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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惊蛰(四)

卢洪跃带着一帮人来敲了敲门,萧慕北对唐岁初点点头,自己上前去打开了门,之后又礼貌地让开一步,对众人比了一个请。

卢洪跃看了一眼身后几人,他们个个神情惶恐,看起来怕极了。他扮起了主心骨,对二人说道:“仙长,昨日之事有发现了。我这几个弟兄今早进山打猎,发现了异样。”

唐岁初道:“请讲。”打猎?进山找人吧。

卢洪跃后面那个大汉连忙道:“我看见了血……好多血!一地全是动物的尸体……”

唐岁初煞风景地吐槽道,不是打猎吗?这不是好事?

大汉越是回忆越是面色惨白,瞳孔瞪得硕大,“死状都很惨……开膛破肚的,伤痕乱七八糟的肠子到处是……我们几个吓住了,然后忽然听见有什么声音在朝这边来……”

唐岁初问道:“什么声音?”

大汉吓破了胆:“反正就是有怪物……然后我们就一直跑,中途听见几声尖细的叫声……”

萧慕北打断大汉,垂着眸子,目光温和而镇定,关切地问道:“你受伤了?”他看向大汉裤腿上暗红色的痕迹。许是他的声音太柔和,那个大汉竟眼睛都红了:“被树绊了一下……那个怪物差点就追上来了。”

唐岁初等了他一会,才接着道:“你们有人看见它了吗?”

大汉摇了摇头,“要是看见了……哪里还有命活。”

萧慕北道:“明白了,请放心吧。”

卢洪跃对二人行礼:“多谢二位仙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您尽管提。”

……

目送几人离开。

唐岁初看向萧慕北。萧慕北轻轻笑了笑道:“来。”唐岁初又顺其自然地捏住了他的衣袂。

卢洪跃道:“我记得后山上有个可以住人的木屋,你们找过了吗?”

大汉道:“没……没去。就算她真的躲进山了,应该也……”

卢洪跃点点头,正当大汉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听见他以一种低沉轻柔的声音道:“你向我汇报的时候怎么没说那个叫声?”

大汉一哆嗦:“我……”

卢洪跃眯了眯眼道:“阿诚啊,你也知道吧,这稍有差池,这脑袋和身子怕是会分家啊。”

大汉连忙惊恐地说道:“她肯定死了,那个丫头不是说她病得严重吗?我们看见她的坟了!就在山上!”

看完这一幕,唐岁初和萧慕北都沉默了片刻。看来这位已经“病”得很严重了。

“师弟,”萧慕北温和而平静地道,“接下来分头行动吧。”

唐岁初道:“好。”

萧慕北道:“师弟去后山可以吗?通灵术有距离限制,去了后山我便看不见村长的动向了。”有道理,唐岁初之前在姚二娘家用通灵术看见的画面已经很模糊了,再远些应该就看不清了。再者,灵傀喜血肉,若是真的失控定会被这个最近的村落吸引,到村子里来。

于是他道,“村外归你,村里归我。”

唐岁初刚要走,萧慕北又喊住了他。他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把伞,说话的时候没有看唐岁初,“若是遇到危险,一切以自己的安全为首。”萧慕北将伞递给唐岁初,温柔叮嘱道,“一会可能会下雨,拿好。”

唐岁初接过伞道:“你也一样。”

萧慕北轻轻“嗯”了一声。

……

后山有许多苔藓,植被繁茂,此刻却很静谧,连虫鸣鸟叫都没有。这是很奇怪的。

唐岁初走到半山腰,便看见了那个汉子口中的坟。那是个不高的土丘,前面简单竖了个木碑,写了姚二娘的名字。周围也有不少这种土丘,看来后丘村不少人是葬在这里的。真要是打猎的话……还挺一山多用的?

