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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沧州城风雨

千万年前,神明陨落,魔皆消散,仙侠勤加修炼,却始终无法成神,而仙妖之间矛盾逐步加深,两方争斗不休。

时至今日,天下格局大致已定,分为十四州,十四州中每一州又划分城池,城池由州主选定合适人员来管辖城池,维护治安。

传闻徐州的沧州城的铁匠锻造出百年一见的名剑,可断水、破山、载云、碎星、引雷,引得各路神仙齐聚沧州城。

睛空澄澈,纤云不染,山恋起伏,群峰耸立云端,珍禽异兽在四野出没,白鹭翅尖蘸着暮色掠过苇丛,酒旗卷着半片残霞,扫过风尘仆仆的鞍鞯。

“小二,来几碗面条。”来者是几位面容姣好的女子,头上戴着红色的牡丹花,想来应该是牡丹阁的。

“小二,先给我来碗酒。”青木殊的眼睛微微眯起,带着审视的神色看小二。

小二犹豫不决,今日一下来了十几位客人,店里只有他一个人忙活,实在不知如何是好,犹豫之下还是选择去端了几碗面条给几位女子。

“喂?我先说的,怎么不端给我?”

小二刚要开口,忽觉眉心一寒—— 一支玄铁枪不知何时抵在他的百会穴,仅仅有两三毫米,一念之差,便可以直拿他的命。

小二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直冒冷汗,说话也不利索了,“我…我…噢!!是这几位客官先点的!”

"哦,是吗?"青木殊眼神锐利如刀,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他身着一袭玄色锦袍,金龙点缀,菱角分明的脸庞犹如雕刻般冷峻。

话音未落,他手中长枪已如闪电般刺出。枪尖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啸鸣,隐约有雷光缠绕。店小二仓皇后退,却还是被枪风扫中额头,一道血痕立刻显现,鲜血顺着他的脸颊蜿蜒而下。求饶道:“我错了错了!我现在给您端碗酒!”

酒馆内十几位客人噤若寒蝉。角落里一个背着包袱的商贾将头埋得更低;就连看起来最强的江湖客也默默将佩刀往身后藏了藏。所有人都认得那把枪,乃是由上古雷神遗落人间的神器,当今天下第一枪——雷霆破晓枪,枪身布满雷电纹路,枪尖有着代表东方木之力的青龙腾云图。

青龙翱翔天际,掌握风雨雷电,是力量的象征,敢用这个图腾的恐怕只有龙阙国的青龙宗。

他应是青龙宗少宗主青木殊。

"晚了。"青木殊眼中寒光乍现,手腕一抖,雷霆破晓枪第三次出手。这次枪势比先前快了三倍不止,枪尖雷光暴涨,竟在空中拖出一道刺目的青色电痕。

店小二瞳孔骤缩,身体却已来不及反应。枪尖距离咽喉不过三寸时,身躯却忽然绽放出一朵碗口大的牡丹虚影,一道道浅粉色的光芒交织在一起,迅速凝聚成一面坚固的护盾,在千钧一发之际挡在了枪尖之前。

青木殊冷笑看着几位牡丹阁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讥诮:"你们终于出手了。"

说罢,双手便如鹤翼舒展,轻轻挥动,凝聚四面八方的风,结印,旋风如有灵性般缠绕上雷霆破晓枪。

"神风破空!"

随着他一声厉喝,枪身上盘踞的青龙纹路骤然活了过来。龙鳞片片竖起,龙须怒张,那双用雷纹勾勒的龙睛迸发出刺目精光,整杆长枪仿佛化作一条真正的青龙,裹挟着风雷之势直扑牡丹护盾。

牡丹虚影一层层破碎,显然抵不住这次攻击,千钧一发之际,牡丹阁的白衣女子将店小二往后一推,摘下头上极为艳丽的牡丹往身前一拋,牡丹瞬间绽放出十几倍的牡丹,吸收着枪的风力,越变越大,枪力被卸,女子双手五指微微张开,手臂朝上,双手合拢于胸前,收回牡丹花,微微侧过头,枪尖擦过她雪白脖颈的瞬间,一缕青丝被劲风切断,缓缓飘落。

