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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云起

陆修远和邵康下厨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肴。

夹起轻薄透亮的生鱼片。

忍不住惊叹,“邵康,你刀工居然这么好。”

明明是夸赞,邵康干嘛面露难色还不断看向陆修远。

“莫不是我夸错人了?”

邵康尴尬笑笑。

“是修远阿兄的手笔?”

我夹起,“晶莹剔透,薄如蝉翼。修远阿兄真厉害。”

“快尝尝,生鱼片就要吃这份鲜。”

郭敞端来羊肉。

不是说方圆百里都无有街市嘛。

“哪里来的?”

“二爷有命,不敢不从。快马五十里外一农户院里买的。”

明明码成小山,郭敞还在那可惜。

“不过就剩这半只了。”

这半只羊,一别院的人吃都足够。

晚饭用完也才酉时末。

趁着天亮,郭敞帮我熏屋子。

“怎么是你?”

“邵康见不得厨房以外的烟,姑娘的闺房,二爷也不可能派其他小厮来啊。”

艾草确实熏得人够呛。

我站在门口都忍不住咳了几声。

“姑娘快出去吧,这儿有我呢。”

见邵康从书房出来。

我询问,“怎么熏起屋子来了?”

“荷花坞紧挨着荷花池,公子说前两日夜里您就被蚊虫扰觉,今日好不容易好些了,又赶上下雨。”

“公子怕姑娘睡不好,特地把潮湿的艾叶烘干,给您熏香来的。”

郭敞推开门,身后全是烟。

那叫一个云雾缭绕。

邵康咳嗽皱眉,“不是让你熏香吗?不知道的还以为走水了呢。”

“走水?这荷花坞就在荷花池中央,哪儿走水,这间都走不了水好嘛。”

我被两人逗笑。

邵康也缓了缓语气。

“我是问你怎么熏的乌烟瘴气?”

“好家伙,你也不问问我是怎么在里面忍这么久的。”

“不是说好熏香嘛,是适可而止,不是让你吞云吐雾。”

“我在里面手灭蚊虫,不下五次,不好好熏熏,哪里能见效?”

我乐不可支。

见他俩关上门窗走来,我也缓和好了。

“多久后我能进屋?”

“再过两刻便能开窗了,我已把姑娘的床帐放下来,待风吹散艾烟便能进了。”

“多谢。”

他们也向我还礼,“姑娘客气了。”

“怎地也不见向我道声谢。”

邵康低语,“艾叶是公子清晨摘好,又用泉水洗净,焙干才交给郭敞熏香的。”

说完,邵康就示意郭敞。

郭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邵康带走。

我屈膝间就被陆修远扶起。

“谢过修远阿兄。”

等待期间他让我到书房歇着。

窗前,明月当空。

我不由得想起祖父。

又怕他察觉出我的失意。

抿唇笑了笑,“倒是映照出李太白的诗句来。”

“是啊。”

别院里很大。

可内院里就只有陆修远、邵康、郭敞和我。

晨起看书抚琴。

用完餐,想到还未来得及给国公夫人和少夫人绣制手帕。

好在还记得她们挑选的花样。

我绘了图,陆修远问,“哪个是母亲选的?哪个又是长嫂喜欢的?”

“画完的那张,微雨兰草是国公夫人中意的,这张踏雪红梅是少夫人钟爱。”

“样子配色都极好。只是这别院里有针线吗?”

昨日邵康带我去过库房。

“不只有针线,还有丝绸和金线呢 。你这主人怎么比我对这儿还要陌生。”

“既然这么齐全,那我刚做好的手绷怕是也没多大用处。”

我欣喜,做刺绣有手绷可方便太多了。

“手绷?你做的?”

“不知你习惯用什么形状的,这一圆一方你先用着看看,钟意哪个我就再做个来。”

“有手绷可事半功倍多了,有这两个就够了。”

“做是做了,不过是个大致模样,你用着不便尽管告诉我。”

“还得麻烦你件事。”

陆修远站在库房,看着这些个布匹。

“居然这么多。”

“颜色我选好了,只是这料子不同,想让你端详一番。”

陆修远询问我,“能否得姑娘好礼相赠?”

