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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番外一:寻桃源[番外]

手术很成功。

他们拿出所有的积蓄去了看脑瘤最好的医院,一开始桑叶不想奔波,只想在自己的城市里等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天,可陈海风在某个夜晚偷偷地哭了。

那个时候桑叶的病情似乎又严重了一些,也比平时更加嗜睡,很早就躺下了,而陈海风则开着一盏台灯,在电脑前修客片。

修得差不多的时候,他保存了进度,起身去给桑叶盖上被踢下来的被子。

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桑叶的脸,他忽而觉得眼前这个人瘦了好多。

他关了灯,躺在桑叶身边,不安地想了很多东西,又翻过身,将手指放在桑叶鼻尖,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后终于松了口气,躺回去,没忍住哽咽了一下,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到耳后。

其实桑叶知道。

桑叶睡到中途醒了,正好是陈海风关灯的时候。

他听见陈海风压抑的哽咽声,听见陈海风用手擦了把眼泪的动静。

他想陈海风的压力也是很大的。

他是作家,他有一双敏锐的眼睛,有很高的洞察力,他当然明白陈海风的心思,甚至比陈海风更明白他们害怕的东西是什么。

那天之后,他在想,要不要表现得积极一点,让陈海风轻松一点,或者说,给陈海风一点希望,不至于等自己离开的时候太手足无措。

后来陈海风问他要不要去首都玩一圈,他假装不知道陈海风的心思,点头——其实他很清楚,陈海风不是想去旅游,是想带自己去首都的医院。

但他依旧假装不知道,顺从地,和陈海风一起坐上了去首都的火车,到了地方之后陈海风带他去某个出租屋里安顿,才和他说实话。

不过他还是没有表现出抗拒。

他淡然地接受。

排队等号的那段时间,他们一起去了紫禁城,去了颐和园,拍了照片,去了长城。

去长城是最值得拿出来说的,陈海风走一路拍一路,镜头里全是桑叶,有桑叶靠在城墙边休息的样子,有桑叶坐在地上温和抬眸看他镜头的样子,有桑叶的背影,有桑叶眯着眼睛伸手企图挡镜头的样子。

当时桑叶还有一些力气,后来实在太累了,再加上又开始头疼,所以回程的时候,陈海风背着桑叶从长城走下来。

桑叶双手搭在他身前,头靠在他脖子边,有些孩子气似地轻嗤一声:“你背得动我吗。”

“林妹妹,”陈海风调侃,“多吃点我就背不动了。”

桑叶懒洋洋地说:“冷月葬花魂。”

“我可没那个意思。”

“以前读红楼的时候一直不明白黛玉为什么要葬花,”桑叶说,“现在大概懂了一点。”

陈海风:“所以是为什么?”

“因为......红楼梦的别名是石头记,黛玉是来人间还泪的,花朵要靠泥土的养分成活,花谢以后回归天际,葬花,其实是报恩,”桑叶的声音很轻,“来时是什么模样,去时也是什么模样,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陈海风道:“你还挺有研究。”

桑叶:“我很喜欢红楼。”

说到他喜欢的东西,仿佛语气都轻松了好多。

陈海风:“要是林妹妹一直活着就好了。”

桑叶轻笑。

“那就不是黛玉了。”

陈海风:“也对。”

.

陈海风把在长城拍的照片洗了出来,收集在相册里。

后来他们终于等到了医院的号。

头发有些花白的老专家看着桑叶的片子,又看一眼坐在诊室里的桑叶和陈海风。

苏百年,据说是医院返聘的医学专家,曾经是某知名医科大学的外科教授,有着相当能拿出手的临床经验,从他的手术室出来的患者几乎都预后良好,整个诊室里都挂满了患者家属送的锦旗,在整个医学界更是享有鬼见愁的美名。

这看起来似乎是一个很难约到的医生,但恰恰相反,苏医生的挂号费只要十五块,而且一周七天有五天都在坐诊——上午坐诊,下午回学校讲课。

“你们当地的医院没说错,这确实是一种罕见的脑瘤,具体发病原因暂时还不明确,但是它的确在你脑子里存在了好几年,”医生说,“你这些年是不是经常头疼?”

