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江边灯光亮了起来，松湖区的江景不如枇江区，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这家私房菜味道不错，莫天青难得多吃了一些，对他而言，察言观色才是下饭菜。
餐桌礼仪融进骨子里，三个人都吃得慢条斯理，但宋思觉只有动作慢条斯理，吃得很快，几乎嚼两下就吞了。
莫天青习惯了，一直以来，宋思觉吃东西都是这样，就好像食物只是为了填饱肚子，食不过舌，不尝其味。
但旁边的女孩好像有点在意，默不作声看了许久，莫天青眼里没藏住笑，视线在两人之间打转。
宋思觉吃饭时习惯性地盯着某一处，瞳孔涣散，安静地咀嚼，完全没注意他们的视线。
女孩看着他，他脊背微微弯曲，腮帮鼓动和吞咽的动作快速循环。
微微皱眉，古月放了筷子，直直看着宋思觉。
“吃太快不利于消化，”等人看过去，她才接着说，“坐正，你这样对脊椎不好。”
看着宋思觉答了好，又立马坐正身子，莫天青压着嘴角喝汤。
宋思觉是什么人，在必要场合，面子工程可以做到极致，私下里保持着基本的礼貌，但冷漠疏离，漠然地坐在那时，好像邻座炸了都和他无关。
无人管束造就了宋思觉的恣意自由，他没想到，宋思觉原来竟然喜欢这种管教的调调。
“市一女神，原来谈起恋爱来这么接地气。”他轻笑出声，挑眉迎着宋思觉扫过来的目光。
基于他爸的要求，莫天青自幼和周围人保持着较好的人际关系，但是古月，是个例外。
圈子里的聚会，她几乎不参加，偶尔出现，也被顾周带在身边，谁过去搭话，都会被顾大公子审视一番。
虽然很少出来，但无论什么环境，她总优雅从容静静在一处，像暴雪中傲然的红山茶，清冷之中独自娇艳，无论环境如何，她只自顾自地暴虐盛放。
和古月搭上话，过程有些艰难，这姑娘你不主动，她绝不动，你若主动，她嗯、好、哦、是吗。
他请问呢？！认识三五年，古月没跟他说过别的什么。
最后和她能说上话，是因为他高一的一篇满分作文。
那时记叙文转议论文，加上题目有难度，全年级作文分都不高，独独他得了满分，于是试卷被各个班的老师借去打印，5班来借的人是古月。
又扫了眼默默吃饭的俩人，莫天青心里感叹起来，缘分这个东西真是玄之又玄呐，两种稀有气体搁一块，竟然五彩斑斓。
因为要控制体重，古月吃得很少，宋思觉吃得也不多，日常没胃口的莫天青反倒是吃得最多的那个，对得起他框框一顿点。
古月视线扫过每一道菜，最后落到莫天青身上。
慢条斯理喝着汤的人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一抬眼，是张礼貌的笑脸。
最后，他提着打包好的食物，被古月目送上车，真不愧是宋思觉的女朋友！
到电影院时，快七点，距离电影开场还有半个小时。
赶上了黄金时间段，扫了一眼各个区域排队的人，古月不经意间皱了眉。
“你去买小食，买你自己想吃的，帮我带瓶矿泉水，我去排队取票。”
安排好分工，古月毫不拖泥带水地往取票机去，一眨眼，宋思觉就只看见一个背影。
队伍里古月的身影突出，长长一条，站的板正，没有看手机，细白的胳膊垂在身侧，红裙衬得她越发白，只半拉背影，都漂亮得不像话。
远远望过去，人影攒动，但满目皆是她，宋思觉食指屈起揉了揉太阳穴，嘴角止不住上扬。
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以往从未有过，就像密不透风的世界突然清风拂面，他变成了风筝，连骨头都是轻盈的。
大理石地砖反射着灯光，过分亮堂，有些晃眼，他收回目光，嚼着她说的“有点暴躁”，倏尔失笑。
明明时间充足，足够他俩一起完成两件事，她却分配下来，要在同一时间完成，原来是个急性子，以后可以避雷，不错！
取票进程卡住，古月前面的女孩扫了半天不出票，手机、取票机来回捣鼓，耽搁了三分钟。
“你好，如果是团团上买的票的话，得在那边排队。”古月没忍住提醒。
羞耻染红了女孩整张脸，她用力鞠了一躬，嘴里说着谢谢，吓了古月一跳。
跑这么远来约会，遇到莫天青已经是意外，但是意外这种事，一生二，二在古月取完票之后来到。
端着小食的宋思觉，买好票的她，还有站在中间的，舞蹈教室的师妹李悦洋，出了名开朗活泼的女孩。
三点一线，笔直的一条线上，两双眼睛看着她。
老天保佑，二不要生三！
在李悦洋开口之前，古月迅速反应过来，给宋思觉发了条语言，让他自己先找个地方坐。
“师姐，你也来这看电影呀？”李悦洋声音一向洪亮，虽然是上扬的语调，但唇笑眼不笑的小圆脸，让她一时分不清是喜悦还是惊诧。
