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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chapter1

城市的夜,看似繁华,有五颜六色的光带和川流不息的车流,而黑幕之下掀开的,不过是霓虹失焦的晕染。

对于陈海风来说,那些闪烁的灯牌更像是明暗不一的灰色污迹,尤其是红色与绿色,在他眼中暧昧地混淆成一片难以名状的灰霾,就像书里描述的那样,是花骨朵枯萎的样子。

今天,这份与生俱来的“不同”终于被盖上了官印。

一份冰冷的解雇通知。

因视觉缺陷无法满足职业要求,彻底否定了他在色彩和构图上的所有坚持和努力。

他喜欢玩互联网,在网络上也有自己的自媒体账号,他是个摄影师,只不过......天生红绿色盲。

但这并不妨碍他在相机里留下美,他拍摄了很多照片,构图是绝对完美的,色彩是富有冲击力的,在他眼里,颜色是灰败枯槁的,不过在别人眼里,那就是和其他摄影师明显不一样的风格,他的作品富有张力,当初公司聘用他,也是因为色彩。

可惜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他因色彩成名,却也因色彩一夜之间跌落神坛——起因是他接到了一个杂志摄影的任务,需要为女明星拍摄一组写真,在挑选服装道具的时候,他犯错了,甲方要求展现杂志主题的“红红火火”,他却无法辨认,同行早已眼红许久,故意不提醒,助手收了同行的钱,眼睁睁看着他挑了错误的服装,女明星感到疑惑,提出质疑后他当场傻眼了。

甲方很生气,因为场地是租的,费用很高,他在服装上浪费了大家的时间,自然得罪了不少人,片场的工作人员把情况流出去之后,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谩骂,说摄影师怎么可以是色盲?

而此时公司恰逢优化潮,所以,他被裁掉了。

相机包好似在他走出摄影公司的一瞬间变得前所未有的沉重。他背着它,像背着自己被判了死刑的艺术生命,在街头漫无目的地漂流。胃里的空虚感和心里的空落感一样强烈,等他回过神来,脚步已经停在了那条僻静小街的尽头。

家常面馆。

一块毫不起眼的招牌,暖黄色的灯光从玻璃门里渗出,在这冷清的夜里,像一块被遗忘的、正在缓慢凝固的琥珀。

推开门,风铃轻响。

由于是深夜,店里很空荡,只有一两张桌子还残留着客人离去后的碗筷。

空气里弥漫着食物冷却后混合着淡淡油烟和清洁水的味道,一种属于生活最底层的、疲惫却真实的气息。

柜台后的人闻声抬起头。

是那个总是沉默的厨师,兼老板,兼服务员,看起来年纪不大,眉眼间却有种被生活磋磨后的平静倦怠。

此人系着一条洗得发白的围裙,正低头用抹布擦拭着满是油污的灶台。

陈海风:“老板,来碗面,照老规矩给我加点酸豆角。”

“快打烊了,今天的面不够做一碗,只能给你上半份,”厨师的声音不高,带着一丝沙哑,却没有不耐烦,“不过这里还有点剩的火腿,你要吗?”

陈海风点点头,习惯性地走向最里侧靠墙的角落。

那里光线最暗,能让他藏匿于阴影之中。

他卸下沉重的相机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像是卸下了一部分盔甲。

老板兼厨师没再多话,转身进了厨房。

很快,里面传来开火、烧水、下面条的声音,简单利落,像一套演练过无数次的动作。

他认识这个老板,名字叫桑叶,这两年他上班总是来不及吃饭,经常点这家的外卖,面都是手工做的,爽滑劲道。

桑叶一边忙碌一边老朋友似地和他寒暄:“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晚,我记得你平时**点就手工了呀。”

陈海风轻笑着摇头,点起一根烟:“收拾了会儿东西,又叫了跑腿送到家门口,一抬头竟然快十一点了。”

“收拾东西?你这是......打算跳槽啊。”

“不,”陈海风没什么好遮掩的,大大方方地说,“我被裁掉了,解雇。”

桑叶下面条的动作顿了顿,隔着满是油污的透明隔板往那个小角落里看:“解雇?”

陈海风嗯一声:“没办法,新的一茬儿长起来了,老的留着没什么用。”

“那你还有心情吃面。”桑叶轻笑一声,熟练地用个漏勺把烫好的面从烧滚的一锅沸水里捞出来,上下一甩,然后丢进碗里,又去切火腿肠,按照老规矩给这位经常光顾他生意的顾客加了许多酸豆角,端着碗从后厨出来,轻轻把那碗刚出锅的面放在桌上。

陈海风拆了双筷子,搅和搅和:“还是这味道,没变。”

桑叶在他对面的凳子上坐下,也不急着关门:“以后打算去哪里啊?”

