的药味混合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他醒了。
正靠坐在简陋的床榻上,身上缠着干净的绷带,换上了侍卫找来的粗布衣物,虽然不合身,却掩不住那副挺拔的身形。听到动静,他倏地抬眼望来。
那一瞬间,帐篷里仿佛亮了一下。他的眼睛如同最上等的鸽血石
而他的反应更为直接。当他的目光捕捉到我——我的白发,额前那缕跳脱的红,青红交织的异色瞳孔,还有这张被无数人赞誉过“倾国倾城”的脸时——那双眼睛猛地睁大,瞳孔似乎都收缩了一下。他整个人僵住了,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脸上清晰地写满了震惊。
我心中莫名升起一丝得意,但脸上依旧端着公主的矜持,缓步走到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微微扬起下巴:“你醒了?感觉如何?”
他似乎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沙哑:“……好多了。多谢……救命之恩。” 他的目光依旧胶着在我脸上,带着探究和尚未消散的惊异。
“不必多礼。本宫是云国的昭月公主” 我报上名号,观察着他的反应。他眼中只有一片纯粹的陌生和茫然,没有丝毫作伪的痕迹。“太医说你头部受创,不记得事了?那……你可还记得自己是谁?”
他皱起眉,努力思索着,声音低沉而带着不确定:“……不记得了。只……只记得一个名字。” 他抬眼,那双赤瞳直直地看向我,清晰地吐出两个字:“……凛。”
“凛?” 我轻声重复。这个名字很特别,像冰,又像某种锐利的东西。“只记得这个?”
“嗯。” 他点头,眼神坦诚而迷茫。
一个念头闪过。我身边正好缺一个身手利落的贴身侍卫,大哥送的那些都太死板了。这个人……有趣。
我唇角微扬,带着点小公主的任性决定:“‘凛’?倒是个好名字。既然你无处可去,又记得名字,那便留下吧。从今日起,你就是本宫的贴身侍卫了。” 我故意顿了顿,加重,“你叫凛,本宫就叫你凛,可好?”
他微微一怔,他垂下眼帘,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恭敬地应道:“是,公主殿下。凛……遵命。”
十六岁生辰(初遇后三天)
三天后便是我的十六岁生辰。宫中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父皇特意在御花园设了盛大的夜宴,所有皇兄皇姐、王公贵族都盛装出席,礼物堆满了偏殿。
我坐在父皇下首最尊贵的位置,穿着最华丽的宫装,白发精心梳理,享受着所有人的瞩目和祝福,我是当之无愧的焦点。
凛作为新晋的“贴身侍卫”,穿着一身崭新的侍卫服,沉默地站在我身后不远处的阴影里。
“鸢儿,来,这是父皇送你的南海明珠,配你最是相宜。” 父皇慈爱地将一个锦盒递给我。太子哥哥也送上了精心准备的玉雕,二哥则是一匣子难得一见的异域香料。我笑着收下,甜甜地道谢。
宴会进行到一半,舞姬们退下,轮到杂耍班子献艺。看着那些把戏,我忽然觉得有些乏味。眼角瞥见阴影里的凛,他似乎对那些表演毫无兴趣,目光低垂,不知在想什么。
一个念头冒了出来。我放下酒杯,侧过身,对着阴影的方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唤道:“凛。”
他立刻抬眸,赤瞳精准地看向我,带着询问:“殿下?”
我指了指面前案几上那盘几乎没动过的莲花酥:“喏,赏你的。生辰宴上的点心,沾沾喜气。” 语气带着点小公主特有的、不容拒绝的施舍意味。
凛明显愣了一下。他看着那碟点心,又看看我带着狡黠笑意的脸,迟疑了片刻。周围已有几道好奇的目光投了过来。他最终上前一步,动作有些僵硬地端起那碟点心,低声:“谢殿下赏赐。” 随即又退回了阴影里,背对着人群,默默拿起一块放入口中。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我心情莫名地愉悦起来。这个生辰,似乎因为身后多了这么一道沉默而独特的身影,变得有些不同。
片段四:御花园风筝惊魂(生辰后约一个月)
春日正好,御花园里百花争艳。我命人做了一个巨大的蝴蝶风筝
“再高点!再高点!” 我兴奋地指挥着宫女放线。白色的长发在春风中飞扬,凛站在几步开外,尽职地守卫着。
风筝越飞越高,乘着风势,像一只真正的彩蝶翱翔天际。我拍手笑道:“真好看!让我来!” 不由分说地从宫女手中抢过线轴。
一阵突如其来的强风卷来,线轴猛地脱手,风筝被风裹挟着,直直地撞向远处一棵高大的玉兰树!
