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阴影突然活了过来。
不是光线的流动，也不是风卷起的垃圾袋——那团黑暗像被注入了某种粘稠的生命力，顺着墙壁的砖缝缓缓蠕动。柳寒后颈的汗毛根根倒竖，蓝瞳突然刺痛起来，视野里炸开一片雪花似的噪点。他下意识抬手按住右眼，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老式西装的翻领上，洇成暗褐色的花。
"啧，被发现了啊。"白发男人歪着头轻笑，指尖的烟蒂明明灭灭。他突然弯腰捡起地上的烟蒂，用两根手指夹着转了个圈。燃烧的红点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落地时竟变成了一根缠着荆棘的骨鞭。夹克下的肌肉骤然贲张，锁骨上的链钉突然发出金属摩擦的尖啸，那些银钉正在皮肤下游走，像要破体而出的蛆虫。
柳寒的黑瞳在此时显现出惊人的视力。他看见男人后颈的皮肤正在剥落，露出底下蠕动的暗红色血管，那些血管里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泛着磷光的墨色粘液。巡逻机的探照灯扫过时，男人的影子在地面扭曲成巨大的山羊轮廓，分叉的蹄子在柏油路上烙出滋滋作响的焦痕。
"你不该拒绝客人的。"男人突然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柳寒的后腰撞上了消防栓，肋骨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骨鞭带着硫磺味缠上他的手腕，荆棘瞬间刺入皮肉，却没能吸到预期的血液——伤口处涌出的是泛着金属光泽的蓝色液体，像融化的冰川。柳寒趁机用肘部猛击对方肋下，触感却像打在灌满泥浆的皮囊上，黏腻而沉重。
"异化人？有意思。"男人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头顶。柳寒抬头看见对方倒挂在路灯上，白发垂落扫过他的脸颊，带着腐烂花瓣的甜腻气息。那些挑染的红色发丝正在疯长，尖端分裂成细小的触须，像饥饿的蛇一样探向他流血的右眼。
机械义眼的警报声在此时撕裂夜空。巡逻机的摄像头突然爆裂，残骸如雨点般坠落。柳寒借着爆炸的火光抽出藏在西装内袋的短刃，刀刃划破空气时发出蜂鸣——这是用教堂尖顶的避雷针改造的武器，刃面镌刻的十字纹路正在发烫。当刀刃劈中男人的瞬间，对方的身体像被投入水中的墨滴般化开，重组时却变成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白发恶魔，骨鞭从不同方向抽来。
巷口的阴影此时彻底苏醒了。数十只覆盖着粘液的手掌从墙里伸出，抓住柳寒的脚踝将他拖向黑暗。他看见那些手掌的主人——全是穿着各异的行人，他们的眼球已经变成纯黑的空洞，嘴里淌着和白发男人相同的墨色粘液。最前面的是个抱着泰迪熊的小女孩，布偶的眼睛不知何时换成了两颗眼球，正对着柳寒缓缓眨眼。
"欢迎来到我的游乐场。"两个白发恶魔异口同声地说，骨鞭上的荆棘突然绽放出黑色的花朵，"在这里，拒绝邀请可是会被做成标本的。"
柳寒的短刃突然迸发出刺眼的白光。那些涌来的黑影发出凄厉的惨叫，在光芒中化为冒着黑烟的灰烬。他趁机挣脱束缚，却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倒置的城市里——天空在下，地面在上，无数扭曲的建筑像獠牙般刺向云端。白发恶魔站在倒悬的月亮下，全身皮肤已然剥落，露出由血管和触须构成的恐怖躯干，只有那张脸还维持着人类的俊美，正对着他露出一个沾满粘液的微笑。
柳寒的眼前突然弹出三枚微型镜片，在视网膜上投射出复杂的光谱分析图。那些从墙体涌出的黑影在紫外线下显现出蛛网般的能量脉络，而两个白发恶魔的轮廓边缘跳动着不稳定的红色波纹——那是空间撕裂的前兆。"游乐场？"他啐出一口混着蓝色液体的唾沫，短刃在掌心旋出寒光，"我最讨厌排队了。"
