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回声"乐器行老旧的霓虹招牌滴落，在水泥地上砸出一个个小水洼。林小满把校服外套顶在头上，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乐器行的屋檐下，还是没能躲过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她甩了甩湿漉漉的短发，水珠四溅。
"见鬼的天气。"她嘟囔着，推开那扇贴着各种乐队海报的玻璃门。
门铃清脆地响了一声，混合着雨水的气息和木质乐器特有的松香味扑面而来。林小满深吸一口气，这是她最喜欢的味道。乐器行里光线昏暗，只有几盏老式吊灯投下温暖的黄光，照亮陈列架上那些伤痕累累却依然闪闪发光的乐器。
"哟，小满又来啦？"柜台后的老板老陈头也不抬，手里擦拭着一把老吉他。
"老陈，借您宝地躲个雨。"林小满笑嘻嘻地凑过去，手指不老实地拨弄着柜台上的拨片，"顺便看看我的梦中情鼓降价了没。"
老陈终于抬起头，皱纹里夹着笑意："那套TAMA？做梦吧丫头，不过..."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后头试音室有人用着呢，弹得不错，你可以去偷师。"
林小满眼睛一亮，像闻到腥味的猫一样蹿向试音室。推开隔音门的瞬间，一段低沉而富有弹性的贝斯线如潮水般涌来，让她瞬间定在原地。
试音室里，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背对着门，黑色T恤下摆随着节奏轻轻摆动。她修长的手指在贝斯琴颈上灵活游走，弹奏的是一首林小满从未听过的曲子，旋律复杂却不显杂乱，每一个音符都恰到好处地落在节拍上，又带着微妙的延迟，形成独特的律动感。
林小满不由自主地跟着节奏点头，直到曲子结束才回过神来。女孩转过身，露出一张冷峻的脸——细长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嘴唇紧抿成一条线。她看到林小满，眉头微皱："有事？"
"你弹得太棒了！"林小满脱口而出，"那段slap简直神了！我是林小满，打鼓的。"她伸出手，眼睛亮晶晶的。
女孩迟疑了一下，轻轻碰了碰她的指尖："唐果。"声音和她的表情一样冷淡。
林小满毫不在意对方的疏离，一屁股坐在旁边的鼓凳上："你刚才弹的是什么曲子？我从来没听过。"
"自己写的。"唐果把贝斯放回架子上，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情人。
"哇！原创？太酷了吧！"林小满几乎从凳子上跳起来，"我们学校音乐社正缺贝斯手呢，你要不要..."
"不了。"唐果打断她，"我不参加社团。"
林小满被噎了一下，但很快又振作起来："为什么啊？大家一起玩音乐多有意思！而且下个月有'乐队的夏天'校园选拔赛，赢了能去电视台录节目呢！"
唐果收拾琴包的动作顿了顿："那种商业比赛没意思，音乐不是用来比赛的。"
"谁说不能比赛了？"林小满不服气地站起来，"比赛怎么了？让更多人听到我们的音乐不好吗？"
"然后呢？按照评委的口味改变自己的风格？"唐果冷笑一声，"那不是音乐，是讨好。"
林小满感到一阵热血上涌，她最讨厌别人否定她的热情："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死板！音乐就是要分享才有意义啊！躲在房间里自己弹给自己听，算什么本事！"
唐果的脸色更冷了："随你怎么想。"她背上琴包，头也不回地走出试音室。
林小满气鼓鼓地瞪着关上的门，半晌才泄气地坐回鼓凳。她随手拿起鼓棒，发泄似地敲了一段激烈的solo，直到手腕发酸才停下。
