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儿都这么晚了,夜路不安全不说,城门早就关了,怕是到了城里也见不到大夫。”
郑秋穗想了想,“……去村东头寻白姨,她或许有点子办法。”
男人摇摇头,泪眼婆娑,“白姨上山了,家里没人啊!”
“这可咋办嘛闺女?”
“咱们别耽搁时间了,先上车,车上说。”
大约是郑秋穗沉稳的模样影响到了身边人。
男人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老爷子,春苗现在咋样?昏迷了还是咋回事?”
“醒着呢,就是下不来炕。”
闻言,几人心下有些沉重。
((??o??)郑春苗:不是不让下炕吗?)
族长家是座很大的院子,门前种了两棵树,树干粗壮,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平日里,透着几分幽静的院子,眼下几人进进出出的。
郑秋穗抿抿唇,跟着桃姨走了进去,顺利混进了正屋。
一进门,摆着一张八仙桌,左边几扇推拉的木门正大开着,里面是个大炕。
眼下,炕间反倒没什么人。
巧的是,郑母也在。
郑秋米和八仙桌上坐的族老们问好。
郑秋穗则直接去了一旁的炕间。
“穗姐?你咋来了?”
郑春苗正坐在炕上吃果子,脚被缠成了个萝卜。
“……一进村就听说了你的消息,赶紧过来瞧瞧……你感觉咋样?”
郑秋穗先入为主,以为这姑娘怕是摔得面目全非、不成人形,极有可能性命不保。
眼下一看……好像没什么大问题啊?
郑春苗把自己从哪儿摔下来的,正好下面有片暄软的腐殖土,以及目前也就感觉腿疼的事又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其实我感觉自己挺好的,能吃能喝能睡,就是我爹和和我爷爷,非不让我下炕。”
说着,这姑娘还挺心大的给郑秋穗展示了一下自己完好的全身(除了腿)。
“……你这腿上药了?”
郑秋穗没搭理她,神情严肃。
“……三月三赶庙的时候,我爷爷从庙里求了道符,刚烧成了灰,给我抹上了……我没敢说,总感觉火辣辣的疼。”
郑春苗耷拉着脑袋,脸色有些发白,终于敢表露一点内心的恐惧。
“姐,我这腿不会好不了了吧。”
……她一直不敢说。
她爹和她爷已经快哭成泪人,她还得安慰他们。
她娘和她姐也为着她焦头烂额的,眼下找不到大夫,她腿不舒服这事,她也不好意思再说了。
“不会,先把白布拆了。”
眼瞧着郑春苗行动不便,郑秋穗索性自己上手。
很快,一条青紫肿胀的腿露了出来,上面还沾了不少黑灰。
“这么严重?”
炕间进来个女人,郑秋穗转头一看……是冬粒。
“冬粒,去打盆水来,小心一点别叫人瞧见。”
郑冬粒点点头,快步出去了。
“腿能动吗?”
郑秋穗问道。
郑春苗点点头,“还能走呢,就是看着挺严重的,我摔下来的地方太高了,我爹被吓坏了,不叫我下炕。”
见郑秋穗一脸认真的听着,郑春苗心态逐渐平稳。
她甚至上下抬了抬腿。
随着她的活动,郑秋穗靠近仔仔细细的听着,也没听到异常的声音。
“行了别动了。”
郑秋穗寻了几个枕头,垫在了两条伤腿下,把腿抬高。
“把布拧干,给她敷在小腿上,哪儿肿敷哪儿,每次一刻钟,一个时辰重复一次。”
进来的郑冬粒依言,炕间里,响起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外间的说话声不知什么时候没有了。
一转头,只见几个女人正站在门口,一声不发的看着她们。
郑秋穗被吓了一跳。
“穗姐儿,你会处理伤口?”
见郑秋穗看过来,郑梨喜出望外。
“……”眨眨眼,郑秋穗没说话。
“穗姐儿不是老陪着我去瞧胳膊吗?大夫看她好学,教了她几手。”
一旁的郑秋米帮忙给自己妹妹遮掩,说着,还拿出了白天打仁心堂买的膏药,用以证实自己话的可信度。
“我瞧着”,春苗该是没有骨折……
郑秋穗顿了顿,把这话咽了下去,又道。
“我就是个半路出家的,怕春苗这腿拖的时间长不好收拾,但也只能给她消消肿止止疼,具体如何,还得明儿一早进城找大夫瞧瞧才放心。”
绝不是郑秋穗自谦。
她今儿要应了自家大姐的话,明儿族里就敢传自己是仁心堂大夫的爱徒。
村里以后有个跌打损伤的,头一个找她。
……这锅她确实扛不住……
“娘,你别说,凉凉的,腿确实舒服了许多。”
郑春苗一双眼睛亮亮的。
眼瞧着自家闺女眼底的惊慌不再,郑梨心下总算松了口气。
坐在一旁的族长静静的看着自家孙女这两个姐妹,没说话。
“你这闺女好没道理,那是我给春苗求的符,你咋能给我擦了嘛!”