“不知道,”陈海风吸溜一口面条,“走一步看一步吧,先在家里蹲几天。”

桑叶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网上的那些事,我都看到了。”

陈海风诧异抬眸。

桑叶:“别听那些人瞎说。”

“摄影师是色盲,估计很多人都不接受,”陈海风说,“你不用安慰我,我心里有底。”

清汤,白面,酸豆角,火腿肠,铺着一勺炒得喷香的肉末,几片烫得碧绿的青菜叶不过在陈海风眼中,这些都是深灰色的。

桑叶:“你倒是坦然得很。”

“谁还没失业过呢,”陈海风道,“我也不是没想过这层窗户纸被戳破的那天,就是觉得......这一天来得比我预期中早一点。”

“你不难过吗?丢了工作,没收入,下个月可怎么办啊。”

陈海风笑了笑:“难过也不能当饭吃,大不了......”

说着他微微一顿,似乎是有些艰难地选择了开口,开口的时候,尾音带了些不易觉察的颤抖:“大不了,不干摄影师了。”

“那你想干什么?”

“没想过,”陈海风说,“实在不行就送外卖呗。”

桑叶看他这副嘴上轻巧的样子,无奈:“快吃吧,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陈海风这才把注意力重新放在吃上。

他翻了翻面条,猛然发现面汤底下竟然还有一个煎得边缘焦脆的荷包蛋。

热气腾腾,香气质朴却直抵人心。

“我没点这个——”

“给你加的,”桑叶说,“今天荷包蛋卖得不好,剩了好多,放到明天就坏了,正好你过来,替我解决一个,不然我心疼死了。”

“......那,谢谢。”陈海风低声说。

桑叶无奈:“谢什么?以前不也是这样么,卖不完的免费给你加菜,总比倒掉了好。”

桑叶说完,有些疲惫地靠在旁边的卡座椅背上,目光掠过那个昂贵的相机包,又回到陈海风身上。

他的眼神很静,像秋日深潭,看不出情绪。

陈海风吃面条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如此仔细地观摩,大概是因为今天不太一样,陈海风被辞退了,而桑叶的荷包蛋并没有卖出去很多,彼此心里都有一道只有自己才看得见的伤。

看着看着,桑叶觉得不自在,于是随手拿过一旁挂在墙壁上的账本,埋头开始记账。

他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算术能力了,开店以来,店里大大小小的东西他基本都是过目不忘,脑子好使得很。

小店生意还行,但放在其他竞争者面前就显得有点不值一提,除去电费水费和租金,别的店面老板还请了员工,到最后算个总账,老板自己还能赚个几万,个别佼佼者能赚十万,但桑叶的小店店铺小,员工也没有找,只有他一个人忙活,他这一算,除去杂七杂八的东西和各种成本,真正到他手里的不过堪堪数千,甚至连四千的头儿都没摸到。

他有点愁了。

又在想是不是自己算错了。

陈海风似乎感受到他忽然降下来的情绪,吃完了面抽了张纸抹嘴,随口问道:“怎么了?”

“没,”桑叶反应过来,放下手里的笔,揉了揉涨痛的太阳穴,“有点头疼。”

“你这老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好,”陈海风起身,主动把碗筷全部都收拾干净放在了后厨的水槽里,挽起袖子帮他洗碗,就像曾经很多个夜晚他都会在面馆里留到最后给桑叶收拾残局时那样,“没去医院看看吗。”

桑叶:“看了。”

陈海风:“医生怎么说的?”

“你真的要听吗?”

桑叶亮晶晶的眼睛朝他看过去。

陈海风洗着碗,下意识抬起胳膊在额头上抹了一把汗,在一片昏暗的环境里开了口:“你今天......挺奇怪的。”

桑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起身去关了店铺的正门,拉了卷闸,然后又坐回之前的位置。

他们就这样心照不宣地沉默了很久。

桑叶的头疼病很早就有了,早到能够追溯到两年前,他和陈海风刚刚认识的时候,那个时候桑叶还没有开面馆,陈海风也还没有被辞退。

.

两年前。

桑叶外出采风,在一片开满了油菜花的田里遇到了正在给新作品找景的陈海风,两人看上了同一块地。

“那个......你好,不好意思打扰一下,”陈海风穿过被人踩出来的步行小道,油菜花在他腿边徐徐扫过,他走到桑叶面前,轻轻开口,“请问您可以稍微让一下吗。”

正抱着笔记本坐在田埂上的桑叶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的人:“什么意思?”

“我相机在那边架着呢,”陈海风指了一下不远处,“可能会拍到您,所以......”

桑叶:“所以你就要让我走开?”