话音未落，柳寒突然向前扑倒。刚才站立的位置炸开两个焦黑的窟窿，骨鞭带着倒刺的鞭梢擦着他的耳畔飞过，将身后的消防栓劈成两半。液态金属般的蓝色血液顺着伤口爬上短刃，与十字纹路产生剧烈反应，刀刃开始高频震动，发出类似诵经的嗡鸣。他借着翻滚的势头抓住小女孩伸出的手腕，触感如冰冻的胶皮。泰迪熊的玻璃眼珠突然炸裂，流出的墨色粘液在空中凝固成锋利的晶体，却在接触到刀刃的瞬间化为齑粉。
"原来如此，神圣属性的震荡波。"倒挂在路灯上的白发恶魔突然分裂成四具躯体，"可惜你的血液快耗尽了，猎人小子。"柳寒的胸腔传来灼痛，微型镜片的警报声转为持续的尖啸，机械外壳的温度已经超过耐受极限。他瞥见对方后颈那团蠕动的血管正在收缩，泛着磷光的粘液流速明显加快——那是能量核心！上次击中时造成的损伤正在自我修复。
巷子两侧的黑影突然集体发出尖啸，它们的身体开始液化、融合，最终汇聚成两条覆盖着吸盘的巨型触须，从左右两侧夹击而来。柳寒突然将短刃刺入地面，十字纹路瞬间在柏油路上蔓延成巨大的法阵。银色血液顺着纹路流动，在触须接触法阵边缘时爆发出刺眼的光柱。触须表面发出滋滋的灼烧声，那些黑色粘液沸腾着蒸发，露出底下白骨般的纤维组织。
"干得不错。"四个白发恶魔突然重叠成一个实体，骨鞭缠绕着身体旋转成陀螺状，"但你还没见过真正的玩具。"他的身体开始不规则膨胀，皮肤下的血管暴起如树根，最终撕裂成一朵直径三米的肉质花朵，无数眼球状的花苞在花瓣内侧缓缓睁开。柳寒的机械义眼捕捉到花苞中央闪烁的空间坐标——那是对方的本体所在，也是这个异空间的核心。
此时城市的倒置感愈发强烈，柳寒感到骨骼在体内发出呻吟。他注意到一个细节：所有建筑的阴影都在向花朵汇聚，而花朵投下的影子却始终保持着山羊的轮廓。"原来你只是个守门人。"柳寒突然笑了，将短刃插入自己的左臂。蓝色血液顺着刀刃注入体内，微型镜片的警报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低沉的启动音。他的右眼突然弹出十二根金属触须，在空中组成精密的瞄准阵列，"真正的游乐场老板，藏在影子里看戏呢。"
花朵状的恶魔发出愤怒的咆哮，所有花苞同时射出墨色粘液。柳寒迎着粘液洪流直冲而上，短刃在手中分解重组为一把全长两米的巨镰，镰刃上的十字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当巨镰斩入花苞中央的瞬间，整个异空间开始剧烈震颤。城市倒影如同破碎的镜子般剥落，露出底下漆黑的虚无。柳寒看见山羊影子的蹄子正在融化，无数细小的眼睛从影子深处浮现，带着孩童般的好奇注视着他。
"你破坏了规则。"白发恶魔的身体开始崩解，声音却从四面八方传来，"他不会放过你的。"柳寒甩去镰刃上的粘液，微型镜片锁定了影子中最明亮的那只眼睛——那是坐标原点。他突然将巨镰抛向空中，巨镰瞬间变形为加农炮，蓝色血液在炮口凝聚成十字形的能量核心。"规则？"他扣下扳机，"我只遵守物理定律。"
能量炮击中山羊影子的瞬间，整个世界化为纯白。柳寒在失去意识前，看见无数黑色的触须从虚无中伸出，缠绕住那只即将消散的眼睛。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小女孩怀中泰迪熊的玻璃眼珠——那里面映出的，是他自己正在融化的双色瞳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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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出现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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