唐岁初在木碑前抱拳,又心道抱歉,随后召出长生剑。他在长生不满的剑啸声里用它刨土。

唐岁初撇撇嘴,对长生抱怨道:“你以为我愿意啊。”好像在离开唐家庄以后,他自觉干了许多不好的事,撬锁、对女子闺房不请自入,现在还干这事。若是他亲娘还在,定指着他鼻子骂他整日没个正形,身为世家公子,没个带头作用,反倒做起了地痞流氓。然后他爹会抚掌叹气,“哎哟,阿燕,他要是快乐也行啊。”可惜的是,天不遂人愿,他两边都沾,偏偏做起了不快乐的地痞流氓。

很快,土堆消失。而这厚土下面果然没有棺椁和尸首——只要一个缝隙里混满了沙土的麻袋。

唐岁初把麻袋抖了抖,抽了出来。这麻袋内侧竟是好多干涸的血。看痕迹,麻袋的一侧有一片最多,剩下的像是挣扎时蹭上去或是伤口的血迹扩散到那里的。麻袋的另一侧血迹少一些,但磨损的痕迹尤为明显。看样子……她是在虚弱的清醒阶段被人“杀死”,然后用麻袋拖来的。

唐岁初手中窜起一团火苗,果断地把麻袋烧了,又把土坑清理了一遍。灵傀的血可以感染普通人,要是那位谨慎心狠的村长也学他怕是会有不好的后果。

最后,唐岁初看了一眼木碑,犹豫了一下,用长生将其砍断然后烧掉,又把土填平,叹了口气,“还活着,那这未免不太吉利。你毕竟不是我。”听闻宁顺侯死后,尸首被葬在了京郊墓园庄主和夫人的旁边,碑文上写的当然是好大三个字“唐岁初”。

唐岁初干完之后起身前往村长所说的木屋。他此次就两个目标,一个是看看这个土堆,另一个就是去寻那个木屋。姚二娘变成灵傀以后肯定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不然早就直奔村子去了,足足三日了,等萧慕北和唐岁初赶到这些村民早凶多吉少了。这位大娘是真的毅力惊人,在那样的精神侵蚀下,还能控制住自己。想必她心里也有很重要的“意义”吧。

她若是有意识,又受了伤,定会朝木屋走。村人没有走到木屋,故而木屋还在山林深处。

唐岁初边想边走,忽而脸庞感受到一丝凉意,一场早春的雨就这样来了。唐岁初表情复杂地撑开伞,雨水就在伞边缘织成与世隔绝的雨帘。山里泥土变得更加湿润,林中起了薄雾,但幸好他轻功和方向感都还不错,没走回头路,很快找到了木屋。

木屋周围有很高的栅栏,栅栏上又爬了杂草,不像有人久居的模样。这是好事,若是这木屋此前没有空置,屋主人就不知道此刻如何了。

树木环绕,雾茫茫里只有这一间遮风避雨的小屋,远离人间。唐岁初俗人一个,倒还觉着有点意境。但屋子里面恐怕是很难有了。

唐岁初收了伞,妥帖地放进储物袋。他掌心汇起灵气,谨慎地叩门。

无人应答。

唐岁初没有再等,一脚踹开门。

一股雨和泥土的气味也无法掩盖的、格外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屋子里空无一人。

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唐岁初还是皱了皱眉头。这个屋子已经不能用凌乱来形容了,它完全不像是……人住的地方。和它比起来,姚二娘的旧屋子简直是仙居。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墙上古怪的抓痕、乱七八糟的刻字、形状各异的血渍。地上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不远处就躺着几具野兽的尸体,杂乱的毛和人类的头发纠缠在一起,到处都是,这些尸体有些地方白骨裸露在外,死相极惨,已经到一种难以辨别种类的程度。不过好消息是,在这里没有发现人类的尸体。唐岁初只觉得,那位大哥的描述还是保守了,他要是真进了屋子恐怕能直接晕过去。

墙上的字刻的很深,四面都有,长得歪歪扭扭,有些地方前后两个字会叠在一起,好不容易认出两个字,还有一半的概率是错别字,还有些留字的人似乎放弃了,直接以图画替代。

唐岁初仔细认了认,最右边那面墙上的字应该是她意识最清晰的时候留下的,半猜半认大概看懂了一些。

最开始是重复的好多个对不起,然后接着是:“阿盈,如果你没有遇见我就好了。”唐岁初皱了皱眉,接着认下去。

“那时候我男人死了,我交不起保护费也养不活自己,鬼迷心窍地想和他们一起做事。我捡到你的时候,看你长得水灵,是想卖掉你的。但你眼巴巴地看着我的时候,我后悔了,我想,要是我的孩子还活着,应该也是你这样的年纪吧。”