“啊!” 宫女们惊呼。那风筝不偏不倚,卡在了树冠最茂密的枝桠间,彩色的翅膀在绿叶中若隐若现。
“我的风筝!” 我心疼极了,提着裙摆就要往树下跑。
“殿下不可!” 宫女们慌忙阻拦,“太高了,危险!”
“让开!本宫自己拿!” 我的小性子又上来了。这风筝可是我花了好多心思设计的!趁着她们拉扯劝阻的空档,我看准一根较低的粗壮树枝,心一横,双手抓住树干,脚下一蹬——
“殿下!” “公主!” 惊呼声更响了。
我不管不顾,手脚并用地往上爬。宫装繁琐,爬树实在不便,好几次差点滑下来。但我脾气倔,越是困难越想做到。终于,我攀上了那根树枝,离卡住风筝的枝桠还有一段距离。我小心翼翼地站起来,踮着脚,伸长手臂去够。
树下的宫女们吓得面无人色,连声哀求:“殿下快下来吧!求您了!”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快速地冲到树下。“殿下!” 凛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和严厉。
我低头,看到他赤红的眼眸里满是惊怒和担忧,正死死盯着我摇摇欲坠的身影。“凛!快帮我把风筝……” 我话还没说完,脚下的树枝因承受不住重量,“咔嚓”一声脆响!
“啊——!” 身体骤然失重,我吓得闭紧双眼。
预期的疼痛没有到来,反而落入了一个坚实有力的怀抱。凛在我坠落的瞬间精准地接住了我。强大的冲击力让他抱着我踉跄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哼。
我惊魂未定地睁开眼,正对上他近在咫尺的脸。赤红的眼眸里余怒未消,紧紧盯着我,呼吸因为刚才的剧烈动作而略显急促。他的手臂紧紧箍着我,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那份紧绷的力量。
“你……你放我下来!” 被他这样抱着,距离太近了,我脸上有些发烫,挣扎了一下。
双脚一沾地,他立刻松开手,后退一步,单膝跪地,声音低沉压抑着情绪:“卑职失礼!殿下千金之躯,怎可涉险攀高!若有闪失,卑职万死难辞其咎!” 他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甚至……一丝后怕。
周围的宫女们早已跪倒一片,瑟瑟发抖。
看着他跪在那里,赤红的眼睛里是真切的担忧和责备,我那股任性劲儿忽然就泄了。刚才的惊险也让我心有余悸。我撇撇嘴,有些心虚,又有点委屈:“都起来吧都起来吧,我……我只是想拿回风筝嘛……谁知道那树枝那么不结实……” 声音越说越小。
凛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沉沉吐出一句:“风筝,卑职去取。”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动,他就拿着那只完好无损的蝴蝶风筝,再次落在我面前,双手奉上。
接过风筝,看着他沉默而紧绷的侧脸,刚才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脸颊更热了。我哼了一声,抱着风筝转身就走:“回宫!”
身后,凛沉默地跟上,赤红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融化了一角。
(片段五:元宵夜市 (生辰后约三个月)
京城的上元灯会,是一年中最热闹的盛事。在我的软磨硬泡和两位皇兄的帮腔下,父皇终于允了我出宫赏灯的请求。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我兴奋极了,穿着便于行走的绯色骑装,白发只用一个簪子盘起来。眼睛在璀璨灯火下熠熠生辉,好奇地四处张望。身边跟着两位贴身侍女春桃和秋杏,还有如同影子般沉默跟在身后的凛。他换下了侍卫服,穿着一身深青色的常服
“糖葫芦!又大又甜的冰糖葫芦!” 小贩的吆喝声传来。我眼睛一亮,拉着侍女就挤过去:“我要那个!最大的那个!”
