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市上,积雪几乎没有了,来往泥路被踩实,并不脏脚两侧多是茅草泥墙的小店。
吸溜着碗里的面条,奶白的汤头,羊肉的醇香,骨汤的鲜甜,就着旁边一碟子腌菜。
旁的都能应付,可吃这一事上,她必得合了心意。
郑秋穗美滋滋的。
来往行人似乎更少了。
郑秋穗结账时正要发问,却见路上带刀的女人们气势汹汹的走了过去,一双眼睛四处打量叫人不寒而栗。
“外面麻烦的紧,客人若无事,还是早些回家吧。”店家好意提醒。
郑秋穗道过谢,快步往外走去。
她得去买些猪胰脏,家里盐也不太够了,这几日饭都寡淡无味的,还有做胰子无可避免要用到的油……
郑秋穗一样一样数着。
剩下的钱……拿出一些给爹吧。
一来讨人欢心。
二来这儿的集市单薄的紧,属实没什么逛头,她懒得货比三家了。
买了盐,问了店家,郑秋穗直接往最近的肉铺走去。
老远,闻到了肉腥味。
家中猎的肉食一冬天早就吃完了,眼下要开春,正是使力气的时候。
“老板,肉怎么卖?”
“羊肉十文一两,猪肉五文一两,别的野物也有却不多,客官挑一挑?”
女人给前面的人切了肉,笑嘻嘻的抬眼看了过来,惊讶。
“……穗姐?你来找清越公子?”
……这人是南风馆的常客来着,人人都叫她孙大。
看见脸,郑秋穗方才想起来。
她口中的清越,自然就是那位南风馆的头牌了。
……要跟以前的生活割裂开还挺难的,生活不易,秋穗叹气。
“哈哈好久不见,我来买肉。”郑秋穗微笑,盯着案板上的肉一本正经道。
案板后的女人愣了愣,“瞧我,一天天的正经事都忘了。”
“我要一斤羊肉,两斤猪肉,再加一斤板油。”
孙大答了一句,利落切肉。
“你这儿还有猪胰脏没?怎么卖?”
“瞧你说的,那喂狗的东西还卖啥”,女人憨笑,“当搭头给你了,养狗了?”
“……啊,准备养,菜籽油是不是比猪油便宜些。”
“那是自然”,孙大说着,抬手指了个方向,“走到头左拐那户人家,一斤才三十文钱。”
“对了,你要选狗喊我,那头儿有一家养的狗膘肥体壮的,看家护院一把好手。”
说着,女人手下忙活不停,一会儿的功夫,把郑秋穗买的肉和胰脏递了过来。
“都让养狗的人家拿走了,今儿鲜杀了三头猪,这些有个半斤,加上前几日的也有个一斤多。”
女人提留着手里的胰脏掂了掂道。
“这东西不值钱,你若是还要,日后我给你多留些。”
“成”,郑秋穗笑着应了,下意识摸了摸身上的钱又觉得不妥。
这人瞧着是个不拘小节的,这样的人,过于跟人计较几文钱反倒不妥。
她这门生意若能成,日后长期供应再跟这人谈个价便是。
遂郑秋穗没再客气,抬手接了过来,只说改日请她喝酒,女人笑着应了。
“哎?”
正要走,郑秋穗被拉住了衣角拽到一旁,女人脸上有些纠结,最后低声道。
“……我听说清越公子要被赎身了,好似是南边来的富商。”
郑秋穗挑挑眉,“那挺好,他也有个好归宿。”
见郑秋穗面色如常,没再疯魔,女人长舒一口气,也笑了起来。
郑秋穗是被她拉着到南风馆转悠的,眼瞧着人越陷越深,别提她有多悔了。
眼下见郑秋穗终于清醒了,女人高兴极了。
“你前些日子跟着魔似的,这就是了嘛,那些个地方也就图个乐呵,动真格的那叫傻。”
郑秋穗笑了笑。
“你要再去南风馆,帮我给他带句话,行善积德,好自为之。”
既是原主真爱,偏又撺掇着原主发卖侄子,间接导致原主去世,这人与原主之间着实复杂。
但无论如何,这是他们之间的事,她不想掺和。
临近傍晚,郑秋穗又去买了菜籽油,意外瞧见了牙刷牙粉,又买了一些,便快步往城门处走去。
夕阳温柔的光辉落下,远远望去,郑冬粒已等在了城外。
原本夯实的地面上泥泞一片,满是血红。
郑秋穗站在出城的队伍里,被满目血红刺了眼,耳边响起嗡嗡的说话声。
“还没抓到……听说跟前朝有关。”
“押送的人全处死了……县令也被革职了。”
“……挨家挨户搜呢”
“不给活路啊,趁机搜刮……”
“……都是群杀千刀的,我邻居家郎君被糟蹋了,寻死了。”
“不给活路啊……”
……
回村的牛车上,大家都很是沉默。
县城里已经是人心惶惶,若是再抓不住人,焉知他日会不会殃及郑家屯。
回到村子里时天已经黑了。
村口大树下,郑秋穗的两个侄子正在张望。
见有牛车回来,蹦跳着跑了过来。
郑秋穗跳下车,蹲下身,一手一个,把两个娃娃抱了起来。
说起来,穿越后郑秋穗确实有一把子力气,记忆里,她的气力在村里中那也是数一数二。
小孩满目开怀,胳膊上扎实的重量叫人安心。
一路上沉重的心情终于消逝。
郑秋穗一手一个抱着娃娃,背着东西和郑冬粒一起往家中走去。
刚开春,天儿还冷,晚上的郑家屯没什么人在外头。
村子里静悄悄的。
“……大后天枣子成亲,明儿我和春苗想着过去搭把手帮帮忙,你过去不?”