“帮令慈端详,你还讨要礼物啊。”

“这可不一样,是你承诺她们的,碰巧是我家人罢了。”

“说起来也算你节外生枝我才得去贵府做客。”

“难道你不喜欢去我家?”

他这话问得奇怪。

“我是说,绣帕起因是你不小心掉了帕子让令慈看见,如今我是怕选的料子犯了府上什么忌讳,反倒惹得你家人不悦。”

“那我先听听你打算选何颜色?”

“雪青配微雨兰花,素色搭配踏雪红梅,如何?”

“相得益彰。”

见他淡然失落。

不就是份礼嘛,只要我能给,“阿兄想要什么?”

他双眼有神。

“我讨,你便给吗?”

“看看我给不给得起。”

“给的起、给的起。顺带着给我也绣一个就是了。”

我看向他,“你可知女子送男子手帕是何寓意?”

他不语。

我才想起来国公夫人与少夫人那日行径。

莫不是,国公夫人误会了什么。

“这帕子我绣不了了。”

转身要走却被他拉住我手问,“为什么?”

“令慈许是误会了,待阿兄归家,与国公夫人解释清楚,想必不会怪罪兰泽出尔反尔的。”

说完,我从库房逃了出来。

一路小跑到荷花坞,赶忙关上门。

郭敞每隔两日就帮我熏香。

瞧见我跑来,他赶忙提醒“姑娘,这烟还没散完呢。”

陆修远随后追来敲我房门。

“出来。”

熏得人流泪。

他还在敲门,“五妹妹。”

我上好门栓背靠着蹲下。

用手帕捂着口鼻。

屋内已经在散烟了。

不至于被熏到咳嗽,只是眼睛有些遭受不住,忍不住流泪。

一扇窗户被打开,陆修远进来,把其余窗户开了个遍。

“病都好了?跑那么快,我是豺狼还是虎豹?”

“陆阿兄,我已来别院数日,明日清晨我想回菊园。竹栀姊妹怕正担心我呢。”

“好,那你早点歇息吧。”

清晨到别院大门等候。

只见陆修远、邵康、郭敞各骑一匹。

“马车呢?”

“别院里不曾备下。”

“不可能,我明明昨日还见着了。”

“哦,昨晚雨大,车辙年久失修,断了。”

“断了?”

这么巧?

陆修远下马。

“我扶你,该是你自己来。”

我刚上马,他紧接着坐在我身后。

稍微动弹。

他便提醒,“给你备了帷帽,这一路只能委屈你将就了。”

路过茶铺,我们暂时歇脚。

可一路颠簸,如今碰一下板凳都坐立难安。

稍事歇息,上马时,比刚才多了软垫。

“公子特地跟老板娘买的。”

“谢谢。”

傍晚了还在路上。

可这一路怎么越来越熟悉。

直到夜里,看到别院燃起的灯笼烛火。

“陆修远,戏弄人,有意思吗?”

我撇下软垫,进了别院,直到发现内院里守卫重重才发觉异常。

我往后退。

陆修远快步到我身后捂着我口鼻。

“别出声,去荷花坞。”

经过长廊,下人行礼,“二爷。”

陆修远拉着我手,这些明显是生面孔。

“我阿兄来了?”

“是啊,孙少爷生辰快到了,世子爷过几日要去江南巡查,故特地带世子妃和小世孙提前来此。”

“我嫂嫂和合睿也在?”

话音未落,就听到熟悉的询问声。

“二弟。”

“修远,何时学会金屋藏娇了?”

“父亲,什么是金屋藏娇?”

回家听三哥哥说过。

他家长嫂是前昌勇侯嫡孙女。

如今的小侯爷,正是他家长嫂一母胞弟。

他嫂嫂抱起孩子,“你阿爷有事与你叔父聊,母亲带你回去讲金屋藏娇的故事好不好?”