我迫不及待地咬下一颗,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中化开,满足地眯起眼。“唔…好吃!春桃秋杏,你们也尝尝!” 我大方地给她们一人买了一串。
正吃得开心,一串裹着厚厚糖衣、个头更大的糖葫芦又递到了我面前。是凛。他不知道何时也买了一串。
“殿下,给。” 他的声音在嘈杂的人声中显得低沉。
我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又看看那串糖葫芦,毫不客气地接过来:“算你识相!” 一手一串,左一口右一口,吃得脸颊鼓鼓囊囊。
凛看着我毫无形象的吃相,赤红的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但很快又被惯常的沉静取代。他默默地跟在一旁,替我挡开拥挤的人流。
走过一个吹糖人的摊子,栩栩如生的孙悟空、大公鸡让我挪不开步。“老伯,给我吹个小兔子!要白色的!” 我兴致勃勃地等着。
很快,一只晶莹剔透的白玉小兔子递到我手中,惟妙惟肖。我开心地举着糖兔子。
当我心满意足地拿着糖兔子,一直沉默的凛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声音不高,带着点无奈:“殿下……糖食已用了不少,再吃下去,怕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怕是对玉体无益。” 意思很明显:再吃要胖了!
我正吃得高兴,被他这么一说,小脾气立刻上来了。我猛地转过身,腮帮子还鼓着,故意把糖兔子举到他面前晃了晃,声音带着娇蛮的挑衅:“大胆!你管我!我就吃!我就吃!略略略!” 说完,还故意当着他的面,狠狠咬了一大口糖兔子的耳朵,咔嚓作响,一脸得意洋洋。
凛看着我这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赤红的眼眸里无奈更深,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最终只能低低叹了口气,认命般地继续跟在我身后,灯火阑珊处,他沉默的身影,成了我任性妄为最坚实的后盾。
片段六:书房画像捉弄(生辰后约半年)
初夏的午后,我百无聊赖地倚在贵妃榻上,目光扫过侍立在门边阴影里的凛。他酒红色的头发在穿透窗棂的光线下,泛着深沉的暖调光泽,赤红的眼眸低垂着,仿佛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一个促狭的念头毫无预兆地冒了出来。
“凛,” 我坐起身,声音带着点刻意的雀跃,“过来,到书案这边来。”
凛闻声抬眸,赤瞳带着询问望向我,依言走到书案前几步远的地方站定:“殿下有何吩咐?”
我跳下贵妃榻,赤着脚踩在冰凉的金砖上,走到紫檀木书案后,铺开一张上好的宣纸,“别动!” 我拿起一支细笔,蘸了点墨,煞有介事地对着他比划,“本宫今日兴致好,要给你画张像。保持这个姿势,不准动哦!” 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娇蛮。
凛明显愣了一下,赤红的眼底掠过一丝无奈,但还是依言站定,身体绷得比平时更直,像一尊凝固的石像。只有那双眼睛,偶尔会不受控制地眨动一下,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
书房里只剩下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和我偶尔故意发出的、表示“画得很认真”的轻哼。我偷偷抬眼看他。他站得笔直,下颌微收,酒红色的头发衬得侧脸轮廓利落分明。阳光恰好落在他挺直的鼻梁和微抿的薄唇上
我画得飞快,笔走龙蛇,心中憋着笑。很快,一幅“大作”完成。
“好了!” 我放下笔,得意地拿起那张宣纸,快步走到凛面前,故意把画举到他眼前,“喏,看看本宫画得像不像你?”