“我从娘家回来以后生了一场怪病,身体变得很差。没想到村长看上了你,我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看着他们把你带走。如果我那时候没有那么懦弱就好了……我甚至没敢问你过得好不好。你才十五,要嫁给四十多的男人。”

后面字迹过于杂乱,唐岁初看了很久只认出几个字,这也是重复的最多的几个字——“回家”、“好饿”、“忍住”、“再等等,很快了”。

最后一面墙上只留下了几个“好饿”和触目惊心的血迹和抓痕。这样深的抓痕,木屑会嵌进她的指甲,不可能不难受。但看抓痕的数目,她恐怕已经感受不到了。

姚二娘留下的字迹可以看出她的“角色”。她在这个村子里应该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懦弱的旁观者,从来没有参与村人们的“行凶”,但也从来没有阻止什么。她一个人躲进与世隔绝的房子,任门外腥风血雨,她充耳不闻。

但她却在面对失控和死亡的时候表现出了超出常人的勇气。而她的等待很显然不是无休止的,她似乎知道会有人来。

她没有继续等下去的原因是她已经没有能力保持清醒了。可就早上那位大汉带来的消息来看,若她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他一个逃跑中途被绊倒且腿部受伤的人,应该是回不到村子的。她理应是可以等到唐岁初的到来的。

但真的是这样吗?

唐岁初忽然觉得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

萧慕北似乎总有最好的理由。他说走去东峰演武场会花很多时间,他说剑门到京都太远……这次也一样,他说通灵术不能隔得太远。

信息不对等。

萧慕北比他多出的是经验,足足千百次应对器灵的经验。他也许一开始就知道姚二娘不在这里。

若只是一种微妙的感觉还不能说明什么。但偏偏唐岁初忽然想起了萧慕北的眼神,他说:“若是遇到危险……”他似乎很刻意地移开了目光。萧慕北真的很不会说谎。

唐岁初拳头无意识地收紧。因为他发现他现在只有两个选择,其一,掉头就走,兴许还能赶上萧慕北正要做的事。其二,留下,处理这个木屋。这是一个雨天,火焰对付起来很麻烦,会耗不少时间。但唐岁初若是一走了之,有人不慎进入这个一推就能打开木屋,后果是不堪设想的。而且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那位多疑的村长很显然会再派人来看看,真正的坟墓尚不能说明什么,更何况是一个从吓破胆的人嘴里听说的、没有亲眼目睹的坟墓。也许是一天以后、也许半天以后、也许就是一炷香以后……

很不巧的是,萧慕北似乎也很了解他,习惯、爱好、性格。他知道唐岁初当然会选第二种。唐岁初不可能放下一个如此之大的隐患不管。

这一次,你要做什么呢?师兄。

唐岁初一边动用全力燃起火焰,一边不可遏制地想到萧慕北。对于唐岁初而言,处理这座木屋不难。但是关键是要快、要很快。在短时间高速运转灵力下,唐岁初的面色变得有些苍白。

他支走他,无非是因为萧慕北很确定对于即将发生的这件事,他二人会有不同的选择。

唐岁初离开时,他身后的火焰在雨里窜的很高,不断的白烟涌出,融进雨雾。这个场景十分诡异。很快,这间木屋便消失不见,只留下地上碳黑的痕迹。

唐岁初没有打伞,雨水很快打湿了他的衣裳。他在雨里疾步而行。

他在赶回村子的路上,与一队村人几乎擦身而过,他们并没有注意到他。唐岁初眉头皱得更紧了。因为他知道,这说明了一件事——萧慕北真的并不在乎这些人的死活。

如果唐岁初没有选择清理那间木屋,这些人真的可能会死。明明萧慕北在村子里就可以很轻易地拦下这些人,明明他一直都在盯着卢洪跃的动向,他不可能不知道。但他还是做了。

那些进山的村人还在说笑,唐岁初听见他们说:“哪有什么怪物,诚哥瞎编的吧……”

“走快点!赶快干完了,我媳妇还等我回家吃饭呢。”

“下雨呢,快什么快啊!摔了就知道疼了。”

这些人不知道前面会有什么。也不知道这很有可能是一场无声的赴死。

但幸好,前面什么也没有。

唐岁初感觉自己这辈子轻功都没这样快过。

他会去哪呢?