“不,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拍到您,这样不太好,”陈海风说,“而且我三个小时前就来了,我想等太阳落山的时候把夕阳和油菜花海一起拍进去,现在眼看着太阳也快落山了,所以......还希望您包容包容,换一个别的地方坐。”

桑叶头一次听人这么奇葩的要求:“我凭什么换地方?这里是公共场所,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地,你说这话也太搞笑了吧?”

“我......”陈海风说话的时候恰好热得出汗,红了脸。

“我不换地方,”桑叶说,“再说油菜花田这么大,你挪一下你那相机不就行了?”

陈海风:“但是这个角度的构图真的会很完美——”

“别跟我扯这些,要么你拿出证明,证明这块地是你的,否则我不走。”

之后陈海风只好委婉地表示:那你就在这儿坐着吧,我也不会挪我的相机的,你要是不怕被拍进去,我也就不怕你不挪地方了。

说完他就转身去调试相机参数,开始认真等待夕阳出现的那一刻。

他后来真的把坐在油菜花田里安安静静写东西的桑叶拍进去了,主要是他往照相机那里一站,忽然就发现这个角度简直是绝了,夕阳落下的时候,有一层余晖正好打在桑叶脸上,桑叶微微垂着眸,双膝上放着笔记本,手里握着钢笔,浪漫的花海把桑叶包裹在其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感。

而且桑叶恰好就坐在他想象中构图的右下角,整个画面特别协调。

咔嚓。

时光定格,他带着些歉意,收起相机再次去找那个坐着采风的青年。

“你好。”

青年抬眼:“怎么又是你?我说了我不会挪——”

陈海风:“不是的,我刚刚已经拍到我满意的照片了。”

“那你找我干什么?你真的很莫名其妙。”

“对不起啊,”陈海风蹲下来,把相机调成查看照片的模式,托着笨重的相机递到他眼前,“我刚才把你也拍进去了,但是这个构图真的很漂亮,你要不要看一下?如果你觉得满意,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回头我把照片洗了送给你。”

桑叶下意识看了一眼。

他看见自己的第三视角,一瞬间竟然有点奇怪的感觉:他知道那是自己,但陈海风的构图和色彩让他感到有点梦幻,也许是因为相机参数调整过了,油菜花田已经失去了原本的鲜艳和灿烂,他垂眸坐在其中,被一圈光晕包裹,就像......欧洲中世纪油画的那种质感,还带点哥特风。

“你这拍的......”桑叶一时间没找到形容词。

脑子里就只闪过几个字:奇葩,但莫名的协调。

陈海风有点紧张:“是,是不好看吗。”

桑叶也懒得打击,只随口说:“还行。风格挺独特的。”

“你喜欢吗?”陈海风又问。

“一般喜欢吧,”桑叶随手在笔记本上撕下一页,写了联系方式,“喏,我号码,回去加我,照片洗出来了和我说一声。”

其实吧,他还挺想要那张照片的,风格独特,和他过去约摄影师用心拍的那些模板化僵硬又别扭的照片都不一样。

陈海风高兴了,立刻接过那页纸:“好!”

说着他准备收拾东西走人,忽然又回过头:“对了,我叫陈海风!”

桑叶愣了愣。

什么鬼名字。

“海......风?”

“嗯!大海上吹的海风!”陈海风说,“你叫什么?”

桑叶喉结滚了滚,淡淡地说:“桑叶。”

陈海风也跟着愣了。

什么奇葩名字。

陈海风:“方便问问是哪两个字吗?”

“桑树见过吧,”桑叶站起身,一边把自己笔记本收进背包一边说,“桑树上的绿叶,桑叶。”

陈海风随即一笑:“你的名字真好听。”

“还行吧。”桑叶在心里吐槽,反正没你的难听。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

后来他们从开满油菜花田的乡下各自回家,陈海风加上了桑叶的联系方式,也如约把照片洗出来寄了过去,要地址的时候才发现桑叶竟然和自己住在同一个城市。

此后他们的聊天似乎多了些许,陈海风特别喜欢晒自己的摄影图片,每周都会更新,桑叶经常刷到他的,偶尔给他点个赞,久而久之,看习惯了陈海风那种夸张的色彩表达和独特的构图技巧,竟然开始觉得优雅好看了。

陈海风偶尔还会给他单独发几张,有时候是城市的晚霞,有时候是从楼上俯拍的霓虹灯。

.

关系变好的转折点在某年的五月。

陈海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更新动态了,桑叶一开始没放在心上,后来觉得不对劲。

陈海风是一个喜欢分享的人。

这不像他。

但两人即使在同一个城市住着,却也只是一个头一个尾,平时根本不可能碰上面,再加上桑叶又宅得很,碰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那次纯属是一个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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