凛的目光落在纸上,那双沉静的赤瞳瞬间凝固了。画上是一个歪歪扭扭、比例失调的小人。脑袋画得奇大无比,眼睛是两个大小不一的圆圈,鼻子是一团墨点,嘴巴则被夸张地画成了咧开的血盆大口,露出几颗尖利的锯齿——显然是我对他牙的“重点刻画”。头发是一团乱糟糟的红色涂鸦,身体更是火柴棍一样,手脚细长弯曲。整幅画充满了孩童般的稚拙和……浓浓的恶意捉弄。
凛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他沉默了足足有三息,赤红的眼眸里情绪复杂难辨——有震惊,有无语,似乎还有一丝被冒犯的隐忍,最终都化为一种认命般的平静。
“……”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而平板,“殿下……画技……独特。卑职……受宠若惊。” 这话听着怎么都不像是赞美。
“噗嗤——” 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连右眼下的泪痣都生动起来,“哈哈哈哈哈!凛,你的表情!太好笑了!是不是被本宫的‘大作’震撼到了?” 我笑得前仰后合,毫无公主形象。
凛看着我笑得花枝乱颤的样子,赤瞳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纵容,但脸上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任人宰割的模样。
等我笑够了,擦掉眼角笑出的泪花,才慢悠悠地从宽大的袖袋里又摸出一张卷好的宣纸。“喏,给你。” 我递过去,脸上还带着促狭的笑意,“刚才那个是逗你玩的。这才是本宫认真画的。”
凛迟疑地接过,缓缓展开。这张画截然不同。画中的他,侧身而立,轮廓清晰,线条流畅而有力。赤红的眼眸被细致地描绘出那份沉静与专注,微抿的薄唇和那点标志性的尖牙也捕捉得恰到好处。身姿挺拔,侍卫服的衣纹褶皱都带着一种利落感。
凛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画上,眼睛里清晰地映着纸上的自己。他看看画,又抬眼看看我,眼神里的惊讶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触动,比刚才看到丑画时更甚。
“殿下……” 他开口,声音有些低哑,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将画卷仔细收好,“卑职……多谢殿下。” 这一次,那份恭敬里,似乎多了一丝沉甸甸的真挚。
我扬起下巴,像只骄傲的小孔雀:“哼,知道本宫的厉害了吧?以后可要好好当差,不然本宫就把那张丑画贴到宫门口去!” 说完,转身蹦蹦跳跳地跑回贵妃榻,留下凛站在原地,手里紧握着那幅认真的画像,赤红的眼底,仿佛有暖流悄然融化着冰层。
片段七:比武耍赖(生辰后约九个月)
秋高气爽,正是活动筋骨的好时候。御花园一处僻静的演武场,地面铺着细密的黄沙。
我穿着一身特意定做的、绣着银色暗纹的月白色劲装,白发高高束成马尾,显得格外精神利落。手里拿着一柄未开刃的轻巧短剑,摆了个自认为很威风的起手式。
凛则站在我对面几步远,依旧是那身深青色侍卫常服,身姿挺拔如松。他手中空空,赤红的眼眸看着我,带着显而易见的无奈。
“凛!接招!”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挥着短剑就冲了过去。剑招嘛……是我缠着禁军教头临时学的几手花架子,好看是好看,实用嘛……就难说了。
凛身形微侧,轻易地避开了我那毫无章法的一刺。他甚至没有抬手格挡。
“殿下,点到为止即可。” 他沉声提醒,试图结束这场从一开始就实力悬殊的“切磋”。
“不行!说好了不准放水的!” 我气鼓鼓地,手腕一转,又斜劈过去,“拿出你的真本事来!本宫命令你!”
凛轻叹一声,在我剑锋即将触及他衣角时,脚下步伐微错,身形再次滑开。他动作快得我只看到一抹深青色的影子。
几招下来,我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自己倒累得微微喘息,脸颊泛红。
“凛!你欺负人!” 我停下脚步,跺了跺脚,小公主的任性脾气上来了,干脆把短剑往地上一扔,“不打了!一点都不好玩!你就知道躲!” 我撅着嘴,眼睛委屈巴巴地瞪着他。
凛看着我耍赖的模样,赤瞳里无奈更甚,但也只能停下:“殿下……”
“哼!” 我眼珠一转,忽然捂住自己的手腕,“哎哟!刚才你躲得太快,本宫的手腕好像扭到了!好痛!” 我故意蹙起秀眉,声音带着哭腔,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凛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赤红的眼底闪过一丝真实的紧张。他快步上前:“殿下伤到哪里?让卑职看看!” 说着便要查看我的手腕。
就在他靠近弯腰的瞬间,我眼中狡黠一闪,脚下猛地一绊,同时伸手去推他!
“哈哈!看招!” 我得意地喊道。
然而,凛的反应快得超乎想象。在我绊他的同时,他仿佛早有预料,脚下生根般纹丝不动。我推他的手也被他反手轻轻一扣,一股巧劲传来,我非但没推动他,反而自己重心不稳,惊呼一声向前扑倒!