我向世子妃行礼问安。

经过时偏巧起了阵风。

“妹妹,明日与我们一起,到河谷放风筝可好?”

“这……”

“陪孩子过生辰。”

好吧,我承认难以拒绝孩子那满怀期待的眼神。

“好。”

“荷花坞内艾草气味太过,我带了沉香,书砚已收拾妥当,你安心歇息。”

看着世子妃带着小世孙走远,才发现陆修远一直牵着我的手。

果然被世子爷注目。

“你嫂嫂说你动心了,开始我只当玩笑,现在倒不得不信了。”

他兄长向着我迈进,不怒自威。

陆修远稍微用力后拽,一步上前,挡在我身前。

“长兄,我先送小五回去,稍后与你详聊。”

他拉着我一路小跑。

我青绿襦裙和白色帷帽在一路小跑中随风轻扬。

一进屋他便关上了门。

“你且安心歇息,兄嫂那有我解释。”

“可……”

“没有可是,放心吧,绝不会对你有损。”

我是想说:可你嫂嫂的丫头现在就我屋内。

尴尬的时候,真的只能笑笑。

“五姑娘,我是少夫人陪嫁丫头书砚。”

“我听世子妃说过,让你帮忙熏香,只是这浴汤……”

“少夫人看屋内简陋,就让我简单布置一下,香汤刚备好,姑娘请先更衣沐浴吧。”

书砚帮我用篦子梳头,后以蛋清滋养,菊花散清洗。

在马上颠簸一日,我昏昏欲睡。

书砚轻声细语,“姑娘可出来更衣了。”

这衣裳轻薄舒适,好似是专为我做的一样合身。

“姑娘青丝还未干,待梳好,由微风轻吹,您躺在榻上由书砚为您松松筋骨。”

舒服地更想睡了。

一觉醒来,许是书砚为我盖的被子,头发还散着淡淡清香。

我坐在镜前梳头。

书砚轻敲询问,“姑娘可醒了?”

“醒了”我走去开门,“少夫人?”

“书砚,我们来的正是时候。”

“姑娘坐下,交给书砚吧。”

“昨日,我见你和二弟同乘而归,好似还起了口角?”

“他出尔反尔,我确实有些生气。”

“昨夜,他兄长问了许久他也不说,还好有邵康在才不至于起了误会。妹妹昨日可是要去菊园?”

“是啊,他答应捎我一程。却在林中绕圈。”

“邵康说,昨夜菊园外埋伏了山匪。”

若是菊园埋伏了山匪,那这别院……

“放心,此前这里就是皇家别院,虽赐给了我们护国公府,可别院内少说也有千余人在。”

千余人?

我怎么从没见到过?

瞧着我神色,世子妃一个眼色,书砚解释,“别院全是男子,皆在外院,姑娘所经,皆为别院中轴长廊,自是瞧不见的。”

难怪。

是我错怪陆修远了。

“那菊园可好?”

菊园家仆不过数百,竹栀竹薇如何打的过。

“二弟提前派人去信,与菊园里应外合,好在那些人没过多纠缠,仅交了手就离开了。”

“那就好,谢世子妃告知。”

“朝朝,我听国公爷提起过。是妹妹小字吗?”

“是,小女名泽,小字朝朝。”

“真好听。朝朝,可以这般叫你吗?”

“当然可以。”

“那你也叫我闺名吧,朵薇。”

“您是长者,称我小名是关爱。我直呼您闺名,只怕不合礼数。”

“那就称我为朵薇阿姊,我叫你朝朝小妹这般就不违礼法啦。”

书砚帮我梳洗打扮,后陪同世子一家到山谷溪涧游玩。

陆修远的长嫂与京中贵女不同。

平易近人,温文尔雅还有些古灵精怪在身上。

小世孙的风筝挂树上了,其他贵族子弟,都会让小厮去取。

他家嫂嫂却不。

“我说了多少遍让你不要往树林那边去,你自己不听,现在风筝挂树上才知道听劝。晚了,你们谁都不许帮。”

