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着晚风晃悠到下榻的民宿已经很晚了,太阳彻底下去,漆黑如墨的夜空里星星和月亮都冒出来了。
陈韫坐在院子里看星星,仰头仰得脖子发酸也还是没把目光移开。
“在看什么?”徐既白走过来。
“明知故问呢。”
耳边传来徐既白的笑声,陈韫也只是余光瞥了他一眼,还是把目光投向星空。
太深太遥远太广阔,无限的可能让人看不透。陈韫尽力捕捉视野里的每一颗星星,那种热切的目光,像沙漠里干渴的旅人碰上甘泉。
“北京也有星星的。”
“哪个好看些?”徐既白又一次明知故问。
陈韫却摇了摇头,“我在北京不看星星。”
已经是2025年,空气污染的治理已经取得显著成效,北京很少有雾霾遮挡星空了,可是还是不一样,城市和山野不一样,人的心态更不一样。
有的地方,就是哪怕美景就在眼前也没有人有时间停下脚步去欣赏,赶路赶路,永远在赶路。
“现在弥补遗憾喽,这的星星肯定更好看。”徐既白懂陈韫的无奈,他知道她想停下来却没办法,所以只能逃离,可他没点破,没必要为过去惋惜了,既然终于停下来了,那就珍惜停下来的每一秒。
晚上睡觉前,陈韫掏出笔记本:
2025.6.4 新疆禾木
我会停下来看星星的,以后哪怕不在新疆,我也会为星星驻足。
徐既白,我多想把你和新疆封印在我的回忆里,可是两束风又怎么能为彼此停留?
第二天一早要去看日出,从民宿到观景台距离不近,还都是上坡,徐既白在天气预报看了日出时间,提前了一个小时叫陈韫起床。
陈韫洗漱之后胡乱抹了点面霜,把薄羽绒服往身上一套就出门了。防晒霜还是边走边涂的。实在困得不得了,她感觉都没办法睁开眼睛看路,全程都是徐既白扯着她的胳膊走的。
身体上的困倦和心理上对日出美景的期待反复打架,她一路上好几次蹲到半路,朝徐既白嘟囔:“等会等会我眯一会。”
徐既白一句:“赶不上日出就白起这么早了。”她就强撑着站起来,脑袋还是困的,腿已经开始走了。
走过了大马路,跨过了禾木桥,穿过了林子,一路向前,终于到观景台了。
海拔高了不少,也算是爬了山了。吐气的时候还会出现一团白雾。天已经有点微微发橙色了,像在黑暗中撕出一条橙色的裂纹,光从裂纹里透进来。
陈韫早就清醒了,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太冷了,被冻得清醒,她只能搓着双手蹦来蹦去来使身体暖和,还不忘打趣徐既白:“徐导,我们一会可是要看东方之既白喽!”
“那你一会看看是日出好看还是我好看。”
陈韫努努嘴:“你好看,但你不要脸。”然后冲他做个鬼脸又跑开。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出来了!太阳出来了!”困倦的人全都提上了精神看向东方,陈韫也不例外。
那条橙色的裂缝扩大,更多地光线透出来,周围一圈的暗蓝色被点亮,形成一道鱼肚白色的光圈。
陈韫使劲瞪着眼睛,想把整个日出过程尽收眼底。她忘了说话,忘了拍照,只是被自然的力量震惊到呆滞在原地。
“徐既白!你看你看!”太阳的脑袋露出来的时候,陈韫一直摇着徐既白的脑袋,高兴地像个孩子。
他看过无数次的日出,跟陈韫一起看,倒是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太阳彻彻底底升起来了,在地平线以上,把周围的天空都照亮成白色。
“听说在日出的时候接吻会长长久久。”徐既白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你胡编乱造的吧。”
“对啊,”徐既白很大方地承认了,定睛看着陈韫,“你看不出来吗?我想和你接吻。”
陈韫偏头看他,什么话也没说,眼神里还颇带点挑逗意味,巧了,她也想接吻。
徐既白捧起陈韫的脸,在她唇上郑重落下一吻。相比较陈韫写小说时爱写的那种“侵略性”,这是一个全是情,不带一点**,甚至颇有些虔诚意味的吻。陈韫的嘴唇冰凉凉的,冻得都有些僵硬了,吻起来,像吻一块玉。
时间静止在此刻,人群全挤在前面看日出,男人和女人躲在人群之后亲吻,世界好像只剩他们两人,但太阳的辉光还是穿过人群洒在两人身上。
徐既白离开她的唇,手却还捧着她的脸。
“这也能叫接吻?”陈韫浅笑道,踮起脚,拽过徐既白的衣领,咬上他的下唇,留他的手悬在空中。
徐既白先是一怔,大脑还在宕机状态中,手却不由自主地扣上她的后脑勺,又加深了这个吻。
唇齿交叠,风卷残云,花瓣上的露珠也震颤。林间奔流的小溪汇进江海,奔涌奔涌,在**交融的地方融合,撞击在岩石崖畔......