“……”
院子里,正倒水的郑冬粒被拿了个正着。
泪眼婆娑的老爷子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跟身边的孩子们一顿哭。
眼瞧着自家老爹要耍浑,郑梨赶紧示意一旁的妹妹把亲爹带回屋。
“……”
郑桃正趴那儿仔仔细细端详侄女的腿呢……
=_=
“把你爹送回屋里去,告诉他,以后不准随便再拿那符给人治病!”
族长拍板,这出闹剧终于结束。
郑母一行人回到家的时候,堂屋还点着油灯。
见她们回来,立马端上热腾腾的饭菜。
“蝉哥儿杏哥儿呢?”
郑秋米下意识问,往日里知道她进城,两个孩子早围过来要零嘴儿了。
“……淘气叫我打了一顿,眼下怕是哭累了睡着了。”
红果摇着尾巴,一瘸一拐的跟在郑秋穗身边,直转悠。
里间的炕上,两个胖小子正流着哈喇子,睡的不知天地为何物。
郑秋穗捏了捏小孩的腮帮子,又摸了摸腿边的狗头,偷偷拿了只白胖包子给它。
“闹醒了你自己哄!还有,再叫我看见你拿包子喂狗,以后我们吃包子你吃菜团子!”
正好看见的郑父翻了个白眼怒马道。
“……”郑秋穗摸了摸鼻子,讨好的笑笑。
“咋样,老大的胳膊,大夫说咋样了没?”
郑秋米笑了笑,神神秘秘的从怀里拿出东西。
老郑家知道闺女们今儿去卖胰子。
等郑秋米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却是都呆住了。
昏黄的灯光下,小巧的金锭被放在桌上,沉甸甸的、亮闪闪的。
老郑家只觉得整个屋子仿佛都亮堂了,空气中都流淌着金子贵气的味道。
她们也不敢拿,小心翼翼的摸了摸。
“这就是金子吧,真好看呀……”
老李氏亮着一双眼喃喃自语。
“……我就在咱族长头上见过一次,还是逢年过节她才戴呢,亮晶晶的可好看了。”
小李氏也是凑在一旁。
“这次赚了一百两银子,其中的九十两我换成了金子,小巧好携带。”
郑秋穗又把县城的见闻说了。
她以前是个有事只往心里憋的。
一来没人听,二来,总觉得说出来也没用。
自从穿越到这儿,她回来的再晚,堂屋也晾着一盏油灯,大家总是围着她吃饭。
那种感觉……很温暖,很让人放松……
大家总是会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白日的趣事,把一桌子人逗的哈哈笑。
慢慢的,郑秋穗也习惯在饭桌上,把白天的见闻说一说。
只可惜……她的见闻十有**都不算啥乐事。
本来轻松愉悦的氛围,总是在郑秋穗这里画风突变……
于是,老郑家第N次,又连夜召开“家庭会议”了。
第二天又理所当然的起晚了。
郑秋穗坐在炕上默默反思。
照她这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她们家的地……怕是要完。
房门外,大狗红果在刨门,院子里,隐隐约约传来骂人的声音。
郑秋穗愣了愣,穿衣服打开了门。
脚下毛茸茸的大狗,嗖一下钻进了屋子。
“……不道歉,今天中午不许吃饭!”
院子一头,郑秋米手里拿着扁担,被气的直拍胸脯,小李氏正给她顺气。
院子另一头,蝉哥儿顶着红彤彤的眼睛,看着爹娘都不哄他,紧抿着唇不说话。
见郑秋穗关心的目光望过来,蝉哥儿红通通的眼眶仿佛更红了一圈
……嘴都瘪了。
完蛋,真要哭了。
郑秋穗哭笑不得,赶紧跑过去把小孩抱起来安慰。
小孩儿“嗷嗷”大哭,捂着屁股,扑在她肩上,哼哼唧唧哭的老可怜,白嫩嫩的小脸瞧着委屈极了。
“……不哭不哭,蝉哥儿最乖了。”
郑秋穗安慰了几句,听着孩子的哭声渐渐小了,叹了口气,一脸不认同的看向对面的两人。
郑秋米不是不讲道理的,她气成这样,只怕蝉哥儿是真做了什么错事。
杏哥儿性子稳当懂事,蝉哥儿平日里却有些闹腾。
郑秋穗没当着孩子的面,挑战他母亲的权威。
“……你问问他,他昨儿干啥了,一大早又干啥了?这还是我们看见的,没看见的只怕更多!”
郑秋米气得狠了,小李氏叹了口气。
原来,蝉哥儿这几天逮着空儿就欺负红果。
昨儿小李氏瞧见蝉哥儿嘻嘻哈哈的,往红果身上倒虫子,把红果吓得直往郑秋穗房里钻。
小李氏气的当下就给小孩儿一顿收拾。
同时,下意识的,小李氏开始多关注了一些两个小孩和狗的相处……这一看,终于看出问题了。
郑红果:呵,人,你们终于发现自己的崽子是个红蛋啦![托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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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春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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