"脾气真臭..."她嘟囔着，却不得不承认唐果的演奏确实令人印象深刻。
雨还在下，林小满望着窗外模糊的景色，思绪飘回了学校。音乐社确实岌岌可危——社员越来越少，唯一的键盘手上个月转学了，如果再凑不齐一支完整的乐队参加比赛，社团很可能被解散。作为副社长，她比谁都着急。
"唉..."她长叹一口气，拿起书包准备离开。经过柜台时，老陈叫住她："怎么样，偷师成功没？"
林小满做了个鬼脸："差点打起来。那家伙弹得是真好，但性格也太差了。"
老陈哈哈大笑："搞艺术的都这德行。对了，你上次看中的那套二手镲片，我给你留着呢。"
林小满眼睛又亮了起来："真的？老陈你最好了！等我攒够零花钱马上来取！"
走出乐器行，雨已经小了很多。林小满哼着刚才唐果弹的旋律，突然萌生一个念头——她一定要把那个高傲的贝斯手拉进音乐社，不管用什么方法。
周一早晨，林小满叼着面包冲进教室时，差点撞上一个人。她抬头一看，嘴里的面包差点掉出来——是唐果，穿着和她一样的校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你是我们学校的？"林小满瞪大眼睛。
唐果绕过她，径直走向教室后排的座位。林小满这才注意到她胸前的校徽——转学生？她怎么从来没见过？
下课铃一响，林小满就冲到唐果桌前："原来你是新转来的！哪个班的？怎么之前没见过你？"
唐果头也不抬地整理笔记："三班。上周刚转来。"
"太巧了！我是音乐社副社长，你真的不考虑..."
"不考虑。"唐果合上书本，起身离开。
林小满锲而不舍地追上去："为什么啊？你明明那么厉害！"
唐果停下脚步，转身直视她："因为我不需要别人告诉我该怎么玩音乐。满意了？"
林小满被这眼神震住，一时语塞。唐果趁机快步走开，留下她站在原地。
"难搞..."林小满挠挠头，却更加坚定了要把唐果拉进社团的决心。
午休时间，林小满直奔音乐社活动室。推开门，社长温言正坐在窗边弹吉他，阳光透过玻璃在她浅棕色的长发上镀了一层金边。听到动静，她抬起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小满，你来得正好。"
"怎么了？"林小满放下书包，从柜子里取出自己的鼓棒。
温言叹了口气："刚收到通知，'乐队的夏天'报名截止日期提前了，就在两周后。如果我们还凑不齐人..."
"会怎样？"林小满心里一沉。
"社团可能会被解散。"温言轻声说，"现在学校在缩减课外活动经费，没有实际成果的社团都会被砍掉。"
林小满握紧鼓棒："不行！绝对不行！我们一定能找到人的！"她突然想到什么，"对了，我们学校新转来一个贝斯手，超级厉害！"
"真的？"温言眼睛一亮，"是谁？"
"三班的唐果，就是..."林小满话没说完，活动室的门又被推开，一个戴眼镜的女生抱着一叠乐谱走了进来。
"雨桐！"温言招呼道，"快来，有好消息。"
苏雨桐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地问："什么好消息？社团不用解散了？"
"呃..."温言尴尬地笑了笑，"小满说找到一个贝斯手。"
苏雨桐扫了林小满一眼："确定能来？"
林小满挠挠头："还没说服她...但她真的很厉害！"
苏雨桐叹了口气："所以还是缺键盘手和贝斯手。没有完整编制，连初选都过不了。"
活动室陷入沉默。林小满不甘心地咬着嘴唇，突然一拍大腿："我有办法了！音乐课不是要分组作业吗？我去找老师把我和唐果分一组！近距离接触，我就不信打动不了她！"
温言担忧地看着她："小满，别太勉强..."
"放心！"林小满已经冲向门口，"为了社团，拼了！"
下午的音乐课上，林小满如愿以偿地和唐果分到了同一组。当老师宣布分组结果时，唐果明显皱了下眉，但没说什么。
"我们得准备一首改编曲目，"音乐老师推了推眼镜，"两周后课堂展示，计入期末成绩。"
林小满凑到唐果身边："太棒了！我们可以..."