预期的疼痛没有到来。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托住了我,避免了我与黄沙亲密接触。我惊魂未定地抬头,正撞进凛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责备,只有一丝哭笑不得的纵容,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后怕。
“殿下,”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点无奈的笑意,将我扶稳站好,“您这功夫,加上这……出其不意的‘战术’,卑职实在招架不住。” 他松开手,后退一步,微微躬身,“今日比武,是卑职输了。”
看着他一本正经认输的样子,还有刚才被他稳稳接住的触感,我脸上莫名有些发烫。刚才那点赖皮的小得意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心跳加速的感觉。我哼了一声,弯腰捡起地上的短剑,别过脸去:“算……算你识相!回宫!” 说完,也不等他,自己率先气鼓鼓地(更像是掩饰某种慌乱)朝外走去。
凛沉默地跟在后面,赤红的眼眸望着少女带着点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唇边那点无奈的笑意,似乎更深了一些。
片段八:信鸽与传书(生辰后约十一个月)
凛养了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羽翼丰满,眼神锐利,取名“雪影”。这小家伙似乎对我有着超乎寻常的好感。自从凛住进离我寝殿不远的值房,雪影就总爱往我寝殿的窗台上飞。
起初只是好奇地探头探脑。后来发现我这里的点心碎屑格外美味后,便成了常客。
“雪影,来!” 我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捻起一小块精致的玫瑰酥,轻轻放在窗台上。
雪影歪着小脑袋,圆溜溜的黑眼睛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主要是看看凛在不在附近),然后“咕咕”两声,轻盈地跳上窗台,飞快地啄食起来。雪白的羽毛在阳光下泛着光。
我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又拿了一块更大的点心给它。雪影吃得欢快,小脑袋一点一点。
这喂食的习惯便一直持续下来。雪影愈发圆润,飞起来都带着点沉甸甸的可爱。有时候凛当值,我会偷偷让雪影带些小纸条给他,无非是“今日的点心是桂花糕,给你留了”或者“御花园的睡莲开了,丑丑的”之类无聊的话。凛从未回信,但我乐此不疲。
直到有一天,雪影照例飞来,腿上却绑着一个细小的竹管。我好奇地解下来,倒出一张卷得极细的纸条。展开一看,上面是凛那刚劲有力、带着点锋芒的字迹,只有短短一行:
「殿下,再喂,信鸽变走地鸡。」
“噗——!” 我忍俊不禁,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来。想象着凛写下这句话时那副无奈又严肃的表情,我笑得趴在软榻上直不起腰。眼睛里满是促狭的光。
“凛!你竟敢讽刺本宫!” 我对着门外喊道,声音里却全是笑意。我立刻提笔,在纸条背面龙飞凤舞地写下一行大字:
「本宫乐意!雪影变走地鸡也是本宫最爱的走地鸡!再啰嗦,扣你俸禄买点心!」
重新卷好塞回竹管,绑回雪影腿上。小家伙吃饱喝足,扑棱着明显圆润了不少的翅膀,慢悠悠地飞回了凛的值房方向。
片段九:十七岁生辰与无声离别(生辰后一年整)
十一月初六,我的十七岁生辰。
宫中的庆典比去年更盛大。宴席上觥筹交错,丝竹悦耳,所有人都带着最完美的笑容,说着最动听的祝词。
我穿着最华贵的礼服,白色披发点缀着明珠和步摇,眼睛在璀璨灯火下顾盼生姿,右眼下的泪痣更添一分风情。我坐在父皇身边,接受着所有人的朝拜与艳羡,是当之无愧的明月。
凛依旧穿着侍卫服,沉默地站在我身后不远处的阴影里。那目光会短暂地落在我盛装的背影上,停留片刻,又迅速移开,快得让人难以捕捉。
宴会持续到深夜。回到昭月宫时,我已有些微醺,脸颊泛着红晕,脚步也有些虚浮。春桃和秋杏小心翼翼地扶着我。
“凛,” 我停下脚步,在寝殿门口,借着廊下的宫灯,回头看向阴影中的他。他立刻上前一步:“殿下。”
我从宽大的袖袋里摸出一个用锦帕包好的小东西,递给他,声音带着点酒后的软糯和任性:“喏,给你的。生辰宴上的福糕,本宫特意给你留的。沾沾喜气,不许说不吃!”
