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色像墨汁泼洒在天幕上,云漾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走在连路灯都没有的路上。他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能机械挪动着早就痛到没有知觉的腿,每一步,身上的伤口便仿佛被烙铁重新烫过一样,带来尖锐而持久的痛苦。
“家主要求您天亮之前必须到达。”在身后不远处跟着的保镖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冷冰冰催促。
云漾咬紧牙关,额头渗出紧密的汗珠,他试图开口,喉咙却干涸得像裂开的土地,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最终连这点声音也无力维持。
“凌序...”他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舌尖不知何时被自己咬出了血,满口的血腥味。在这个连路灯都没有的荒山野岭,甚至没有车经过,他心中连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
突然,云漾眼前突然闪过一丝光亮,随后便是轰隆隆的打雷声。云漾讽刺地牵动嘴角,重伤徒步,还要被迫淋雨,自己这操.蛋的人生真是有够狗血的。
云漾被前好几年没说过的脏话在今晚全贡献给了凌序。他恍惚了一下,依稀记起自己曾经好像就是这样,他不是个传统意义的好学生,而是一个学习成绩不错,却也有很多狐朋狗友,令老师有些头疼的问题学生。
只是被这好些年的时光磋磨,差一点就真以为自己天生就是这般唯唯诺诺的样子了。
云漾垂下眼睛不再尝试说话,他知道这些保镖不过是凌序的爪牙,不可能会帮助自己。原地撑着膝盖歇了一会,大口喘着气,眼前已经开始出现黑点。他踉跄一下,差点跪倒在地。身后的保镖立刻上前一步提着他的衣领把他用力揪起,汗水浸湿了云漾的衬衫,紧紧黏在伤口上。
老天甚至没有暴雨前预告的毛毛细雨,瓢泼大雨骤然倾斜,就像迎面一盆凉水泼到了云漾的身上,带来长久的潮湿。
眼角的余光里,那些黑衣保镖无声地撑开了雨伞。其中一人手里还拿着一把多余的伞,目光投向云漾,脚步微动,似乎有一瞬的迟疑。
云漾微微佝偻着身体,转过身看着他们,方才那人把手放在耳麦上听着什么,半晌,他似是快速向云漾道方向看了一眼,接着简短地回复了一句话,抬出的腿又收了回去,撇开眼不再与云漾对视。
紧密的雨雾模糊了云漾的视线,即使看不真切,他也知道是凌序下令不许给他提供任何帮助。
雨幕厚重的喘不过气,云漾与他们隔着没有几步路的地方相望,这些保镖通身的黑色仿若要彻底融合在天地间,暴雨也似乎因为只能看到扎眼且另类的云漾而格外偏爱。
短短几步路的距离,却仿若天堑一般。
“为什么...”他在心里问自己,也不知究竟是说的凌序还是命运造化弄人的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云漾的眼前开始天旋地转,他实在支撑不住了,倒头栽在了地上的水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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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如同鞭子抽打窗户,玻璃上爬满扭曲的泪痕。
凌序坐在干燥舒适的庄园里,穿着睡袍,对着窗户看窗外那惊天的大雨。玻璃上的泪痕又被冲散,雨声又大了许多。
“先生。”耳返里传来保镖冷硬的汇报声,窗外的雨声顺着耳返清晰传递到凌序的耳中,“他晕倒了。”
“带回来。”他靠在真皮沙发里,指尖轻敲扶手,回答得漫不经心,仿佛耳麦另一侧面对的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而不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话毕,凌序把耳返摘下随手扔在沙发上,转身上楼。耳麦被训练有素的女佣收起,放进了一个木盒妥善保管。
脚步声隐没在柔软的地毯上,凌序的脚步缓慢且无声。
三楼走廊尽头的房间从不落锁,几年来也无人敢靠近,连打扫的佣人都不会踏足。凌序停在门前,手掌放在把手上停顿良久,他低垂着头就像要没入黑暗。
良久,他手上一用力,终于把门打开,可他还是在原地不动,只是将手放在门板上用力一推,缓缓露出这间房间的秘密。
这间房很大,摆放着数不清的东西。正对着门的是一架钢琴,琴盖开着,谱架上摊着未完成的曲谱,谱子被门开的气流卷起一角,好像迫切地想要找到主人完成未完的遗憾。
凌序看了半晌,却没进屋,只是又把房门轻轻阖上,仿佛没有来过。
*
保镖把耳麦摘下,走到云漾身旁,溅起的水花扑到云漾的脸上却无动于衷。
那人俯身把云漾抗在肩上拿起电话说了句什么,不一会这条无人踏足的小路来了几辆越野车,他们把云漾放到后座上,陆陆续续上了其他的车,越野穿过雨幕朝山顶上那座豪华公馆驶去。
他们在山路上耽搁许久,等到达庄山公馆时,远处的天际已经开始泛白,晨曦的微光照耀在这座山的顶峰,它像一头等待多时的巨兽,就等着把云漾这头猎物彻底吞噬。
车门被打开,云漾皱了皱眉却没有苏醒,他睫毛剧烈颤抖着,仿佛正在经历什么梦魇。
“云先生,醒一醒。”左一站在车门前喊着云漾,而云漾只是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体,完全没有清醒的迹象。
