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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墨砚是被树汁喂大的。

第四代墨瓷死后第三个月圆夜,老槐树的树干裂开道缝,里面躺着个皱巴巴的婴儿,脐带没剪,缠着圈墨色的树胶,像条细小的蛇。镇民们不敢碰,说这是藤蔓的孽种,只有接生婆颤巍巍抱起来,发现婴儿的皮肤泛着青黑,像浸透了墨汁。

“就叫墨砚吧。” 接生婆用槐树叶裹住他,“一代代都绕不开这三个字,是命。”

婴儿不喝奶水,只认树汁。每天清晨,接生婆就去槐树下接树洞里渗出的汁液,那汁液稠得像蜂蜜,泛着金属光泽,喂进婴儿嘴里,他喉咙里就发出小猫似的呼噜声。三个月后,接生婆发现这孩子不对劲 —— 他在黑夜里会发光,皮肤下像埋着无数碎星,照得摇篮里的槐树叶发绿。

五岁那年,接生婆走了。临终前,她指着墙角的木箱:“里面是前几代的东西,你得收着。” 墨砚打开箱子,看见半本《鸟语解密》,面裂了缝的铜镜,还有撮用脐带缠着的胎发 —— 他认出那是第一代墨砚的,白鸟们在他耳边说过,老槐树的第一捧土,就是用这胎发拌的。

他成了云栖镇的守镇人。镇上的人越来越少,先是搬去山外投靠亲戚,后来干脆举家迁走,到最后只剩七户人家,还都是走不动的老人。墨砚每天挨家挨户地转,帮张爷爷挑水,替李奶奶晒药草,傍晚就坐在老槐树下,听白鸟讲过去的事。

“第四代墨瓷的骨头长进藤根里了。” 白鸟用翅膀指着镇外的废墟,“那里的泥土能长出会发光的蘑菇。”

“货郎的孙子没走,在山洞里藏着。” 另一只白鸟啄他的衣角,“他在挖当年墨瓷的冰雕。”

墨砚没去找货郎的孙子。他忙着收集遗物,把每户人家走时丢下的东西都捡回来,堆在槐树下:缺了腿的木桌,断了弦的二胡,还有个装过雪块的陶罐。他总觉得这些东西在说话,木桌的木纹里藏着镇民的笑声,二胡的断弦上缠着没唱完的歌谣。

十二岁那天,他把陶罐埋在镇中心。里面装着铜镜碎片、鸟语书灰烬、还有撮自己的胎发。埋的时候,他听见地下传来叮当声,像树洞里的陶罐在回应。当晚,他梦见那陶罐开了花,花瓣是各种颜色的,裹着个模糊的影子,看不清脸。

变故是在他十七岁那年发生的。

那天雾特别浓,浓得能拧出水。墨砚正在槐树下补渔网,突然听见雾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不是白鸟的铃铛,是更硬的金属声。他扒开雾一看,看见十几个穿蓝工装的人,背着铁架子,正用锤子敲镇口的石碑。

“这破地方竟有辐射矿。” 一个戴眼镜的人举着仪器,镜片反射的光刺得墨砚眯起眼,“挖出来够咱们发大财了。”

墨砚冲上去拦,被其中一个推了个趔趄。他皮肤碰到那人的手套,突然听见阵尖啸 —— 不是耳朵听的,是皮肤感觉到的,像无数根针在扎,那是矿石在哭。他想起白鸟说过,山外的人把会流血的石头叫矿,把会流泪的树叫柴。

“不准碰。” 墨砚的声音像老槐树的枯枝在摩擦,他皮肤下的光突然亮起来,吓得工人们后退半步。

“哪来的野小子!” 戴眼镜的人啐了口,“这镇子早没人了,归国家管!”

他们开始拆房子。先拆了货郎孙子住过的草屋,又拆了接生婆的老屋,木板落地时,墨砚听见无数细碎的哭喊,像前几代人被惊醒了。他跑回槐树下,抱住树干,树洞里的墨汁突然涌出来,顺着他的胳膊往上爬,在他手背上凝成个 “守” 字。

“白鸟去哪了?” 墨砚对着天空喊。十七只白鸟不见了,槐树上只留着些掉落的羽毛,在雾里飘得像纸钱。

工人们的挖掘越来越深。他们在镇中心挖到了墨砚埋的陶罐,罐子裂开,里面的遗物混着泥土,竟慢慢凝成块雪块 —— 比当年货郎骗走的那块更大,里面嵌着四代人的影子:墨瓷在雕冰,墨墨在烧纸,第四代墨瓷在藤蔓里笑,还有个模糊的铁匠身影,挥着锤子。

“这石头值钱!” 戴眼镜的人伸手去摸,指尖刚碰到雪块,就发出惨叫,他的手像被烙铁烫过,起了层水泡。

墨砚趁机把雪块抢回来,塞进老槐树的树洞。那晚,他发现树洞里的墨汁开始倒流,顺着树根往地下钻,像是在哺育什么。他躺在树洞里,听见泥土下传来心跳声,一下下,和自己的心跳重合。

镇民们彻底走光了。最后走的是瞎眼的张爷爷,他摸着墨砚的头:“这镇子活不成了,矿石的气有毒,连草都长不活。” 墨砚没说话,他知道张爷爷没说全 —— 老槐树还活着,树干越来越粗,树皮上的掌纹里,开始渗出亮晶晶的矿砂。

他成了最后一个守镇人。白天,他用石头堵住矿洞,晚上,就坐在槐树下,听树洞里的雪块哼歌。那歌声很怪,像四代人在同时说话,有时是墨瓷的温柔,有时是墨墨的嘶哑,有时是第一代墨砚的铿锵。

有天夜里,雪块突然发光,照亮了树洞深处 —— 那里有个新的陶罐,是树汁自己凝成的,里面装着半罐墨色的液体,泡着根脐带,一端连着雪块,一端连着他的肚脐。

“原来我是你的孩子。” 墨砚摸着脐带,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离不开这棵树。

地质队又来了次,带着更厉害的机器。他们没找到雪块,就想砍老槐树。锯子刚碰到树干,树洞里的墨汁就喷出来,像道黑色的喷泉,把机器腐蚀成堆废铁。戴眼镜的人看着墨砚,眼神里又怕又贪:“这小子的肉肯定值钱,能防辐射。”

墨砚没理他们。他知道这些人走不远,白鸟们回来了,蹲在槐树上,翅膀上沾着矿砂,鸣叫声里带着铁锈味。他数了数,还是十七只,不多不少,像族谱上的页码。

那天晚上,族谱自己从树洞里飘出来,落在他膝头。第五页空白处,慢慢显出字迹,是用矿砂写的:

墨砚,生于树。

第六代,墨瓷。

墨砚摸着自己发光的皮肤,突然想笑。他终于明白,所谓的诅咒不是白鸟,不是藤蔓,也不是矿石,是他们自己 —— 总有人要留下,守着这棵树,守着那些没说完的话,像颗嵌在时光里的钉子,钉住百年的孤独。

树洞里的雪块还在哼歌,这次哼的是首新歌,像个女孩的声音。墨砚把耳朵贴在树干上,听见地下的心跳声越来越急,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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