凛看着我递过来的锦帕包,赤红的眼眸在灯光下闪动了一下。他双手接过,触感温软,似乎还带着点心的余温。“谢殿下赏赐。”
“嗯……” 我满意地点点头,由侍女扶着进了寝殿。关门之前,似乎又听到他低沉的声音传来:“殿下……生辰安康。”
那一晚,我睡得格外沉。
然而,当第二天清晨,秋杏带着一丝惊慌进来禀报时,所有的宿醉和暖意瞬间被冰冷的现实击得粉碎。
“殿下……凛……凛侍卫他……不见了!”
“什么?”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什么叫不见了?”
“值房……值房收拾得干干净净,他所有的衣物、用品……都不见了!只……只在桌上留下了这个……” 秋杏颤抖着递上一块令牌——那是他贴身侍卫的身份令牌。
我接过那块冰冷的金属令牌,上面还残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他的气息。脑子里一片空白。
“派人去找了吗?” 我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连我自己都陌生的冷意。
“已经……已经让侍卫长去查了……宫门守卫说……昨夜子时过后,有人持……持太子殿下的手令出宫……” 春桃的声音带着哭腔。
太子哥哥的手令?大哥?他怎么会……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一股被欺骗、被抛弃的怒火猛地窜上心头,他走了?就这样一声不响地走了?在我生辰的第二天?什么失忆,什么忠诚,全都是假的!他到底是谁?
无数疑问和愤怒在胸腔里翻涌,几乎要将我撕裂,我不能失态,不能让人看笑话,尤其是……不能让那个恶毒的现皇后抓住任何把柄!
“知道了。” 我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娇脆,却带着一丝刻意拉远的距离,“一个侍卫而已,走了便走了。许是家中突然有事,来不及禀报。不必大张旗鼓地寻了,免得惊扰父皇和母后(指现皇后)。此事,到此为止。”
我掀开锦被下床,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到梳妆镜前坐下。
“春桃,秋杏,为本宫梳妆。” 我对着镜子,平静地吩咐,仿佛刚才那个惊怒交加的人从未存在过。
他走了。像一阵风,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我,依旧是云国最受宠的昭月公主,只是身后那片熟悉的阴影,永远地空缺了。
片段十:邻国风云与重逢前奏(凛离开一年后)
凛消失后的日子,像被投入深潭的石子,最初的剧烈动荡后,表面逐渐恢复了平静的假象。
我依旧是云国最受宠的昭月公主,每日在父皇的纵容、皇兄的呵护、宫人的敬畏中度过。只是昭月宫似乎比以往更安静了些。窗台上不再有贪吃的白鸽雪影驻足,书房里那幅认真画下的红发侍卫画像,也被我锁进了箱底最深处。
我派人暗中查过,线索断在太子哥哥的手令上。面对我的质问,大哥只是神色复杂地摸了摸我的头:“鸢儿,忘了他吧。那个人……身份特殊,离开对谁都好。” 二哥也难得地没有嬉皮笑脸,只是沉默地陪着我。
“身份特殊?” 我咀嚼着这四个字
就在我以为时间能冲淡一切时,北方的邻国——夜国,传来了震动诸国的消息。
先是夜国老皇帝在缠绵病榻数月后驾崩。紧接着,朝堂风云突变,那位传说中早已在数年前“失足落水身亡”、被所有人遗忘的三皇子萧凛,竟奇迹般地“死而复生”,带着雷霆手段和一支神秘却强大的力量重返皇都!他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清洗了反对势力,尤其是皇后一党的力量被连根拔起。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位皇子竟在短短数月内,以铁腕和无可争议的实力,压过了呼声最高的太子,在宗室与重臣的拥戴下,登基为帝!
夜国新皇,萧凛。
当这个名字连同他登基的邸报一同送到云国时,我正在御花园里百无聊赖地喂鱼。春桃念着邸报,当“萧凛”二字清晰地传入耳中时,我手中的鱼食“哗啦”一声,尽数洒进了池中,引得锦鲤一阵翻腾。
萧凛……凛……
是他!果然是他!