趁此次机会,女子施法结印,释放出无数的牡丹花瓣,牡丹花瓣汇聚成一条河,在拋向青木殊的过程中逐渐变凌厉,如刀光流转,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

青木殊右足猛地一勾,身旁八仙桌腾空翻转,轻点立柱借力跃起,衣袍翻飞间已升至三丈高处。手掌张开,雷霆破晓枪即刻出现在他的掌心,他起手将枪杆猛震地面,借反冲之力腾身而起,握回枪,牡丹飓紧随其后。他毫不慌张,枪旋转舞动,枪花飞旋,如拨浪鼓般,一根根拨开对方的牡丹花瓣。

白衣女子见状,双手突然如灵蛇交缠,随着她指尖青光流转,客栈地板突然爆裂,凭空生长出几根碗口大的藤蔓,从四面八方朝青木殊绞杀而去!

青木殊眼眸中寒光突显,他身形突然变模糊,化成九道残影,真身瞬间突破花雨封锁,枪尖凝聚一点刺目雷光,如流星坠地欲直取女子咽喉,而他的身后是数不清的藤蔓。

对他来说,不成功便成仁。

就在这当口,门口冒来一黑影,身形飘渺,如蜻蜓点水般轻盈灵动,不留痕迹出现在两人中间,他手臂通身冒蓝光,顺着青木殊劈来的长枪,手臂一抖,将力道引偏,轻松化解攻势,男人身体侧转,狠狠一记重拳打在握枪的右手,青木殊吃痛,右手条件性地松开,男人接住枪,又借机扣住他的肩膀,膝盖猛地撞向他的腹部,趁对方没有反应过来,一记直拳打向他的胸口,青木殊瞬间被打飞到木板上,完全没反应过来。

不仅仅是他,在场的没几人反应过来。

满场死寂。

直到此时,众人才看清那黑影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一席黑衣,红色发带束起高高的马尾,面容清俊,一双剑眉之下眼若桃花,眼底有着不可一世的傲气,他随手将雷霆破晓枪插在地上,动作随意得像在插秧。

“逍遥拳?”人群中有人惊喊。

逍遥拳,逍遥派失传上百年的功法,由逍遥派第一任掌门人龙逆天独创,死前未传于任何人,其讲究逍遥御风,以柔克刚,不仅能抵御各种攻击,还能借力使力,使人心无旁骛,身如飞鸟。

男人鲜红的唇瓣微微上翘,看着人群说话的人,眉毛轻耸,“正是。”

青木殊的手心冷得像冰,半跪在地面紧捂着腹部,原本凌厉的眼神渐渐涣散,唇色也越来越白,绷不住吐出一口鲜血,身体竟然开始慢慢打起了冷颤来。

他自认为自己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甚至些许宗门的长老都不敌他,可如今在这个男人面前什么都不是,他连男人的动作都没看清楚,连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被秒杀的存在。

“把枪…还给我!”青木殊咬紧牙关,颤抖的手指倔强地指向那柄长枪,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气。

“素听闻青龙宗和牡丹阁有恩怨,只是没想到竟会赌上沧州城百姓的命。”男人叹了口气,眼中寒芒微闪,“我也不想管这档子破事,但奈何沧州城城主重民生,你若是在这闹出人命,谁负责?”