世子爷过来,我还以为要劝说朵薇阿姊。

谁知夫妇俩根本不管小世孙哭闹。

反倒吃起茶点来。

“朵薇阿姊,小世孙还在哭呢。”

“让他哭去,哭着哭着说不定就被风吹下来了。”

陆合睿糯叽叽跑来哭诉。

“这是阿爷亲手做的,是睿儿的生辰礼。”

“是你自己不珍惜,我可说过了,河边无树枝,你当心脚下,十分安全。你偏不,非要往树林跑。”

“日头太大,晒嘛。”

“你又不是小姑娘,怕什么日头啊。”

“阿爷,你就帮帮睿儿去取嘛,邵康阿叔”又小跑到轻功更好的郭敞脚下,“郭敞阿叔”见两人都看向陆修远,“叔父,你就让两位阿叔帮帮睿儿嘛。”

“叔父得听你阿爷的,你阿爷听你母亲的。”

小孩子哭唧唧,“母亲。”

少夫人仍不为所动。

小世孙又抱住我,“朝朝小姨,你帮帮睿儿吧。”

“可我不会轻功,怎么办啊。”

其实风筝不高,陆修远他们身形高挑些的伸手可触。

“那朝朝小姨抱着睿儿,睿儿自己取。”

朵薇阿姊点头相允,我帮小世孙取了下来。

小世孙欣喜,“谢谢朝朝小姨。”

一直沉默不语的陆修远疑惑重复。

“朝朝小姨?”

小世孙回答,“母亲的妹妹,不就是睿儿的小姨嘛。”

“嫂嫂何时认下的妹妹?”

少夫人不着急回答,而是云淡风轻地说,“有些人既有继承陆家衣钵之志。说什么非要从军不可、要修身治国平天下,这父母兄长都不要了,反倒关心我这个嫂嫂认谁做姐妹的琐事?”

“陆二阿兄要从军?”

“我……”

朵薇阿姊看着陆修远,“昨夜与你兄长谈话时可是信誓旦旦,如今怎么哑巴了?人家问你呢。”

世子爷笑而不语。

“朝朝小妹,阿姊娘家还有位弟弟,名方为,待回京城引你见见。”

“嫂嫂!”

“陆修远、怎么一惊一乍的。”

“阿兄,你管管呀。”

“我可管不住。”

“这时候也不早了,小妹,咱们先回别院歇着。”

“那小世孙呢?”

“有他们兄弟在呢。”

“母亲?”

“我和你朝朝小姨今晨起的早,累了,你玩够了,让你父亲、叔父带你回来。”

“是。”

“今夜还要归家,莫要太迟。”

“孩儿记住了。”

“去玩吧。”

马车内,少夫人先开口。

“朝朝,你心里对修远是何印象?”

“初见,一心只有祖父将要离京,心里不是滋味,没什么记忆。”

“后来呢?”

“陆二阿兄很好,我母亲也很喜欢。”

“你母亲?徐娘子?”

“是啊。”

“你是因为徐娘子钟意修远,所以刻意躲着他?”

“也不全是,后来机缘巧合,陆阿兄多次救我于水火,昨日我还误会了他,说起来,还欠他一声谢谢。”

“那你对他,可有一丝心动?”

“阿姊,我祖父如今还身陷囹圄,我无暇顾及这些。”

“你只说无暇顾及,却没否认拒绝。”

“阿姊我……”陆修远就如之前一般跳上马车。

“好了,你们慢慢聊,我去找他们父子了。”

停下车,目送朵薇阿姊马车离开。

陆修远拉着我手,上车。

驾车的是邵康郭敞,随行人也被朵薇阿姊带走。

行至僻静处,陆修远问我。

“你对我可有一丝动心?”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这怎么会不知道呢?”

“就是不知道嘛,除了家人,哪家十五六岁的姑娘见过外男?”

“见到,会不自觉的欣喜,想要靠近,想要谈话,你虽不至于思之如狂,可若不见,心中会想。在身边时,觉得安心自在,有许多话想要诉说,有许多事情想要分享。”

他期待着我的回答。

好像有的。

我皱眉以对。

“怎么啦?”