唐岁初想道,如果他还是他认识的萧慕北的话……

唐岁初一点也没有犹豫地直奔阿盈的院子。

雨越下越大,唐岁初浑身早已湿透。雨水顺着他的发丝往下坠,视野变得不那么清晰。

再快一点……

唐岁初忽然停住了。

雨幕里,他看见高挑的少年牵着一位中年女人的手。少年容颜如玉,即使浑身上下被雨水浸湿,也不显狼狈,粉衣翩翩,宛若天人。他身旁的中年女人穿着干净而朴素的衣服,唐岁初记得,那是姚二娘柜子里补丁最少、放在最下面的衣服。她梳着漂亮的辫子,嘴边带着近乎于释然的笑意。

若不是她露出的手腕上的青紫的痕迹和深而杂的伤痕、若不是她崩开的指甲、若不是她与年龄不符的几乎全白的头发……她就好像还没有经历过后来的很多事,岁月的伤痕在她身上消失了。

萧慕北垂下眸子,温柔地看着她,声音轻柔地像风,“走吧。”就像他平时笑着说的每一句话。

萧慕北左手的护腕早就摘下,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流到指尖,滴进雨里。就在下一刻,笼罩他们的雨骤然变成了红色。

女人就在红色的雨里融化了。她就这样笑着变成了红色的水。

萧慕北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很快,女人的血装满的瓶子。刚刚好。

这一切只是刹那之间。

唐岁初觉得过度使用灵气的经脉的疼痛停止了,他甚至屏住了呼吸。萧慕北收好瓶子,转过身望向他。分明二人之间只有几步的距离,却好像隔了很远很远。

萧慕北保持着那个温和的笑容,像带了一张漂亮的面具,“师弟来的比我想的早,很厉害。”

他的手腕还有鲜血流出,被雨水稀释,萧慕北却看也不看。

姚二娘死了。尸骨无存,只有地上留下的、湿透的、沾染了尘土的衣裳宣告着她的死亡。

但她其实可以不用死。修仙者的血可以让她清醒一会,只要她再撑一撑,唐岁初或许可以找到感染源头的器灵,她的病就能彻底被治好了。

她坚持了那么久。她没有死于疾病、没有死在黑夜里,她明明等到了黎明,却在光里死去。

她明明可以不用死。她的死亡毫无意义。

萧慕北不可能不知道。因为她走的时候是清醒的。萧慕北的指尖上还有刺目的鲜红的痕迹。

唐岁初只是望着他。忽然又想起幻境里的神灯节,白衣的姑娘在祭台上跳舞,步步生莲。然后,她跳了下去。从始至终,她眼前粉衣谪仙般的少年只是看着她。好像一个支离破碎的梦。

唐岁初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有些沙哑,他突然很想问他,“如果……京都那天不是幻境,你会救她吗?”

萧慕北疑惑地问道,“什么?”

唐岁初继续道:“但你明知道……”

萧慕北好像明白了,却连笑容的弧度都没有变化,“那是她的愿望。”

唐岁初道:“可这对她不公平,你根本没有给她选择!”

萧慕北摇了摇头,声音轻轻的,“师弟,现在就是最好的结局。人们都得偿所愿。她当然会选择活下去,然后呢?她会发现没有人需要她,自己做的所有事毫无意义。”

唐岁初反驳道:“最好的结局?”好狂妄的话,这人凭什么捏造别人的根本不存在的未来。说得那么轻描淡写。

萧慕北淡淡地问道:“她可以等你一个月、两个月,师弟,你能找到器灵吗?找不到她会如何待你?比起无止尽的恐慌,她应该会选择更好的办法吧。在这期间,你有想过要是别人发现你‘豢养灵傀’当如何?你又让别人如何待你?”

唐岁初皱眉讥讽道,“您又看见了?”

萧慕北站在雨里,他半晌没有说话,眼里好似泛起雨的涟漪,眸光却很黯淡:“会发生的。”唐岁初莫名在他身上看见一层阴云,仿佛明亮的颜色都褪却了。

唐岁初这才感觉雨的凉意,于是他也顿了顿,问道:“你会杀了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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