"区区城主能奈我何!"青木殊突然暴起,染血的面容涨得通红。他一把抹去嘴角血迹,眼中雷光乍现。可话音刚落,体内却突然涌起一股诡异的灼烧感,百爪挠心,又将他重重压回地面。

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从云海之中传出,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头通体赤红的火凤撕裂云海,双翼展开竟遮蔽了半座沧州城。它每一根羽毛都燃烧着金色火焰,长尾拖曳出绚丽的火流星,将暮色染成血色。

“神火殿?”有人颇带质疑。

神火殿,以灵脉为根基,分为两大派,一派使用纯赤阳炎,一派使用极阴鬼火,两者都能凝结出形似神兽品级的火凤凰,也因此,神火殿无一位天下高手作镇,却能稳坐天下第三宗门的位置。

客栈内顿时炸开了锅。一个清瘦修士当机立断,拍出张遁地符压在酒桌上:"既然神火殿插手,贫道告辞!"符纸燃尽的青烟中,人影已消失不见。

接二连三的破空声响起,转眼间走了七八人。

男人忽然轻笑一声,随手将枪抛向青木殊,长枪"铮"地插进青石板,刚好在青木殊近处。

男人转身走向门口,人化作一道蓝虹破空而去。

二楼雅室。

雅室的芙蓉纹路窗半掩着,落日的余光透过檀色金丝篾帘洒入室内,形成斑驳的光影。金丝楠木长书桌前,整齐搁置着笔墨纸砚,青白釉梅瓶中散散插了几支秋海棠,紫色云烟细细密密的盘着香雾,室内弥漫着浅浅的檀木香。

“这…青龙阁和牡丹阁有恩怨?”苏软身披鹅黄色长裙,面容艳丽无比,举手投足如风拂杨柳般婀娜多姿。

“青木殊的伯父青木昭对牡丹阁的雁回一见钟情,当众发誓非她不娶,甚至为了她,杀仙,背叛青龙宗,将雷霆心法传给她,为世人所不容,一路追杀他们,找到他们时,青木昭已经死了。”苏敬身着一件精致的锦缎华服,腰间束着玉带,头戴金丝纱帽,娓娓道来旧事。

苏软皱着眉不解,苏敬继续解释:“雁回遇见青木昭之前就已经有心爱之人了,是一只妖,可惜命不久矣,雁回为救他,接近青木昭欲偷师。偷师之后觉得他没有利用价值,在他们的小木屋中杀了他,遁走了。”

“后来,青龙宗召集弟子围攻牡丹阁,逼她们交出雁回,牡丹阁抵死不认阁中有雁回此人,青龙宗弟子怒火攻心,欲屠杀牡丹阁,关键时刻,闵清喻出手了。”

闵清喻,出身于神秘的幽兰谷,善精神控制,其境界已达巅峰十四境,被誉为当今的天下第三,灵修第一人。而青龙宗却只有一位十境的宗主坐镇,自然不是其对手。

“闵清喻约谈青龙宗主,达成某种共识。自此青龙宗无人再提此事,但两派的梁子也就此结下。”

“原来如此,那哥哥可要小心,毕竟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险。”苏软支着下巴,看似不经意提醒。

苏敬没应,目光投向茶几的后方,那是一张紫檀色制成的大床,床上悬挂着层层叠叠的烟粉色纱帐,里边躺着一位美人,身姿曼妙,姿态闲散,如猫之倦卧,尽显慵懒之态,手执团扇,半掩香腮,眉眼微阖,似对周遭事物不在乎。

苏软看见苏敬的目光,一下会意,提了提声调,“阿云,你认为谁能获得此次擂台的翘楚?”

美人云诗雾朱唇轻启,“人都未齐,你这不是在给我挖坑?”

苏敬微微握了握拳,看了看楼下,“依我看,此次势力最强应是神火殿。”

苏软给苏敬添了些茶,眉眼带着几分赞同,说道:“哥哥说的是,神火殿能召唤出极品火凤凰的,神火殿也没几人,只是…他们用灵力修炼要剑何用?”

苏敬又将目光投向假寐的云诗雾,轻喊:“阿云?”

云诗雾似被吵醒,握住团扇的手一顿,掀开帘纱,走向茶几的两人,用扇子轻拍两人的肩膀,“我乏了,你们回去吧。”

苏软起身拉着云诗雾的手顺势坐下,好声好劝:“阿云,我们都是修真者,出去指不定被他们棒打一顿,不妨说说你的见解?”