桑叶还没来得及点头,陈海风就先他一步答话了:“是,他总是头疼,之前一直以为是身体不好容易着凉,被风吹的,吃止痛片也没用。”

医生微微颔首:“你们该庆幸肿瘤的位置比较刁钻,虽然已经压迫到了神经,但并不是没有治愈的可能性。”

桑叶和陈海风对视一眼,都有些讶异。

老医生把片子还给他们:“两个方案,第一,手术,开颅,把肿瘤刮掉;第二,保守治疗,也就是化疗。”

桑叶:“保守治疗的话......”

“那你们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医生说,“我建议你们做手术。”

“为什么?”桑叶问。

挂满了锦旗的诊室里,医生冷静地分析:“你现在还年轻,不是没有彻底治愈的可能,手术风险也会比其他患者低很多。”

陈海风:“那,成功的概率是多少?”

“这个还要评估,”医生说,“但以我的经验来看,不会差到哪去。”

桑叶有些动摇,没说话,只是下意识寻找陈海风的目光。

陈海风拍了拍他的肩:“没事的,人医生都说了结果不会很差。”

“可......”

“我知道你害怕那种未知的感觉,”陈海风说,“但只要有机会,我还是希望你可以试试。”

我不想失去你,哪怕希望渺茫,也想试试,万一,真的成功了呢。

桑叶抿抿唇,看向医生:“我,我再想想。”

“没关系,考虑清楚了再约复诊,”苏百年温和道,“最好是这周内,这周有几个患者准备办出院,要是到了下周,又有新的患者进来,床位会很紧张。”

桑叶道了声谢,拿上医院的胶片袋,和陈海风一起出了诊室。

只是起身的这一瞬,他又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些明明灭灭,仿佛雪花电视在脑中重演,伴随着令人难受的耳鸣。

他脚步顿了顿,抬手扶了把走廊的墙。

“又不舒服?”陈海风把他扶到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坐着,广播里传来冰冷的叫号声。

桑叶闭着眼,嗯一声。

陈海风揽着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休息。

他就这么依偎在陈海风温暖的坏里,硬生生熬着,等那阵磨人的窒息的感觉散去,苍白无力的手指本能地紧紧抓着陈海风的外套。

两个大男人,这个姿势显得有点过于亲昵,如果换做从前,桑叶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举动,但现在由不得他了,他要是再继续装作没事,可能下一秒就会栽倒,然后被护士拖去吸氧。

周围都是肿瘤患者,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难言之隐,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故事,没有人去管这两个男人怎么样,更多的是其他病人的家属看见他脸色如此难看,时而投去些许同情的目光,大概也是因为此时此刻他们同病相怜,故而留下的只有唏嘘,然后又匆匆地把目光收回,转而去关心各自的家人。

片刻后,桑叶缓了过来,纤长的睫毛颤了颤,但还是以刚才的姿势靠在陈海风身上,寻得一小会儿的安宁。

陈海风握住他的手,搓了搓,觉得他的手好凉。

“冷吗?”

“不冷,”桑叶说,“刚刚出了一身汗,有点热。”

陈海风闻言,拉开地上背包的拉链,从里面拿出条毛巾,微微用了点力把它塞进桑叶后背的衣服里:“别着凉了。”

“嗯。”

陈海风又问:“饿吗?”

