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萧家么……
迷朦中，姜愿感觉周身被一层柔软又舒服的东西裹了起着，没有风雪，没有冷热，让她舒服的想睡觉。
忽地，她想起自己刚刚上了花轿，再过一会儿，就要和萧祈拜堂成亲了！
眉间皱起，呼吸也开始急促，她猛然间醒了过来！
陌生的床榻，陌生的房间。
不是应该在花轿上么？这是哪里？
怔愣下，姜愿一时不知自己是不是还在梦中了！直到脚底汤婆子传来温柔暖意，才将她拉回到现实。
她看着木榻上的龙凤百花雕纹，和右手边垂下的半透红纱帐，心中隐约有了答案。
于是，她扶着床沿缓缓坐起身来，透过纱帐打量起房间来。
不远处的窗边有一张木榻，榻桌上正燃着一支静心香。
木榻的对面是一个博古架，架上放了些书籍和画轴，还有几件素雅的瓷瓶、木雕。
二者中间的地面上，放着一个干净的铜炭盆，里面足足的炭，眼下烧的正好。
突然！嘎～吱～
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细小的开门声，打断了姜愿的神游。
她循声望去，一个身穿浅粉色夹棉裙，豆蔻年纪的小女孩，手上端着一个瓷碗，正小心翼翼地将身子探进来。
从女孩头顶上的门缝中，可以看见，外面风雪似乎已经停了，天色深蓝。
关好门后，女孩儿双手捧着碗，径直朝边榻上的小桌走去。
直到将碗安稳放到桌上，她才无声舒了口气，将视线从瓷碗上挪走。
“夫人醒了！”发现姜愿已经醒了，女孩儿小声惊呼，朝床边走来。
她利落地将红纱帐拉起挂好，然后颔首在床边问道：“夫人身子可好些了？要不要再请大夫来瞧瞧？”
姜愿这才将她的脸看得清清楚楚，圆圆的脸蛋儿，肉乎乎的，十分天真可爱。
“我没有不舒服，不用请大夫了。你叫什么名字？”她问道。
“奴婢叫晓棠，今早上还去铺里接夫人了呢！公子说，夫人没带陪嫁丫鬟，就让我去了，还说以后我就是夫人的陪嫁丫鬟了！”晓棠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吐字清晰干脆，十分大方。
姜愿这才想起，为何觉得晓棠的声音有些耳熟，原来是早上扶她上轿的那个。
“晓棠，我上了花轿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夫人不知何时在轿中晕过去了……”晓棠从萧府门前下轿开始，一直讲到自己熬好药端进屋来。
姜愿越听，眼睛睁得越大，不敢相信自己怎么能闯下这么大的祸。
“你是说，萧祈他抱着我完成了大礼？我们两个已经拜过堂了？”她又向晓棠确认了一遍。
“是的！确实是公子抱着夫人拜堂的！一直到回房，都是公子抱着的！”晓棠一脸认真地看着姜愿，努力点头，证明自己没有乱说。
“那现在，已经是礼成了……晓春，接下来我该做什么？”
晓棠笑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去榻桌上将瓷碗端了过来，说道：“夫人现在该喝药了，公子叮嘱了好几遍，这几日定要给夫人按时服药。”
姜愿接过碗，看着红梅白瓷碗里的棕黑色汤药，微微皱了皱眉。虽然她喝过很多不同种苦味的汤药，但每次看见，都还是有些打怵。
她勉强刚咽下一勺，眼前就出现了一小碟蜜饯。不知晓棠是从哪儿端来的。
姜愿会心一笑，出嫁前，娘亲也是这样哄她喝药的。她拿起一颗送进了嘴里，甜丝丝的。
外面时不时隐约传来主客间的说笑声，虽看不到是如何景象，但从深蓝色的光线中，可以看出天色不早了。
“公子还在会客，夫人在房里休息就好”，晓棠接回空碗，朝门口走去，关门前又说了句：“奴婢就在门外候着，夫人有事就唤奴婢。”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姜愿坐在床上，回想起刚才晓棠讲的，不自觉噗嗤笑出声来，连带着脸颊也有些微红。
天呐，怎么会有人睡着成亲啊……
她略有些懊恼地摇了摇头。
看来萧祈的脾气还算不错，出了这样的岔子，他不仅没有怪罪生气，还能坚持把婚礼完成，想来应该是个很容易相处的人吧？
他肯抱着自己拜堂，许是个注重仪式的人。
想到这儿，姜愿起身缓缓下床，双脚伸进红绣鞋。
她走到铜镜前，稍稍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妆容，好在几乎没有乱。
于是，整理好床榻后，她便坐在床沿上，将红盖头重新盖在了头上。
既然错过了拜堂，就不要再错过洞房了。
可没过多久，她的身子就有些摇晃了，手心也因为紧张直出汗。
关于房中之事，她听娘亲隐隐说过几句。在只言片语中，她推测这事儿应是极耗费身体，而且可能会痛。
自己这般脆弱的身子骨，洞房时会不会脱臼？骨折？或者直接疼晕了过去？
但既已成为夫妻，必是要行夫妻之事的……
娘亲说过，大户人家里的夫人和姨娘间争宠，争得就是这事儿！