郑秋穗愣了一下,想起来了。
这个枣子全名叫郑冬枣,也是打小儿跟郑秋穗几个一块长大的。
她要娶的夫郎叫明安,是外村来的,跟他们几个从小玩儿到大,也算是青梅竹马。
印象中……挺老实一女的和挺娇气一男的。
“去吧”,郑秋穗点点头,既然打算在村子里生活下去,相熟的好友总得结交几个。
“……不想去也没啥……”郑冬粒脸上有些纠结。
郑秋穗眨眨眼,她挺想去的啊。
“没事,明儿你们走的时候叫我,对了,我记得你家有个大石臼,明儿借我用用。”
郑秋穗摆摆手回家了。
“成,明儿一早我给你拿过去。”
郑冬粒不是话多的,既然好友点了头便没再多说。
院门开着,堂屋里,昏黄的油灯一晃一晃的,带着股特有的暖意。
两个孩子挣扎着下地,蹦跳着跑回了屋子。
正房里,厚重的门帘子掀开,迎面而来的暖意,郑秋穗鼻子有些痒。
“老二回来了,快来吃饭。”
老李氏把暖在灶上的碗碟端了出来,见郑秋穗背了不少东西,不由问道。
“呀,这大包小包的是啥?”
“小妹回来了?”大姐郑秋米迈步走了进来,“炕给你烧好了,一会儿正好睡。”
“不是让你早些睡吗?我等穗姐儿就行。”
见大女儿迈步走了进来,老李氏不由嗔怪。
“你那夫郎也真不知道心疼个人,明儿一早还得你跟你娘下地呢。”
“杏哥儿蝉哥儿给我闹起来的”,郑秋米打个哈欠,“等不着老二我不放心,听族里说最近县里有些乱。”
“没出什么事吧?”郑秋米关心的望过来,顺便打郑秋穗碗里捏了根咸菜咂摸。
“没事,你们瞧。”郑秋穗喝了口热汤,感觉五脏六腑都暖和了,随后把身后的东西一一亮了出来。
借着昏暗的灯光,两人看清了背篓里的东西。
郑秋米一惊,“怎么回事?抗货一天可赚不了这么些钱。”
老李氏也是讶异,“这得小三钱银子,我滴个闺女啊,你这是去干啥去了?”
“我在县里货栈找了份活计,三天后过去。”郑秋穗摸摸鼻子,把手里的六钱银子递给了老李氏。
“我买了些盐、肉啥的,家里缺啥我也不知道,您瞧着再置办些,或者告诉我,我去县里买也使得。”
“只一点”,郑秋穗有些不好意思,“那货栈掌柜的,让我把自己这身行头打点打点,怕是得麻烦您给我清洗一下。”
北疆天寒地冻的,冷的时候棉衣压根扛不住,好的皮货又忒贵。
村里条件不好的人家,一家子就靠一件皮衣过冬,说的不好听点,一个人出门,一家子都得在炕上等着。
他们家好一点,女人们一人有一件御寒的皮衣。
郑秋穗思来想去没买衣服,身上这身虽然旧了些,收拾收拾倒也整齐保暖。
等赚了钱,再买好皮货过冬吧。
“臭丫头,咋说话呢?这有啥麻烦的,一会儿爹给你洗干净,搁炕上烘着,明儿就干了。”
老李氏喜滋滋的收起手里的银钱,“我闺女真出息。”
随后又拿出一钱塞到了郑秋穗手里,想了想,又满脸肉疼的拿出一钱塞给了郑秋米。
“别说你爹我一碗水端不平啊。”
郑秋米转手把手里的钱给了郑秋穗。
“爹你存心臊我呢,老二出门在外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我在家有吃有喝要钱干啥。”
傻子!
你不要你那夫郎还不要吗?老李氏翻了个白眼没搭腔。
郑秋穗摸着手里的一钱银子顿了下……就当她大姐入股了,那她就心安理得用大姐了。
“成,那我拿着。”
“……”得,俩傻子,简直浪费她一番苦心。
老李氏漠然,“那可是你俩私下分的,你屋里的问起来可别找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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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春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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