“云先生,云先生?”见云漾无法清醒,左一就伸手推他一下,就在刚触碰到云漾的一瞬间,热感传递到他的手掌心。左一心中一突,把云漾翻过身来才发现这人早已脸颊通红,已经被烧得神志不清。
出现这种情况左一根本不意外,云漾这种一看就长期营养不良的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左一隐约能看出来不止外伤,还有不轻的内伤,在这种情况下长途跋涉这么久,又淋了这么大的雨,云漾还活着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左一不敢擅作主张,他把情况通报给了凌序,得到回应后俯身又将云漾抱进公馆。
突然的颠簸让云漾清醒了一下,他感受到自己正在移动,于是努力睁开眼想看看四周情况,在他睁眼的瞬间,他看到了左一紧绷的下颌,低头查看云漾的情况时,他看清了左一的长相。
原来是那个想给自己递伞的小保镖。
或许是认出这张曾流露过一丝善意的脸,或许是身体终于撑到了极点,这念头一闪而过,他便彻底放任自己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先生,云漾给您带来了,只不过受了伤又淋了雨,已经昏迷了。”左一抱着云漾恭敬站在客厅,没有凌序的命令,他不敢擅自把云漾放下。
“嗯,把他放沙发上,下去吧。”一整晚没睡的凌序似乎看不出来任何的烦躁,他只是指了指一旁的小沙发,让左一把云漾放到那里。
左一有些踌躇,虽然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份不该对凌序的命令有任何的置喙,但看云漾这副惨兮兮的样子,他还是决定斗胆多嘴一句:“家主,云漾他发了高烧,再不救治恐怕要撑不下去了。”
可凌序连眉梢都没动一下,只将茶杯往案几上轻轻一搁,在瓷底发出的清脆声响里,左一的话戛然而止,额头甚至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
“抱歉家主,是我多嘴了。”他不敢再多说什么,诚惶诚恐对凌序深深鞠了一躬,得了许可便迅速离开。
凌序直起身,走到云漾身旁俯身看着他,云漾被迫蜷缩在一个小沙发里,没有安全感的他只能双手环抱住自己,企图给自己一些微不足道的力量,令人怜惜。
——如果面前人不是凌序。
“家主,您叫我?”一个穿着考究的医生拎着医疗箱不紧不慢地来了,他看见了凌序面前的云漾,只一眼便明白这人若再不救治只怕命不久矣。可他没有任何波澜,面色平静。
凌序看见人来,也就收了观察云漾的心,他坐回沙发上,用下巴尖向云漾的方向抬了抬:“看看他。”
姜尚段走到云漾身边,把箱子放在一旁的案几上,先是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又拿听诊器放在云漾的胸口,半晌,他把听诊器挂在脖子上起身对凌序说:“这人身体亏空又受了重伤,估计还淋了好长时间的雨,情况不太乐观。”说罢,他又补充道:“需要特殊处理吗?”
凌序道:“先把他弄醒。”
姜尚段恭敬应了一声,打开药箱取出一副银针,几针下去,云漾原本漂泊的意识渐渐回笼,他感觉自己全身没有一处不在叫嚣着疼,他想喝水,可出声的瞬间才发觉连嗓子都是火辣辣的,说不出一句话。
“家主,人醒了。”
姜尚段退下,云漾缓缓睁眼。
模糊的视线里,苍白的穹顶高高在上,繁复的花纹扭曲成怪异的形状,嘶吼着向他涌来。他动了动手指,缓缓转动着眼珠,不意外看见了凌序那张事不关己的脸。
嘶哑的声音自干裂的唇间溢出,他看见了在凌序身后半步的姜尚段,医生在,而他却没有得到救治,稍一思考就能明白凌序打的什么算盘。
他无力的手臂垂下沙发,拉住凌序的衣角。
云漾翕动着嘴唇,忍着喉咙的干涩和剧痛,艰难抬头对着凌序乞求:“我...想活,救救...我。”
沙哑的声音几乎让人听不出云漾在说些什么,但凌序却恍若未闻,他低头看着云漾病态的脸,道:“做了错事,就要得到惩罚。”
这是在说他打了凌序一拳的事。
这下云漾彻底说不出话,他点着头,手臂失力支撑不住身体,跌下沙发。
云漾倒在地上,再次陷入昏迷,失去意识前,他听见凌序对医生说:“治好他。”
感谢两位宝宝在本章投的营养液和雷!!!!!!!(虽然我也不清楚为什么晋江没有在这一章或下一章自动显示感谢呜呜呜呜呜[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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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2。”显示屏里传来另一个系统的声音,0622整个统正襟危坐,表情肃穆——尽管它并没有脸。
“老板。”0622有些忐忑,这个自己的顶头大上司不知为何,居然纡尊降贵主动来找它
老板,也就是0003在那头缓缓道:“听说你找的宿主胆子大得很,你挑人的眼光可真是好。”
0622听不出老板是表扬还是讥讽,秉持着不说不错的原则,它依旧闭麦,好在老板也没打算真难为它,接着说:“虽然反响很差,但流量意外还不错,总部打算让他走黑红路线,你做好准备。”
说完它就下了线,独留0622像一颗苦情小白菜在风中摇曳[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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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总裁的替身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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