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大哥讳莫如深的态度,他离开时使用的太子手令,他身上那些来历不明的伤痕,他那与生俱来的、绝非普通侍卫的独特气质和身手……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骗子!无耻之徒!” 我大声骂道
好一个夜国皇子!好一个夜国新皇!萧凛!
片段十一:宴席上的疏离与暗涌(重逢当日)
新皇登基不过数日,夜国使团便以“睦邻修好”之名,风尘仆仆地抵达了云国皇都。
他来了。来得真快。
父皇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友好访问”打了个措手不及。夜国新皇亲自前来,这规格远超寻常邦交。宫内顿时一片忙乱,所有力量都被调动起来准备最高规格的接待和……防备。
宴席设在皇宫最宏伟的紫宸殿。今夜,这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空气中弥漫着酒香、脂粉香和一种紧绷的、刻意营造的喜庆氛围。
我坐在父皇下首最尊贵的位置,今夜的我,是云国最璀璨的明珠。白发被梳成最繁复华丽的高锥髻,缀满了东海明珠与赤金点翠步摇,身上穿着用云锦织就的宫装,以月白为底,用银线绣着展翅欲飞的鸾鸟,右眼下的泪痣是唯一的暖色,却更添疏离。
当内侍尖利的通传声响起:“夜国皇帝陛下驾到——!” 整个紫宸殿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殿门。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被更汹涌的冰冷怒火覆盖。
他走了进来。
依旧是记忆中的挺拔身姿,却裹挟着截然不同的、令人窒息的威压。他穿着一身玄色绣金龙的帝王常服,玉带束腰,衬得身形愈发修长峻拔。酒红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那双赤红的眼眸,如同淬火的琉璃,扫视全场时,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锐利与深沉。
我的目光与他相接的瞬间,仿佛有实质的电流炸开。他的赤瞳在看到我的刹那,瞳孔明显地收缩了一下,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太过复杂——震惊、怀念、愧疚、焦灼……以及一丝不容错辨的、浓烈得几乎要溢出的炽热。那眼神像一张无形的网,瞬间笼罩过来。
然而,我只是极其短暂地、如同看一个陌生人般,淡漠地扫了他一眼。甚至没有在他脸上停留超过一息,便自然而然地移开了视线。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赤红的目光,从我移开视线的那一刻起,就如同实质般胶着在我身上。那目光滚烫、执着,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探究和……强烈的存在感,几乎要将我洞穿。
整个宴席期间,(我杯里只是甜酒而已,嘿嘿哥哥不希望我喝酒。)我与身边的太子哥哥低声谈笑,和二哥嘻嘻笑笑,偶尔向父皇撒娇讨要一块喜欢的点心。虽然宴席上有个讨厌的家伙,可是哥哥和父王和我谈话时,我会放松下来,他们是我最重要的人呢。
但我始终没有再看那个方向一眼。
无论那道目光如何灼热,如何试图捕捉我的视线,我都仿佛浑然不觉。
当他的目光又一次试图锁定时,我突然看过去,我看到他眼中中的焦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这让我心底泛起一丝扭曲的快意,随即又被更深的冰冷覆盖。骗子,你有什么资格受伤?
酒过三巡,丝竹再起。我借口更衣,带着春桃秋杏。
也吹得我微微发冷。我快步走向御花园深处,只想远离那令人窒息的大殿和那道如影随形的目光。
然而,刚走到一处僻静的荷花池畔,身后便传来了急促而熟悉的脚步声,以及一个压抑着无数情绪、低沉到几乎喑哑的声音:
“鸢儿……”
片段十二:御花园对峙与冰冷决裂(重逢当晚)
那一声“鸢儿”,瞬间在我冰封的心湖掀起滔天巨浪。愤怒、委屈、被欺骗的耻辱感如同岩浆般喷涌而出
我猛地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背脊挺得笔直。
“放肆!” 我的声音冰冷如刃,带着绝对的威仪,“夜皇陛下,请注意你的身份和称谓!本宫的名讳,岂是你能随意唤得的?”