桑叶摇摇头,语气有些慵懒:“吃不下。”

“你早上就喝了一小碗粥,坐车的时候你也不想吃,现在都快下午了,”陈海风语气里有些责怪,更多的是心疼,“好歹吃一点吧。”

“吃了也会吐出来,”桑叶说,“我不想吃。”

肿瘤毕竟压迫到了神经,他吃什么就吐什么,只要胃里一有东西就会觉得恶心,上次他好不容易被陈海风哄着吃了一小碗面,下一秒就跌跌撞撞冲进卫生间吐了一地,甚至还带血,把陈海风吓得差点没给他跪下,叫了救护车,到了医院之后医生说没办法,肿瘤病人大多都这样,只能先打上止呕针,等情况稳定了输营养液。

两个人都折腾得够呛,桑叶逐渐就有些厌食了,生理性厌食,抗拒吃东西,怕吐,已经到了PTSD的程度。

见他这么难受,陈海风也不再劝了,只是温柔地揽着他,手掌贴着他的后脖颈,轻轻按摩着。

“那就晚一点吃,”陈海风说,“一会儿测一下血糖吧?”

“好。”

大概是舒服了些,桑叶开玩笑道:“我怕疼怎么办?”

陈海风小声道:“怕疼就咬我。”

桑叶笑了。

陈海风看他心情似乎不错,便开口问他的想法:“刚才医生说的那些......”

闻言,桑叶嘴角的笑意有些凝固。

陈海风:“你是怎么想的?”

“我要是说不手术,你会不会觉得很失望。”桑叶淡淡地说。

“可能需要做一点心理准备,”陈海风很坦然,“我和你不是普通朋友,是爱人,我......没办法那么快就接受你的决定。”

桑叶:“我知道。”

“当然,你要是已经下定决心了,我尊重你的选择,”陈海风说,“我会一直陪着你,你的心情最重要,你的想法最重要,你想做什么,只要你想,你开心,就够了。”

桑叶听着听着觉得有些酸涩,低低笑一声,眼前多了点雾气:“你不觉得我很自私吗。”

“没有。”

“有,”桑叶说,“我好像从来没有听过你说你想做什么,除了去西藏的那次。”

然后他看向陈海风:“你总是在迁就我。”

“我只迁就我喜欢的人。”

“陈海风。”

“嗯?”

桑叶问:“你有想做的事吗?”

陈海风沉默一瞬,道:“应该,有吧。”

“我也许会离开这个世界,”桑叶说,“但不能一直是你陪着我去做我喜欢的事,陈海风,我想你也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至少我可以陪你一程。”

陈海风看着他的眼睛:“我想做的事......大概你不会愿意。”

紧接着陈海风说:“桑叶,我们试一下,好吗,我没有别的愿望,我想你和我在一起的时间能多一点。”

桑叶微微愣神。

陈海风:“医生说,你还很年轻,手术虽然有风险,但也不是没有胜算。”

“我......”

“你害怕,我明白,我也怕,”陈海风说,“但我更想看到另一种结局,一种......你会和我一起走到一百岁的结局。”

桑叶透过陈海风的目光,好像从那道目光里看到一点别的。

似乎他真的死了,然后陈海风带着某种执念来到这里来劝说他,好像陈海风真的经历了某种生离死别一样。

陈海风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不想你死。”

然后他又说:“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桑叶沉默了很久,最才点头,“那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

“我可以做手术,”桑叶主动依偎过去,“可我还是害怕,麻醉一打,就再也没法主宰自己的生命,我不想到最后,所有的一切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不知道未来有什么,你也不知道。我不想,你的希望会落空。”

“万一,有机会呢?”

“做手术要脱衣服。陈海风,我要是真的死在手术台上,”桑叶说,“你帮我穿好衣服,盖好被子,再签死亡通知单。”

陈海风深吸一口气,说:“好。”

“然后把我的骨灰洒在草原上。”

“好。”

.

手术的那天陈海风做了最坏的打算。

主刀是苏百年,一助二助都是他的亲传弟子,医院肿瘤科的主任和副主任,除此之外还有苏百年团队的其他医生们。

陈海风就这么在手术室门口等了十来个小时。

门终于开了,医生推着人出来,陈海风下意识站起,然后被医生拦住:“手术很成功,但患者的情况还没有稳定,现在我们要把他转移去监护室,等全麻效果散掉。”

陈海风激动得说不出话,只知道点头,然后亦步亦趋跟着医生和护士,和他们一起把桑叶转移到病床上,又看着他们把病床推进监护室。

医生出来的时候提醒他可以去休息了,让他暂时放宽心。

“可......”