“修远阿兄,我,许是有的。可是、可是你能不能等等我。”

“等什么?”

“我想要知道祖父被贬真相,我想要祖父回来。”

他神情异常,明显有事瞒我。

“怎么啦?”

连邵康和郭敞都怪怪的。

“你若要从军便去吧,我等你回来,说不定你与祖父归期相近,到时候我告知祖父,相信他老人家一定不会阻拦。”

“姑娘,老太师他已经”

陆修远呵斥,“邵康!”

我从未见过他发这样大的火。

“有什么事你好好说就是了,有火气干嘛向别人发。”

“没生气。就是有些心急。”

夜里,陆修远问我,“你可想见老太师?”

“能见吗?”

“我带你去岭南。”

“好,我们什么时候启程?我今晚写信好告知竹栀姊妹。”

“后日吧。”

写完才想起来,“不行,还得跟三兄说声,不然他和长兄知道以后会着急的。”

“好,那你写好以后,我让邵康、郭敞去送。”

夜里,我做了个梦。

梦里,祖父拉着我手。

“朝朝,祖父以后不能护着你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伸手去抓,却怎么也抓不到了。

睁眼,心慌地再也睡不着了。

坐在门槛上,倚着门框,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陆修远远远坐在阶上陪着我。

“我做了个梦,梦见祖父了。”

“太师说了什么?”

“祖父叮嘱我照顾好自己,但更像是在跟我道别。”

“是不是嫂嫂跟你说了前一日有人在菊园埋伏地事,才致你神色紧张,忧思过虑。”

“不”不会,我总有种感觉,“你说要带我去见祖父,可是流放官员怎么可能轻易得见。”

“我、你早些歇息,在过两日,便可启程了。”

“陆修远,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你想多了,我让邵康给你熬碗安神汤。”

这碗汤药下去,奏效到翌日午后。

耳旁还能听到陆修远询问邵康。

“你到底用了多少剂量?”

“也就咱们平日的量啊。”

“那我家姑娘怎么还不醒?”

是竹栀的声音?

“姑娘要是有个好歹,看我怎么收拾你。”

竹薇?

是她们,一定是。

“姑娘指尖动了!”

可我怎么就是睁不、开、眼?

再睁开,已入夜。

眼前一片模糊。

陆修远就在我手边趴着。

“醒了?”

微弱的灯火,使得周围漆黑一片。

可泥土的味道还是暴露出这里不是别院。

“我们在哪?”

“这是一户农家,不是说好带你去见太师嘛。”

我激动握住他手。

“真的?”

他肯定点头。

一路我期待欣喜。

竹栀竹薇却显得平静异常。

“你俩怎么啦?”

“姑娘睡了两日,不知道我俩担心了一路,这两日正和邵康、郭敞闹别扭呢。”

“难怪闷闷不乐的,好啦,邵康也不是故意的,我很好啊,没什么不舒服的,你俩也不许生闷气了,好不好?”

“姑娘,他明明就是故意为之。”

“竹薇,邵康都道过歉了,你也不许揪着过去不放,待会儿我俩听姑娘的,跟他们说清楚了,化解矛盾。”

“就是嘛,一路还要彼此帮扶。”

我最近总能安睡一夜,一起在家也没这样过。

而且醒来总觉得全身酸困乏力。

夜里,我顺势将剩下的多半茶水倒入花盆中。

陆修远好似进来了。

“已经入眠了?”

“姑娘说身子乏困,早入睡了一个时辰呢。”

“马车里,你们多垫软和些。这儿有我守着。”

“那我和竹薇再铺上层软垫。”

夜里我像是在马车上,随着身旁人的呼吸越来越均匀,我也渐渐苏醒。

睁眼,陆修远就在我身旁,倚靠着车门坐着睡着了。

邵康和郭敞应该在外驾车。

一个呵欠声后。

邵康劝郭敞闭目养神。

约莫半个时辰,两人又换着驾马。

听声音,后面还跟着一辆。

估计竹栀姐妹在后面那辆。

我稍有动弹,陆修远就帮我整理了背后褶皱的软垫。

不多久,听见邵康提醒陆修远,“二公子,贼匪又来人了。”

“想办法甩开。”

马车疾行,能把人颠出来。

“二爷,咱马车跑不过啊。”

“二公子,前面有岔路。”

“邵康,你到后面车上去护竹栀姊妹,岔路你往西,我们往东,地方你还记得吗?”