云诗雾丝毫没妥协,“你们去隔壁厢房,等人散了,自行离开便是。”

苏软撒娇:“阿云~”

苏软的声音软绵绵,撒起娇来更是能和小猫咪一样挠人,没几人能受得住不怜惜,偏云诗雾听久了,内心早已毫无波澜。

苏敬看得出云诗雾并不想谈论此间事,识趣地劝说苏软,“好了妹妹,阿云既不想谈,我们便离开吧。”

苏软撇撇嘴,终是不情不愿地起身,随兄长离去。

待厢房门扉轻合,室内重归寂静。云诗雾独立案前,团扇微抬,眸光透过半掩的窗棂,落在沧州城熙攘的街市上,神色晦暗不明。

恰在此时,店小二推门而入,恭敬地递上一份名单:“云姑娘,这是今日入住客栈的客人名录,连同他们的门派都标注清楚了。”名单上列着二十来个名字,云诗雾随意扫过,大多是些资质平平之辈,唯有两个名字让她指尖微顿。

流云峰,林子山。这名字在江湖上颇为响亮——弱冠之年便已臻五境剑修,更因常行侠仗义、路见不平拔剑相助,而闻名于世。

奉钦山,谭溪客。说来也怪,奉钦山虽是座寺庙,门下弟子却驳杂得很:有修大罗金仙法门的,有练木剑绝技的,还有专研佛法经书的。世人皆言出家人不问俗世,可这谭溪客偏偏在此时现身沧州城,是为了那把剑吗?

“您的天穹水芝用完了,需要我去采摘吗?”小二问道。

天穹水芝,有净化和疗愈之效,能净化灵魂、疗愈经脉、起死回生,是世间罕见的疗伤圣品。坊间传闻只有沧州城旁的天穹山上有,却从未有人见过。

云诗雾极善御剑,十岁便达到五境剑修,一骑绝尘,名震江湖,引得无数江湖人想要挑战这位天才少女。

然而,意气风发的少女也正是在十岁那年,经脉被废,再也拿不起让她引以为傲的剑,只能依靠天穹水芝得以寻求一些微薄的希望。

她望向窗外摩肩接踵的人流,轻轻摇头:“不必了,今日人有点多,你待在这吧。”

云诗雾放下手中微凉的茶盏,披上素白裘衣,提起灯笼步下楼梯,在熙攘的人流中穿行,越往城外走,人声渐消,唯有夜风卷着枯叶呜咽。行至城郊,已是荒无人烟的境地,天穹山的轮廓在前方隐现,越靠近,越能听见野兽的嚎叫,时而如孤狼长嗥,时而似熊罴低吼,在空旷的山谷间回荡,惊起几只夜鸟扑棱棱飞过。

云诗雾踩着斑驳的雪痕上山,红色裙摆拂过雪地,像滴入宣纸上的朱砂,在素白中洇开抹抹惊艳。雪粒子簌簌落下,轻轻栖上她的纤长秀眉,眸光平静无波,只握稳手中灯笼,任山风呼啸,步履不停。

云诗雾走了很远的路,穿过无数蜿蜒小道,最后在一处狭小山谷前停下。她褪下素白裘皮,放下灯笼,走入谷中。谷内有五六个洞穴,她轻车熟路走向最中间的,走了许多岔路口,最终抵达一处石室。

石室中央有一汪清澈的潭水,水面平静无波,正是她用天穹山巅万年不化的玄冰,混合着极为珍贵的九天息壤,又辅以从极北冰渊寻来的凝露岩,才精心培育出的特殊潭水。

池中三株天穹水芝悬浮三寸,叶片薄如蝉翼却透着琉璃光泽,叶缘银纹随呼吸般轻颤,将池水中的冰灵之气化作缕缕白丝缠绕周身。

云诗雾缓缓俯下身,想要将其采摘下来,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叶片的瞬间,水中竟倒映出一个模糊的黑影,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意识便逐渐模糊起来,隐隐约约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抱歉了,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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