"你选曲，我负责贝斯部分。"唐果冷淡地说，"其他你自己搞定。"
林小满眨眨眼："可是改编需要一起讨论啊。"
唐果终于转头看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就想和你一起做音乐啊，"林小满坦率地说，"你弹得那么好，不和人合作太可惜了。"
唐果沉默了一会儿："...放学后音乐教室见。别迟到。"说完就转身离开。
林小满在原地愣了两秒，然后跳起来比了个胜利手势。第一步，成功！
放学铃声一响，林小满就拖着鼓棒包冲向音乐教室。推开门时，她惊讶地发现不仅唐果在，温言和苏雨桐也在。
"你们怎么..."
温言微笑着解释："雨桐是来帮我们编曲的，她作曲很厉害。我想着既然你们要做作业，不如一起..."
唐果站在窗边，脸色不太好看："我没同意组乐队。"
苏雨桐推了推眼镜："只是帮忙编曲，不算组队。"
林小满赶紧打圆场："对对对，先搞定作业再说！"她放下鼓棒包，兴奋地问，"你们觉得改编哪首歌好？"
"安静点的，"唐果说，"后摇风格。"
"太闷了吧！"林小满反对，"不如选有活力的，能展示鼓点的！"
温言温和地提议："或者折中一下？既有节奏感，又有旋律深度..."
苏雨桐突然开口："《雨季破晓》，怎么样？"她翻开一本乐谱，"原曲是钢琴为主，但改编空间很大。"
林小满凑过去看："我没听过这首..."
"地下乐队的作品，"苏雨桐解释道，"不商业，但有张力。"
唐果似乎来了兴趣，走到钢琴旁："弹一下主旋律。"
苏雨桐坐到钢琴前，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舞动。一段略带忧伤却又充满希望的旋律流淌而出，温言不自觉地跟着哼唱起来，声音清澈得像山间溪流。
林小满听得入神，等曲子结束才回过神："太美了...这绝对能改编成超棒的乐队版本！"
唐果难得地点头表示赞同："贝斯线可以这样..."她拿起贝斯，即兴弹了一段低沉而富有推进力的伴奏。
林小满迫不及待地跳上鼓凳："我来试试鼓点！"她加入了一段轻快的节奏，与贝斯形成了奇妙的呼应。
温言拿起吉他，自然地填补了和弦部分，而苏雨桐则回到钢琴前，加入了几个点睛的音符。四个截然不同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竟意外地和谐。
音乐渐渐停下，教室里一时安静得出奇。林小满第一个打破沉默："太神奇了！我们从来没一起排练过，居然能配合得这么好！"
唐果放下贝斯，表情复杂："...还不赖。"
温言的眼睛闪闪发亮："这简直...就像我们本该一起演奏一样。"
苏雨桐推了推眼镜，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确实有潜力。"
林小满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脑海中成形："各位...要不我们干脆组个乐队吧？"
唐果立刻皱眉："我说过..."
"就为了这次比赛！"林小满双手合十，"求求了！社团要是解散了，我们就没地方排练了！而且..."她眼睛一转，"你们不觉得刚才的感觉很特别吗？就像...就像..."
"雨季里突然出现的阳光。"温言轻声说。
唐果沉默地看着她们，良久，叹了口气："...只到比赛结束。"
"耶！"林小满跳起来抱住唐果，后者一脸嫌弃地推开她。
苏雨桐已经开始在乐谱上写写画画："我们需要一个队名。"
"雨季少女！"林小满脱口而出，"因为我们是在雨季相遇的！"
温言笑着点头："很贴切。"
唐果无奈地摇摇头，却没有反对。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一缕夕阳透过云层，照在四个女孩身上，为她们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林小满看着她的新队友们，心跳加速——她们的夏天，就要开始了。
文笔可能有些稚嫩，请见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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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夏天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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