“记得。”

随着邵康离开,郭敞询问。

“二爷,过岔路了,我们正往东南去。五姑娘昏迷,接下来怎么办?”

那茶不过是引子,关键在屋内用的沉香上。

以至于我能听见,却不能动弹,甚至于无法睁眼。

陆修远好像撕开了什么。

“拿车帘把她绑在我背后,你我各一匹,全力脱身。”

颠簸与风速让我感受到策马疾驰。

耳边好似飞过什么东西。

突然有些疼痛。

接着我跟着陆修远好像从马上摔了下来。

他应该护着我头。

马蹄声从我们顶上传来。

随着马蹄声渐行渐远。

直到没了声音,郭敞和陆修远的喘息声渐渐明晰。

“二爷,马也没了,天黑山险。要不我来背五姑娘吧。”

他好像在检查我受没受伤。

“等我累了再说吧。有水吗?”

“水囊在邵康那,我身上只有酒。”

“快往山上走,他们发现不对,会即刻折回来的。”

好像走了很久很久。

直到他们气喘吁吁,才停下休息。

“二爷,天快亮了,五姑娘也快醒了。”

“一会就说夜里遭遇山匪。”

“那姑娘若是问自己怎么没醒呢?”

“就说她受伤昏厥了。”

他话音刚落邵康好像发现了什么。

“二爷,你快看五姑娘耳侧。”

月光下,耳侧发丝掩着,他们没发现也很正常。

只是我好像真的越来越没有知觉了。

醒来已是午后。

溪水旁,简易用树枝搭建而成。

车帘做铺,底下垫着干草。

郭敞捧着荷花叶而来。

见我苏醒,急忙叫醒趴在我身边的陆修远。

“二爷,快看,五姑娘醒了。”

他急忙检查,“伤口的血色好多了。”

“这儿是哪?我为什么受伤?”

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感觉可真是难受。

郭敞按照陆修远的嘱咐的回答。

我询问,“那竹栀竹薇她们呢?邵康也不见了。”

“走散了,不过你放心,我们约好在澄县见。”

“澄县?”

陆修远接过郭敞手上的荷叶。

“脚程还需半月,不过咱们翻山走近路,最多七日就能到。这是露水,郭敞刚收集来的,你水米未进,先喝点润润嗓子。”

午后,郭敞才捧来这一荷叶的露水。

他俩嘴唇也干得起皮。

“你们也喝些吧。”

郭敞洗了些果子裹腹,趁着天亮,我们收拾好启程。

这一路连山路都不算。

跋山涉水。

好不容易到了一处山坳栖身,却连个遮雨的地方都没有。

趁着郭敞搭设雨棚,陆修远削尖了木枝、挽起裤脚叉鱼。

看着护国公家娇生惯养的嫡次子这么努力地谋生,还真是稀奇。

“如果是为了帮我,你大可不必如此。”

“兰泽,你是不是怕了。”

“怕?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怕你还不起,怕我要太多。”

“国公家中的东西,多的是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公子所想皆能得,绝不会为难我一个小女子。”

他光脚上岸,步步靠近。

我站在原地。

直到距离越来越近,我不得不后退。

“有些时候,真希望你没那么聪慧。”

谁敢伤害当朝皇后娘娘的侄儿,护国公家幼子?

如果那些人对我都如此地步。

那祖父他……

“陆修远,我祖父怎么样了?”

他沉默不语。

“流刑乃五刑中仅次于死刑的重刑,我祖父“北人南放”不算,还是其中最重的三千里。依律一年内抵达流放地,且要劳役一年才可择地而居。就算你是皇亲国戚,也不可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这次换我步步紧逼。

“陆修远,说实话。”

“你心中已有了答案,不是吗?”

