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裴莉的红发像未驯服的火焰,在廉价公寓的昏暗中跳跃。我数过她左手食指第二关节处那道浅褐色的烟疤,像枚褪色的勋章。上周三傍晚,我在巷口撞见她把另一个女人按在砖墙上接吻,那女人的珍珠耳环蹭得她锁骨发红。
"泽纳塔会介意吗?"我把面包屑撒向窗台的麻雀时问。
她正用欧裴莉的火机点烟,金色羊毛卷般的短发随着低头的动作蹭到锁骨。"no"这个词从她齿间滚出来时带着笑意,尾音被风吹散在晾衣绳上飘动的白床单间。她的头发剪得比男人还短,发茬贴着头皮蜷曲,却总让人想起春天解冻的溪流——温柔里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女人抬起头,金色卷发在台灯下泛着柔光。"No."她点燃的星火在指间打转,像枚小小的月亮,"欧裴莉是太阳,吸引蝴蝶很正常。"
我喜欢窝在她怀里看旧报纸。油墨味混着她身上薰衣草皂的气息,让我想起学校图书馆里落满灰尘的植物图鉴。
泽纳塔总说自己是守塔人,要在挑战者环伺的城墙下保持微笑。那些女人会往信箱里塞香水情书,会在酒吧故意撞翻欧裴莉的酒杯,但泽纳塔只是每天擦三遍门把手,把所有挑衅都挡在门外。
"爱情是场决斗。"她用毛线针戳戳我的额头,"露出破绽就要缴械投降。"我不懂为什么相爱的人要举着剑跳舞,就像不懂我们栖身的这片洼地——污水横流的巷弄尽头,居然藏着能供我去圣安德鲁学院的钱袋。
拉丁文老师总把我的名字念成"--",尽管我纠正过十七次。餐厅里银叉碰撞的脆响中,蓝眼睛们像探照灯扫过我的黑头发。昨天放学后,亚瑟少爷把我堵在喷泉边,他的丝绸领结蹭到我脸颊:"做我的人,你的学费我包了。"
我看着他胸前别着的家族纹章,突然想起泽纳塔藏在床底的铁盒。那些码放整齐的钞票上印着不同的头像,像群沉默的证人。当亚瑟伸手想碰我的下巴时,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欧裴莉总在深夜咳嗽——有些火焰注定要灼伤自己,才能照亮别人的路。
晚风卷着梧桐叶掠过铁窗,我数着墙上的霉斑发呆。泽纳塔说等存够钱就去普罗旺斯,那里的薰衣草能长到齐腰深。但此刻欧裴莉正站在楼下,她的红头发沾着雨珠,像团即将熄灭的火。
也许世界本来就是座迷宫,每个人都在寻找出口时,不知不觉成了别人的路标。
我蜷缩在泽纳塔的羊毛卷里时,总能闻到阳光晒过干草的味道。她的手指轻轻绕着我耳后的黑发,欧裴莉的打火机在对面吧台上发出咔嗒轻响,猩红的火光照亮她涂着酒红指甲的指尖——那里总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烟味,像被驯服的野火。
"他们又往你储物柜塞情书了?"欧裴莉突然开口,烟圈懒洋洋地飘向天花板。我点点头,把脸埋得更深。贵族学校的橡木长椅总是硌得人生疼,那些镶金边的信封像一群白鸟,每天清晨堵在我的柜子里。亚瑟少爷今天甚至派管家送来一束白玫瑰,花瓣上还沾着露水。
泽纳塔的手顿了顿。"柳寒,那就答应亚瑟少爷好了。"她的声音依旧温柔,像春天融化的溪水。我猛地抬头,撞进她灰蓝色的眼眸——那里从来都盛着星光,可此刻却结着薄冰。欧裴莉把烟头摁灭在威士忌杯里,琥珀色的液体泛起涟漪:"反正他答应承担学费了,那正好。"
"可是,我们是男孩。"我的声音在发抖。窗外的霓虹灯把她们的影子投在墙上,欧裴莉火红的长发像燃烧的荆棘,泽纳塔的金发则像被揉皱的阳光。她们是这个鱼龙混杂的街区里唯一的光亮,却在这一刻变成了两块冰冷的镜子。
"你不想答应?"欧裴莉挑眉,尾音勾着嘲讽。我看见她手腕上的银镯滑下来,露出内侧刻着的小小字母"Z"。去年冬天她为了保护我,用这只镯子砸破了抢劫犯的头,血珠渗进字母缝隙时,泽纳塔心疼得掉了眼泪。
"No。"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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