而且，若是彼此喜欢的人，必是会想要夜夜同房缠绵的。
“唉，可是比起喜欢，我更想要活着啊……”红盖头下的姜愿，神情惆怅，嘟囔着说了一句。
外面的客声渐渐消失。
没过多久，门口传来晓棠的声音：“公子！”
“夫人怎么样了？”温润好听的男子声音回道。
“夫人醒了有一会儿了，药也已经服下。”
紧接着，门开了，萧祈越走越近，停在姜愿面前。
片刻寂静后。
突然，姜愿面前的红盖头被挑开，一张俊美的脸映入她的眼帘！
萧祈的眼睛很好看，只是里面的情绪好像全都被他藏了起来。
姜愿朝萧祈眨了眨眼睛，礼貌地莞尔一笑。
萧祈的眼里仍旧看不出情绪，他没有说话，而是双手撑着床沿，俯身朝她吻了过来！
软软绵绵的吻，带些不惹人厌的清酒气息，在她的唇边辗转。
姜愿的心跳猛烈加速，感觉就快要晕倒了。
半晌后，他似乎有些不太满足了，微微起身一手揽住她的肩膀，一手托着她的背，朝床褥上压去。
缠绵的吻还在继续，他细长冰凉的手指，也开始在红嫁衣的边缘试探。
时不时隐约的触碰，令姜愿逐渐喘不过气来。她抓住萧祈的肩膀，将他朝外推去。
她的力气不大，萧祈却骤然停下，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一闪而过的失望后，快速归于平静。
“抱歉，我不能……”姜愿坐回到床沿，她抬头望着已经起身站在她面前的萧祈，察觉到他好像是生气了。
“不能还是不喜欢?”萧祈的声线里，听不出情绪，只是有丝丝凉意。
“我……”姜愿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抱歉，今日喝多了酒，下次不会了。你先休息吧”，萧祈没再追问，他转身径直朝门口走去，背影颀长。
姜愿失落地垂下头，眼睛有些酸涩。
说好的容易相处呢？说好的夫妻之间事事可以商量呢？她话都还没说完，怎么这么快他就生气离开了？
与陌生夫君相处也太难了吧？！
片刻委屈后，她拿起手帕擦了擦眼睛，起身走向榻桌。然后，她从装着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的白瓷盘底下，抽出一张红纸来。
姜愿坐在榻桌边，双臂环着膝盖，默默折起红纸来。没过多久，就折出一只精致的小红花。
她用极低的声音说了一串话，话毕，小红花霎时轻轻晃了一下。
“可以和我说说话么？”她双手抱着小红花，轻声问道，语气中有些落寞。
小红花点了点头。
“你也是女子么？”
小红花点头。
“那你成过亲么？”
小红花点头。
“我好像惹夫君生气了……”
小红花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画了个圈。
“我刚刚已经努力试过了，可再继续下去的话，肯定又要晕死过去了……我还年轻，爹爹和娘亲很爱护我，我不能早早死掉的……日子还要努力过下去，还是等身子养好些再哄他吧……”
唉！小红花默默叹气。
这个会问灵的女孩，每次请她来，都不问事。
小红花见姜愿已经完全不顾她的存在，再次自言自语起来，干脆往后一仰，也睡了起来。
“喂，你有在听么？”诉说完心事的姜愿，用指腹轻轻点了点小红花。
小红花一个激灵，立了起来，疯狂点头。
“好了，我说完了，心情也好多了！谢谢你，你走吧。”
小红花点点头后，就再也不动了。
姜愿心满意足，随手将小红花放在了“枣生桂子”上。
事已至此，不如就先好好睡一觉，明日再说吧！
姜愿从边榻上下来，走到铜镜前，细声朝门外喊道：“晓棠？”
“夫人！”晓棠当即应声，很快就进门朝她走了过来。
“帮我拆下发簪”，姜愿坐在铜镜前，指了指头上。
她静静地看着铜镜里，晓棠熟练地帮她取下繁复的发簪，又小心摆放在台上。
“夫人是奴婢见过最美的女子，倾国倾城说的可就是夫人了！”晓棠一边帮她梳头一边说道：“难怪老夫人当初那般反对，公子还是坚持要娶夫人……”
老夫人反对？姜愿有些惊讶，但很快她就想通了，像她这种病秧子，确实不招婆母们喜欢。
她看着铜镜中的晓棠，又琢磨起另外一件事：所以萧祈娶她，是因为她生的好看？难怪他刚才生气了……
过了很久，晓棠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她慌忙跪在姜愿的腿边儿，低头说道：“奴婢乱说话，请夫人责罚！”
姜愿看晓棠自责的样子，只说道“晓棠，起来吧，我有些困了。”
责罚什么呢？就算是难听，她也不过是说了句实话罢了。
姜愿回到床上，裹着软软的被子很快就睡着了。
夜里不知几时，迷糊中，她感觉到有人轻轻躺在她身边，又帮她拉好被子。
熟悉的清酒气息，手指冰凉柔软的触感，她知是萧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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