紧盯着他双眸。

“我要一个确定的答复。”

“我陪你,去见兰太师。”

我不愿相信,也不想相信。

泪水湿润了眼眶,眼前人的神情也逐渐模糊。

双腿无力。

陆修远眼疾手快扶我坐下。

“岭南上报为何?”

“前太子太师兼吏部尚书兰霁,因年事已高,流刑途中偶感风寒,医治无效死于流刑途中。”

“祖父在澄县?”

“澄县郊外官道,西南树林。”

“可能由兰家子孙扶棺归京,魂归故里,牌位入兰家宗祠?”

陆修远摇头。

“为什么!”

“流刑途中感染风寒丧命,已是违抗圣命,怎可能让亲人扶灵送归啊。”

“可我祖父是被冤枉的!你也知道的,不是吗?”

“知道。可如今皇城内有贵妃,朝堂上有阮相,连我外祖父都只能以病示弱,如今你又能如何?”

“那现在我们又在做什么?”

“朝朝,我能做的不多,你想见太师父,我便陪你去见。”

眼眶含泪的我忍不住留落。

山谷中稍有声音便能回荡其中。

我捂住自己口鼻,尽可能不发出声音。

他抱住我,拍着我后背。

“想哭就哭哭吧,有我在呢。”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不放过已经流放的人。”

“明明祖父已经被扣上了莫须有的罪责,流放三千里还不够吗?”

“他们心中有鬼,便把别人变成鬼,事情总会有大白天下的那天。”

“可我没有信件,祖父从始至终都只说让我少去大理寺探望,也不许我多留。”

“或许有没有别的异常的地方,只是你没有发现。”

我仔细回想。

摇头,“真的没有,后面跟着狱丞派来的人,说什么做什么都有他们跟着,甚至每次还是不同的两人。”

“原来酒楼是试探。”

“那我所说,是不是给祖父平添了麻烦。”

陆修远摇头。

“兰太师是初六那日殁的。”

“我家刚解了禁足,也是邵康送信被抓当晚。”

“消息就算快马,当天也传不到千里之外的澄县,所以不是你的错。何况来信所写,是太师久感风寒不愈,这是一开始就布好的棋局,更是死局,无解的。”

“这一路,你以安神汤为主,加以沉香佐之,夜行三十里,是想到澄县才告诉我真相?”

“你知道为什么还……”

“我信你。信你不会害我。”

因为竹栀竹薇能听从陆修远的话,出发点一定是善非恶。

“朝朝,不想这些了,一天一夜都没吃东西了。”

山里生火总会引人注目。

郭敞将火生在水边,更是把排烟口通在了溪流附近。

夏日炎热,溪流处有些许水汽缭绕也属正常。

然后将鱼裹进荷叶,用草捆扎,埋进厚实的草木灰里。

打开一阵清香。

郭敞甚至还带了池盐。

夜里,我久违的见到了月亮。

郭敞还没睡。

“多亏了你们准备十足,连池盐都带着。”

“这是我的习惯,小时候有了上顿没下顿,能像刚才一样,叉到鲜鱼美餐一顿已是不易了。”

“你小时候不是在国公府长大的吗?”

“邵康是,他是二爷书童,和二爷一样能文能武,我是二爷路见不平救下的,后来才跟着邵康识了些字,武艺也是跟着二爷学的。”

“救了你?”

“是啊,当时人牙子拉着我弟弟,我怎么求都不肯放过我俩。”

“是陆阿兄救了你们?”

“是啊,还好那天二爷去寺里为世子上香祈福,我送弟弟归家,母亲得知二爷用一锭银子换回我们兄弟自由,让我一定牢记恩惠,一生护二爷无虞。”

“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你这么听他话,那邵康又是怎么成了陆阿兄书童的?”

“邵康的家生子,他哥哥惹怒了阮大人。”

“阮相?”