脚步声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我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那道灼热的视线,几乎要将我的后背烧穿。
“鸢……” 他似乎想再唤,却在接触到我这冰冷刺骨的背影时哽住,改了口,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痛苦和急切,“……公主殿下。请……听我解释。”
“解释?” 我终于缓缓转过身,月光下,我冷冷地、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他站在离我几步之遥的地方,玄色的龙袍在月色下泛着幽暗的光。那张曾让我觉得俊美又危险的脸,此刻写满了焦灼、愧疚和一种近乎卑微的恳求。那双眼睛里面翻涌着浓烈得化不开的情绪
这眼神……多么熟悉,又多么讽刺!
“解释什么?” 我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声音轻飘飘的,却字字如刀,“解释你堂堂夜国皇子,为何要伪装失忆,潜伏在我云国公主身边当个低贱的侍卫?解释你处心积虑获取我的信任,究竟有何不可告人的目的?解释你为何在我生辰次日,像做贼一样,不告而别?!”
每说一句,我的声音就提高一分,冰冷的怒火在胸腔里熊熊燃烧。春桃秋杏早已吓得站在原地,大气不敢出。
凛(或者说,萧凛)的脸色在月光下愈发苍白。他上前一步,急切地想要靠近:“不!不是你想的那样!鸢儿……公主!我对你……绝无恶意!我……”
“站住!” 我厉声喝止,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不准靠近本宫!夜皇陛下,请注意你的身份!你我之间,只有国与国的邦交,再无其他!过去种种,不过是一场荒唐的戏码,本宫已经忘了!也请你,自重!”
“忘了?” 他赤红的眼眸猛地一缩,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刺伤,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失控的沙哑,“你说你忘了?!那一年……御花园的风筝,元宵夜的糖葫芦,书房的画像,演武场的比武,雪影送的点心……还有你生辰那晚给我的福糕!这些……你都能忘?!”
他每说一件往事,就像在我心口狠狠剜了一刀。那些刻意封存的、带着温度的画面,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眼眶瞬间酸涩发热,我用尽全身力气将那股湿意逼了回去。
“本宫为何不能忘?” 我强迫自己笑,笑容越发冰冷刺骨,“一个心怀叵测、蓄意接近的敌国探子,一段被精心设计的骗局,难道还值得本宫铭记于心?夜皇陛下,你的戏演得真好!连本宫都差点被你骗过了!可惜啊,戏总有落幕的时候!”
“探子?骗局?” 他像是被这两个词彻底激怒了,他猛地又上前一步,速度快得我根本来不及反应,一只大手已经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腕!
那滚烫的、带着薄茧的触感瞬间袭来,如同电流窜过全身!
“放开!” 我浑身剧震,又惊又怒,拼命挣扎,声音都变了调,“萧凛!你大胆!你敢对本宫无礼?!”
“是!我大胆!我无礼!” 他紧紧攥着我的手腕,力道大得不容挣脱,眼睛死死锁住我,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决绝,“但有些话,我今日必须说清楚!我从未将你当作探子的目标!从未!我对你……”
“本宫不想听!” 我尖叫着打断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甩开他的手,踉跄着后退几步,春桃秋杏慌忙上前扶住我。手腕上残留着他滚烫的指印,隐隐作痛。我急促地喘息着,眼睛因为愤怒和某种失控的情绪而水光潋滟,死死瞪着他,“收起你那些虚伪的谎言!萧凛,你骗了我一年,难道还不够吗?还想继续用这些花言巧语来蒙蔽我?你以为本宫还会信你吗?!”
“你听着,”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恢复平静,“从你拿着太子手令,不告而别的那一刻起,那个叫‘凛’的侍卫就已经死了。死在本宫十七岁生辰的第二天。现在站在本宫面前的,是夜国的皇帝,萧凛陛下。你我之间,只有云国公主与夜国国君的身份。过去种种,烟消云散,永不再提!”
说完,我不再看他脸上的痛苦表情,决绝地转身,对着侍女冷声道:“回宫!”
华丽的宫装裙摆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如同斩断一切的利刃。我挺直背脊,在侍女惶恐的搀扶下,头也不回地朝着昭月宫的方向走去,将那个僵立在月光下、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帝王身影,彻底抛在了身后冰冷的荷花池畔。
一滴滚烫的液体,终究还是不受控制地滑落脸颊,砸在冰冷的手背上,瞬间变得冰凉。我抬手,狠狠擦去。
眼泪,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尤其,是为一个骗子而流的眼泪。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