“一般来说手术成功了只需要等麻醉效果退掉就好,患者还年轻,不会有什么大事的。”苏百年安慰道。

说是这么说,但陈海风很清楚桑叶的情况。

他不可能放心。

苏百年也理解,这么些年他见过无数的家属,守着监护室不愿意离开,只有真的看到患者睁眼的那一瞬间,才算真的彻底过了这道坎。

.

桑叶被从监护室推出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只能看见不断闪过的天花板的柔和的灯,然后感受到自己躺着,床上放着监护仪,被推着,听见了一些朦胧的声音,比如“醒了醒了,赶紧推到病房去”、“六小时内不要吃东西和喝水”、“伤口可能会疼,到时候上止痛泵就行”、“让一让让一让”、“鼻氧等情况稳定再撤”、“家属今天晚上必须在场陪护”、“医生,他没事吧?”、“放心,醒了就没问题了。”

他意识回笼之后,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病房。

手上有点疼,刚想动,就被人低声制止。

是陈海风。

桑叶张了张嘴,却哑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苏医生说手术的时候插管了,所以你嗓子会不舒服,”陈海风轻轻握住桑叶没打针的手,“刚从监护室出来,没事了桑叶,已经没事了......”

说着陈海风的眼泪哗啦掉了下来。

桑叶看着陈海风。

你哭谁呢?

陈海风像是听到他心声似地,手忙脚乱地擦眼泪,连连说了好几句对不起,然后又没忍住掉了一滴眼泪,转而又笑了出来。

后来桑叶实在坚持不住,迷迷糊糊地说了句想睡觉。

把陈海风紧张得不行。

发现他只是因为麻醉没退完有点困,这才放下心。

.

出院之后,桑叶看着自己手术时候被剃的光头,轻轻拦住陈海风准备去缴费的动作。

“怎么了?”

桑叶:“我想要帽子。”

大概是因为手术开颅,手术难度又大,医生们不可避免地在手术中会碰到某根神经,术后恢复不错,却差点失去语言能力,所以还在康复期的桑叶花了很长时间才重新学会了有逻辑性的表达——即使现在看上去没什么变化,但陈海风就是觉得,桑叶好像比之前可爱一点了。

陈海风温和地摸了摸桑叶的脸,没忍住轻轻捏了一把:“好,马上就给你买。”

“嗯。”

桑叶想了想,又道:“紫色的。”

陈海风微微一愣,随即了然。

紫色是他的友好色。

不过,紫色的帽子,真的好看吗?

.

后来他还是去买了一顶紫色的帽子,戴在桑叶头上,然后带着桑叶出院了。

同病房的病友比他们还要高兴。

因为这里是肿瘤科的住院部,从这里出去的人,要么死了,要么手术成功,是大喜和大悲的两种最极端,病友看着自己隔壁床位的人出院,也会感到一种新生的喜悦——你看,隔壁床出院了,你也会很快就好起来,你一定能和他一样,看见春暖花开。

情绪会传染。

生命也会。

后来桑叶和陈海风一起回到了属于他们的城市。

有人重新提起了笔,坐在书房里,看着窗外的春色。

新书的序言,是一句原创诗:

——寻得旧梦一日闲,衣冠冢上叹新言。

“桑叶,”陈海风放下笔,“我刚刚好像梦到你了。”

*注:此诗名为《寻桃源》,作者原创,释义为“在梦里终于能够偷闲片刻,靠在墓碑前感叹时间过得真快,又叹我们都有了新的生活,往前看,莫回头。“

也欢迎小伙伴们有新的解读和思考,共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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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番外一:寻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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