看见旁边的男孩时，古月懂了，担心被抓包反抓包别人，真是人生处处有惊喜。
李悦洋旁边站着一个男生，高高瘦瘦，斯文清秀。抱着一桶大份的爆米花，手里端着两杯可乐，视线跟着她看了过来，有点茫然。
三人在沙发区落座，古月挑的位置正对着小食区，宋思觉在小食区前面坐着，两个区域隔了一大段位置。
“师姐，这是我男朋友，邱乐，现在在渠璋区一读高二，邱乐，这是我舞蹈教室的师姐，古月，大众女神，市一校花。”李悦洋拉着男孩的胳膊，小圆脸上笑盈盈的。
被拉着的人朝古月笑了笑，跟着叫了声师姐好，视线又落到身侧的小圆脸上。
“师姐，你一个人来的吗？”
“嗯。”
“我们看的是宋熹嘉的那部《笃心》，师姐，你看的什么呀？”
“《恋爱一箩筐》，爱情喜剧。”
女孩对这个电影很陌生，扣着手机找了简介，眼睛发亮。
“师姐，看完可以告诉我好不好看吗？”她圆圆的眼睛笑成一条线，看看古月又看看邱乐，“好看的话，我们下周来看。”
“好。”还好看的不是同一个电影！
李悦洋手搭在邱乐肩上，微微起身，悄摸摸的往后看，看了两眼立马坐下，这两眼看的古月抓皱了裙摆。
她瞄的是宋思觉所在的位置！
“师姐，宋思觉好像也在这里，你认识他吗，就是对面画室很有名的天才画手，也是我们颂莎的校草，现在好像是转到你们市一了，”女孩又转过身子瞟了一眼，“真奇怪，他怎么一个人来这边看电影？他家搁半山腰，离这超远的。”
宋老爷子喜静，所以离京归岚时，在却欢山半山腰的富人区置宅，之前宋思觉住在那边。
从却欢山到锦悦广场，不堵车的话，大致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就此而论，宋思觉一个人来这里看电影，真的很奇怪，但古月不担心她对此存疑，作为陌生人，她怎么会知道原因。
“是吗。”平静的，淡淡的两个字。
“我肯定没看出，长成这样的，除了宋思觉，我还没见过第二个，”女孩和男朋友换了个位置，坐在边上一直往小食区瞅，“他在颂莎跟神仙一样，除了上课和画画，没见他干过什么，传说他连卫生间都不去，没想到神仙也看电影哦，我看他还买了爆米和可乐，原来大家都一样啊。”
拉住女孩躁动的身子，邱乐抱歉地朝古月笑了笑：“师姐见谅，她就是这么个性子，八卦得很，尤其爱八卦好看的人。”
“人不能有点小爱好？”女孩拍开他的手，撇嘴瞪着他。
“没事，习惯了。”如果不是怕被抓包，她尚且可以承受李悦洋的热情。
“师姐你知道吗，好好的，他突然就转学了，明明我们学校对于艺术生来说更好一些的，他走了我们学校的女孩子们伤心死了。
“学习本来就烦死了，回家又要被爸妈唠叨，只能在学校看看帅哥美女打打鸡血，现在最强的补血剂走了，虽然他的两个侄子还在，但是终归还是叔叔更好看。”
李悦洋就着可乐爆米花说了很多事情，古月安静听着，有问必答，余光不断往宋思觉那边去，偶尔才敢正眼看一下。
小桌上放着一份小桶爆米花、一瓶矿泉水、一瓶可乐。
他以一种散漫的姿态坐在那，一手托着下巴，背脊习惯性的弯着，长腿随意伸着，百无聊赖的刷着手机。人高马大的少年，将小食区的小桌衬得像儿童桌。
离得有些远，视线对上时，古月愣了下。
耷拉着眼的少年，像是被人抛弃的小狗，这是在委屈？
「坐正，如果你不想老了之后成为驼背小老头的话」
收到消息的人坐正了身子，但眼神貌似更忧郁了。
看着李悦洋不断向后飘的眼神，她立马又发了三个字过去。
「别看我」
那人正了正身子，没再看这边，立马回了消息。
「你！真！的！超！冷！漠！你！知！道！吗？」
谁说宋思觉高冷来着？
“师姐，怎么了，你眉头怎么皱得这么紧？”李悦洋叼着吸管看着古月。
“没事，想起来有点作业忘了写。”
电影还有十分钟开始，她花着最后的精力应付着师妹。
一抬眼，正好看见宋思觉的位置，多了个女孩，长发飘逸，身姿窈窕。
屈起的手指敲了敲桌子，他抬头。
女孩的侧脸娇俏明艳，她俯身，手撑着他对面那把椅子的椅背上，笑着将手机递到他面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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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你真的超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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