徐既白的气息打在陈韫鼻子上,她向后缩了缩,咧着嘴笑出来,徐既白也笑出来。陈韫卧在徐既白怀里,这种幸福无比真实。
博尔赫斯说,“爱上一个人,就像创造了一种新信仰,侍奉着一个随时会陨落的神。”可是现在,徐既白不是她臆想出来的爱情,是实实在在就站在面前的人,无所谓陨落,因为他不在高坛,他在她身旁。
“我没答应做你女朋友呢。”陈韫轻声呢喃,脑袋还紧紧贴在徐既白胸前。
“那你的意思是就算我不是你男朋友,也可以亲你?”
“耍流氓是不是?!”
太阳出来,陈韫觉得周身的血液都活络起来,回去的路上,她牵着徐既白的手晃呀晃,又说个没完。
“徐既白。”
“嗯?”
“接吻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的嘴巴为什么这么软。”
陈韫抬腿要踢他被他躲开了。
“你呢,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怎么把这个过程写到小说里。”
其实两个人都没说实话。
徐既白在想:新疆的白昼很长,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相爱。
陈韫在想:只放纵这一次,以后离别也算没有遗憾。
时间还太早,两个人准备吃了早餐再回去补觉,不过一大早开着的饭店也没几家,陈韫随便挑了一家进去,汉族老板,早餐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包子豆浆油条。
豆浆是现煮的,一大锅,老板又忙着蒸包子,就喊客人们自己去盛。饭馆里坐的都是看日出回来的,谁也没提出异议,乐呵呵地冲老板笑两声,排着队去打豆浆。锅里还冒着热腾腾的雾气,豆香四溢,徐既白打了两碗,把碗放到桌上的时候赶紧把手指头在耳垂上搓了搓,真是烫手呢。
“天呐,在这还能喝到豆浆呢。”陈韫感慨,干完一大碗。
吃饱喝足,俩人又悠悠往回走,起太早,徐既白让陈韫睡个回笼觉,之后再说游玩的事。
可是躺到床上准备睡回笼觉的时候,陈韫却觉得哪哪都不对,她辗转反侧,唇上还停留着当时的触感。她不是害羞,她是难过。
不由得又流下眼泪了,顺着眼角一路滑下来,滑进交叠的浓黑头发里,沾湿了床单。
为什么爱情到来,她却看见了必将面临的终点,看见了分离。徐既白太理想了,陈韫甚至不担忧他会打碎自己的爱情幻梦,然而,他们真的能开始吗?
“两束风怎么能为彼此停留?”
陈韫没办法找到一个平衡点,谁也不会为谁留下,谁也没办法承诺对方一个未来。爱情里,只有爱远远不够。
她轻轻的呜咽着,视线被泪水模糊,她看不清这段感情将要何去何从。
“不如我把它斩断,省得到时候分离更加痛。”
陈韫服了控制情绪的药,药微苦,遮住了口腔里幻存的一丝爱情的甜蜜。她把行李收拾了,拎着箱子出门,轻手轻脚,没有惊动隔壁屋的徐既白。徐既白还在睡觉。“睡吧,醒了发现陈韫其实从来没有在你的世界出现过就好,不用记得我。”她心想着,眼眶又溢满了泪水。“怎么吃出耐药性了还?现在药都不管用了……”她一边推着箱子,一边掉着眼泪,泪在脸上被风干。
陈韫在网上搜好了攻略,坐大巴车回贾登峪门票中心,再从贾登峪包车到喀纳斯机场,然后就可以飞乌鲁木齐。“离开新疆,就能舍下你了是不是……”
可是到底为什么,爱让爱人相分离。
箱子真的好沉,好大的上坡路,陈韫觉得走的每一步都艰难,脚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可是以后没有人给她加压包扎了……
走到大巴车上车点,她编辑一条短信发给徐既白:
“我有急事没办法进行后面的旅程了,不想打扰你,我自己先行离开了,违约金就按合同扣除,感谢你五天来的陪伴,很高兴遇见你。”
短信发出去,好像两个人之间那条线终于断了。陈韫抹了一把眼泪,也好也好,回忆里的是永恒的。今天也看过日出了,想来徐既白带来的好运已经用尽了。“我真是一个很糟糕很糟糕的人。”
哭得有点缺氧,脑门上的筋抽着疼,她又蹲下来,小小的个子没在行李的大山里。
车来了,陈韫站起身,一阵风过来,脸上的泪痕被吹得有些生疼。
“就好像我们两个没爱过一样”~心疼我们陈韫宝宝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这也能叫接吻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