郭敞摇头,“是阮相独子,太常寺卿阮鸿图大人。”

“那确实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当时邵健阿兄被打的奄奄一息,是二爷去求才饶过一命。虽然半年后邵健阿兄还是因重伤身亡,但能在国公府内受到悉心照料、有亲人陪伴,邵家已经十分知足了。”

“郭敞”我看了眼陆修远,“既然你答应过你母亲,要护陆阿兄一世无虞,那就好好陪着他,帮我送他回家。”

“五姑娘,你这是要干嘛?”

“竹栀没往昨晚的安神汤里下药,方才我给陆阿兄用了。”

“您是打算独自前往澄县!”

“陆阿兄至少要到卯时才醒,有你在他身边守着,我很放心。”

“可若是二爷醒来得知我放走了姑娘绝不会饶过我。”

“郭敞,昨晚我虽不能醒,但发生的一切我都知道。”

他眼神满是震惊。

“陆阿兄肯为我涉险,我很感激。可我也好、兰府也好,都承担不起这后果。你和邵康也同样。”

“可若是姑娘有个好歹,二爷也绝不肯啊。”

“朝着溪流上方十里,早点去,邵康和陆阿兄一样都需要你照顾。”

话音刚落。

竹栀出现挥手。

“姑娘,走吧。”

“竹薇在等你,一柱香、你若不到,深山老林、邵康堪忧。”

郭敞还是不放心的跟在我身后。

直到看见黑夜里的一行人,“依我说的、你看见的,如实相告陆阿兄,相信他不会责怪你。”

“官道都清扫好了?”

“姑娘放心吧。定不误三日后的吉时。”

“多谢元良阿兄。”

乘坐马车,一路疾行。

驿站更换马匹。

不到三日就到了澄县郊外西南树林。

无碑无文,想我祖父历经三朝,对上尽心竭力,对□□恤民情,最终落叶无法归根。

一生矜矜业业,恪尽职守。

最终却落一身黄土,无棺无椁。

拜祭的是祖孙情谊,谢祖父教养之恩,拜叩祖父冤魂。

最后我长跪于前,询问竹栀。

“如何?”

“与姑娘所想分毫不差。”

时辰一到。

起遮阳布,“动土、起棺。”

仵作验后。

“回禀姑娘,您先祖脚踝、膝盖,手腕、手肘、肩胛骨等关节处皆有不同程度损伤,这些伤,足以让您先祖遭受钻心蚀骨之痛。”

“致命伤在哪?”

“脑后。头颅有损,虽在发根不易被发现,但很明显是刀剑等利器而为。”

“元良阿兄,还请你派人送仵作回去。其余的事,也要麻烦你操持了。”

站在原地,我三次手捧黄土后,工匠动土。

直到天色渐深,山中寒凉,竹栀为我披上外衣,“姑娘在找什么?”

“簪子,我的那个兰草银簪。”

“我和竹薇一起帮姑娘找。”

我在附近找了许久都没见着。

要么是被贪财鼠辈拿走。

要么这里不是祖父遇害之地。

“不用了,竹栀,元良阿兄可忙完了?”

“还没,刚还让我俩请姑娘到附近农户歇息。”

避免打草惊蛇,住农户家里比住驿站掩人耳目。

夜里,疑虑未除的我让竹栀拿来澄县舆图。

灯火引来夜晚方归的孙元良阿兄。

“五姑娘,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赶回京城。”

孙家阿爷孙贵自小就跟随祖父。

后来更是从小厮成为府上管家。

这次我拜托元良阿兄来,他办事也极为稳妥。

仵作也是他请来的,按道理,我不该怀疑他。

可是祖父曾说过,不能轻信任何人。

若贼匪口中的信件是祖父的催命符,那府中定有奸人耳目。

“所有的事都已处理好了。五姑娘尽可安心。”

管家孙叔能接触到府上所有消息,包括信件,如果真是孙叔,那元良阿兄也不能免除怀疑。

“多谢元良阿兄,忙了许久,阿兄也早些歇息吧。”

我不能自乱阵脚,还要徐徐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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